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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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之后-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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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峥把自己锁在书房,已经有三天了。这三天里头,除了日常所必需的吃食送进去,便是酒。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书房半步,包括楚牧,包括秦王妃。
  期间除了燕王进去过一次后,书房平日都是大门紧闭,谢绝一切来客。
  说好的玉泉山之行,再也无法成行了,不管花开,或是花落。
  傅采蕴站在书房前的院子正中,看着里头黑魆魆的,就是到了黑夜,也没有从里头透出丝毫的亮光。
  傅采蕴走到书房门前,孙晖挡住了她的去路,面带难色地看着她,似乎有些左右为难。“王妃……王爷说了,这段日子任何人都不得踏入书房半步。”
  “孙晖,一个忠仆该是如何?”秦王妃突然阴沉着脸抛出这样一句话,让孙晖一时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我知道你的忠心,可你的忠心用错了。”傅采蕴将目光移到孙晖脸上,虽然她也因为这件事容色憔悴,想必这几日也没有歇息好。“当主子干下了愚昧之事时,你应该做的是劝谏而非愚忠。这份忠诚把握得好是忠心耿耿,把握不好则是愚蠢。”
  秦王妃一字一顿,字字铿锵,掷地有声。孙晖张了张嘴,竟然一时想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话来。他本就是秦王的随身侍卫,并不善言辞。他只是感觉,自己的内心似乎有什么在动摇着。
  “王爷在书房里三日三夜,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王爷的安危?难道你就不怕王爷会出什么事么!”许是心中的担心与惶惑翻涌不停,方才看起来淡定的秦王妃陡然提高了音量,让孙晖心中一惊。
  孙晖看了一眼傅采蕴,只见她表面上虽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仔细一看可以看得出,她不过是在极力地压抑控制着心中的波澜壮阔而已。
  “王妃请进吧。”沉默良久,孙晖低首走到了一旁,“现在能在王爷面前说得上话的,恐怕也只有王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三日三夜

  室内一片漆黑,傅采蕴适应了好一阵,才能够借着外头微弱的月光看清里头的情况。
  里头的情况,简直可以用一团糟来形容。
  地上有些东西被撕得乱七八糟,笔墨纸砚都打翻在地。不仅如此,平日穆峥喜爱的搜罗回来的一些名贵的花瓶画作,此时看起来都有些惨不忍睹。
  傅采蕴知道,魏王对他意味着什么。所以当她踩在这些残缺的瓷器和纸片上时,那怪异的声音让
  她的心都悬起来了。
  虽然穆峥没有正经地告诉过她,可傅采蕴还是能明白魏王的重要性。魏王不仅救过他一命,而且还是他的良师益友。没有了魏王,大概也就没有今日的穆峥。小时候的他顽劣孤傲,他之所以能学到这么多,有今日的成就,都是这个哥哥循循善诱,亲自教他的。
  就是一块美玉,也需要雕琢才能日臻完美,而魏王显然就是这样一个雕琢的人。
  魏王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
  一直往里走,尽头是一张软榻。穆峥正躺在软榻上,双目紧闭。空酒瓶倒得满地都是。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的脸色看起来青白得很,隐隐可以看到胡茬。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傅采蕴有些心酸,见到他这模样,她终于有些无法自持地走到软榻旁,伸手轻轻触到了穆峥的脸庞,“阿峥……”
  这一声叫唤仿佛要将他从深渊里拉回来一样,穆峥睁开眼,往日清湛深邃的双眸里此刻却浑浊起来,还透着点点迷惘,带着新生婴儿般的无知。
  “你吓死我了……”穆峥日日将自己锁在书房里,谁也不见,在外头的傅采蕴说不担心是假的。魏王于他而言就是救命恩人加上良师益友,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就跟一个死人没有两样,她还真担心穆峥会做出些什么疯狂的事来。
  不过还好,事情似乎没有她想象中这么糟糕。
  穆峥环顾四周,宿醉过后,他的意识似乎在一点一点地逐步回来了。然而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他却见到了泪水流淌过她的脸颊。
  “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毕竟木已成舟。父皇已经请了许多名医,诏令全国的杏林高手到皇都来为魏王诊治,治好者能得千金。三哥醒来也是迟早的事。”她一边说一边抱住了他的脖子,“你意志消沉也是难免的,可你别再把自己关着了……”
  她混杂着一点哭腔的声调让他麻木的心隐约感到了一点刺痛。穆峥将她紧紧地搂着,“对不起,蕴儿,害你担心了。”
  还好,他的声音还是沉稳淡定的。他似乎是已经酒醒了。
  他现在已经成了家,理应对自己的妻子抱有一份担当与责任。可自己却这般自私地弃她于不顾,还让她这样干担心……“这样的事,以后不会了。”
  与周遭的环境相比,他的声音清冷且淡定,镇静得有些不同寻常。“整整三日三夜,我都在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一切。”穆峥的笑容里有几分惨淡。
  那一日,他明明既开心又焦急地等着妻子从英国公府归来。想着等她回来了,自己得怎么样好好地同她亲热一番。结果却等来了魏王遇刺这样一个噩耗。
  当时的他,确实有一瞬间感到大脑一片空白。
  “不要这样勉强自己……”傅采蕴轻叹一声,“这本不是你的错,这难题本也不需要你去解,你又何苦呢?”
