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不宁,张家人是拿她一点法子也没有。”说到这里,她担忧地叹了一下,“老奴一听闻,心中便不安宁,三小姐心里是那样憎恨小姐的,可会生出什么岔子来?”
顾宛华静静道:“她已是失了家族庇护,又是嫁出去的小姐了,妈妈实在想的多了。”
张妈妈叹气道:“原也是如此,可老奴想起三小姐那泼辣的性子,便是忧心不已。”她看向顾宛华,“不若小姐便答应了世子,随着世子去南边吧,一年半载的,三小姐总会消停下来的。”
顾宛华低低应声,道:“妈妈放心,三姐……她不会拿我怎样的。”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只靠着一身的蛮力与高亢的嗓门,便能将她扳倒吗?比起顾宛菁,她更加担心的却是惠蓉与王环那处。
只是这些话,张妈妈必是不懂的,她沉默了一下,便是不再开腔了。
张妈妈退了下去。
不一时,她又是返回了房中,看向顾宛华,吞吐地说道:“二小姐又来了,这几日已是来了好几次,小姐便不见见吗?”
顾宛华一怔,顺口便道:“便说我已经睡下了。”
她却是不愿见顾宛芝,无论她现下是善意的,还是另有目的的造访,她已是好容易与刘琳脱开干系了,实是不愿再见他以及与他相关之人,她与她这二姐,本便是无甚情谊的,不是吗。
张妈妈应声,就要退下,她却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听闻她怀了身子?”
张妈妈一愣,忙回道:“却是有了身孕。”马上,她也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道:“亏得小姐提醒,她现下正在外间淋着雨,”吐出这话,她不迭跺着脚,“却是老奴疏忽了,若是出了岔子,刘家怨怪了小姐可怎生好!”
第一百三十五章 摊牌
这时,顾宛华才是蹙眉纳闷起来了。
她这嫡姐,是将刘琳看得比任何事物还要重的,如今她怀了他的骨肉,必是珍之慎之,万分小心。
而今夜,她却是执着地立在门外淋雨等候,便只为求她一见,这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她对顾宛芝算是非常了解的,外表柔弱,内心却是执拗无比。今夜,她既是能下如此大的决心,便是非要见她一见不可了。
她寻思了一下,马上吩咐道:“去备热水,再着人将她请进来,务必小心了。”她口中着重了“小心”二字,张妈妈一听便是明白过来了,忙道:“园子里还停着一辆马车,老奴这便让翠微几个去请二小姐进来,定不会有闪失的。”
顾宛华点头,她又踱去了窗边,静静凝望着窗外磅礴的雨势。
不一时,夜色中,一顶红色的车厢由远及近了,她转身,又回到了案旁。
楼梯上传来一阵吱呀作响,然后,便是张妈妈等人火急火燎抬热水,备衣裳的忙碌声。
顾宛华静静坐在案上,轻抿着唇,此刻,她脑中想的却是,什么事,能让她的嫡姐下如此大的决心非要见她不可?前几日,她屡屡来拜访,她是次次寻了借口不见,今日,她便是专挑了这么个雨夜前来,便笃定了她定是要见她的。
从前在府上时,自己不过因为格外的乖巧软弱,得了这二姐的另眼相看只是,待顾宛芝得知刘琳对她的心思后,心中必是难平的吧,她虽是悄无声息地嫁去了,虽不曾像顾宛菁一般与她势如水火心中必是憎恨着自己的吧,不知何时,自己着二姐竟也是学会了喜怒不形,只是,纵使她每每来见自己时掩饰的极好,她还是能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出些许憎恶。
她想,难不成,今夜里她竟是要在自己这处舍了那肚中孩子以算计自己?
上一世她不惜谋害了自己不过便是为了阻挡她嫁去刘府,这一世,毫不意外的,她却是能够做出这一番举动的人,转念她又否定了这想法,这一世,情况毕竟有所不同啊,顾宛芝已是嫁给了刘琳,而自己也是即将要嫁去侯府的人了,仅仅为了使刘琳憎恨她,便用腹中骨肉来设计,值当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暗忖道:顾宛芝在此时算计她,绝不合理。
在她毫无思绪时候,厢房门被敲响了,一阵静默后,传来张妈妈低低的声音:“二小姐一切安好正在厅中等候小姐。”
她轻轻应了一声,自案上坐起身,缓步走向门外。
穿过短暂的走廊,一进入厅中,顾宛华便是立即对上了一双水润盈盈的眸子。她坐在软座上,气色比之前一次相见时竟是好看了不少,沐浴过后,整个面庞更加显得红润洁白。
顾宛华叹气一声,缓缓走向软座,一落座,她便是担忧地看向顾宛芝,“二姐好狠的心,便为了见宛华一面,连腹中骨肉也不顾及了吗?”
