来,恐于我夺珠行动不利,不如以他为质,交换宝珠如何?”
公主轻轻皱了皱眉,道:“当初掳了他来,本就是为的交换宝珠,谁知他本事竟大,能够自己逃出地牢,跑来惹我,不好好教训教训,本公主这口气如何出得?”
离儿趋前道:“本以为此人明天才会醒,所以大意了一些,让他跑了出来,不过好在密弥儿大神保佑,他仍是落回公主手中。要精壮男子吸血还不容易,属下等随时可找到好货色供奉给公主,不必一定要吸他的。离儿以为,还是按原计划用他来交换宝珠要紧。”
这个一出场总是泪落如织的少年,刚刚还被打得凄惨万分,现在的口气,竟是一心一意在为主子今后的行动打算,愚忠如此,令麒弘气极反笑。
公主冷冷地盯了被攥在手掌心的二皇子一阵,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就先饶过他这一次罢。”
离儿跪得再近一点,又说:“离儿还有话说。”
“说吧。”
“据离儿所知,现在中原朝廷中掌权的皇太子非常精明能干,不是好对付的角色,这短短几天内,查出我们那么多的居所,公主从国内带来的忠诚之士,也损失惨重,如果不动点真格儿的给他看,他恐怕还以为我们不敢把他弟弟怎么样,那时换宝珠容易,脱身就难了。”
公主蹙眉深思,道:“你有何办法?”
“我听凌……听有人说,皇太子很疼爱这个弟弟,若我们砍下这人一条胳膊送到东宫,皇太子惊慌之下,必定什么条件都肯答应,这时公主便可向他提出,不仅要回紫晶香珠,还要派海船供我们回国,并以太子之血,立下丹书铁咒,绝不兴兵向我国复仇,以免后患。”
公主一双美目转动了几下,看了看怒冲冲瞪着她的麒弘,轻轻一扬手道:“那就试试吧。你去砍了他的右手臂,小心别让我见着血,免得一时忍不住,吸干了他就不好了。”
离儿叩了一个头,恭声道:“谨遵公主旨意。离儿愿替公主前往东宫送臂,与太子谈判,若离儿能够侥幸成功,还望公主开恩,将凌扬赐给离儿。”
公主哈哈一笑,神情冰媚之极,顿了一顿,缓缓道:“你这是着了什么魔,念念不忘那个废人。也罢,不过是个半死人,若你能成功,本宫就赏给你了。”
离儿大喜过望,连磕了几个响头,才按捺住欣喜之情,站起来走到麒弘身边,面无表情地抓起他的右臂,目中浮起血腥杀意,十指收紧,便要动手。
13
“且慢!”正在千钧一发的时候,门外突然响起清朗一叱,“公主殿下若走错这一步,恐怕要满盘皆输。”
麒弘在将要被截去一臂时尚能保持镇定,但此刻听到这一句话,竟立时面无血色,几乎不能呼吸,因为这个悦耳动听的声音,是他整整听了三年,无时无刻不放在心上的声音,是无论梦里还是醉中都不会错认的声音。
门轻轻被推开。二皇子府总管大人迈步走了进来。
他仍是穿着寻常服饰,神情恬谈,容色清雅,那爽洁的样子,依然象全身都闪着如水的月华。麒弘死死地盯着他,全身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双眼瞪的几乎要凸出眼眶。
喻素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公主身前,躬身行礼道:“请恕属下多言。依属下对李氏兄弟的了解程度,若真的伤了这位二皇子殿下,那个太子就是追杀到天涯海角,也绝不会放过我们的。”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可以逼他立下丹书铁咒,若他破誓攻击我们,三年之内会吐血而亡。所以应该……”离儿生怕自己立功的机会丢失,急急地道。
“你根本不知道李康泰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守护自己所爱惜的每一个人时,都是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的。请公主殿下相信我在二皇子府这么久所下的判断,千万错不得这一步。”喻素平静地道。
离儿一时语塞,因为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说比喻素更了解这对皇室兄弟。
“可是正如离儿所言,如果我们不先给中原太子一个警示的话,说不定他会以为我们不敢动他兄弟,那么交换宝珠的事情,也许不会太顺利。”公主说。
喻素冷笑了一下,表情就象千古冰峰上的一朵雪莲,冷艳无双。
“你笑什么?”离儿有些恼怒地问。
“可能说出来你们会觉得难以置信,但事实上对于柔澜来说视为镇国之宝的紫晶香珠,在这些中原人眼中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敢肯定,那个太子认为这串香珠比他弟弟一个手指头还不如。”
公主与离儿脸上都呈现出价值观被颠覆般的震惊表情,人类一般都不太愿意相信自己珍若性命的东西在别人眼中贱如尘埃,更何况紫晶香珠对于柔澜王室的意义,决非一般贵重珠宝可比。
“那你说,怎么办最好?”佻俣公主沉思半晌,徐徐问道。
喻素并没有立即回答,他游目瞟了室内一周,皱眉道:“那个中原人躺在那里太碍眼了,离儿,既然公主已经赏给你了,就快点弄走!”
