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曦脸色一下僵了,心绪如麻,等反应过来后,她紧紧勾住轻柔手臂,娇声道,“我相信轻柔姐姐你一定有办法的,不然,我外面还有一双老父母要养呢!”
轻柔忽然抬眸与她相视,脸上再无害羞腼腆之色,一脸沉静,慢声道:“我没有骗你,从没有谁。”轻柔的语气缓慢而坚定。
玉兰曦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从没有谁是指若非邪一阁阁主赦免,没有谁能踏出邪一阁一步。
轻柔又垂下眼帘,抬步向前而走,玉兰曦赶紧挽住她手臂与她同行着。
“阁主没有对你杀无赦已是你最大的造化,既是阁主把你安排在我房下,我便与你先说下邪一阁的大致情况,邪一阁共划七大部,东为东阁,西为西阁,还有南阁和北阁,而各个阁又分别由不同的姑娘掌管,比如东阁就是染姑娘,西阁是柳姑娘,南阁是龙姑娘,北阁是如姑娘,这四位姑娘又分别是邪一阁的四大花魁。”轻柔一边走一边继续道,“而以东西南北阁中心大明湖之中的未央阁就是阁主休息起居的地方,你可要切记了,”说着轻柔偏头看向并肩的玉兰曦,脸上一改羞涩严肃道,“若非有阁主的命令切记不可踏入未央阁区域,知道吗?”
玉兰曦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这是为什么呢?”
她这话一问出口又立刻后悔了,其实这句话完全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在还没进到邪一阁之前她是魔宫郡主,所以凡是她不知道的她都可直接问为什么,只是此时的她已经沦为俘虏,俘虏最忌探听秘密了。
轻柔长叹口气,她抬头望着廊外夜空只剩下的一轮明月,“这里是风吹不进的城,却偏偏总有那么些人情愿陷进这个巨大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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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应该
玉兰曦侧面打量轻柔,见她的小脸在月光下越发显得温婉动人,脑中又不禁浮起她羞涩腼腆的样子,心底竟莫名生出一丝亲近之意。
轻柔收回思绪,侧身看她又正对她打量自己的目光,失措之余满脸通红,微微颔首道,“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呢!”
玉兰曦就要脱口而出自己的名字时,又立即收住了嘴,思绪在脑海转了一圈后,才道,“轻柔姐姐叫我兰曦即可。”玉兰曦之所以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也算是深思熟虑后的。
“对了,轻柔姐姐,你刚才与我说邪一阁分七大块,还有两块呢?”
轻柔一边走一边道,“还有一块是后院,因为书阁、医阁等都是在后院,所以也叫杂院。还有一块就是前庭,而所有的姑娘与客人见面便是在前庭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笑容,“我便是前庭的掌事,直接听命于阁主和染姑娘的吩咐。”
玉兰曦目露星光,“哇,轻柔姐姐好厉害!”
轻柔被她这样一说,头一下埋得更深了,而脸上的红晕也更加深了。
玉兰曦的笑也深了几许,眸子之中更似跳着兴奋,试探的问道,“轻柔姐姐,刚才那位穿水蓝纱裙的女子是诗染吗?”
轻柔偏头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兰曦妹妹切记,只要你在邪一阁一天,就不可直呼姑娘们的名字,知道吗?”
玉兰曦咬唇点了点头,其实她心里对于轻柔训斥自己的口吻很不爽,但奈何又发作不起来,只得闷脸看着轻柔。
轻柔微微舒口气,望着远处月光下的明湖,“她不是染姑娘,她叫南宫雨,是阁主最信任的人,也是除了阁主外唯一见过染姑娘的人。”
玉兰曦整个人一下愣在原地,“你是说除了阁主见过诗染…姑娘之外,就只有南宫雨见过?”这怎么可能?
玉兰曦眉头紧皱,心想那些在外面排队求见诗染的人也没有见到过吗?就连尉迟羡也没有见过吗?