顾宛芝一只手抚着微凸的肚子,缓缓起身,直愣愣地盯着顾宛华道:“我便有意吩咐下人不准为我撑伞,若是今夜六妹不肯见我,这孩子……”她一停顿,看向顾宛华的双眸突然睁大起来,然后,她轻轻地笑了,“六妹多心了,孩子自是安全的,我的心头肉,怎会轻易叫他胎死腹中?只是你若不见我,死的那人便是你了。”
顾宛华登时愕然起来了,她怔怔地看着吐出这句话后便露出一脸诡异笑容的顾宛芝,半响才喃喃地说道:“二姐可是有什么心结?为何如此讲话?”
此话一出,顾宛芝便是咯咯地笑了,她看向顾宛华,叹息般地说道:“六妹如今已是贵为世子贵妾了,便不必这般惶恐了,大可收起这一副让人讨厌的无辜的模样!”
顾宛华一愣,凝起眉头,不甚欢喜地抿唇道:“二姐此话着实让宛华惶恐不已。”
顾宛芝低低的一嗤,摇头道:“你还是不懂,我今日来,不是来与你弯弯绕绕的,你便收起在府上时那一套吧,时至今日,你是什么模样,我还不知吗?便是用那副老实的模样骗了母亲与爹爹,欺骗了我,如今已是巴上了世子,大可不必这般虚伪!”
顾宛华闻言,静默了一下,叹气道:“二姐可是有事来寻宛华?”
这本是普通之极的一句话,然而顾宛芝听闻后,却是冷冷地笑了,她走上前几步,静静站在顾宛华面前,眼中带着浓浓恨意,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恨你!”
顾宛华暗忖:原是来与她摊牌的啊。
她收起了笑意,正要说话,顾宛芝便是逼近了一步,尖利地说道:“你不必开口!便让我来猜一猜你又要说什么。”她低下头盯着顾宛华,缓缓地说道:“你又是要与我说,你不曾喜爱刘琳,从前不曾,现下不喜,日后也断断不会喜爱他这样的话,是吗?”
紧接着,她哈地尖笑了一下,鄙夷地说道:“瞧瞧,六妹,我是这样了解你的,你往日便是如此应付我的!”她的语气突然轻飘飘起来了,“你当我不知吗,我那相公在你眼里却是一文不值,自始至终,他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你视他为阻挡你富贵的累赘,时时只想摆脱他罢了。
顾宛华静静道:“二姐既知道的这样清楚,便也知我从未欺骗过你吧。”
“不错。”顾宛芝突然间应了这么一声,下一刻,她便是弯下腰,整张脸几乎对上了顾宛华的,她轻轻的,慢慢的说道:“那又怎样,我仍是恨你,怨你,恨不能世子立时抛弃了你!”她双眼通红地强行撑起顾宛华的下巴,中气十足地吼叫道:“你可知,我嫁去刘家是怎样熬过那一日一日的?枕边的相公,心中却是时时思慕着另一个女人,偏偏,那人,竟是我那卑微怯懦的六妹!我便是为此而恨你,日日恨,夜夜恨,恨不能将你除去而后快!只怪那惠蓉公主太过无用,否则,你现下早已是一具枯骨!”
在她的钳制下,顾宛华一弯唇角,却是低低的笑了,“我若是二姐,今日是万万不会来说这一番话的,二姐既然是如此恨我的,为何却要说与我听?”
她吐出这句话后,顾宛芝便是猛地松开她,后腿了几步才是堪堪站稳身体,她静静盯着顾宛华,声音略低沉,“前次我送来那一盒胭脂,你扔了罢?”
顾宛华愣了一下,狐疑地抬眼问道:“二姐怎就忽然提起那胭脂来?”
顾宛芝蔑了她一眼,哼道:“少在这处佯装无知,你定是没有用,若用了,过不上几日,你这一张脸便要毁了。”
顾宛华呆了呆,立时便是寻思起翠微来,想了一阵,这时,她定了定心思,抿唇道:“我是没用,只是我却是想不通,自始至终,二姐也知我并不喜爱姐夫,为何却要毒害我?”
现下,顾宛芝的情绪缓和了一些,她整张脸泛着得意,轻飘飘吐出一句话,“我来便是要告诉你,这胭脂出自王环王小姐之手。”
顾宛华一凛,肃着脸,皱眉道:“二姐今日一言一行实是叫妹妹不解了。”
顾宛芝闻言,沉默了一时,忽然低声说道:“明日,我便要随着相公入京城了。”
原来是如此,这一段时日,顾宛芝几番前来见她,不过便是要在走之前来她这处发泄抱怨一通的啊。这时,她反倒是大松一口气,暗暗想道:聪明人过招,断断不会将心思表露的如此直白,她与顾宛芝虽都算不上顶级聪明之人,却都是知道此理的,她今日来,既是来摊牌,那便表示着,她恐怕再是没有多少机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只是,顾宛芝方才竟是提及王环,这多少叫她有些惊诧。
她想了一下,清声道,“二姐便不希望王环在暗处对付我吗?今日你若不说,我是断断也不知她有此心思的,二姐不是恨我吗,为何却又帮我?”
顾宛芝哈哈的一笑,啧啧叹道:“六妹实是好本事,从前竟是将所有人蒙蔽了去,怎么?现下是不准备在我面前继续伪装那憨厚模样了吗?”
