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路上。禹子嘉侧头看着那个说自己“醉了不省人事”现在却在“手舞足蹈”的家伙,不由叹息。
“禹子嘉你这个大混蛋!!”还胡言乱语……
“哼哼,看我不抽死你!抽死你!!”禹子嘉抚额,难不成他平时打压得她太厉害,怎么醉了还能幻想到报复自己?而且画面似乎很血腥……
小心翼翼地把她从车上抱下来,横抱起她,佳晞不再动手动脚了,变得乖乖的,还往他怀里蹭了蹭,嘴里却喃喃:“把他绑起来,剥了他的衣服,继续抽!”禹子嘉又气又恼,他是不是需要改变一下策略?
走到她家门口,他往佳晞兜里掏出钥匙,不小心钱包掉落。禹子嘉用手肘推开门,一个白色的东西突然窜出来,还好他比较镇静,不管那朝着他狂吠的东西,把佳晞抱至卧房里,放在床上。睿星跟着进来,围着他的裤管嗅来嗅去,却不再吠他了。他瞥了眼床上脸颊红通通,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人儿,离开卧室,把门口掉落的钱包捡起来搁在客厅的桌子上。要给她换衣服吗?禹子嘉吐气,还是算了,真帮她换了她的梦境就要变成真实的了。细想一下,他转身走至洗手间,拧干一块毛巾,再一次走进卧室。
佳晞此刻的动作,怎“撩人”一词可以形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躺在地上,脚却伸到床上,软趴趴地搭着,被子滑到地上盖着她的脑袋。禹子嘉无奈地上前扯开被单,把沉沉的她抱起来放回到床上。这回她已经不再呢喃了,安安静静地睡觉。禹子嘉拿着毛巾,轻轻地擦拭她的脸。乖巧地垂着的不算浓密的睫毛,脸颊上新长的两颗痘痘,睡着了还微微嘟着的小嘴……这些都是他喜欢的,看不厌的,慢慢贪恋的。
他刮了刮她温热的脸蛋,异样的触碰惹来她的一声哼哼,随即又沉沉地睡去。禹子嘉坐在床侧,静静地凝视熟睡着的佳晞。良久,他倾身,轻轻地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吻。帮她盖好被子,他退出,关上卧室的门。
睿星一直跟着他转,禹子嘉回到客厅坐下,睿星也蹲到他旁边目不转睛地打量他。
禹子嘉和睿星对视,知道她养了一只狗,今天总算是见面了。禹子嘉开始还有些犹豫,最后他往睿星小脑袋上轻轻地摸去。睿星缩了缩,不过很快就迎合着他的摩挲,眯起眼睛,似乎很享受。不是说这狗很凶的吗?怎么不怕他?显然,宠物似主人,防范意识太薄弱了。禹子嘉瞄到桌子上的钱包,收回心思,拿起来翻看。XX书店会员卡、XX超市会员卡、XX美食店优惠卡,哦,他翻到身份证。不得不说,证件上的照片比真人漂亮多了,禹子嘉默默地想。
夏天,是一场甜橙蜜恋
佳晞与连宇墨并肩闲走在九月初里微有凉意的街头。凉爽的夜风冲淡了夏末余有的一丝燥热,轻柔地掀起佳晞飘逸的裙摆,带着优美的舞步,共赴一场最后的宴会。
佳晞整晚的心情都很好,似乎只要走在他身边,那些因即将离别由生的低落和伤感都能暂时遗忘。连宇墨看着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笑意的佳晞,嘴角不自觉也噙着一抹笑意。这样宁静的夜晚,这样简单的漫步,这样轻松的并肩而行,他一直都不敢奢望。自从父母开始吵架闹矛盾,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像其他的孩子般牵着父母的手走在舒适的夜晚,感受亲子间的幸福愉悦。他等待了多少年,却没有等来父母的和解,而是一纸离婚协议书。那时他已经成年,已经可以独自一人上大学,已经开始学会独立地生活。而他知道,这是父母相互妥协的结果。怕他们两人已经破裂到不能再修补的关系会影响儿子的学习、生活和成长,父母一直都在不断升级的吵骂中挺住,最终才在他18岁生日过后结束了这段20年漫长却并不美满的婚姻。连宇墨很早就知道他们的不合,也明白父母坚持没有离婚的原因。但他当时其实很想告诉他们没必要如此坚持,既然两个人的关系会导致三个人的不快乐,为何不尽早结束这样的关系?最起码有两个人会因此得到解脱。可他料到了最后的结果,却料不到其中的意外。
“又得谢谢你了,本来说是我请你的,最后还是让你请了。”对于上次没能应约去看音乐会,佳晞一直想趁此机会补请连宇墨吃饭。无奈连宇墨真的太忙了,忙到不得不推掉电视台一周一次的法制节目客座嘉宾的工作。连一周一次的录制工作都不能参加,抽空好好坐下来吃顿饭就更加不可能了。
“男士请女士吃饭是天经地义的事,这是身为男人的尊严问题。”
佳晞忽然想到,某人似乎也说过类似的话。她不解地问:“为什么?”
