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驱车来到江边的空地上时,佳晞看到不少人已经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放烟花了。五彩缤纷的礼炮点燃,喷射到半空,傲然绽放;漆黑的夜空,霎那间如同白昼。佳晞回头看着走过来的禹子嘉手中的烟花,再看看别人的……
他们真是买太多了……
“先点什么?”象征性地询问,禹子嘉已经把“夜明珠”拿了出来。(“夜明珠”就是常见的烟花,只是在这里有个很文雅的名字而已)佳晞却上前夺过,说:“先放简单的,这些得留在最后才放。”说着把仙女棒塞到他手里。
禹子嘉不太满意这个安排,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掏出打火机点燃仙女棒。一开始火光微弱,不消几秒,四散的火花便迸射出来,银色的火苗嗞嗞地燃烧着,照亮他们两个人的脸庞。
禹子嘉缓缓坐到地上,望着手中燃烧的火花出神。
佳晞默默地坐在他旁边,偷偷注视他的表情。想起除夕那晚,鱼子酱说他想放烟花,佳晞那时还以为他开玩笑。直到昨天夜里,他对她说:“我已经很久没有放过烟花了。记得最后的一次,应该是初一的时候。”
“父亲太忙了,没时间陪我。我虽然很想玩,但又不想耽误父亲工作。”
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自己陪他放焰火,是想圆了童年的梦么?鱼子酱呵,在这时候的表现完全是个大孩子。凝视他那因为火花的照射而熠熠生辉的眼眸,还有那因为陷入沉思而迷离的神情,佳晞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一句话。
他比烟花寂寞。
夜空中的烟花消失了,仅剩下未散尽的烟雾,证明他们曾经的绚烂。可是烟花是幸运的,因为人们记住了它们最辉煌的一刻。
那鱼子酱呢?他的童年,他的童梦,又有谁记得?
手上的火花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留下缕缕的轻烟。佳晞急忙又点燃了两根放到他手里,故作开怀地说:“看,漂不漂亮?”
放焰火本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何必如此伤感呢?
禹子嘉接过,对佳晞展颜一笑,“嗯,很漂亮。”
佳晞的心顿时漏了一拍。他、他、他怎么可以毫无预兆就对她展露如此纯净无杂质的笑容,太、太、太诡异了!佳晞急忙撇开头,期期艾艾地说:“不、不如我们先点别、别的吧,仙、仙女棒我想等、等会留着围圈圈的时候放、放。”边说边笨拙地翻出“金色年华”和“喷泉”。
禹子嘉放下手中燃尽的仙女棒,拿过两件东西走出五米外没有人的地方点燃。瞬间,金色年华喷射出V字形的黄色火焰,一个比一个升得高;喷泉向上喷出银蓝色的火焰,两束火光交相辉映,斑斓璀璨。美丽与曼妙,妩媚与迷人,烟花用它刹那的芳华,轻灵地划过两人的心田,落下一片繁华的灿烂。
禹子嘉再次出神。
他要把这一刻铭记。
不是因为再见烟花的绚丽,而是因为有了陪伴欣赏的人。
烟花虽美,终究短暂。
正如当初他与佟思意的爱情,她对连宇墨的迷恋。
所以,他想得到永恒。
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厮守终生。
而这个人……他侧头看向欢悦的她。在瑰丽的火光映衬下,夺目的笑颜,明亮的眼眸,已经深深锁住了他的心。
丢不下了,舍不得了,忘不了了。
很小的时候,他以为这个世界上最美的,是他的母亲;等他见过了烟火,又以为世界上最美的,是璀璨的烟花……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世界上最美的,是活在心里唯一的人。
而我,只想你,成为这个唯一。
…
“鱼子酱,再放一次!再放一次!”佳晞兴奋地扯着他的手臂嚷道。禹子嘉哭笑不得,她白天的时候不还是一脸不情愿的样子,现在倒好,兴致最高的人反而是她。
好不容易放完了不能升空的烟花,禹子嘉正在拆开“夜明珠”的包装,发现某人一声不吭。他疑惑,转过头去看她。佳晞正双眸凝视旁边在放焰火的一家三口,伫立不动。禹子嘉一度以为,女人随时随地都会散发出天然的母性的。姚佳晞也不会例外。然而下一秒,他彻底被她打倒——
“鱼子酱,我们快放‘夜明珠’,要比他们放的更漂亮!”佳晞回头,神色凝重坚定不移地对他说。
禹子嘉心里重重叹息,算了,他要更改刚才的话。女人确实随时随地都会散发出天然的母性。姚佳晞是个例外。他又反问自己,该不该为她强烈的胜负欲付上责任?毕竟说到底,似乎都是自己一直招惹她、挑拨她的胜利欲望的。
佳晞拿出所有的夜明珠,拆去包装,一股脑儿地塞给鱼子酱,再次下达“女王”的命令:“你去把它们全部点着了,我在这边点仙女棒。”
禹子嘉认命地捧着一堆烟花当起点火手,现在是有些后悔买这么多了。他把烟花三枝为一排地插在地上,一一点燃,转身回去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景致,不由震住。佳晞用仙女棒围成了一个圆圈,正专注地点燃最后一根。禹子嘉快速上前跳过肆虐跳散的火花,来到了她的面前。此时,身后此起彼伏地传来“嘭嘭嘭”的声音,一颗颗“夜明珠”喷射而出,直冲夜空。禹子嘉和佳晞同时回头看向天空,一朵又一朵巨大的“菊花”徐徐盛开,姹紫嫣红,火树银花,辽阔的夜空都被照亮,光芒四射。一层嵌着一层,一卷扣着一卷,一环套着一环,流金闪耀,灿若繁花。
“哇!太漂亮了!”
