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曦蹙眉,有些不满道,“为何要将马车停得这样远?”
秦福哈腰。“夫人稍安勿躁,刚才我已经派人先去了蓝田大营通报,相爷若是知道夫人来了,定会亲自出来迎接的。”
玉兰曦暗暗松口气,若有所思的望着那百米外的行辕。不知在想什么。
果然,不一会儿,他们就看见几个穿红甲盔帽的将士骑马而来,待近了,玉兰曦等人又不禁失望不已。因为来人中并没有诗染。
为首的一个胡子将领看着玉兰曦等人,道,“军事重地,请夫人速速离去吧!”
玉兰曦摇头,上前一步道,“我是丞相夫人,今日若见不到丞相,我是不会走的!”
胡子将领微叹口气,肃色道,“相爷知道是夫人来了蓝田大营,他只让小的转告夫人,严连城已被罢去一切军职,降为庶民,亦免去这次领兵上阵的风险,请夫人尽管安心。”
玉兰曦悔恨晚矣,她一时情急,不由冲到那胡子将领的马下,仰头道,“请将军代我回告丞相,今得夫君即将上阵之消息,妾心欲死,夫若闭门不见,妾亦不离去。”
胡子将士微微一愣,最后,他终是长长叹口气道,“卑职已将相爷意思清楚转达予夫人,至于夫人是留还是离,请便。”说完,他就勒马调头。
望着那越跑越远的身影,玉兰曦好生难受,她多么希望坐在马背上的人是她自己,可实际她只能站在原地等待,望眼欲穿。
浣花暗暗望一眼秦福,秦福会意,上前轻声道,“夫人,相爷这般做想必亦是无可奈何,军事重地更加不能坏了规矩。”
玉兰曦轻轻冷笑,规矩?规矩这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这规矩还是活人整出来的,它如何就不能被破坏了?
南宫雨也不由上来劝说道,“夫人,想来是我们太过心急所以乱了阵脚,相爷让夫人先回府,必是知道夫人在等的,亦会早些时候回府见夫人的。”
玉兰曦垂眸,缓缓蹲下身,抱住自己,道,“再等等吧…”她相信刚才那胡子将士会把自己的话传达给诗染的,诗染听了一定会愿意见她的,一定。
等啊等啊,一直等到晚霞映满天空,玉兰曦依旧等不到诗染出现。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的心底有太多说不出的恐惧与担心,回想以往,诗染何曾对自己如此狠心过?想必这次,自己的无心倒真的令他伤了心,所以他才那么不想看见她。
她缓缓抬眸,只见行辕和辕门浸没在一片金红的晚霞中,良久,她长长叹了口气,默然转身,垂目道,“回府吧。”
他既如此不愿待见她,她再这样守下去岂非令他更加烦恼了?所以也罢,先回府,就算他是明日带兵启程,他也终会回府一趟的。
就在所有人准备转身离去时,南宫铜铃忽然大声道,“你们走!我不走!”
所有人愕然回头看她,她咬咬唇坚定道,“我要见他!一定要!”说完,她扭头就向蓝田大营奔去。
南宫雨大叫,“铜铃!铜铃!”
南宫铜铃一定能听见南宫雨的叫声,可是她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跑,小小的身影一下溶进了暮色里。
“夫人!夫人!”浣花抱住忽然向后晕倒的玉兰曦,“夫人,你怎么了?”
听见浣花惊慌失措的叫声,南宫铜铃也顾不上去追南宫铜铃,赶紧跑到玉兰曦身边,抱起她,对秦福道,“快!快回府!”
几人匆匆上了马车,秦福狠劲一鞭挥在马肚上,喝道,“驾!”
。。。。。。。
等得玉兰曦醒来时屋内已掌烛火,南宫雨就坐在榻边,见她醒了,南宫雨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夫人。”
玉兰曦看看她,目光又在昏暗的屋内流转一圈,无比失落道,“他还没回来,是吗?”
南宫雨叹气点头。
顿了顿,玉兰曦似想起什么,又问,“铜铃呢?”
南宫雨垂下眼帘,摇头道,“不知道呢,我想那些将士不会为难她的。”
玉兰曦点点头,长叹口气,垂目望着身上盖的飞禽复锦被发怔道,“雨儿,我令他伤透了心,是吗?”
南宫雨微愣,握住她温暖的手道,“夫人,相爱容易,相处难。夫妻之间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但我相信,最后这些磕磕碰碰都会被消除的。”
玉兰曦的眼睛一片迷蒙,泪水打滚,道,“雨儿,真的吗?他还会是那个温柔的诗染,对吧!”
南宫雨点头,握紧她手,“嗯!当然是真的,因为我知道,相爷他爱夫人胜过爱他自己…”[汶Zei8。电子书小说网//。 ]
玉兰曦抬眸与她相视,咬咬唇,刚欲开口说点什么,忽然有人撞开房门闯了进来,而闯进来的人正是浣花,她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道,“夫…夫人…相爷回来了!”