  “不。我欠着三哥一条命。”穆峥将人放开了,傅采蕴定定地坐在他跟前,穆峥此时的神色无比冷定镇静,一点也不像是喝酒喝了三日三夜的人。“况且江南之行我也有份替三哥谋划,他出了事,我也有责任。”
  就这样轻轻巧巧的两句话,穆峥似乎就将所有的责任全都揽上身了。傅采蕴听着心中微微有些酸楚,“所以呢……你要怎么办?”
  “我会向父皇请旨,亲自去江南完成三哥未完成的事,同时替他报仇。”
  “不行!”听了穆峥的话,傅采蕴几乎是脱口而出,“太危险了,三哥才刚刚出了这样的
  事……”她听到有传言,说魏王之所以被山贼袭击,是因为当地太守与山贼串通一气,将魏王的行踪泄露了出去。
  也就是说,这或许并不是一件单纯的山贼袭击贵客,魏王恰好中招,而是一起谋划好的袭击。
  不过一切都是流言罢了,孰真孰假,傅采蕴还当真分不清楚。然而她只知道,不能让穆峥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要是父皇知道了,也必不会让你去的!”
  穆峥只是冷定从容地看着她,不置可否。似乎无论她说什么,都改变不了他的心意。他只是无言地抬手,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如若我执意要去,就是父皇也拦不住我。”
  傅采蕴知道他说到做到,她咬着唇,轻声,“你方才不是说你不会再让我担心么?你怎么……怎么出尔反尔了呢?”
  有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似落未落的模样让他心疼。可一旦他决定了的事,便是所有人的无法阻挠的。更何况这是他想了三日三夜才得出来的结论,又如何能被这么几滴泪水给轻易改变呢?
  “你不需要担心我。三哥疏漏的地方,我可以比他做得更加周密。”穆峥低下头凝望着她,虽然他脸色青白,可那双眸却深邃似海,仿佛蕴藏着许许多多看不到底的东西一样。
  傅采蕴一怔,禁不住愕然地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她还是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来。以往的他,不是向来都觉得魏王是个英明而又顶天立地的人么?
  穆峥只是低下头,轻轻地抚摩着她眼角的泪痕。
  没想到他的动作,却更加激起了傅采蕴的不安与担忧,本来忍着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
  “阿峥……”没想到自己这样还是无法挽留他,傅采蕴吸了吸鼻子,像是破釜沉舟似的稍稍提高了声音:“三哥他……不值得你冒这样大的险。”
  穆峥微微一怔,眼中有稍纵即逝的疑惑,但最后他只是低声叹了口气,“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回轮到傅采蕴吃惊了。她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穆峥,仿佛想要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一些什么,“难道你都知道了?”
  穆峥颔首,脸上的笑容依然是复杂而惨淡。“有一些是我猜的,剩下的四哥给我补全了。”刚开始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事实,可燕王一件件证据摆到他跟前,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都是事实。
  望着傅采蕴惊疑不定的神色,穆峥却是冷静平和的。仿佛当年的主角是她而不是他。傅采蕴恍然记起,曾经有一天,燕王进了穆峥的书房,并且在里头逗留了约莫一个时辰。当时的她便很好奇,燕王到底是说了些什么穆峥才愿意见他的,而且还让他在里头留了这般久。
  原来如此……原来燕王也是知情人之一。
  一念及此,傅采蕴又不由得替穆峥感到难受。难怪他将自己关在里头三日三夜,而且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喝着他原先并不太喜欢的酒。当时的他,在受到了魏王遇刺变成活死人这样大的打击后,又被燕王告知了八年前的真相……傅采蕴根本不敢想象,若是这样重的双重打击落到自己身上,会是怎样的一分光景。
  她根本无法想象,这三天穆峥是如何独自熬过的。难怪此时他的眼神与决意是这样坚定得让人无法撼动。因为这是在他独自承受着巨大痛苦之后所思量得出来的结果。
  酒入愁肠愁更愁。傅采蕴看了看地上七零八落的酒瓶,神色黯然。或许有些事,就只能独自面对。
  是啊,被一个对自己恩重如山从小敬重的人这样背叛,想来换着谁都受不了吧?
