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转身,朝侍卫吩咐道:“便在这候着我。”
她撑着伞,徐徐朝马车走了去,站在车外,她便是清声唤出两个婆子,询问道:“情况如何?”
两个妈妈下了车,纷纷皱眉,“已是见了血,还是请小姐速速下令马车启程,若耽搁久了,怕是于胎儿不利。”
她点了点头,顺势将伞交给一婢,她撩开车帘,掀起裙摆踏了上
一上车,她便是对上了一张虚弱苍白的脸,在她的衣裙出,几片斑驳的鲜血令人触目惊心。
现下,她终是放下心来,放下车帘,她静静对上顾宛芝,“坚持一阵罢,我立即便吩咐马车启程。”
顾宛芝失力般地轻嗯了一便是痛苦地闭上了眼。
见此情形,顾宛华低叹了一声,抬起脚便要下车。
在她刚转过身,欲伸手掀车帘时,忽然的,她的颈间却是一凉,她微微垂下眸,便是看见了一柄明晃晃的匕首!
下意识地,她便是低呼了一声,只是,在她那呼声还未及放大时,一个声音便是凑近了她的耳边,狠狠地说道:“不想死便吩咐奴婢们走远,便说与我一道回城,你该知道如何做的。”
她转过脸,便是对上了一双突出来的眼珠,此刻的顾宛芝,浑身煞气,一脸戾色地紧盯着她。
顾宛华立时别开视线,她转了转眼珠,静静地说道:“你不敢杀我。”
话毕,她身子一起,便要强行下车,谁料,那脖颈上的刀柄却是被顾宛芝毫不留情地深入了几分,登时,血液便是顺着她的脖颈流了下来,顾宛华很快停止了动作,叹气一般地说道:“我不知你图的什么,即使是恨我,也不该冒如此大险的。”
回答她的却是冷冷一笑。
她抿了抿唇,清声朝外吩咐道:“你们都回去吧,我今日要亲自送二姐回府。”
外间几侍卫闻言,不作他想,齐齐应声。
马车缓缓驶开了,顾宛华看了顾宛芝一眼,尝试着劝说她道:“二姐这又是何必,你我本便不是什么深仇大恨,你今日掳走了我,明日世子便会知道的啊!”
顾宛芝闻言,眉头微动,却是紧闭了嘴,不曾回她半句。
顾宛华抿了抿唇,她咽下一口唾沫,声音低沉了下来,“二姐若是放了我,我绝不会将此事告诉旁人,现下收手是来得及的。”
顾宛芝仍是不言不语的,现下,她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顾宛华的举动,那刀柄,依旧停留在她细白的皮肤上。
直到马车行至山下时,堪堪地一停,车帘便是被挑开,瞬息之间,自外接连上来了数名灰袍家丁打扮的仆从,这下,顾宛芝才是放松起来了,她将匕首交给仆从,喝令马车驶开,才是悠然地对上了顾宛华。
她大松一口气地说道:“六妹啊六妹,你可知,我今日是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取得你的信任,终是将你诱了出来呢。”
顾宛华闻言,面色便是沉了几分,她已是彻彻底底放弃了劝服她,看向顾宛芝,冷笑道:“二姐那一番话,原都是欺骗宛华的,那么现下你已是将我掳走,便说说你的目的罢。”
顾宛芝一笑,摇头道:“公主要取你性命,难道你以为世子能护你一世吗?方才你若不出来,明日我还有一计,定是能叫你上钩的,即使你又是侥幸躲得过,也是阻不了公主取你性命的决心,总有一天你定是要落在公主手上的,离开了这处庄园,你当你还是那个贵妾吗?”
现下,顾宛华才是明白过来了,她冷冷一笑,道:“原来二姐也是做了公主的一条狗。”
听闻这话,顾宛芝大声地笑了,眉眼舒畅地说道:“你已是个将死之人了,我是断断不会生气的,过不久,你便要死了,你大可放心,我好歹是你的二姐,定是会厚葬你的。”
她说出的话虽是无比怜悯的,声音中,却满是得意与开怀。
这时候,顾宛华才是真正明白过来了,这惠蓉公主,分明便是尚未离开吕阳,她竟是抗了圣旨也要留下来害她!
她暗暗分析着,定是惠蓉隐在了城中,又是私下召唤了顾宛芝,派着她前来取得自己的信任,那几日,她闭门不见,今日,这顾宛芝便是不惜怀着身孕也要前来,自始至终,她所表现出的憎恨,不屑,以及对她说出的看似秘密的一番话,无一不是为了慢慢打消她的疑虑与戒心,让她丝毫不怀疑地相信一点——顾宛芝眼下已是个对她放下了仇恨的,于她无害的存在!
她是大大小看了顾宛芝,前前后后,她那几张或愤怒或不耐的嘴脸,不过是用来迷惑她的,她实在是太大意了!更是轻视了惠蓉的一番报复之心!她是怎么也未料到的,这两人,竟是联合在了一处!
