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来回味无穷。
“殿下怎么想起煮茶了?”跟在这人身边的日子也不短了,从那次落水醒来后,她似乎就爱上了饮茶,也深谙此道。只是碧琼知她性懒,一向能不亲自动手就不亲自动手,怎么今次又来了兴致了!
看着那茶壶里慢慢升起的白烟,一股清淡的茶香扑鼻而来,季阮的眼神变得朦胧起来,嘴唇轻轻一勾,缓缓吐出了一句话,却不是回答碧琼的问题,“这茶好了…客也来了……”
碧琼愕然回头,只看见一身白衣,仿若谪仙一般的容塍,眼神一瞬间变得痴迷起来,但也只是一瞬间变垂下眼恭敬地一拜,“碧琼拜见国师大人!”
“起来吧。”容塍的声音淡淡的,眼神也只看着一缕茶烟里的季阮,看那双模糊了的黑亮眸子。
碧琼眼神不由一暗,默默地退了出来,有些事,有些人,从来没有她介入的余地。
“国师来得正是时候,这茶正好能喝,坐下吧!”季阮眉眼甚至带上了一抹笑意,信手就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
端起那茶浅浅欣了一口,“恩,这茶确实不错,不枉费青浔这样费心思。”
“呵呵,舅舅谬赞了…”季阮也浅浅一笑,轻飘飘说了一句,便不再说话,只专心看着那茶,静静闻着那袅袅茶香,别有一番惬意。
容塍举手投足间自有一派风雅之气,他眉眼温和地看着对面那人,眼里闪过种种神色,“青浔知道我会来找你吧。”知道这孩子喜欢单刀直入,他也就不打算顾做不知。
季阮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她当然知道容塍会来,不然也不会亲自煮了茶等着。恋君关门之事已闹得沸沸扬扬,再加上红菱无意地透露把事情直接带到了容塍身上,这个关心国事的国师又怎么会不来呢!
“你想要什么?”容塍突然开口问她,神情间竟带着一丝淡淡的疲倦,神情也变得苍桑了起来。
微微一愣,她倒是没这么想,于是抬头很快地看了容塍一眼,“舅舅想与我谈条件?我不会坐地起价,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我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她知道就凭这个根本还不足以和容塍谈条件,但是…
身体徒然整个顿住,脸色也唰得一下变白,容塍拂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动作慌乱地甚至打翻了桌上的紫砂茶杯。
季阮怎么也没料到他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不由一愣,她还从未看到过这位温润如玉,聪明睿智,狡猾多谋的国师有这般失态的时候!看来她果真是抓住了他的弱点,不再处于被动挨打的地步了。表情也慢慢转为平淡,一双清眸,似能动悉一切,“舅舅何以如此!”
指甲深深嵌进了肉里,血丝已渗了出来,胸腔里翻滚涌上的血腥气,容塍凭着高深的武功,运足了气才能压制住,“没事…说到了你母后,不免想到了一些伤痛的往事,不打紧。你母后她…我早已说过,她是体虚,生你时难产而…”
“是么?”明显怀疑的语气,虽是如此,此时她却不会再抬头看容塍,他为何会露出这般痛苦的神色,容语熏的死到底还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她早看出父皇和容塍之间的气氛古怪,细想之下才出言试探,可是结果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古怪呢!只是现在她却不打算再追问,容塍那张突然变得颓败的脸让她心生异样,竟生起了一种不忍!
