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必须回应别人付出的义务。
我没有回应他,甚至对他的激进相当不满,这种行为让我很丢脸,在我和新男朋友之间造成了很大的裂痕。
术后疗养,我在医院结识莫温特,新男友是混血儿,样貌英俊,特有的深轮廓对美貌的追求,是人的本能,我说过,我是顺应本能之人。
开始一段爱情,其实并不困难,结束同样如此。
爱情是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而已我是如此容易的被满足。
少年时一直到二十岁对大哥的那种跨越禁忌的爱情这种激情,我似乎不可能再有,因为喜欢,所以爱慕,因为爱慕所以在乎,因为在乎,所以难以出口。
其实大哥什么都知道,他只是不说,他善于沉默,一如既往的温情。
我一直认为这种青涩的少年之爱,应是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应被我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这种对兄长的旧爱情,使我差点错失更重要的东西。
陪着莫温特回国,在叶飞打工的那间酒吧里日日徘徊,生活西化的莫温特,起初对叶飞曾是我男朋友的这件事情,并不大在意,一开始,只是相当喜欢那间吧的风格和气氛,才愿意在那里逗留,至于我,最开始也并无它意,一直以来,我与男友的爱情都在规划之内,有许多人,分手了依然能友善来往,我认为,至少同叶飞可以维持一个表面的平衡。
只是后来,叶飞总是有一些让人大跌眼镜的动作,往往出其不意,其实傻乎乎的,只会让他自己更丢人,温特开始对叶飞警惕,甚至敌意,至于我,只是那么看着,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我想任何一个人,站在温特的角度,都会对叶飞的这种行为抱有敌意的。
陪莫温特在国内的日子,几乎日日能看见叶飞活跃于我的视线之内,无论是他被合伙灌醉,还是偶尔冒出一两个冷笑话来,或者说,在我车子里强吻我,企图能改变什么,那个时候,我也不过是困惑,或是烦躁。
每日因他与莫温特之间的小矛盾,其实并不算多,然而也足够我心烦意乱,谈恋爱并不是给自己找麻烦,而是希望自己身心愉快。
我不想日日生活在阴影之中,也并非耐心十足的人,催促着温特安排回国的行程,希望能快点离开这个地方,让自己变得安静一点,不再日日烦躁不已。
温特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如果你真跟他不再有任何暧昧,那你完全可以劝我去别的酒吧玩,你可以不再刹目里出现,但是你没有。”
这是我跟他分手的时候,他说的话。
分手是温特提出来,他甚至比我更善于处理感情问题,更果断,接受了另一个追求他多时的男人,迅速的搬出了我的住处。
温特离开以后,我开始了新恋情。
在哪里都一样,谈恋爱并不难,每一任情人我都悉心对待,足够温柔,一切仍在规划中,不幸的是,生活却忽然显的空虚起来。
说不清。
说不清的一种感觉。
所有的男友中,他无疑是最平凡,家世虽不至于寒酸,然而大学期间同家人冷漠的关系,使他相当窘迫的生活。
我很难想象,自己会对这样一个普通人,产生不同于别人的留恋。
这么说很煽情,都是荷尔蒙的错。
包括……讨厌过的人?
有的时候,仅仅是有的时候,竟然能想起叶飞来,长相俊秀斯文,谁又能想到,里面是个那样视自尊为一切的灵魂。
或许这样的人并不少见,然而于我来说,却实在是有些稀奇的,他对我来说,确确实实是个意外。
起初还能通过网络联系过,后来不知为什么,竟然突然就不再出现。
偶尔同云实谈论这个人,然而再无法从他那里得知叶飞的一点消息,他联系不到叶飞他曾经那么张扬,生怕我忘记了他,做了很多可笑的事情,然而后来,却如此果断的将一切割舍。
他怎么能舍得?!
