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摇摇晃晃出了寝室门，学校外面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没几个做生意的，好不容易找到个小饭馆，我点了一荤一素，慢腾腾的吃，饿的久了，反而没什么胃口。
吃着饭，我脑袋里闲下来了，这才想着这两三天的事情，几天前我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也就隔了两天，我想的什么都被打破完了。我不想让自己这么狼狈，然而我老干丢人事儿，也总碰见丢人事儿。
好像我这种人就不该有自尊，不配有面子似的。
你要是觉得我竭斯底里，那我也没办法，叶飞就是这种人，不识抬举，脾气大，斤斤计较，我就是这种人，改不了了，我估计我这是永远也改不了了。
我以为这不过是我最难堪的时候，然后，在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更难堪的时候，那个时候，我几乎已经无力反抗，而只有放弃。
心不在焉，把晚饭解决了，又在学校外面逛了一会儿，才回的寝室。
刚推开寝室门，就看见马啸东和张辰还有秦云实，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坐着。
我的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走，身子扭了一半，我反应过来：凭什么我走，我行李还仍在张辰他们家没带回来呢。
马啸东看我脸色不善，很自觉的站起来，对我说：“叶飞，我还有点事儿，先出去了。”
马啸东走的时候特用心，还把门给带上了这小子，大学上了两年，第一次知道随手关门。
我冲张辰和秦云实笑：“等多久了，我刚才出去，等久的话就对不住了啊。”
秦云实站起来，尴尬的说：“叶飞，你别这样，怪吓人的。”
我拽了个板凳坐下，对秦云实说：“坐，别站着，站着累。”
等秦云实坐下来，我转头对张辰说：“说吧，有什么话就说，我听着。”
张辰精神也不好，饱受折磨似的，但你要说这是为了我弄的，我半分都不信，他能为他哥那么上心，就绝对不会为了我这么费神，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信，不能信，免得我又庸人自扰，到头来，被一堆现实打击到死。
张辰把我从头打量一遍：“叶飞，你要是再生气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就三天没见着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我怎么觉得这话听着又肉麻又恶心呢？
这要是搁到三天前，我绝对感动的叩头谢恩，现在听了，却觉得讽刺的要命，我干嘛要跟自己过不去，我是死是活，跟你张辰有什么关系，说的好像是我是为了他才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我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似的。
我笑：“咱们说重点行不行，我喜欢开门见山。”
张辰咳嗽了一下，“壶的事儿，是我不对，我没给你说清楚，我知道你在意我哥的事，所以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完，他看我，看我有什么反应。
我笑：“这就是前因后果？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没？”
张辰张嘴，但是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我打断他：“张辰，我今天当着秦云实的面把话说清楚，你听清楚了，这话我只说一遍。”
秦云实在张辰旁边，表情严肃，如临大敌。
至于么，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张辰，你要是觉这事儿，只要给我道歉了，你就再没有责任，我要是不肯接受你道歉，你就是受害者，你是无辜的，你要是这么觉得你就错了。张辰，你听好了，什么事儿都有前因后果，你把壶给你哥了，那不是什么大事儿，东西已经是你的，你爱送给谁我都管不着，但你要是觉得我对你哥说了什么不得体的话，我就欠你的，你也错了。我还是那句话，我跟你谁也不欠谁，与人交恶是我常干的事儿，但不与人交恶是我的行事准则，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说。”
张辰抬眼看着我，我说不出来那是什么表情，我不想用难过这个词儿，好像我说的话很伤他一样。
张辰说：“我哥要离婚了，他的妻子以我哥有个同性恋弟弟，对孩子会造成不好的影响为理由，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带你去K市之前，就在帮我哥咨询抚养权的事情。到了K市以后，没过几天也该开庭了，所以……”
