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没看出朕全身疲乏是因为被人下了药?”凤羽忽地语出惊人道。
御医忙起身跪到床边,道:“老臣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未敢多言。”
“奉谁的命?行的什麽事?只要你一一老实招来,朕可免你之罪。”
“是,老臣乃是奉了大皇子之命,他临走之时交於老臣此药,命老臣分成五次让皇上您服用……皇上请放心,这药老臣事先检查过并无毒,而且对您身上这种情况是有帮助,所以老臣才斗胆,将此药掺杂在您平日食用的药膳里。”御医随即将药箱里的一瓶药双手上交。
王公公接过药,呈给凤羽,凤羽拿到鼻前闻了闻,暗暗猜测既然他吃了这些药能恢复力气,那这肯定是软筋散的解药了。
只是,凤君这麽做又有什麽目的?
想到老御医方才说的话,凤羽追问道:“凤君离开,去了哪?”
御医愕然道:“大皇子赶赴前线指挥与青龙国的交战啊。”
“什麽?”如果不是气力不足,恐怕凤羽此时会忍不住拍案而起,他厉声厉色地对问御医道:“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四、四日之前。”
那不就是凤君来求见那一日?凤羽的目光旋即扫向王公公,道:“那日他要对朕说什麽?”
王公公似乎也才意识到,忙回道:“那日大殿下说他要去为皇上免除後顾之忧,请皇上您保重龙体,他日後再向您负荆请罪。”
“荒唐!与青龙一役,岂是他说战就战的?”凤羽暴怒道。
这些年来他对青龙国屡屡在边界上冒犯的行为竭力忍让,为的就是避免这一场战争,因为他对两国的力量对比心中有数,若真一战,火凤势必要损兵折将,耗伤国库。
他怎麽也想不到凤君居然如此胆大妄为,非但无视他的权威将他软禁宫中,如今还利用他对朝政的闭塞,伪造旨意挑起两国战端!令他忧心忡忡的是,此战无论成败,火凤都将付出巨大的代价!
完全化解软筋散的当日,凤羽立刻召集众臣在御书房商议军务,此时此刻他作为国家的君王,只能暂时将对凤君的不满搁置一旁,全心全力支援火凤与青龙的一战。
无论如何,他的国家,绝不能输!
君王康复身体的消息很快便传到战线上,与此同时,传到将军议事帐里的还有一封君王的亲笔信函,没有抬头,没有落款,只有简洁有力的五个字如命令一般浮现在纸面上──许胜不许败。
将信函放入怀中,凤君戴上盔甲,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神情。
战事进行到第二十九日,将近一个月,已经数日不眠不休的凤羽紧张地等待著前方传回的军报。
这一战比他想象中来的快,也来得出人意料,凤君不知打哪训练的一套战术,像是专门为了直捣青龙而准备似的,竟将青龙的军队数次击退,因此,目前双方在这一战中平分秋色,胜利花落谁家,至今还是个未知数。
从凤羽的脸上能看出他已是极乏累,王公公多次询问是否该回宫休息,但他却固执地在等著。
最终,在日升鸡鸣之前,君王等来了他乐於听见的捷报,还有一个他不知该如何表态的噩耗──大皇子凤君在混战中坠崖,生死未卜……
待续
答应了某人要二更,所以我奋战到现在,呵欠,不行了,我要去趴枕头了……
君王(30)
凯旋的队伍带回了青龙国的降书,并且降书中言明永不再犯。
率军归都的是闵副将,负伤觐见君王的他怀著忐忑的心情立在御书房门外等候召见。
适才大殿之上,君王对他此次立功赞赏有加,可是他明白,先前他为大皇子所办之事已是犯了欺君之罪,君王当面不戳穿,叫他私下来面圣,自然还是躲不过罪责的,然则,虽已抱著必死之心,他还是心神不安。
“皇上请闵副将进去谈话。”负责传话的王公公敞开了书房大门。
闵副将勉定心神,抬脚跨过门槛,走了进去,房门在他身後发出徐徐的沈重之声,直至合闭。
“罪臣参见皇上。”未敢抬眼仔细看书案前的人影,闵副将急急地跪了下去。
只听得一道清冷的嗓音传来,道:“闵副将为我火凤出生入死,何罪之有?”
闵副将怎敢明言,心惊胆战得冷汗潸潸直下。
当即,凤羽沈声道:“朕只要你从实招来,你可做得到?”
“是,臣定当知无不言。”
“凤君坠崖,是否属实?”
闵副将一听,顿时替凤君委屈起来,喊道:“此事自然是千真万确啊,皇上!”
凤羽冷笑,道:“朕还信得了你们?”谁知道凤君是不是故意诈死来逃脱罪行?
闵副将护主心切,豁出去了似的道:“皇上,若您要治臣的罪,臣绝无怨言,但臣死前必须为大皇子说几句公道话!”