南宫雨和玉兰曦相视一眼,心底一阵惊喜,玉兰曦便马上要下床穿鞋,南宫雨也赶紧扶着她下床。
待她们穿过回廊又经弄堂时,远远就听见一阵凄厉的女子哭声,南宫雨首先嘶哑道,“是铜铃?”
的确,这哭声再熟悉不过,不是南宫铜铃能是谁?只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玉兰曦和南宫雨均不解,只得加快脚步赶到堂屋。
她们一进堂屋首先看见坐在地上的南宫铜铃,她像根麻花一样被细索绑住,一边大哭一边道,“放开我!快放开我!”
坐在堂上的诗染看一眼进来的玉兰曦和南宫雨,撇开脸,依旧一脸不悦。
玉兰曦不由上前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诗染闷哼一声不语,倒是一旁的秦福接声道,“二小姐在蓝田大营又哭又闹,无奈之下,相爷只得将她绑了送回府来。”
这时,南宫铜铃又哭叫道,“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一定会跟着染哥哥你的!你要上刀山我便跟着你上刀山,你要下火海,我也跟着你下火海!呜呜…”说着说着,她又一阵呜呜咽咽的哭着。
玉兰曦紧蹙眉头,心里杂乱如麻,南宫铜铃这话不就是对诗染的真情告白吗?那她到底将自己这个丞相夫人置于何地?可是,玉兰曦自己心底又不得不震撼南宫铜铃为爱不顾一切的冲劲和果决。
诗染剑眉紧皱,看向秦福,威严道,“还愣着干吗?快叫两个人把她抬到她房间去!门窗都用木板钉上,没有我的命令,不能解开!”
秦福急忙颔首领命,玉兰曦望着秦福匆匆出去的身影,又看着头痛扶额的诗染,心中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到底是何滋味。
他这样担心南宫铜铃会跟随他而去,不正表明他心里非常清楚南宫铜铃对他的情意吗?那么他呢?是否有那么点点动心亦或者说是感动呢?
玉兰曦不知道,她默然站到一边,淡淡的看着进来两个小厮,一前一后的抬着南宫铜铃出了堂屋。
第170章 出征
待南宫铜铃被人抬下去后,诗染直接起身向外面走,玉兰曦叫住他,道,“夫君何以这么晚了还要走吗?”
诗染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兰曦晚上自不必等我了,这两日我都会宿在蓝田大营。”
他说完又欲走时,玉兰曦提上一口,道,“夫君且慢,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诗染背对着她,踌躇好一会儿,他才微微叹气,转过身看着南宫雨和秦福,“你们且先下去吧。”
南宫雨和秦福颔首,带门而出。
一时,屋内寂静得出奇,明亮的烛火在静静地燃烧。
沉默有顷,玉兰曦刚要张口说话之际,却不想偏偏诗染早先了一步,道,“兰曦,有一件事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
她微皱眉头,凝目望着他道,“夫君可是指你要征战沙场之事?”
诗染摇摇头,自他知道她和南宫姐妹到蓝田大营来寻自己,他就已料到关于他领兵上阵的事终究是瞒不住她了。
见他摇头,玉兰曦沉吟片刻又问,“那不知夫君到底是何意?”
诗染轻吐口气,避开她炙热的目光,“连城那边拒抗听命交权。”
玉兰曦不由一愣,想了半天,她终是长叹口气,“染,对不起…”登时,她的眸子亦红通一片。
诗染凝眉看她,心生怜惜,目光陡然一柔,上前轻捧她脸,颔首垂眼,深深地吻了下去。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眼帘,只见她泪光闪闪,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眼角簌簌而落,看得他眉头紧皱,嗄声道,“兰曦,何以流泪?”
玉兰曦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摇头不语。
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为她拭泪,“你是想以此来挽留我吗?”
玉兰曦垂眸,她怔怔地望着他穿着的红色盔甲,苦涩一笑,抬头看他,“山河萧萧,君持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妾纵有十万不舍得,又奈若何?”
她抬起纤长的手轻捋他垂在耳边的青丝。一边流泪一边道。“何况我君还是一国之相。掌天下之大事,其责之重妾何当不知也?”
诗染轻环她柳腰,听着她莺莺细语道来,心堵得甚慌。
玉兰曦眉头紧蹙一起。泪水如小溪般汨汨而流道,“如今妾有两件事,务求夫君答应其一才好。”
诗染默默点头,见她一脸沉痛,他的心也隐隐作痛不已。
玉兰曦抹去纵横脸上的泪水,抬眸看他,笑中带泪道,“其一,务请夫君领兵远征之日。妾陪行左右…”
诗染眼睛紧眯,她的意思是要随他一起上沙场?