我平静的微笑：“所以，就导致了今天这个尴尬的局面？张辰，这不是理由。”
秦云实在旁边坐不住了，蹭的站起来：“叶飞，你该够了吧。张辰知道自己做事儿不对，这不是把事情给你说清楚吗？你就不能宽容点吗？”
宽容，又是老话题，我心胸狭窄，我叶飞他妈是个小人！
张辰扯了秦云实一下，秦云实一脸气愤的看了我一眼，口气很冲的说：“我走了，烦。”
哈，烦？我又没拉着你坐在这里。
等秦云实也走了，张辰开口：“叶飞，我知道让你很不高……”
我实在不想听到张辰的委曲求全，也不想听他叙述其中屈折，他说的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那是他和张研之间的事儿，我不过是旁边站着看的人，插不到中间去。
我再次打断张辰：“我问你个正经事儿，你想好了再回答，你还喜欢我不？”
张辰张口结舌，他没想到我突然提了个前后不搭的问题，他也就愣了那么几秒钟，接着很迅速的说：“喜欢。”他说完，他看着我，看我的决定和反应。
我笑：“好，张辰，有这句话就够了，今天之间的那些破事儿我就当没发生过。”
张辰又愣了一下，接着有点结巴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失态：“你还在宿舍里住？”
我继续笑：“不住了，你把我行李带回来了没？”
“带回来了。”
我从床上把手机拿下来，把门打开，说：“那我回租的房子，这边什么都没有，不方便。”
张辰有点没反应过来，走出我们学校大门的时候，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等车开到了租的房子跟前了，他才问我一句：“你不生气了。”
我笑：“我没事儿了，你别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跟我是怪物似的。”
进了屋子，秦云实在厨房不知道剁什么东西，咣咣响，我冲厨房那边叫：“秦同学，菜板快被你剁成两半了吧。”
张辰笑出来，脸色总算没那么小心谨慎了，我知道他偷看我表情好几眼，有点摸不准我转变怎么这么快。
我给张辰说：“我帮同学通宵赶实习报告，先去睡会儿，饭好的话叫我一下。”
张辰连忙说：“那快点去休息，云实做的清炖排骨，我让他给留着，睡醒了再吃。”
我没再说什么，笑笑，进屋子去睡了。
我的行李放在物子的角落里，上面还有航空安检的标牌没扯下来，其实我想问张辰，他哥是否得到了抚养权，然而这种类似真诚的礼仪，我一点也不想再浪费到张辰身上，我累了。
我知道张辰他哥对我没什么好感，就好像张辰他姐对我太有好感一样，人人都有自己不大愿意结交的人，我理解。
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这么快就原谅张辰，按照我的性格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是不是？我没有说要原谅他，也不准备原谅他。
为什么从来只有他折磨我，我就不能折磨他。
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还喜欢我，不管他是不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真心关心我，我都不在乎了。
我躺在床上，笑，以后我干出什么事情来，谁也管不着。
你别骂我不要脸，也别骂我睚眦必报，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就是那种不是好鸟的鸟。
但你也别误会我，这不是报复，绝对不是。
我只是觉得，迁就一个人实在不爽，他妈以后，我谁都不迁就，包括张辰在内。我要跟以前一样，想什么就做什么，谁我都不考虑。
张辰是个好人，谁都这么说。
好人也会犯错误，允许好人犯错误，我同意，而且我还将继续允许张辰错下去。
大不了走到鸡飞狗跳的地步，等我跟张辰真的分开了，他还得对我咬牙切齿，这也挺过瘾的，证明我有本事。
只要牵扯上张辰，我就绝对是那种施加伤害的角色，并且绝对没有反身的余地，好吧，我认，我忍，可惜的是，我的底线太低，心胸也不是那么宽广。
有什么东西，在我和张辰之间已经完全遗失，我不想将之定义为信任，我与他的关系其实比想象中的更为脆弱，一念之差，连初衷的含义都会改变。
我仍旧害怕失去张辰，然而分手恐怕是不可更改的结局，这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我只是觉得，当那天真正来临的时候，我还能像任何时候一样，从容轻松。
因为我已经有了觉悟，并且为此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我可以非常坚定的告诉你，我已经不在乎张辰了。
第十二章 你给的……（1）
这件事儿，基本上跟上次一样，我和张辰都采取了回避态度。
其实张辰是想说点什么的，只是我没给他机会，当他欲言又止的时候，我就找点什么理由把他搪塞过去，到最终，关于张研，我压根没有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听过，以前我想得到张辰的解释，他选择了回避。