“朕让你说,只要你说的每一字都是真的。”凤羽倒要听听凤君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他手下的人还能为他如何辩白。
闵副将道:“皇上一定还记得一年半前青龙士兵强夺我火凤民女一事,当时您是否说过有朝一日若有对抗青龙之力,绝不轻饶这群蛮子?”
“朕是说过。” 此事青龙国欺人太甚,凤羽当然印象深刻,後来青龙国虽处罚了犯事的士兵,但也只是小惩小治做个样子给他看罢了,当时他一怒之下还摔碎了心爱的百色琉璃瓶,可见确实是被气得不轻。
闵副将道:“既然皇上记得,那您是否从此战中看出了大皇子的用心?”
凤羽眉头微动,似是被闵副将的话触及了某处心事。
“为了让皇上您高枕无忧,大皇子一年前便开始训练备战青龙的战术,此事一直没有向您上报,乃是因为大皇子他不愿意让您失望,若非有十全的把握,他不敢向您提及。这一年来,大皇子白天练兵,夜里绘制战术图,有时为了预防青龙的探子,他还得分批训练兵将,尽管一天下来常常筋疲力尽,但只要稍有成果,他便会由衷满足。臣知道,加强训兵的风声传回宫里後,有人认为大皇子是别有用心,然则他做这一切,为的不是别人,正是您啊!”闵副将痛声道。
凤羽情不自禁咬牙低声道:“一派胡言!”即而伸手一指,道:“朕要你说的不是这些!朕是要你交代出他在哪里!”
“臣所言一字一句皆出自肺腑,没有一丝欺瞒,大皇子他……他确实落了崖啊!”闵副将油然一阵悲痛,道:“两军交锋,大皇子身先士卒,不想敌军主帅狡猾之极,将大皇子诱至悬崖边四面夹攻,当时臣亦分身无术,只能眼睁睁看著大皇子被逼至崖边一脚踩空……”
回忆起那时令人心跳骤停的画面,闵副将一脸沈痛,他这腿上的伤正是因为当时救人心切才会给敌人伺机所伤。
“是臣无能,是臣无用,臣看著大皇子掉下去却救不了他……”
“闭嘴……”凤羽低低说了一声,自怨自艾中的闵副将没有听见,下一刻,凤羽拍著书案站起来,大声喝道:“闭嘴别再说了!”
闵副将看见君王阴沈得近乎恐怖的脸色,暗想自己大概离死期不远了,便认命地噤声低下头。
然而,接著他却听到了仿佛抽光全身力气的一声:“出去。”
“皇……”闵副将困惑不已。
“同样的话不要让朕说第二遍!”
“是……臣告退。”
闵副将躬身退至门口,就在他将转身之际,凤羽的声音再次飘来。
“沙场上刀剑无眼,闵家就你一根独苗,朕不忍见其损伤,养好伤之後,朕便重新给你安排个官职吧。”
闵副将苦笑,心想皇上还是要找他算帐的,反正他要追随的人已不在,留在朝中亦难做人,不妨脱了这身将服,回去过些平平淡淡的日子。
“谢皇上美意,臣想臣也是时候娶妻生子了,请皇上准许臣解甲归田。”
“准了。”
“多谢皇上成全。”
不知过了多久,王公公推门进来。
“皇上,庆功宴要开始了,您是不是……”走近了才发现凤羽正想著事情出神,王公公便又轻轻喊了一声:“皇上?”
凤羽似乎这才听到声音,一脸刚刚回过神来的样子,王公公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君王的眉宇间仿佛掠过一抹竭力隐藏的哀痛之色。
“皇上,您若是乏了,奴才扶您去歇息。”王公公伸手搀扶从座上起身的凤羽。
凤羽拍拍王公公的手,推开,道:“宴席要开始了是吧,走吧。”
他负手,率先走出了御书房。
外头雪在飘,王公公跑著追上凤羽,将白毛锦裘搭上他的双肩。
“皇上,天儿冷,小心龙体。”
凤羽抓住身上的锦裘,突然停下,望著某处。
不远的湖边,一树梅花在这万物俱白的御花园中独放异彩,释出清幽的寒香。
王公公道:“这树是皇上您亲手栽下的。”
凤羽走过去,情不自禁伸手抚摸树身,道:“朕当年为凤君栽的,为了让他懂得何谓‘梅花香自苦寒来’。”
王公公惊讶於他竟提起凤君,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他是个出色的孩子,在朕所有的孩子里出类拔萃,朕是如此骄傲,如此欣慰,因为他是朕的孩子,是属於朕的。”
结果,他却不是,这伤透了凤羽的心,所谓爱极必反,於是,不能爱他,凤羽便只能恨。
凤羽以为要恨凤君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以为要找出一个借口来恨凤君并不难,然而直到今日,他才发现凤君做了如此之多让他恨不下去的事。
还可以用什麽理由去延续他的恨?