我又凭什么能这样去想,任何人都有自己的自由。
既然断了联系,那么就忘了吧,我对云实说:“他可真是个意外,很大的意外。”
云实说:“你被所有的人宠坏了,忘记自己也会犯错。”
在寻找叶飞那个并不长的过程中,遭遇到Mina的冷语,也遭遇过茶贝以及周坊的漫不经心,于是很知趣的停下来,不再继续前进尽管找一个人,对我来说并不难。
那么就忘了吧,我可以继续自己的生活。
真的就这样,叶飞的脸在流过的岁月中,慢慢模糊我甚至没有他的任何一张相片,遗忘一个人也同样不困难,有太多的人爱我,我什么也不缺。
然而遗憾还是有的。
直到有那么一天,云实踌躇的说出,得知了他的消息,在L城,过的不错。
接着就是零碎的关于他的消息,从云实那里得来,没有更多更详细的消息,类似他出差,或者跟新谈的男朋友分手,再或者同父亲的关系已经大为改善。
琐碎的,几乎可以定义为无关痛痒的信息。
我甚至是有点恨云实的,如果不是太懂得我想的是什么,如果不是他将叶飞的消息告诉我,叶飞这个人,会被我果断的掩埋在过去。
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至少不会如同叶飞那样,为了喜欢的人,什么都不管不顾。
即便是大哥,我也从未这么奉献过,我是生活在现实中的清醒人,懂得的东西,比叶飞多太多。
然而我终归没能如愿以偿,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刻,得到叶飞的消息,毫无反抗力的想起了过去太多的事情,然而,也仍然没有到为了他回去的地步。
最终回去,是因为大哥事务繁忙,无暇顾及林恪,又不喜欢请外人,所以要我过去照顾一段时间。
回去以后,看着大哥家的那套泥壶,竟突发奇想,想看看他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想知道他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这只是个好奇的念头,由云实安排着实现了。
“他是不一样的,你以前就该好好珍惜。”两人独处时,云实说。
我并不知为什么事隔多年,他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去L城之前,同大哥说起他,大哥对他从来不置可否,对他的评价也只有那么一句:“真性情的人,大喜大悲。”临走前夜,大哥说:“你们不适合。”
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
大哥说:“你值得更好的。”
二姐却说:“何必去折磨别人呢?”
谁是谁非,我说不清,只是遵循自己的本能而已。
到了L城,事隔六年的见面并不尴尬,尽管改不了嘴上的聒噪,然而却能从那些表象中看到他似乎已经过于平静的本性。
说不出来的感觉。
明明这么一个人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你却觉得他很远。
那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应该抓住他。
却在又一次的失去后,终于明白,自己失去的到底是什么。
重新开始的一切,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如今看来,那恐怕是我最尴尬的回忆,重生的爱情总也免不了缺憾,迟疑而犹豫一切都变的很好,唯有大哥是我们彼此都头痛的问题,不能提及,否则必然产生不快。
他往往笑笑,不再说什么,或者不过多追究什么。
这本是我希望的,然而当他真的这么做了,学会了沉默,学会了忍让,我又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大哥说:“他只是忍着,时间久了,自然会显山露水,你等着就是了。”
是,我等着,零零碎碎的事情在一起累着,时间久了,确实也有小摩擦,他多数还是忍着,偶尔不说话,但也不会有什么诽谤大哥的言辞。
大哥又说:“如果真的变了,固然好,如果只是伪装,你也要有心理准备。”
我继续等着,观察着,疑惑难道他真能为我隐忍至此,过去那个骄傲不可一世的叶飞去了哪里,他藏起来了?还是已经迷路再也找不到了?
大哥还说:“想想你们的未来吧,据说事业上也满有成绩的,他当真愿意堵上自己的未来和尊严跟你过一辈子?又是在国企工作,人手多,嘴又杂,早晚还是会被别人发现的,也可能会决定结婚,只是不跟你说罢了,人都是会变的。”
大哥说的都没错,都在理。
叶飞终于无法忍耐,甩手离开,这一次他没有如同过去一样,偏激焦躁,把一切收拾干净,把张林恪交代好才离开,我看着他离开,拎着空荡荡的行李,想:他还会回来的,我知道。
然而他没有回来,没有。
大哥说:“那种人,失去了也并不可惜。”
我一向是听大哥的话,认为他说的一切既合情又合理,然而这一次,却忽然生出了跟他不同的想法,我没有再说什么,打了电话给秦云实,说了分手的事情。
秦云实并不多说什么:“张辰,这么多年,哪怕你是的错,我也没说过一句你的不是,因为咱们是朋友,人前说什么我也护你的短,但这回,你错的太离谱了。”
秦云实说的很含糊,然而有那么一点却很清楚,叶飞这回走了,就绝对没想过回头。
“我那次见叶飞的时候,就觉得,你没戏了。”这是云实最后的忠告。
叶飞真的离开我的生活,走了。
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我的生活逐渐乏味起来,帮着大哥处理事情,闲下来同林恪说两句,或许是因为年龄大了十几岁,同他有了代沟然而怎么会在几天之内就产生代沟呢,林恪对我也逐渐生分了,究其原因,却不大清楚。
偶尔能从云实那里知道叶飞的消息又回到了在国外时那种情况,直到有一日得知他找到了新男友,据说还很不错,手里也不知抓的什么,哗啦啦,掉了一地。
自己的认识,与它人嘴里说出来,果真是非常不一样的,突然感到冷,觉得什么地方空了一大块,没有了着落。
云实说:“也好,你和他简直就是虐缘,他上辈子是不是抢了你老婆,这辈子活该被你折腾?”