看见他紧张的表情,她柔婉一笑,轻摩他脸颊,又道。“其二,夫君明日便向皇上辞了这一国之相,日后,君生天涯我便在天涯,君度东瀛我便在东瀛,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诗染震惊之余又带着深深地感动,他眼眶泛红,嘴角抽搐,似笑非笑的凝视玉兰曦脸庞,忽然,一把将她紧紧抱入怀里,久久不愿松开……
三日后,京城北门外,十五万精兵临城下,整装待发,趾高气昂间,每个人脸上带着一股宁死不屈的倔强精神,视死如归。
道是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这一日不仅天子,百官来送,所有京城居民皆涌到了北门外,有威武雄壮的送行歌,也有呜咽啼哭的妇孺哭声,望着老父残母,娇妻幼儿抱头恸哭,士兵们也不由个个红了眼眶,忍住的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
诗染一身白色盔甲盔帽,他带着五十个将军来到一身金黄龙袍的慕十景身前,单膝下跪,抱拳道,“皇上,十五万大军已清点完毕!”
慕十景放眼望去,只见一片红甲如汪洋大海般看不到尽头,他长长叹口气,忍住心痛,上前扶起诗染,哽咽道,“丞相快起…”
诗染反抱住慕十景的手,一脸坚毅的看着他,仿似对未来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慕十景忍住悲痛,叹气摇头道,“朕始终觉得由朕御驾亲征…”
他话未说完,诗染就打断道,“皇上,天下子民不能没有你!像征战杀敌这般,本就该是为臣之道,何能天子亲征也?”
慕十景语塞,连叹两口长气后,转过身看着柴音,“还不快给丞相和诸位将军以及士兵们上酒!”
柴音颔首,连忙像伫立在身后的宫女和太监挥手,示意上酒上碗。
这酒寓意壮行,喝完砸碗,壮士一去不回头。待到凯旋回朝日,再饮美酒迎归来。
一碗酒干下肚,众人纷纷掷碗投地,一时,陶瓷碎响之声连绵不绝。
慕十景眼泛泪光,紧紧握住诗染的手道,“丞相勿要早早回朝才是,丞相是朕的左膀右臂,焉能失去乎?”
诗染点头,“皇上尽可放心,臣此去必要永除西北之患,还我大河山之永世安宁也!”
慕十景欣慰含笑,点点头道,“何如不见丞相夫人与南宫姐妹来送?”
诗染轻叹口气,勉强浮上一抹笑容道,“我只愿她们在家等我归来之日便好!”
慕十景深深点头,诗染见时候亦差不多了,后退一步,抱拳,长长作了一拜,便扭头转身而去,上马,咄咄咄咄的喝骑着马奔向军队的最前方。
就在旭日刚从天边冒出了头,庞大的军队便浩浩荡荡的向西北方开去了。
待玉兰曦呼哧呼哧地跑来时,队伍已经走出一里之外,她气还没喘过来,又扭头跑到城下,推开拦阻的侍卫,沿着石梯,噔噔噔的上到城楼,望眼欲穿的看着那支渐行渐远的队伍。
她心痛难忍,一手扶在城墙上,一边恸哭一边回想昨晚的事……
她怎么也没想到昨日诗染早早地从蓝田大营回到家是早有预谋,他甚至一点儿也没表现出异常,也任由她将衣服等物打包好,本是意欲第二天一早与他一起上路的,却不知晚饭时他与自己喝了两杯酒后,自己便昏睡过去,不省人事。
今早若非浣花用冷水泼醒她,只怕她此时还憨憨入睡呢。
玉兰曦越想越心痛,蹲在女墙边,哭成一个泪人般。
虽说诗染有留下书信一封与她,让她好好在家等他凯旋归来,帮他照顾好整个相府上下以及南宫姐妹,可是她还是一万个心想跟随他而去,这样,她才能知道他到底面对了什么,他又到底是饿还是冷,何得如今只能空留躯壳在这,心已飞远?
慕十景得知情况后便上到城楼来安抚她的情绪,她此番伤心欲绝,哪里愿意搭理人,只顾哭她自己的,慕十景自感无趣,便交代了浣花和南宫雨让她们好好守护着,然后转身走了。
慕十景并没有着急返回皇宫,而是坐着御驾到了相府,因为秦福被诗染调去管理粮草,此刻相府便也没了主事的人儿。
那些个守门的侍卫见是天子尊驾,皆下跪行礼,慕十景默默含笑,带着柴音直接进了府,又询问府里的丫鬟问南宫二小姐在哪,丫鬟便将他带到了南厢房。
看见南厢房的门窗皆用木板钉死,慕十景不由轻笑出声,暗想诗染竟如此担心南宫铜铃会跟随自己而去。
而被关在房里的南宫铜铃听见笑声,连忙拍窗拍门道,“快放我出去!若是再不放我出去,我便一根白绫吊死自己算了!”
慕十景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南宫铜铃听这声音不觉几分相熟,半信半疑道,“皇上?”
慕十景挑眉,没想到南宫铜铃这丫头耳朵倒蛮灵的,他便轻作一声咳嗽,出声道,“是朕。”
南宫铜铃不由万分欣喜,使劲的拍着门窗道,“皇上,你快叫人把我放出去!求求你了!”
慕十景垂眸望着地面不语。
南宫铜铃不由急了,连忙又道,“皇上,只要你让人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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