连宇墨凝望刺目的路灯空荡荡地洒下来的惨白灯光。“中国的传统文化使然,就像提起男人的责任问题一样,这些都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他目光转而投向她,清冷中多了一份柔情。
佳晞似懂非懂地点头,抬头仰望,深深呼出一口气:“啊!夏天就要走了!”
听出她话语里些许的惋惜之意,连宇墨问:“你很喜欢夏天?”
“嗯!”她颔首,展露一个灿烂的笑容,“很喜欢!夏天给我的感觉,就像甜橙蜜恋的味道,清新的,激情的,甜甜的,欢乐的,是比黄色更温暖的橙色……”
向来厌烦夏季的他,被佳晞这么一说,似乎也觉得即将消逝的盛夏有一丝淡淡的甜橙的香气,让人忍不住想去回味。连宇墨笑出声来,见佳晞茫然地望着自己,他解释说:“我不喜欢夏天,太热,容易让人烦躁,我的工作却不允许我有这种情绪,而且——”佳晞看他难得的调皮一笑,继续说:“总是容易失眠,可我也没有时间去补眠,很惨!”
确实很惨。不过……佳晞笑着说:“这也是应该的,你的收入必须和付出的代价成正比,这样才对得起广大的工人阶级们,譬如我这样的。”连宇墨苦笑,这个职业的表面风光,背后的辛酸又有谁看到?他吁出一口气:“现在发现夏天也挺好的,可惜它就要离去了。”
佳晞注视他由衷的表情,会心一笑。“没关系,今年走了,明年还会再来。”
连宇墨了然地点点头。突然,他停住,张望四周,低头对佳晞说:“带你去个地方,就在这里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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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一家咖啡店。门面的装修很低调,而且也没有像其他的咖啡馆那样用霓虹灯闪着明显的店名,只在门口处挂着个小木牌,上面歪歪斜斜地刻着四只稍觉幼稚的字:一心咖啡。
连宇墨推开日式的木门,让佳晞先进入其内。佳晞好奇地打量里面的环境,雅致随意的摆设,七八张圆桌上铺着的桌布图案是黄色的小野菊,在垂吊着的日式油灯的映衬下,淡淡地绽放着他们的温暖笑颜。一台棕色的复古三角钢琴安静地陈立在店里中央,琴的面板有点褪色,看着有些年头了,和小店朴质的氛围融合在一起,尽是怀旧,尽是温馨。
佳晞注意到每张小桌上都挂着一个小木牌,她把身旁桌子上的那块木牌拿起来细看,上面刻着:爱的告白。她觉得很有意思,再翻看临近两张桌子上的牌子,分别写着“快乐至上”和“爱恋时光”。最后她挑了一张挂着“相思成灾”木牌的桌子坐下。
柜台里的男子朝连宇墨走来,上前拍着他肩膀说:“宇墨你这是今年头一次过来啊!”
“有这么久了吗?”连宇墨细想,好像是这样,今年发生的事太多了,他也实在没有那份心境来这里。
连宇墨给佳晞介绍那位男子:“我的大学学长,后来弃法从商了。”佳晞向他的学长点头致意。“这位是?”身材瘦削的男子指着佳晞问。
连宇墨淡笑,“我朋友,刚好经过这附近,就带她来瞧瞧,顺便过来骚扰你一下。”
男子被他的话逗笑了,“我倒希望你天天来骚扰我,只怕你不来而已。”说完让连宇墨坐下,他磨磨掌心,对连宇墨说:“照旧?”连宇墨却摆手,“不了,今天我想点杯‘向往’。”故意不去理会男子扬眉的表情,他对着佳晞说:“这里的咖啡很出名的,而且很有‘味道’。”
“那我点什么?”佳晞心里奇怪,点咖啡不是 “拿铁”、“爱尔兰咖啡”这样点的吗?“我推荐这位小姐点‘幸福’,凡是来我这点过‘幸福’的人最后都会如愿以偿得到幸福的。”佳晞半信半疑地看看男子,又看看连宇墨。连宇墨浅笑,为她解释:“他一般不轻易给别人做那个的,你有福了。”
佳晞听此,转头对男子微笑道谢:“麻烦你了。”待男子转入操作台,佳晞才问连宇墨:“为什么说他不轻易给人做‘幸福’?”