颓然往后连退两步,脸色越发苍白,那上涌的血气也几乎快压抑不住,容塍暗中动了一指,点了手上穴门往后一寸处,心口的血气慢慢退了下去,然而这法子却是极为阴损的,只怕心脉都受了不小的冲击了。“青浔容我先告辞…”声音虽是清淡,却是拼尽了气力,容塍步子繁乱地退了出去。
“舅舅回去好好歇着吧,身子不适就找御医好好瞧瞧!”谈不上特别关心,季阮略带一丝惆怅的声音还是从后面慢慢传来,多少让容塍感到一丝安慰,心中也暖了不少。
他撑着那一丝气力急速走出公主殿,穴口处不断传来疼痛,他的步子越来越乱也越来越无力,双眼也不见了清明,看东西都变得模糊起来,只知道不断往前走…
气血翻涌,蛊毒发作,他又在暗门的穴口一点,伤了心脉,最后一口气也几乎快使尽,身子越来越软,甚至没有了原来的感觉,终是没有撑住,慢慢地滑倒在地。没有地板冰冷的触感,他的身子被一个宽厚的怀抱接住,紧紧地……他疲惫地闭上了眼,失去了一切感觉。
接住他的那人神色一片慌乱,惊恐地唤了一声,唤的分明是一声“容儿”,这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多看不清说不明的情绪,还有浓浓的害怕。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怀里这人,似乎周围的所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只有这人,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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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时机
那一日莒国宫中乱成一团,御医院的医官在皇帝陛下的寝宫外跪了一地,国师大人却仍然昏迷不醒地躺在那张宽大柔软到过分的龙床上,眉头深深地锁起,额上不断地渗出细密的汗水。
皇甫烨一脸的凝重,目光锐利如刀,太医把脉的手甚至一直颤抖着,说话的声音也断断续续的,“启禀陛下…国师…国师他…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伤了心脉…”
“继续说!”冷硬的声音突地响起,皇甫烨周围的气场一片冰霜。
太医额上的汗不断滴下,陛下这好生可怕的杀气,他伸手抹了一把汗,继续说道:“国师身上还有下官未能查出的不知名毒物…如今下官…下官只能开些补气养血的药膳调理,还是等国师醒来,以国师对毒物药理的了解,应该…应该…”
“他…什么时候能醒?”皇甫烨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太医神色颇为苦恼,手心布满了汗水,“这…”
“吴太医你退下吧,和外面那些太医一同去太医院帮舅舅开出调理的药方,速去煎了来吧。”清冷的声音平地响起,季阮突然出现在了皇帝的寝宫,帮吴太医解了围。
吴太医一脸欣喜,忙跪下,“下官这就去…”一站起身就匆匆走了出去,动作迅速地简直与那胖胖的身材完全不相符。
一脸冷然地走到床边,看着那张苍白得不像话的脸,季阮的眉慢慢拢起,她知道若不是昨日她说的话,这人或许…“父皇…”淡淡地扫一眼皇甫烨,她的声音一贯的清冷,不带多余的情绪,“舅舅会这样你是知道原因的吧!”
完全坚定的语气令他忽地一愣,脸色也灰败了不少,原本锐利的眼眸里也染上了许多的黯淡,“皇儿…不要逼他,他太苦太苦了…”很艰难才说出了这几个字,几乎用尽了力气。
皱起的眉丝毫没有缓解,季阮知道有些事他们都想瞒她,可是无论任何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这是无法改变的!略带一丝同情地看了皇甫烨一眼,这个人如此这般又是何苦呢!“父皇,我不想逼他,只是你知道,我也有自己想好好守护的人!”
“朕封你做了储君,你可以在不侵害莒国利益的前提下做你想做的事!”这应该算是一个帝王最大的让步了,季阮亦淡淡一笑,低头拜谢,“谢谢父皇!”
转身欲走,但还是回头,视线在床上的容塍和床边的皇甫烨身上停留了一会,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父皇,有些东西错过了就不会再回来了,好好珍惜吧!”
清冷的声音随着人影的离开而慢慢散去,一脸冷然的帝王也渐渐从呆愣的神情中恢复过来,恍惚地伸出手,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怕是已经错过了…”似追忆或者别样的心绪,也终是一晃而过,他轻轻一叹,还是走到了床边,紧紧握住容塍的手,一刻也不舍得放开。
“主子…”薛离悄无声息地出现,脸色已不复昨日的苍白,红润了不少,想来应该是听了季阮的话,再不敢让伤势恶化了。
季阮看他一眼,“办妥了么,那边怎么说?”
薛离递了魅的暗件过去,只补充了一句,“红菱那边已准备妥当,只等主子命令。”
展开信件一看,几乎是一瞬间薛离看到了季阮脸上那不寻常的表情变化,他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问,静静地等待着命令。
“离~”季阮顿了一顿,表情已经恢复了淡然一片,“通知红菱,按原计划行事!”语气颇为惆怅,似乎这个命令思考了好久好久才能够决定。
“是,我这就去办。”毫无迟疑得,薛离转身就准备去通知红菱,然而季阮却出声阻止了他,补了一句,“派人去盯着哥哥身边的少年,只要他不做出伤害哥哥的事就不要擅自动手,还有他会武,隐藏的时候让他们多注意一点!”
薛离点了点头,身影一晃,就凭空消失在了原地,真真来无影,去无踪。
“哥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季阮喃喃地低语了一句,心中开始出现隐隐的不安,脑海里闪过了一些东西,却快得让她抓不住,好像她真的忽略了什么!