想着想着,她冷静下来了许多。她静静望着另一侧紧闭的窗帘,余光看见的,是顾宛芝盯着她一脸复杂的神色。
这让她多少有些诧异,这时,她转眼看向顾宛芝,眼带柔波地,声音低软地说道:“二姐便丝毫不念着姐妹之情吗?”
(这几日都是一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地窖
她这突兀的问话打断了顾宛芝的思虑,她眸光复又清明起来看向顾宛华,嘴角一扬,缓缓道:“你说对了,我现下,却是有些不忍,说来说去,你不过是得了我那相公的单相思罢了。”
顾宛华闻言,大松一口气,正要再加以劝服,便见顾宛芝又垂下眸,低声道:“公主有令,我是断断不敢不从的,再者,即使我不诱你出来,你以为你躲的过吗,公主已是派人回京召集兵士,届时你迟早要落在她手中的。”她看向顾宛华,定定道:“你认命吧,你本便没有嫁入侯府的福气,现今,有我这嫡姐为你收尸,你总知足才是。”
这一次,她声音无比坚定,吐出这话,她便是将目光挪开,复又肃然沉默起来。
顾宛华暗暗一叹,她此刻,不消问也只,这惠蓉,定是允下了顾宛芝不少的好处。恩威并用,慑于她公主的身份,又是得了荣华富贵,顾宛芝定是横下心来了。
冗长的沉默过后,马车停下来了。
她被几名家丁束着手拽下了车辇,外间依旧大雨倾盆,打不破的寂静笼罩了她所处的整个巷道中,她的身侧是刘府,而不远处的巷道口,依稀看的见一两个走动的护院身影。
她闭了闭眼,静静想道:能拖得片刻也是好的。
顾宛芝快步向她走来,吩咐道:“带她进去!”
几个家丁刚要使力,她便利落地说道:“我想要沐浴过后再见公主。”
这话一出·顾宛芝低叹一声,“死到临头,还要如此讲究吗。”她清了清声音,道:“你太天真了,你以为公主会允你沐浴的时间吗?”
顾宛华没吭声·下一刻,顾宛芝便大声吩咐道:“将她带进去!”
话毕,家丁们一使劲,将她拖拽着朝刘府走去。
府门吱呀一开,一华服婢子扫量了一眼顾宛华,立时吩咐道:“叫她洗净了再去见公主。”
吐出这话,婢子便转身离去了,顾宛芝盯着身侧的顾宛华·不知想道了什么·冷嗤一声·道:“你却是察言观色敏锐至极,竟是揣摩出了公主的一点点心思,只是任你现下如何投其所好,公主也是不会留你的。”她呵呵一笑,吩咐道:“便去准备热水,让她沐浴罢。”
她话毕,家丁便是又带着她穿过了走廊,一路来到一间僻静的院
穿过拱门,家丁便是松开了她·一左一右立在两侧把手,在两婢的带领下,顾宛华很快穿过了几条长廊,这时,前方一侧的花园中,却是忽然传来数个脚步声,顾宛华一蹙眉,便是抬头望去,此时·连那两名婢子也是诧异起来了,目光纷纷朝花园中投去。
不一时,几婢的簇拥下,一名妇人打扮的女子由远及近地撑伞而来,灯笼的映照下,顾宛华才是看清了她的面目。
圆脸盘,肉鼻子,微胖的中等身材,面目极是丑陋粗鄙。
顾宛华一蹙眉,立时便是疑惑起来了,她身侧两婢也是面面相觑,只是很快她们便是敷衍地朝向那女子福了一下,不甚恭敬地道:“奴婢见过大姨娘。”
大姨娘?
顾宛华突然有些头绪了,犹记得那次她被掳后,却是听闻了刘琳与前来大闹的顾宛芝发了火,赌气之下,将那与之交合的少女抬回府上做了姨娘……
这桩事瞬息之间成了城中笑谈,刘琳却也是不管不顾,一意孤行
这其中,还有一事许是刘琳与顾宛芝忽略了的,那少女,是蔡靖岚送去的人······
想到这处,她便是稍稍有些期待起来,这时,听闻那女子低声又谦逊地问道:“这人是谁,这是要去往何处?”
