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起来不是也反感那个人吗?而且,他的身份可能不一般,也许是魔道中人。我怕你误入歧途……”
误入歧途?我嘴角撩起一丝讽刺。然而瞬夕,我的眼神又黯淡了下来……
“好……我跟你走。”
他不置信地正视着我的眼睛。
“现在的形势不是无论如何你都要带走我的吗?我不想再做那些无济于事的挣扎。”
我昂起头,抛下他,径直向酒楼外走去。
果然,酒楼外停靠了一辆虽不是华丽堂皇却格外精致的马车。马车前立着的那个精壮的身影,便是雷力了。我沉思了须臾,登上了那辆马车……
“事情也许和你想的不一样……”楼逸小心地坐在我身旁,犹豫了半响说道。
“我这也是为你好……”
我别过头不答一句话,掀起身旁的帘子。熟悉的喧哗在眼前恍惚而过,渐渐往后退却;车轮声声呜鸣,轧碎了流逝的时间……我皱起眉头,默默地记下了沿途的街景……
出了京城再向东行了三四十里,马车终于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我静静地打量过豪气壮丽的建筑,充满异族风情的装饰,处处都显露出其主人不菲的身价。
“下去。”楼逸喝退了欲扶我下马车的小厮。
我没有拒绝他伸过来的手臂。按住那手腕,我跃下了车……
“你这些天干了些什么?”
直到他领我进了内厅,才回过头来轻声问道。
我敛着眉不出声响。
“你怎就这样喜欢一个人自怨自艾?其实很多事情,你只要说出来,心中的伤口也就不会痛了……”楼逸凝视我的眼眸,言语近乎是恳切了。
“你不是要报我打晕你的仇吗?如果只是想听我的废话的话……对不起,我有急事,不想浪费时间。”我厌恶地避开他的眼神,退后了一步。
“你还不懂吗?外面……很危险,所以我才把你带到这里。”
“对我来说你这里比外面更危险。”
“你不要这样敌视每一个人……这并不能逃避什么!”
“逃避?笑话!我留在这里才是真正的逃避……你又明白什么?你生就有父母疼爱,受人参拜,可以玩世不恭,可以做儇薄无行花花公子,可以不用自己保护自己,可以毫不在乎地践踏别人……”我觉察到自己的过激,这才收住了话。
“鸣涧,你的心太脆弱了。所以才会故作坚强,让自己浑身带刺……”
“你想要报仇就报啊,我不想听你的废话。”哽咽了一下,我焦躁地打断了他的话。
“你……你既然执意这么认为。”楼逸忽然舒展开紧锁的眉头,随手撤下装饰的红绫,蒙住了我的眼睛。“那么我可真的不客气了……”
虽然强忍着不去挣扎,然而黑暗的骤然笼罩还是让我的心一惊。
“你……难道有那种癖好?”
楼逸的轻笑如羽毛在耳际佛过,“我手上的刀口可是足足养了1个月。我想那种放血的滋味你也应该尝尝吧……”
我哼了一声,暗暗地封住自己的几处大穴,毕竟现在要是失血太多,待会儿连离开的力气都会没有的。
伸出去的手袖口被他捋开,一个冷冷的东西抵了上来。目不能视,让我的皮肤更加地敏感。我挺直了脊背,静静地等待着。然而,他却不紧不慢地让那刺骨的冰寒在我的手腕上游走。绵长的等待,仿若一个世纪……
“你到底什么时候动手?”一直绷紧的神经让我窜出了冷汗。
“现在不就是了吗?”