午后的太阳很温暖,慢慢散发着热气,四周的雪也有了融化的趋势,然而却始终未散,冒出一点点的热气,看上去意外得让人产生了一种朦胧的感觉,一如季阮现在的心情,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这时候皇帝寝宫的龙床上,容塍难受地睁开了双眼,印入眼帘的就是莒国皇帝陛下那种俊脸。他微微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你……”下意识地瞪大了眼。
“容儿……你没事吧?”皇甫烨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有一个不适。
听到他的才称呼,容塍整张脸一白,冷淡地从他手中帮手抽了出来,亦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全身散发着冷冽的寒气,完全地表达着他的情绪。
皇甫烨的脸色也变了几变,终于还是恢复了平静,“太医说你似乎中了毒,是蛊对不对?”他的语气万分的肯定,也是这份肯定让容塍的脸色更加的苍白,几乎没有了一丝的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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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掌权(1)
“为什么……容儿……为什么……你竟对自己下蛊,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伤害自己!”皇甫烨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恨他如此虐待自己,更恨自己,为何……究竟是为何!
容塍如死一般地躺在床上,唇色雪白一片,许久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想让自己痛……只有痛才能让自己轻松一点点……”
整个大殿都因为他的这句话而静寂了起来,两人的气氛也变得怪怪的,从表情看来似乎都想起了某件令两人痛苦至此的事。
世事无常,莒国朝廷如今也正因为他们皇帝陛下的一旨诏书而震荡起来,那旨意是这样说的,国师受神的指引,准备和陛下一同前往莒国的圣地依贝拉,接受神的赏赐,而国事则全权交给储君皇甫青浔处理。
“殿下~时辰到了,可以上朝了。”碧琼帮季阮打理好了着装,眼前这位殿下,一身盛装,端的是风华绝代,一会上了大殿,绝对够叫那群大臣傻眼的了。
季阮皱了皱眉,这一身还真是重,古人就是麻烦,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还真不是一般重。
那一日朝堂之上,众位大臣除了惊艳之外,也第一次见识到这位女储君惊人的政治天赋和雷厉风行的手段。
“陛下…”韩紫默看了上座面无表情的烈湛一眼,眉眼间还带着一丝深思,那个消息对上面那人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烈湛淡淡看他一眼,俊逸的脸上难得得浮现出了一丝笑意,“紫默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什么时候你也学会欲言又止了?”
“你已经知道了?”韩紫默也是一笑,“她真是…我也是刮目相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将整个莒国的大权掌握在手,陛下的眼光也是一个犀利啊!”
知道他在开玩笑,烈湛也不同他计较,只是想起了那个拥有倾城之姿,一直待在他心中的唯一的那个人。“那她有什么新的举措?”
“暂时没有…”说起这个,韩紫默也颇为奇怪,皇甫青浔上台之后,没有实行同虚国那样的新政,也没有什么标新立异的举动,一切照莒国之前的所有政策运行,没有丝毫改变,唯一不同的只是变了一个决策者。
锁起眉头思考了一会,烈湛霍然开朗,阮儿,你在帮我,是么?摆了摆手让韩紫默退下,烈湛挥笔写了一封信,折好后,从暗处唤了一声,“影二,将这封信送到她手上…”对这群影卫他根本不必说她是谁,他们自然心中有数。
影二接下信件,“嗖”地一声便不见了人影。慢慢地从龙座上起身,烈湛负手走到殿外,抬头看了一眼湛蓝的天空,“阮儿…”低念了一声,他的思念泛滥起来,才离开一月,他的思念已变得这般了呢…
而思念的另一头,此时的季阮一身明皇色长袍,储君身份的象征,一人端坐在御书房内批阅百官上奏的折子。看着那些繁乱的文字,多半还是狂草,看得她双眼酸涩,简直快眼花缭乱。
“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季阮按了按疼痛的额角,真不知道她是不是该干脆政治一下那群老狐狸,这般龙飞凤舞的字,看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累。这莒国的文字本来就比较像古代的那些繁体字,再加狂草,如何不累!
“主子…清心凝神茶煮好了。”碧琼端了茶上来,看着季阮认真批阅的样子,心中自是庆幸。那日国师那憔悴的模样,她怎么也忘不了,也只有殿下,才能让国师暂时卸下那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的责任。
浅浅地饮一口茶,一股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充斥在鼻间,清凉的感觉让她全身一阵放松,多日的疲倦也相应地减少了不少,这她偶尔在国库里发现的宝贝还真是不错,甚和她意。
“碧琼…舅舅的身体好些了么?”碧琼是容塍的人,而且她知道他们每隔几日就会互通信息,她没有没有很抵触的意见,毕竟在前世这样的事发生得太多了,她也早已不在乎了。
“殿下…”碧琼一脸惊恐,忽地跪下身来,她知道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身边之人的背叛。
“起来吧,跪着做什么!本殿只想知道舅舅如今的身体状况,其余的事…既然我已经默许,又怎会怪你!”
“谢殿下,国师的身体已无大碍,如今也只剩顽疾难以治愈了,恐怕还是需要时间…”碧琼脸上出现了忧虑的表情,显然她很担心国师的身体,这种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