轻柔却是浅笑不语,一直将玉兰曦带到一个房间前,道,“兰曦妹妹,现下刚到丑时,你且在屋内歇会,寅时一到就会鸣钟,到时我再过来找你。”
“寅时就要起床?”玉兰曦倍感头疼,这算起得比鸡还早吗?
玉兰曦本又想问为什么的,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问了又能如何?轻柔会一一解释吗?还是算了吧,既来之则安之,何况她的最终目标不就是为了摸清邪一阁的布局吗?然后再另外想办法把诗染掳出去。
只要能见到诗染她就有绝对把握能把诗染弄出邪一阁,因为她可是调香世家的玉氏后人,迷香什么的对她来说实在是信手拈来。
轻柔交代了几句话后便就走了,玉兰曦看着屋内炕上十几具打着鼾声的人体,困意顿无。环视一周屋内,发现这屋子倒也不小,住下十几号人确实绰绰有余。
只是习惯高枕软榻的玉兰曦又如何能睡得下这样的冷炕?玉兰曦提步走到一张长桌旁坐下,望着昏暗的烛光若有所思。。。。。。
就这样,玉兰曦坐着熬到了寅时,寅时刚到,外面依旧蒙黑,空气中夹杂着几丝清风与凉意,一阵古刹悠长的敲钟声却从远到近,姗姗而来。
而躺在炕上的十几具人体也如诈尸般忽然坐起,然后下床穿衣,动作利落而迅速。
玉兰曦看见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的人群,洗脸的洗脸,梳头的梳头,叠被的叠被,全当她这个坐在角落桌边的人是透明的,却也丝毫不觉得有什么尴尬。
不到一盏茶时间,十几号人不仅将自己打扮得如出水芙蓉,甚至将屋内上上下下也收拾得干净而整齐,然后一群人又像鸭子上架一样一摞一摞地陆续出了屋子,在屋外的平地上按高矮次序站成了一排,个个昂首挺胸,双手搭在胸前右侧,目视前方,似在等待严格的检阅。
远处几道丽影体态轻盈,迈着莲步袅袅而来,领头的正是轻柔,轻柔身后还跟着四位女子,四位女子身后又紧随着八个打着灯笼的侍女,随着身姿摇曳,裙角飞扬向后,晨风拂面,将她们美丽的面庞显得更加生动而温婉,画面犹如仙女下凡,美轮美奂。
玉兰曦看见了,本想跑去轻柔身边的,但看着这样多陌生的面孔,脚顿了顿终是停在了原地没有移动。
“姑姑早安。”站成一排的女子们一边欠身行礼,一边问安道。
轻柔也朝众女子欠了欠身算作回礼,待众人站定后,她的目光望向正躲在门后而露出一个脑袋的玉兰曦,淡淡一笑,伸出春笋般的玉手朝她招了招。
玉兰曦当然明白轻柔是唤她过去,她顿了顿,终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扭了过去。
之所以说是扭过去是因为她真的是扭着身子过去的,她像个害羞的孩子一样,低垂着头,两只小手如不安的小鹿紧紧相攥在胸前,然后以非常奇怪的扭态到了轻柔身边。
轻柔默默含笑地看着她不语,她莫名地抬眸看着轻柔,却不懂什么意思。
这时,轻柔身后的一女子却突然走到了玉兰曦身边,然后左手压右手,右腿后屈,屈膝,低头,口齿清晰慢声道:“轻浮见过姑姑,姑姑早安。”
轻柔浅笑,微微颔首欠了欠身,又站直了身子看着玉兰曦不语。
玉兰曦有种爆笑的冲动,她旁边那个叫轻浮的女子是在教她怎么行礼吗?
玉兰曦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她也没有去看轻浮看自己的目光,她只是垂着头,脸上没有一丝情绪,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轻浮凤眼一扫,斜睨身边的玉兰曦,表情不满道,“兰曦妹妹是愚钝还是不愿呢?”