  当他知道他的救命恩人其实当年要夺他性命,而他对自己种种的好不过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他又该何去何从?
  “你还没告诉我呢。”穆峥轻轻挑了挑嘴角,可他的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你背着我偷偷去调查?你是何时起疑的?”
  傅采蕴抿了抿唇,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庄子时,你同我说了你小时候的事?我便是从那时开始起疑的……之前你告诉我,你在魏王府病了一场,只有三哥知道你近来必不能受寒……可后来,你却坠入了寒潭……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巧合。”当时隆冬腊月,穆峥又为何会独自跑到湖边?傅采蕴一直带着这样一个疑问,却不知该如何开口问他。
  没想到傅采蕴竟然会从这么细微的事情里想到了这样一个疑点,再抽丝剥茧地追溯真相。穆峥的眼里不由得添了几分赞许。自己总算也不是这般有眼无珠的,起码在挑妻子的方面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愈发感觉这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对……是三哥让我去湖边等他的。”夏夜的凉风穿过珠帘拂过二人,传来阵阵凉意。黑暗的记忆在脑海中不断翻涌,穆峥的柔和的眼神不自觉地变得冰冷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取而代之

  三天前,燕王就是在这样的一片狼藉中找了一方净土,尔后施施然地坐了下来。但与往常的嬉皮笑脸大相径庭,燕王的神色无比凝重。
  “七弟,这是天意。”燕王微笑着喝了口茶,全然无视了身边的乱七八糟就像是废墟似的。他望着坐在对面的弟弟,他的双眼一点光泽也没有。“先是太子,而后魏王。你才是天命所归。”
  尽管燕王觉得,此时同弟弟说出这样一个事实有些残酷,可他当年经历的,可比这个残酷多了。
  虽然面前的人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件事的确是因他而起。
  若是一点点伤痛都受不住,又怎么能扛住整个大鄢?
  “四哥,你到底是有多恨三哥?”穆峥极力地压抑着自己起伏的声线,他的声音虽是冷定得可怕,双眼却早已通红,“你射伤太子嫁祸三哥,现在还要挑拨我与三哥?”
  “不错,秋狩那件事是我干的。侍卫不过是我的一个死士,不枉这些年来我这般养着他。”燕王冷哼一声,“可我当时,是真心希望太子死在那儿。”
  或许是料定了七弟不会将这样的事捅出去,又或者燕王有足够自信将证据处理得干干净净,眼前这个弟弟尽管聪明绝顶,却也无可奈何。因而这样惊世骇俗的话燕王说在嘴里,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仿佛只是在说着旁人的故事。
  “太子和魏王,他们都该死。”这一回,燕王的脸上,切切实实地流露出了恨意。
  七皇子落水,这是深宫中一件讳莫如深的事。当中牵连受罪的无辜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
  当时还年幼的四皇子的母妃江婕妤,也是这一场权力角逐的牺牲品。江婕妤被赐死时弯下腰来望他的眼神,燕王至今都无法忘记。
  “好孩子,你一定要用尽一切的努力,在深宫中活下去。”
  巨大的恐惧侵袭着当时尚且年幼的燕王的心。他就这样被逼着与生母阴阳相隔。除了哭,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自那以后,四皇子性情大变,变得乖张怪异,我行我素。
  燕王无意与兄长们夺位,但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个当年害死母妃的凶手逍遥法外,不仅如此,他们其中的一个甚至很有可能成为大鄢的国君,坐拥江山,俯瞰苍生顶礼膜拜。
  而这一切,都是他们在自己幼弟身上抢回来的。直到燕王逐渐长大,开始搜罗各种奇人异士来助他查清当年真相,一层层的抽丝剥之后,八年前的残酷真相才渐渐浮出水面。
  谁又曾想到,如今的死对头,当年曾经一同策划出了这样的惊天阴谋?
  这种因夺位而起的手足相残的皇家秘辛历朝历代都不罕见,作为皇子的燕王是有这么觉悟的,一般事情没有烧到自己身上时,大多人都选择明哲保身静观其变,有时还会盘算着如何推波助澜。如若当年不是太子与魏王犯下了这种谋害亲弟的罪却又将之嫁祸给江婕妤,燕王觉得自己也会是那明哲保身的皇子之一。
  既然自己已经身不由己地被卷进了这个权力的游戏中,燕王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当年的两个凶手爬上皇位。
  这个皇位,必须留给真正属于它的人。崇天的传言,魏王的遇刺,都仿佛在告诉燕王,谁才是这个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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