秦云实对我和张辰和好有点摸不着头脑，也是，他走之前，气氛还剑拔弩张呢。
那天等我睡醒，都第二天早上十点钟了，一睁眼，就看见张辰在床旁边坐着看我，我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可惜跟不久以前那个场景相比，无论心境还是含义，都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睁眼的时候，张辰紧张的看我，好半天才说：“你睡了十多个小时，我以为你睡不醒呢。”
我嘴巴里干的要死，没理他，径自从床上翻下来，张辰起身跟着我，生怕我不见了似的，弄得我心慌的要命，我问他：“有饭没，我饿得要死。”
张辰跟得到特赦一样，连着说：“有有有，云实给你留着呢，热一下就行了。”
我哦了一声，把他给拉住了，“不用了，热饭我还是会的。”
说着就晃到厨房，开火把炖好的排骨给热上，又伸手把调料什么的在碗里备好，趁着这个空挡，我回屋里把手机拿出来，换了块电池，给马啸东打电话，那边依旧是CS战斗音乐狂响，我直奔主题：“你那个兼职什么时候给我引荐下？”
“你要是有时间，今天下午过来一趟，我带你去登记。”
我这才想起来，他到底做得什么兼职，我还没问呢，“干什么的？”
“教小学生英语。”
“……多少钱？”
“一小时十五，每天俩小时。”
“谁家孩子，这么可怜。”
“……”
我算了算，生活费算是出来了，学费还差着呢。
好歹也是钱，以后再想办法。
我把手机揣兜里，排骨基本上也热的差不多了，香味扑鼻，我垂涎三尺，手忙脚乱的关火盛汤，一个没小心，把自己手烫了，一哆嗦，吧唧，把自己的碗给摔了。
张辰立刻冲进来（我怀疑他一直在门口站着），特紧张的问我：“怎么了。”
“没事儿，把碗给摔了。”
张辰把我手拿起来看了看，没事儿，然后蹲地上捡碗的碎片，我站着看他捡，他自己一个不小心，把手给弄破了，我也懒得管，扭身过去重新拿了个碗出来，盛汤，泡饭。
等张辰把地上的碎片收拾干净，倒进垃圾桶，我已经端着碗，坐到客厅看秦云实的电视了。
张辰在我旁边坐下，看着我吃饭，要是有个人在你吃饭的时候，这么专心的看着你，你肯定也吃不好，好像你吃饭是一件多么正经的事一样。
张辰轻声问我：“叶飞，你的手没事吧。”
我看了一眼张辰贴着创可贴的手指，一声不吭伸出自己的左爪子在张辰面前转了转，右手拿着汤匙往嘴里送汤，“你看有事儿没？”
我语气特平和，不含一点个人因素，结果张辰更有点紧张，他张了张嘴巴，可能他自己也没想到这话就说出来了：“叶飞，我跟大哥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暧昧，不是你想的那种。”
我把碗里最后一根排骨送到嘴里，特轻松的看他：“哦，我知道，我知道，你别紧张，不是说了之前的事儿都算了吗？我真不在意。”
张辰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放下心来，他摸不准我到底想什么。
这感觉我还给他，过去只要牵扯到张研，他就总是让我感觉在沉浮之间，吊着我，毫无安全感。
我把碗里汤和饭打扫干净，晃到厨房去洗，一边洗一边对张辰说：“我下午去找同学，他给我介绍了个兼职。”
张辰跟着我进了厨房，问：“干什么的？”
“哦，教小学生，每天俩小时，每小时十五。”
张辰没吭声，看来昨天他见到马啸东的时候，把事情已经了解清楚了，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么辛苦，你要是缺钱，我借给你。”
我顺便把水槽也洗了，边洗边笑，“不是说不借吗，怎么又想开了？你放心，学费可以申请缓缴，我还不至于被学校赶……”话还没说完，腰就被张辰给搂紧了，他把脸贴到我的背上，语气疲惫：“叶飞，你别这样，你不累，我看着都累，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我挺好的，我既不胡搅蛮缠，也不竭斯底里，我现在识大体，又懂得进退，怎么你还不满意呢？
我没理张辰放在腰上的手臂，继续洗水槽：“累什么，人生就需要奋斗，我是拥有积极抱负的大好青年，人嘛，要乐观面对人生，啊哈哈。”
张辰没撒手，就这么靠着我，沉默下来，不再说话，或许他真的开始有点留恋我，或许他只是觉得即将失去我，而突然有些不舍得。
即使他说一万遍在乎我，也不能博得我的信任，就如同过去，他只要给我一个担忧的眼神，我就能觉得特别高兴一样。
我和张辰开始真的拥有距离这个东西，而且即将迅速的走向不同的方向，我已经做好充分准备，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分开之类的词语，就会莫名觉得惆怅。
习惯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能像同过去的那些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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