原来向来沉默的云实也能出一两句疑似冷笑话。
于是想着,就这么算了吧,我和他,是再也进行不下去了,他已经完全对我绝望。
于是就这么一天一天算着日子,甚至重新萌生了出国的念头,回到父母身边呆着,总比触景生情的好。
甚至已经开始准备签证一类,那天晚上将准备好的护照与机票拿回来,照例到大哥家中,饭后收拾行李,林恪悄悄跑来问:“三叔,你跟那个叔叔和好了吗?”
“没有。”
林恪鼓鼓腮帮子,回自己房间里写作业,也没再多问。
第二天早上,大哥送我去北京转航班,临出门前,接到了马啸东的电话。
我只是大脑简单的想,这或许是质问我为何又同叶飞分手事情隔了这么久才来质问,有什么意思呢,这种问题云实已经问的太多了,我已疲于这样的对白,为什么分手?连我自己都弄不清楚,真的只是因为我的大哥么?还是因为我们之间存在着不信任?是谁不信任谁?
如果那天我选择了挂掉电话,那么我将后悔一辈子。
出于想知道叶飞近况如何,我将电话接起来。
“叶飞出事了,在秋河医院。”十个字,接着就是电话的忙音。
我当时是什么反应呢?在之后又都做了些什么?
已经记不大清楚,当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秋河医院了,不说茶贝给的那一记耳光,也不说看到的那几张照片,茶贝做事很巧妙,点着人的痛楚,明知他是故意的,你依旧无可奈何。
重新见到我,也不见他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平淡而真实,对谁都没有深仇大恨的样子,甚至于那个找人几乎要了他命的小孩儿,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回去念书,不要耽误了学习,并且保证不会报案。
我不知道叶飞是如何变成那个样子的,马啸东说的对,“你功不可没。”
我功不可没。
所以,重新开始的话,不是没有勇气出口,而是没有脸说出口,一日又一日在他家里干耗着,寻思着怎么才能挽回。
然而,怎么挽回……其实已经无可挽回。
在他家里住着,甚至于还需要他的照顾,即便我说了,自己可以来,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意向行动,哪怕琐碎小事,都不需要我动手。
这比骂我,打我,甚至于用冷言冷语刺激我,更让我难堪,我在他的生活里无疑是一个多余的角色,是他的累赘。
大哥电话过来:“爸妈回来了,先回来看看吧。”
原来看的清楚些,大哥那些饱含深意的诱导,也并非那么难以识破。
我没有回去。
最后是父亲来了电话:“事情我知道了,你回来一趟。”
我才收拾行李,然而最终仍是不肯放弃希望的问叶飞:“跟我一起回去吧。”
他想了想,又笑了笑:“别忘了还我围巾。”
再无转圜的余地,我在他这里耗多少年,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叶飞曾说过一句话: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我终于明白了其中含义。
错过的机会,是不会回头的。
。
张辰说,完。
3。配角
一大家子人,围在一张桌子上讨论一个外人。
这对张研来说,简直是讽刺。
父亲对那个人的印象,从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时,就并不坏。
如今见了真人,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然而趁那个人被张琼拽到厨房里交流妇女话题的空当,父亲指着小叔对张辰说:“你比你小叔强。”
小叔笑笑,眼角已有了浅浅的鱼尾纹:“他比你之前的哪一个都好。”
小叔说话向来是个没正经的,正四十五岁的人了,就压根没好好表扬过谁。
小叔也曾有过年少轻狂的岁月,只可惜最喜欢的人早早去世,从此以后,漂泊成了主职业,居无定所。
张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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