“我的学长是个很有个性的人,这里咖啡的名字都是用一些心情命名的,其他的客人都可以随便点,除了这个‘幸福’。”连宇墨见佳晞看一脸困惑的样子,笑道:“也许是觉得你已经得到或者将会得到幸福吧!”这也能看出来?他是算命的吗?不过也算被他说中了,她现在的确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并且希望这种幸福能一直延续下去,直到永远。
连宇墨注视了那台钢琴一会,对佳晞说:“想听钢琴吗?”说罢缓缓起身走至那架老旧的钢琴前,坐下,试了下音,随即,唯妙动听的旋律在他修长的手指下流畅地滑出倾泻。佳晞不由自主地起身走过去,挨着钢琴站着,静静地聆听这天籁之音。是《我等候你》的音乐,清脆透亮的琴声,缓缓流淌的段段缠绵。然而……她凝视那个投入地演奏的男子,眼睛逐渐被氤氲的水汽所浸染……
演奏完毕,连宇墨停下,对佳晞淡淡一笑:“小时候学过,上了高中就很少弹了,工作后更加没什么机会,手指都僵硬生疏了。弹得还可以吧?”生疏了还能弹得那么好,这对“音乐奇才”来说就是一大打击。
佳晞浅浅地笑,“弹得很好,只是……太忧伤了。”和曲名要表达的意思完全相反,连宇墨的琴声流露出一种无尽的绝望,似乎是在诉说:我在等候的人,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我母亲,最喜欢听的一首曲子。” 连宇墨出神,眼神中又出现了久违的那抹忧伤。很快他又收起表情,淡笑着对佳晞说:“还想听什么曲子,今晚点播免费。”
佳晞很少看到这么放得开的连宇墨,也收起因为方才的琴声带来的伤感,开怀地说:“嗯,弹个快乐点的曲子吧……弹《雨中漫步》,会弹吗?”说着佳晞边哼着小调,边装模作样地在空气中弹曲子。连宇墨看着她乱弹一通嬉皮笑脸的趣样,心情也慢慢转好,跟着她哼唱着演奏,轻快活跃、鬼马纯真的琴声一遍遍地回荡在九月的夏夜上空……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蔡阿姨家的饯别宴定在一家四星级酒店的包间里举行。初时对于蔡阿姨的邀请,佳晞有些不太情愿。这种宴会出席的都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她去会不会不太好?
“佳晞不要见外,没什么的,我就请了几个人,大家坐一起吃个饭聊聊天。”蔡阿姨执起她的手,亲切地说:“我知道你要上班,到时就不用特地去机场送我们了,明天晚上过去吃个饭,就当做是送行了,怎么样?”
既然这样,佳晞也就不再推却了。蔡阿姨下楼之前又折回对她说:“明天下班我让子嘉过去接你,你不用倒公交过去了啊!”
禹子嘉,听到他的名字佳晞就想起那天去找他的事。
搁下食盒,佳晞盯着慢悠悠吃饭的禹子嘉,又是无奈又是无助。关于食盒,这其中还有一段小插曲。自从佳晞接二连三不听话地继续给他送“有害”饭盒后,禹子嘉趁着在蔡家吃饭的时候对她说:“你如果不愿意出钱给我买食盒的话,我给你钱便是。我不要再看到那种白色塑料装着饭菜。”蔡阿姨自然要问为什么,结果第二天晚上蔡阿姨便给佳晞送来一个精致的木制黑色双层食盒,笑嘻嘻地对佳晞说:“子嘉嘴比较叼,不太喜欢有异味的东西,你拿这个给他送饭去吧。”语气之亲切,态度之暧昧,听得佳晞心里苦笑。
眼下,她瞪着那个悠哉的家伙,不免又忿忿。周思宜说那晚她喝醉酒之后是禹子嘉送回去的。可她醒来后再回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迅速检查自己的衣服,又跑出客厅各处巡查看有没有丢东西……还好,什么都没丢。“睿星,你昨晚看到我醉了怎么不把我喊醒,要他是贼怎么办?或者是□犯怎么办?”睿星理都不理她,继续眯眼睡觉。
只有他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只有他,她才会那么谨慎提防。在她的质问下,禹子嘉只简短地吐出两句话。
“你的酒品很差。”
“睡相也很差。”
换来她的怒瞪。
禹子嘉来接她的时候,陆思成也牵着他的新女朋友出来。看到佳晞极不情愿地坐上车,陆思成凑上禹子嘉耳边坏坏地笑:“第一次来接‘女朋友’感觉如何?”禹子嘉横了他一眼,转身上车前抛给他一句:“夜夜笙歌,小心花柳缠身英年早逝。”
佳晞十分纳闷地看着倒后镜里蹦蹦跳跳的陆思成。她的老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活泼可爱了?
下车之前两人一路无话。佳晞亦步亦趋地跟着禹子嘉,边打量酒店的装饰边问身前的禹子嘉:“都有谁出席啊?”禹子嘉撇她一眼,一副“问这么多干嘛去了不就知道了”的表情。什么态度嘛!自从那晚说要请连宇墨吃饭而没去蔡家过后,他就一直板着这张死鱼脸。她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他了?咦……不对,怎么现在反倒变成她这个弱者有错了?
侍者为他们掀开包间的门,蔡阿姨呵呵直笑着过来迎他们:“刚还在想你们是不是路上堵车呢!快落座吧,就等你们吃饭了!”佳晞打量眼前就座的几位,蔡阿姨的儿子媳妇都在,坐在里头的是一位非常优雅的中年女士,靠外的是一个拖着小女孩的年轻女士,旁边的男子正宠溺地看着女子和小孩。
小女孩看到禹子嘉进来,马上扑上前,稚嫩的童声嗲嗲地喊:“叔叔!”禹子嘉一把抱起她,逗逗她的下巴,“甯玉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