一婢不情愿地回道:“夫人吩咐下的,大姨娘还是莫打听了。”她吐出这话,心里还是有些怯意的,微微抬眼,见大姨娘竟不生气,便又是理直气壮了几许,“请大姨娘速速离开此处!夫人吩咐,这园子,今夜起谁也不许靠近。
大姨娘怔了一下,垂下眸子,含着温怯地说道:“我见这园子寂静……是我走错去处了,我这便走。”转而,她低声吩咐道:“绿萍,咱们走罢。”
大姨娘转身,原路退了回去,只是行至园子外,她却是忽然停下了脚步,望向拱门,低声吩咐两侧道:“备车,我要出府。”
大姨娘一走,两婢便是抱怨般地咕哝着:“生了一张奴婢的面容,偏偏做了主子,真真受不得。”
顾宛华闻言,像是感叹般地,在她们身后叹气道:“面容生的再好,若是身份低微,却也难得一个好下场。”
两婢闻言,不知怎的纷纷沉默下来了。
这时,她刚踏入大厅,前方帷帐中,已是隐约看见池中升起的团团蒸汽,这时,她朝两婢一点头,径自朝里走了去。
一踏下池水,她便是靠在池壁上蹙眉深思起来了。
现下这情况,莫说是她强行反抗,便是张妈妈带来了别院百名护卫,也是无一人能轻易入刘府救得她。若是蔡靖岚不来,她便要凶多吉少了。
这般想着,她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她能做的,不过便是拖延些时间。
这一次沐浴,她比往日所用的时间都要久了许多,直到外间婢子来催促,她才自池中起了身。
在婢子护院的看护下,她再一次来到了刚入刘府时那条走廊。
几仆从不声不响地立在她的前后左右,默默朝向前方灯火辉煌的院落走去。
还未走近,她已是看出那是顾宛芝与刘琳所居住的院落。
这时,她忍不住想道:刘琳他可知情,若不知情,可会在关键时刻助她一把?
饶是步子再缓,不一时,她仍是穿过了花园走廊,踏上了层层阶梯,站在了大厅之中。
她抬起头,迎上了首座那人冷凝的面目。
这次,她没有福,站在堂上,她淡淡道:“公主要如何处置我
惠蓉闻言,盯着她打量了好一阵子,才轻缓缓地道:“你既已是到了我的手上,又何必多此一问?”
顾宛华朝着惠蓉瞟了一眼,低声道:“公主今日除了我,便没有后来人吗?”
惠蓉一愣,不知想道了什么,原本冷凝的面目霎时变得狰狞起来了,她狠狠地攥着袖中手指,低沉而有力地说道:“你如此嘴硬,我倒不想给你个痛快了。”她朝左右吩咐道:“将她带下去,便先好好让她尝尝被欺凌的滋味儿吧。”
数名灰袍仆从登时上前,不由分说,将顾宛华拖出了厅,一出厅,她便是被蒙上了眼睛,也不知在刘府上弯弯绕绕了多久,才是停顿了下来,在她尚未有准备时,口唇便是忽然被人掰开,她听见了瓷勺碰撞的声音,紧接着,她的唇齿便是碰上了圆滑的瓷勺,一股微苦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滑了下去。
她眉头一蹙,立时挣扎起来了,那喂食之人索性仍了勺,整碗朝她灌下。
饶是她拼命地摇着头,汁液也是灌下了小半碗。
然后,在她来不及反应时,两臂突然脱离的制肘,突然间的,她被人大力地自高处一推。
她脚下一绊,失了重心,顺着一层层狭窄的楼梯滚落了下去。
浑身登时传来一股钝痛。
这时刻,她静静地伏趴在地面上,侧耳凝听着周遭动静,等了好一会儿,周遭静谧的不见丝毫声音,她才是伸出手,一点点将眼罩拿了下来。
入眼的,是不见五指的黑暗。
手下一抓,是坚硬又略带湿气的泥土,她仔细地嗅了一嗅周遭空气,鼻中便是一股湿潮的气息,仅凭着这两点,很快的,她隐隐猜出她现下是被丢进了刘府的某个地窖之中。
很久很久,再无一丝声音。
她静坐了一时,索性靠着墙壁闭了眼。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在她的上方响了起来。
顾宛华缓缓睁开眼。
这时,她听闻上方依稀传来两人低语声,说的什么她却是没听清
没过多久,一丝光亮照亮了她所处的整个暗室。
她这才细细打量起这见暗室,这暗室不大,四四方方,也并未陈置任何物品。下一刻,她的眼光看向了楼梯,一个身形熟悉的少年举着一盏灯,一步步自楼梯上走了下来。
在她不可置信的盯视下,他走下了楼梯,定定站立住了。
他所站之处,正是她方才掉下那处!
久久地,她睁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人。
她本以为,他总也不至于同顾宛芝合起伙来害她的!却原来,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爱的的刘琳,竟也是知晓并参与了今日这事的!
顾宛华侧过头,不再看他,她望着脚下地面,却是低低的笑了一下,“来为我送行吗?”
刘琳听闻她开口,便是一叹气,举着灯盏一步步朝她走了来,立在她身前时,他的目光复杂之极,似是带了些怜悯,又有些憎恶,其中,竟还有一丝懊悔的成分。
很快,他蹲了下来,语气柔和地说道:“我早与你说过,早日离开蔡靖岚,你却偏是不听。”
第一百三十八章 卑鄙
顾宛华轻轻的一笑,冷冰冰的眼神看向刘琳,“今日,难不是你和我的好姐姐将我诱来的么?”
刘琳面色一僵,叹气道:“怪只怪你当初不听我的忠告罢了,你若是离开了他,又怎会惹怒了公主殿下?”
顾宛华唇边浮起一抹讽笑,她收回了视线,静静盯着面前的地面,开口道:“我只问你,现下来可是来助我的?”
刘琳见她看向地面的落寞眼眸,便是神情柔了柔,“自然是,我现下来,便是有事要问你,你可知,方才他们喂下你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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