离儿怯怯看了佻俣公主一眼,见她没有反对,大喜过望,生怕错过这个带人走的机会,上前抱起凌扬,飞快地开门消失无影。
佻俣公主轻轻哼了一声,有些不高兴地说:“那个废人有什么魔力,竟让眼光如此高的离儿为他这样失常。你干嘛要帮他?”
喻素微笑道:“离儿一直侍奉公主,曾立功无数,是对公主最忠心的人。可是,就算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背叛,偶尔也该施点恩给他才好。赏一个废人,就能让一个忠实部下高兴,这种事为什么不做?”
此时室内只余公主、喻素与麒弘三人,但在佻俣的眼里,倒在地上的二皇子跟一件摆设也差不多,所以她的姿态突然柔婉了起来,收起了方才高高在上的气势,媚笑着靠在喻素身上,用手臂挽着他的颈项,轻轻吐着气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已有十足地把握完成使命,顺利回国了?”
喻素侧了侧身子,有意背对着满面胀紫,气得青筋暴出的麒弘,说:“我本来也没想到公主居然真的有办法擒到这个皇子,现在既然他在我们手里,办任何事都不成问题。”
佻俣公主格格笑道:“好,那我就把这个皇子交给你处理,只要我们能够达成目的,不带任何后续的麻烦安全返回国内,我一定可以使你得到柔澜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
喻素低下头,低声道:“公主如此厚爱,喻素当粉身以报。请公主放心,一切自有属下安排。”
佻俣公主的整个身体几乎已贴在喻素身上,媚眼如丝,吹气如兰,眉梢眼角春情无限,挑逗般地说:“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小心行事吧。”喻素无言行礼,回身一把抓起麒弘的肩膀,将他拖了出去,并小心地将房门掩好。
喻素刚走,门上立即响起剥啄之声,离儿如银的声音传来:“属下梓离求见。”
佻俣公主斜依在卧榻之上,懒懒地道:“进来吧。”
离儿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便袍,恭恭敬敬地来到榻前跪下,双手交错在胸前,行了一个端重的礼。
“有什么话说?”佻俣公主半合着眼问。
“离儿一直不明白,公主为何如此信任喻素?他在二皇子府做了三年的总管,而我们不过是一年前来到中原,认出他是柔澜人后才与他建立联系的,所以离儿认为……”
“你这话应该反着说。”佻俣公主冷冷地一笑,“他从生下来那天起就一直是柔澜人,而到中原皇族府上做总管也不过才三年,你不觉得比起异族王子而言,他更应该效忠我这个柔澜公主吗?”
离儿想了想:“话是这样没错,可单凭这个……”
“当然不是单凭这个。他来到中原为了什么?不过谋生而已。就算在二皇子府受宠,顶多也还是个为人使役的奴仆,而我所能给他的前程与未来,是柔澜皇室一员的地位以及随之而来的权力、财富与尊荣,加上我又是他母国的公主,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你认为他有背叛本国、效忠异族的任何理由吗?”
离儿又想了想:“他确实没有背叛公主的任何理由,可是我总觉得……听说他跟二皇子平时的感情很好,离儿担心……”
“所以我才会把二皇子完全交给他处理。”佻俣公主淡淡地道。
离儿睁大了眼睛,有些迷惑地说:“离儿更不明白了,公主明知道是这样,难道不怕他放走二皇子,带兵来剿杀我们?”