“你搞什么……”我一脸愠色,伸出另一只手,揭下遮眼的红绫。眼前的景象却让我倒抽了一口气……
如雪的肌肤上,一只血红的蝴蝶在舒展着火焰般的双翼,艳丽得能刺伤人的双眼……原来,那冰凉的东西并非是利器,不过是只沾上朱砂的毛笔而已。
“好看吧?”楼逸微微地一笑,“你的肤色衬上血红美得眩目。然而我不会因此去伤害你,我想也带给你快乐。明白了吗?以前你做的种种,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抬起头,扬起一抹苦笑,“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喜欢你。虽然你总是若即若离……”楼逸轻轻地放下我的手,起身踱步到门口,唤过了使女。耳语几句后,使女点点头,恭身推下。
过了不久,使女重新进来了。带来的药水,不必问我便知道是什么。使女恭谨地向我行了个礼,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欲把那沾上药水的绢布在我脸上擦拭起来。
“谁要你过去的?下去。”
楼逸忽然推开她的手,夺过绢布。使女吓得推后一步,匆匆退出了房间。
“你还在提防着我。”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平静地说道。
“我只是小心而已,谁叫你耍过这么多花招。”
楼逸狡猾地笑着,捧住我的脸,凝着神细细擦著。脸上的重负渐渐卸了下来,微风迎面而来,透着阵阵清凉。然而,脸颊却佛过灼热的呼吸……
“你……好美。”
楼逸失神地轻轻抚摩着我的眼睑,鼻翼……微启的唇挂上迷蒙的笑意,凝望的眼眸中似有波涛在汹涌着……
“要是我就是易容后的样子,你还会喜欢我吗?”拉开他的手,我直视着他的双眼。
“这……我从来每想过……”
我看着他闪烁着回避的目光,心里不由又涌上一阵酸楚。'秋'
第二十一章
“但我决不是只喜欢你的相貌而已。”楼逸顿了顿,修长的手指重新拂上了我的脸,小心翼翼地试探带来了一串细微的酥麻,“你给人不染一尘的感觉,洁净得不食人间烟火。这是一种致命的吸引,让人只愿沉溺其中去洗净一切尘埃。这已经超越了外表的界限……”
“现在的我怎么可能纯洁干净呢?”我只觉得可笑,“很多东西脏过一次就再也不能复原。你不过是被这肤浅的表象所迷惑了……”
“不是的……你知道吗?你是纯白,一种能淹没住所有肮脏的纯白。它能激起人的占有欲,也会激起人的破坏欲。既让人痴迷,又让人疯狂……”楼逸忽然紧紧地搂着我,交磨着耳厮仿佛在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面,“所以,这个世上只有两种人:爱你的,疯狂要得到你的人;和恨你的,决意要毁灭你的人。我则属于前者……”
我疑惑地仰起头,他的漆黑的双瞳璀璨得如午夜的星辰,凝结的视线穿过了我眼里的朦胧。渐渐地,温润的东西贴上了我的嘴唇。我明白他想用吻说服我……那份坚定让我不禁怀疑起自己,或许我也不了解自己,或许他才是对的,或许他才是懂我的,或许……然而,我又是什么?我以前所坚信的又算些什么?我又干了些什么?……谁能告诉我……
脚尖忽然脱离了地面,是他横抱起了我。一个身形不稳,我慌忙中拉住了他的衣襟……急喘之余,我看见了他眼里浓浓的蜜意。有节奏的心跳沿着手心曼延上来,在我心里抹上温暖的痕迹……霎时间,我几乎觉得自己真的被需要……那汹涌后的平静情绪使人倦怠……
轻柔的指触撒在我的额头、鼻尖、下颚……我慵懒地倚在床上,绻缩着的身体在他的抚慰下渐渐地舒展开来。最后,他的一只手的指头与我流泻的青丝纠缠在一起,另一只则探进了我的套衫留恋着我的胸膛……
聆听着他的愈加沉重的呼吸,我睁大眼睛,注视着他覆上了我的唇……空气中弥漫开情欲,浓郁得让人窒息。我任他撬开我的唇瓣,吮吸着夺取我胸腔中微薄的空气。发丝在眼前扫过,他修长的睫毛沉溺在其中若隐若现……
眼中犹如进了沙,尖锐的刺痛起来……飞扬的血光,熊熊的焰火,孤注一掷地亡命,漫无边境的噩梦……上天不会这样眷顾我的,黑夜也不可能这样就过去的……那带着熟悉的气息的吻,仿佛让我回到那晚的疯狂……
回忆一点一滴,历历在目……难道我会就这样回到原点?回到孤独无助,受人摆布,在男人身下委曲求全的日子……
不……
我猛然避开他的吻,用力别过头去。
“不要……放开我……”我挣扎起来,抵住他的肩膀,用尽全力一把推了过去……
他撑起身体,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然而那瞬间的尖锐停滞了,凝成了幽暗的平静……
楼逸缓缓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目光扫过木然拉紧衣襟的我,嘴角又挂起了熟悉的和煦笑容。“你既然还有什么放不下事情。我愿意等到你打开心结的一天……“
“真的?……为什么?……”我疑惑地抬起头。
“我想救赎你的灵魂,让你找回自己,让你幸福……”楼逸凝视着我的眼睛,“爱一个人,并不是要让他屈服,而是让他心甘情愿。我是真的不会勉强你的……”
他彬彬有礼地站起身:“你也累了,那我也先行告辞。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会过来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转过身,刚才的话语在耳畔回响……他说不勉强我?他说让我幸福?……勉强是指什么?幸福又是指什么?我……不敢祈望能够真正明白。但是,那细细倾悉的温柔言语却让人很安心。仿佛带着拨开云雾的力量,我的心里竟然涌起一番憧憬……
而他,就要离开了……
不行……不能现在让他走……
我紧咬下唇,疾步追了上去。
他回过头,扬起眉,不解的笑容中透出喜悦。我这才发现情急之下我拉住了他的手臂……触电似的匆忙地抽回手,我的脸微微地热起来。
“不要走好吗?我……想和你说说话。”
楼逸侧过头,转而会心一笑:“好啊,我这里有美酒。我们畅心对饮怎样?”