禹子嘉看得心醉,听她一叹,侧头。佳晞正抬头仰望,眸若星辰,脸上流光溢彩,笑容就如同天上绽放的瓣瓣烟火,绚烂美好。四周是银色的火光,把他们两人映照在一片光亮之中,宛若仙眷。禹子嘉动容,有那么一刻,他想张开臂膀,拥她入怀。却在此时,听见她说:“鱼子酱。”
“嗯。”他柔声应答。
感觉到他的注视,佳晞收回投放在漫天璀璨的目光,回过头来与他对视。禹子嘉的脸在烟花的映衬下更显卓然迷人。佳晞恍惚。终于,勇敢地问出了一直藏在心底、撩拨着她心弦的问题。
“鱼子酱,你为什么一会对我那么坏,一会又对我那么好?”
她,不是不解,只是,无法相信。
一直。
禹子嘉望进她清澈的眼睛,投注的深情浓得能将她融化。“你想知道吗?”他轻轻逸出,却不等佳晞回答,上前走近一步,双手按住她的肩膀,深深地凝视她。倏地,他低头,温柔地吻上她的唇。香甜的,柔软的,带着她独特味道的,他渴望已久的,再也不顾一切的,吻了下去。可只停留了十秒,他的唇便离开了她的,只留下炽热的温度和醉人的芬芳。禹子嘉醇厚和悦的声音在佳晞耳边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蛊惑之气,盈盈缭绕在她的大脑周围。
“佳晞,这就是原因。”
…
整个世界都停止了运动。她的眼里只有他迷蒙的双眼,真挚的深情,还有触碰自己的嘴唇;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有回旋在耳际他的一句话。
佳晞,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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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分吧……看在我努力写文的份上……我都被霸王得么有动力鸟……大家如果懒的话……那我也懒好了……
意外中的意外
大年初七的夜晚,佳晞一手牵着睿星,一手拖着死沉死沉的行李箱,回到了B市的小房子里。那一扇门后,是一片的黑漆漆、冷冰冰。佳晞有些失落地打开灯,扔下手中的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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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当晚,鱼子酱就走了。把她放到楼下,他甚至不再多做解释,便开车扬长而去。
佳晞当时的心情,不是一句“混乱”可以形容过来的。她恍恍惚惚地回到家按响门铃,姚妈妈便迅速地开了门:“你们回来了——”话音刚落,发现门外只有自己的女儿,她纳闷,探头往楼梯看去。佳晞飘进门,幽幽地说:“不用看了,他已经走了。”
“走了?”姚爸爸闻声从客厅里走出来,“怎么突然又走了,是有急事吗?”
“不知道。”愣愣地说完,佳晞便飘回房间关上了门。她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跑掉。那一吻……佳晞抚上嘴唇,那轻轻贴上的温热犹存,带着酥麻的刺激犹存。如果说,他话里的意思依然模糊,可这个吻所要表达的意思是那么的清晰,她即使再迟钝,也不可能不明白。
扫了一眼小窝里慵懒的睿星,佳晞本想把他抱上床,犹豫了一下,还是算了。仰面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陷入沉思。今晚发生的事太不真实了,她一度以为自己在梦境里。然而下一秒,她就否决了这个自欺欺人的想法。因为嘴唇上的温度,还有脸颊上的烫热告诉她,烟花是真的,鱼子酱是真的,她是真的,吻,也是真的。倘若只是在梦里,她又如何解释会梦到鱼子酱吻她呢?
唉……千丝万缕难以理清。她抓过电话想打给周思宜,可不到一会,她又颓然放下手机。要如何启齿?说鱼子酱吻了自己?还是说鱼子酱喜欢自己?
喜欢?佳晞猛然想到这个词,顿时觉得脸颊愈加滚烫了。
有可能吗?毕竟他也没有说喜欢。这么一想,佳晞不由得又要骂鱼子酱混蛋。难道说明白了很困难吗?!有必要这么隐晦吗?!