“如果他引来异族兵马,那就是背叛了。你忘了我们刚才得出的结论吗?他根本没有任何背叛我的理由。”
离儿一副越听越不明白的表情,张着嘴,但有点不也追问。
佻俣公主心情好象很好,居然耐心地解释道:“他刚才说了那么多,为的就是不想让那个二皇子受伤。正如你所说的,他们两个感情很好,就算喻素已效忠于我,他也仍然不想让旧主受到什么伤害。我把二皇子给他,等于就是允诺他一个人情,为了还我这个人情,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把紫晶香珠弄到手给我,至于他想要怎么弄,是用二皇子换也好,就这样把人质放了另想办法也好,我就不想管了。”
离儿脸上慢慢呈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态,称叹道:“公主果然天纵英明!没错,象喻素那样的人,如果硬压的话,反而不一定有效果。”
佻俣公主欣赏着自己如香雪凝成的玉手,唇边浮起一个势在必得的笑容:“喻素就是我一直想要的那种人,聪明、能干、明理,做事缜密周到,毫无破绽。为了方便我们下手,他设计自己成为祭品的计划真是无懈可击,那个被俘的笨蛋也多亏他才能灭得了口。等我将来继位为王,有他这样的人在左右,一定会轻松不少。”
话音刚落,窗外突然有人道:“公主此言差矣。”
佻俣公主脸色一沉,一扬手,窗户竟被她这样凌空打开,现出一个着蓝衫的年轻人。
“姜倨之,你好大胆子,竟敢偷听公主讲话!”离儿厉声喝道。
姜倨之恭敬地行礼道:“在下不敢。在下只是闻报二皇子逃脱,恐伤了公主,所以赶来护驾,不想竟听到公主一番宏论。”
佻俣公主面色如冰:“你进来,说说我错在什么地方?”
姜倨之就近从窗口跃进,也来到榻前立定。
其实这个野心勃勃的青年此时出现,目的当然不是所说的那样单纯。囚禁麒弘的这座府第,就是喻素当祭品的姜府,当他发现自己府中神秘的客人们居然绑架了二皇子麒弘时,实在吃惊非小。正如佻俣刚才说喻素没有背叛她的理由一样,姜倨之也没有背叛自己君主的任何理由。他的荣华宝贵、功名地位全要靠李氏皇族的赐予,如果一旦被发现自己与异族交接的话,他就再也没有出头之日。因此姜据之原本计划亲自救出麒弘,再编一套圆滑的谎言将柔澜人全数出卖了来立功,不料行动迟了一步,麒弘自己逃脱,被交给喻素处理。姜倨之这一个多月与喻素同居一个府第,比佻俣更加了解两人之间的感情,也知道能干的管家要拿到紫晶香珠还有其他的途径(比如直接从三皇子鄢琪那里骗来),不一定非得用二皇子去换,所以他敢断定,一出这个府门喻素就会把麒弘给放了。这位二皇子殿下虽然少一点机心,但绝不是傻瓜,被放了以后岂会不看看这里到底是谁的府第。那些柔澜人无所谓,他们多的是这类巢穴,败露一个再换一个就是,但他姜倨之怎么办?坐以待毙吗?因此无论如何,他决不能让麒弘就这样清清醒醒地离开。
“公主殿下,”姜倨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而又淡定,不可否认他作的相当成功,“您如果真的想要得到喻素,二皇子此人就非死不可。”
佻俣挑了挑眉,似乎示意他讲下去。
“您不觉得奇怪吗?近来太子殿下清洗京城各帮派,几乎全都是针对与公主有交接往来的,如此准确的行动,如果没有内部情报,是不可能做到的。”姜倨之开门见山地说
“你说喻素是内奸?可人做事总该有理由吧,他为什么要为异族人做内应?”
“您真的以为喻素在二皇子府,只是一个管家那么简单吗?”姜倨之微微一笑,“不,一个管家,无论他多么能干,也不可能象喻素那样得到如此多的恩宠。”
“你想说什么?”佻俣皱起了眉。
离儿脸色微有异变,他在聆乐坊,三教九流接触的多,听到的流言蜚语当然也不少,所以立即想起了在京城高层中小范围流传的一个说法。
“梓离大人可能已知道我要说的了,”姜倨之瞟了一眼离儿,“喻素实际上,是二皇子麒弘的情人。”
佻俣眉尖一跳。
“就算不出卖您,他也决不会跟您回柔澜国的。”姜倨之淡淡地加上一句。
离儿暗暗叹息了一声。他知道,姜倨之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实际上已推翻了喻素决不可能背叛的结论。
14
离开了佻俣公主房间的喻素,无言地拖着麒弘不停地走,一直走出姜府的后门,来到空寂无人的街道上才停了下来。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喻素将麒弘的身体扶坐在地上,双手按在他肩上,未几麒弘便觉得一股暧流从他掌心处传入体内,佻俣公主留下的酸麻之感随着暖流的行进渐渐消退,渐至于无,略一运气,已觉真气畅通无碍,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喻素后退了一步,低声道:“你走吧。”
麒弘站了起来,象从牙缝里挤出般问道:“为什么?”
年轻美丽的管家凄然一笑:“你已经知道了。我是柔澜人,生来就是。我只是随父亲经商来到中原,他死在这里,我在国内又别无亲人,所以就留了下来。可不管怎样,柔澜仍然是我的祖国。”
“那也用不着跟这群吸血的家伙在一起!”麒弘狂吼一声,用力捏住喻素单薄的肩头,仿佛要把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