自凤君落崖的消息传来那一刻,凤羽就已经隐隐感觉到自己恨不起来了,就算他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算他曾算计过自己,但他却从未伤过自己分毫,即使被自己折磨得遍体鳞伤,他的眼神依旧那麽专注地望著自己,渴望自己……
一瓣梅花随风掠过颊边,凤羽伸指轻轻夹住。
当初栽下此树时的心情,分明是欢喜,为何如今感受到的只有遗憾和伤感。
“父皇!”
恍惚间听到熟悉的声音,凤羽连忙转身。
凤凌焦急地跑过来,先行礼後道:“父皇在这儿做什麽?庆功宴就等您了。”
凤羽看了看凤凌,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李全,掩饰一笑,道:“没事,朕这就过去。”走过李全身边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这个值得称赞的青年小将身上。
此次,全靠李全的机智应变,凤凌才能这麽快地回到宫中,虽然在逃亡途中让凤凌吃了不少苦头,可总算是平安无事,就连凤凌也对李全这个救命恩人刮目相识,听说回来之後,两人还常有交往,凤羽为此颇感欣慰,凤凌这种骄纵的性子若是能多跟稳重的李全学学,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凤羽心中已有了主意。
“李全,朕要给你一个任务。”
“皇上请吩咐。”
“全力搜寻凤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待续
提前通知一下,结局的几章将在下次一次性全贴出,不过是有时效的,大概是晚上8点贴,12点便会将这篇文撤下一半(或全部?),如果给大家追文造成麻烦,请谅解。
此文目前没有涉及过稿撤文的问题,只是我个人为了防止盗版而所能做的努力。
君王(31-32)完结
31
“裴展云!”一声怒吼从一间小草屋里破顶而出。
“少鸣师弟,你这样直呼师兄我的名字可是很不合规矩的哦。”温和悦耳的男声笑道。
宣少鸣气得俊脸发绿,手指颤抖地指著屋里的人,大声质问道:“你、你……你们到底在干什麽!”
裴展云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旁边半裸的男子,一脸无辜且正义无比地回答道:“我们没干什麽呀。”
“混蛋!没干什麽你干嘛脱他衣服!”宣少鸣暴跳如雷。
“我当然是为了……”裴展云故意拉长语尾,秀丽明眸一转,落在“同流合污”的男子身上。
男子英挺的眉轻蹙,微微别开脸。
“你们……你们……”宣少鸣生平第一次知道原来气到极点竟会引起落泪的冲动。
“好了,你就别闹他了。”一直安静的男子适时出声,向宣少鸣解释道:“展云见我单手不便,想帮我擦身而已。”
裴展云抿嘴偷笑,道:“师弟,你到底在紧张什麽?”
“我……我……我……”宣少鸣半天“我”不出个所以然来。
裴展云看他无话可说,便又接著去脱男子的上衣。
“不行!”男子和宣少鸣异口同声道。
裴展云笑了笑,道:“你们可真是好默契。”
宣少鸣大步上前抢过帕子,道:“我来帮洛大哥擦身,师兄你可以出去了!”他瞪著裴展云,巴不得他赶紧滚出去,别在这里盯著别的男人的身体看。
“师弟你笨手笨脚的,还是我来吧。”话落,迅雷不及掩耳间,帕子便回到了裴展云的指尖上。
“你才笨!把帕子给我!不然我出绝招了!”
“哈哈,师弟,你那三脚猫功夫就算了吧。”
“可恶!今天我非打赢你不可!”
“好啊,赢了的话,我会给你奖赏的。”
一阵乒乒乓乓之後,师兄弟二人的帕子争夺战终於转移到屋外,而夹在他们两人之间好不无奈的男子不由得摇头轻笑。
他,正是化名为“洛君”的凤君,那日他身陷崖底且受了重伤昏迷,命悬一线,幸亏武功高强的裴展云当时经过将他救起。
裴展云自称与宣少鸣是灵玄派的弟子,但对於二人为何会在此处隐居却并未多提,凤君倒也没有过问,只是隐约感觉得出来他们的关系并非表面上说的如此简单。
独自擦完身後,凤君披了件外袍,想趁著外头暖和出去走动走动,自打养伤以来,他在这床上躺了得有数月,直到最近身体复元得差不多才能自己下地走走。
出了门口,阳光有些刺眼,凤君抬起左臂挡了挡,只见屋前的大树旁,裴展云跟宣少鸣仍在切磋得不亦悦乎,裴展云身轻如燕,轻轻一跃便跳到了树梢之上,而修炼不到家的宣少鸣只能气得在树下直跳脚。
裴展云望著宣少鸣,戏谑的神情中分明藏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