顾宛华轻轻摇了摇头,抿唇道:“请二姐为我解惑。”
顾宛芝这一句接一句的话,却是将她弄得糊涂了,她实在是搞不懂顾宛芝的心思了,在她未弄清楚之前,眼下并不愿激怒于他,面上仍是那般低眉顺眼的。
盯着她和顺的眉眼,顾宛芝便是嗤出一声,冷冷道:“我当六妹如何精明,也不过如此,竟是连这一点都想不明白吗?我自是想留下你,你做了贵妾,于府上不是好事一桩吗,我恨你,不过恨在相公日日念着你,我已是要与相公一同入京了,自此,他便是如何寻思,也是要断了念想的!从此,你便做你的贵妾,与我刘家毫不相干!听说,你自请去了别院中礼佛度日?这很好,我是再也不愿见你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联合
顾宛华再次怔住了,她静静地回望着顾宛芝,凝视了一会抿唇说道:“二姐是这样恨宛华的,今日仍能来与宛华说这一番话,我很感激。”
顾宛芝嗤了一下,对她这谢意毫不领情,反而是不耐烦地说道:“我来此处,该说的已说完,现下,我不想再与你多说半句。”她抬起下巴,一双眼睛嘲弄地看向顾宛华,“莫以为公主回了京你便可以高枕无忧,好自为之吧。”
吐出这句话,她大袖一甩,便是转身朝外走去。
在她的身后,顾宛华清声吩咐道:“去几个人一路陪伴着,仔细些将我二姐送回城。”
话毕,厅外几婢立即应声而出。
厅里再次安静了下来,这时,顾宛华的神色凝重起来了,她一步步走向软座上坐下,便是开始回忆起方才她与顾宛芝谈话的细节来。
顾宛芝今日来,一进门便是卸下了往日的伪装,直言对她的一番恨意。而她来此的目的也是显然,便是为了告诉自己她与刘琳明日要去京城,便是为了告诉她王环于她是危险的存在。
以顾宛芝的个性,今日专程来提点她这么一个往日使她日日记恨的庶妹,却是会那般高高在上,言辞不屑的,只是理顺了前后,有一件事却是怎样也令她难以想通,反倒让她又是糊涂起来了。
她蹙起眉头,暗暗思量着:王环是如何将那胭脂交予顾宛芝手中的?她们又是何时密谋在一处的?以王环的谨慎,可会去寻她的嫡姐一同密谋?
这显然有些说不通王环做事向来隐蔽,不该贸贸然便去寻了她的嫡姐啊,两人从前交往并不甚密,她早早在顾宛芝面前露了底,便笃定顾宛芝不会出卖她吗?
还是说顾宛芝又有一些事隐瞒了她?现下,她能断定的是,顾宛芝既是知晓王环害她,必是知道些内情的。
在她苦思冥想时,外间忽然传来几个焦急的脚步声。
她蹙眉望去,便见两婢急匆匆跑了来,其中一个陌生的面孔还未走近,便是不迭喊道:“顾小姐不好了我家夫人方才出了山庄刚踏入府上马车,便是腹痛难忍起来,现下已是倒在了马车中,求小姐救救我家夫人!”
婢子话说着,顾宛华表情便是慢慢凝起来了,婢子禀报完,她便是腾地便站了起来,看向紧随而来的巧月,高声问道:“你可亲眼见了?”
巧月不迭点着头“回小姐,奴婢亲眼见了,刘夫人却是痛苦无比,两腿间还见了血。”
顾宛华闻言,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神吩咐道:“派几个年长婆子出门去瞧一瞧,若是严重,速速送去城里就医。”顿了一下她又蹙眉道:“再派几个护院赶去刘府上禀告。”
两婢应声,匆匆下了楼,她一走,顾宛华便是连着在厅里踱了几圈,忽然便是朝外吩咐道:“更衣备车,我亲去看看。”
这时,张妈妈闻言匆匆进来了,她盯着两婢忙碌的身影,蹙眉道:“二小姐方才说的在理啊,小姐不可因为公主离去便大意了,这时天色这样暗了,小姐大可不必亲自出府去啊。”
其实不用张妈妈叮嘱,她在脱口说出这话之前便已是暗自揣摩了一番,她料想此刻,顾宛芝断断不会用腹中骨肉与她算计,不知为何,她便是觉得,这腹中的孩子对顾宛芝来说是极为的,她是断断不会利用这孩子大做文章。
眼下,她该是真的身体不适。
当下,她便是摇了摇头,轻声道:“妈妈放心吧,马车就停在山庄外。”
张妈妈闻言,并不再劝。
她领着两侍卫一路出了院子。
一出大门,她一眼便是看见了停靠在广场上的马车,离的老远,她已是能听闻车中传来一声接一声痛苦的嘶喊。
她一转身,朝侍卫吩咐道:“便在这候着我。”
她撑着伞,徐徐朝马车走了去,站在车外,她便是清声唤出两个婆子,询问道:“情况如何?”
两个妈妈下了车,纷纷皱眉,“已是见了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