不想了不想了,再想脑袋就要炸了。
心里这样对自己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从床上爬起来,拉开衣柜的门,拿出叠放在一边的围巾抱在怀里,又一次躺倒下来。凑近鼻尖,专属于他的味道夹杂着似有若无的一丝热气钻进她的鼻孔,一部分往上攀爬到大脑中沉淀,一部分下沉至胸肺间悬浮,再沿着细小的血管,逐渐扩散到身体每个毛孔,释放,清幽舒畅。不知不觉间,她似乎已经迷恋上这份熟悉的味道。脑海里随即浮现出鱼子酱淡然的面容,暧昧的笑意,睥睨的目光,悠闲的坐姿,假装真诚的嘴脸……她以前明明很讨厌的一切,现在却莫名的怀念。当然,还有他状似不经意的关心,温柔的笑容,深情的眼眸……
好吧,佳晞不得不承认,她想他了。
在他离开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她就想他了。心不由自主地飘向他,此刻会在哪里,有专心开车吗,会不会累……还有,他是不是也想她了。
啊!
她蓦地坐起,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住,同时心跳不已,脸若彩霞。初七回去之后就会见到他了,她该怎么办?!照现在看来是无法面对他啊!佳晞开始烦躁,强迫自己要找到不那么尴尬的方法,结果——
接连几晚都失眠了。
…
……
如今,她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回想起接连几天神经兮兮的自己,不觉自嘲。是她拒绝了鱼子酱去接自己的好意,她不怪他。可他应该知道今天自己会回来啊!她跟他说过的。然而,他没有来。也没有给她打电话。
佳晞有些气恼,拉开行李箱拉链,粗鲁地把占去了她行李箱大半位置的东西掏出来。这些都是临走前姚妈妈托她一定要带给鱼子酱的,无非是一些特产补品之类的东西。
什么嘛!她真后悔,怎么就答应给他带这些!
这么想着,她索性把那些大包小包的用大袋子装起来。哼,她才不要便宜他呢!明天拿回去餐厅分给同事!麻利地收拾一切,她又去把大门锁上,心想哪天去把门锁换了,或者再加一个横栓,让他再随便进来!!
“啪”地关上灯,佳晞牵着睿星回到房间锁上房门。可不到半个小时,她又软下心来。侧耳倾听外面的声音。如果他来了,她就乖乖出去开门好了……
然而,十一点半已过,一切依然静悄悄。佳晞气闷,翻了个身背对着房门,紧闭双眼强迫自己睡觉,即使有贼来了她也不会醒来!
睿星瞧着床上那个自由滚动的主人,回头看向窗外。小小的上弦月,挡不住的惆怅。
…
陆思成对着夜空吁出一口白气。冷风吹过,他冻得紧了紧衣服。看向身旁坐在车前盖上陷入沉思的禹子嘉,陆思成吸吸鼻涕,说:“大晚上的你把我从家里挖出来就是为了要我陪你来这里吹风?”被窝里可比这里舒服温暖多了,而且,对他这个“失恋”的人来说,此时此景恐怕更容易令他伤情。
禹子嘉依然不动,只说了句:“这里风景不错。”
“再不错也不应该是找我陪你欣赏吧!”两个男人大晚上不睡觉跑到这种地方来看风景,真是太容易让人遐想了……
陆思成抬头仰望。天空挂着的弯月,此刻被无穷的夜幕包拢,散发着虚弱的光。今夜,连一颗星辰都没有。他再环视四周,寂静无人,只有疏影横斜水清浅。倒是江河对面的霓虹灯光可以算作美景。“今天她回来你也不过去看看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禹子嘉不说话。
陆思成觉得奇怪,侧头瞟了一眼禹子嘉,发现他淡然的表情下有一丝浅浅的疲倦,顿时了悟,叹口气说:“原本一个姚佳晞就够让你头疼的了,现在突然又冒出一个莫芷岚。我说,哥们,‘您受累了’!”他是终于明白,男人的寿命为什么平均要比女人短了。整天被她们给折腾,能不短吗?
禹子嘉听此,不由得也吐出一口气。是够头疼的。傍晚的时候被一个电话喊了出去,几次想逃也逃不了,直到刚才他才摆脱掉一干人,抬手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不想去打扰她,可自己又有些烦闷,便把陆思成拉了出来。
至于电话……他承认,他是故意不打的。
陆思成拍拍禹子嘉的肩膀,示意理解。他还真没试过栽在哪个女人手里的,没想到就一次,他想认认真真对待的时候,就败在她手里。
同病相怜啊,他叹息。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禹子嘉的境况也许比他要好一些,毕竟姚佳晞,还是“单身俱乐部”的会员,而他想追求的人,早已经名花有主了。
虽然有主的过程很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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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佳晞提着大袋的特产补品拿到餐厅一一分发。陆思成接过最大的一包特产,偷偷打量佳晞的表情。笑容灿烂,气色也还好,就是那颇为明显的黑眼圈……
“佳晞,”他假装不经意地问:“子嘉昨天有去接你,顺便帮忙收拾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