得到我的默许,他到里间取出一个青瓷的酒壶。冰凉的翠色中,洋溢着醉人的香气。他向我倾倒了一杯,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亮澄澄的液体在杯中闪耀着柔和的光,雅致的香味浓郁却不腻人。我轻泯上一口,让思维先在酒气中过滤了一遍……
“你说喜欢我,为什么?你又知道我多少?”
“知道不等于了解,我或许不如魏王认识你的时间长。但是,我比他了解你,知道珍惜你。”
“了解?珍惜?”我苦笑了一下,“有用的时候尚还好说,倘若有一天我成绊脚石了呢?你会为了短暂的激情而牺牲名利?会为了那虚幻的爱情而放弃地位?”
“不要把我和魏王相提并论。我知道他伤害过你,但是很多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伤害别人?迫不得草菅人命?你们是朋友,果然是为互相开脱……”我声音顿时冷冽了很多。
“朋友?对我们这样的人,朋友是个奢侈品。大家只会为了利益走到一起。”楼逸摇弋起杯中的美酒,“其实你也是不了解他的。在这个势利的世界里生存的人都注定要为偏执的东西疯狂的。”
“那……魏王偏执的究竟是什么?”我寻思了好一会儿,终于抵挡不住心中的震动问了出来。
“他?……”楼逸低首沉思片刻,抬起头来,目光一片清明,“你是我看中的人,我也不想对你隐瞒什么。其实你所在的整个国家并不属于安氏的天下……”
“你的意思是我国帝王只是个傀儡而已?”
“是的,从开国到现在每一个皇后的姓都是易……你难道就不认为这很奇怪吗?”楼逸偏过头一边打量着我的神色,一边饮完杯中的琼浆,“这是因为打从一开始,易家就掌握了王室的秘密。他们以秘密为要挟,让易家的血液逐渐渗透至整个王朝……也就是说每一代的帝王都必须是易皇后的子嗣。而下一任轮到了太子,而不是魏王。”
“也就是说,魏王无论能力有多强。王位早已注定,永远不是他的囊中之物了。”我不由皱起眉头,看来安祁风也只是在追逐一个幻影而已。
“当然。因为他是他父王最喜欢的妃子的嫡子,所以才被封了王,有自己的封地……然而,他没有满足。轻而易举得到一切的日子已让他厌倦,他只会对得不到的东西感兴趣。”
“这就是他执着于王位的原因?”
“是的。无上的王位,美丽的弟弟……他只会为这些东西而伤神。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楼逸忽然止住话,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鸣涧,我们为什么要不断地谈及他,你还忘不了他么?”
“你……又能忘记一个给你带来如此伤害的人吗?”我紧握着酒杯,直到指尖返出了苍白,“我现在的苟沿喘息的生活,永无止境的噩梦全都是拜他所赐。我讨厌着现在的自己,为了转移这种怨念,我只能去恨他……”
“你一个人斗不过他的。现在的他有宰相支持,部分朝臣支持,还有我所代表的国家的支持……”他目光逗留在我脸上,又飞快地移开了,“当然……这是用你的身体换来的……”
“……你也不会就因此而帮助他,你留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吧。”
第二十二章
楼逸惊异地看着我,沉默了半响,才说道:“对,我原本是要通过他找到易家所控制的秘密。但是,这绝不是我自己的意愿。我只是讨厌宫中的争名夺利,借机出来躲避罢了。”
“不在乎名利……你说这个世上的人都注定要为所偏执的东西疯狂,那你所偏执的又是什么呢?”我注视着他清俊的外表,第一次,对那玩世不恭的表情所掩盖的东西有了兴趣。
“我是王室里的异数。若是要说我真的在偏执什么的话,那就是自由……”
“自由……”我轻轻地唤出那两个字,原本以为难以启口的音符,奇迹般地竟然就脱口而出了。
“我没有看错,你和我一样也向往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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