轻柔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但也一瞬而逝,白皙动人的脸庞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玉兰曦此刻内心翻起了千层海浪,向来都是别人向她行礼,而现在她却要向别人行礼,她的心情平否?而况轻浮又出言不逊。
可恨的是,自己现在却身陷有着天下第一青楼的邪一阁中,所以再憋屈玉兰曦也必须要忍着,不然只会惹祸上身。
玉兰曦把自己的处境想了一遍后,然后便学着轻浮刚才的姿势,曲身道,“兰曦见过姑姑,姑姑早安。”
轻柔莞尔一笑,朝玉兰曦欠身还礼,礼后她眸若星光的看着玉兰曦,“兰曦妹妹从今日起便也是邪一阁的一份子了,这几日且由轻浮教授你邪一阁的规矩吧。”
一旁的轻浮倒是在轻柔话音刚落便就行礼道,“姑姑放心,轻浮定当全心全力教授兰曦妹妹。”
玉兰曦顿觉舌苔发苦,而这种苦竟还不能说出,实在是叫人抓狂和苦恼。
轻柔当然也看见了玉兰曦的不满情绪,更知道她的这种不满其实就是要摆给自己看的,轻柔也不多说,转身看着站成一排的女子们,柔声道,“各位妹妹都各自忙去吧,做好份内之事,不可马虎。”
“是。”众人又行了行礼才慢慢散去。
“轻浮,你便不用再跟着了。”轻柔背对轻浮道。
轻浮也一直目送轻柔远去,待看不见那抹丽影了,她才站到了玉兰曦的面前,却是满脸威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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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1章 远音
玉兰曦也不知为何,自刚才起心底就十分嫌恶眼前这个叫轻浮的女子,哪里像轻柔那般令她心安与舒适?
轻浮眼帘半垂,双手搭于胸前,面无表情道:“子曰:‘不学礼,无以立。’礼是为人处事的根本,所以你必须要用心去做,去记我教授你的一点一滴,你明白吗?”
玉兰曦颔首应了句,“是。”
轻浮长出口气,点点头,又继续道,“刚才教你的姿势叫福礼,是属于大礼的一种,还有一种大礼叫跪礼,就是要跪拜在地行的大礼,当然这种大礼只用在你邪一次见阁主与染姑娘之时。”
玉兰曦像小鸡啄米一样胡乱点着头,她可是魔宫的大郡主,礼仪这些她还是非常清楚的。
轻浮却似看不见,她一脸淡漠,轻描淡写道,“我看你刚才行的福礼四不像,所以你现在先给我做五百个福礼,若是五百个还做不好,就做一千个!”她的语气坚定不容置疑,也更没有还价的余地。
玉兰曦崩溃,轻浮这不摆明故意刁难她吗?话说她刚才的福礼明明与轻浮做得一模一样,却被轻浮说成了四不像!真是叫人怒不可遏!
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长吐了出来,再睁开眼时怒意竟然全消了,玉兰曦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虎落平阳被犬欺!为了得到天下第一美人,为了不被表哥远嫁塔里木沙漠,所以,她忍!
就这样过了三日,而这三日对玉兰曦来说,算是她这些年以来最憋屈的一段日子了,轻浮教授她的每一个礼仪动作都要求她反复做五百遍之多,每一条规矩更是要求她一字不差地倒背如流,如果说以前玉兰曦最崇拜的人是自己的表哥落明月的话,那么现在开始她最崇拜的人是她自己。
她觉得她真真是做到了那句古语,“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处人所不能处”,撇开她是魔宫大郡主的高贵身份不说,但凭轻浮这样的黑心肠就够令人想鱼死网破的了,别说忍了。
玉兰曦虽极其厌恶轻浮,甚至从内心深处鄙视轻浮,她却不得不承认轻浮又是个负责的好导师。
因为她知道,这三日辛苦的其实不仅只有她,轻浮也并不轻松,轻浮是那种能站就绝不会坐着的人,玉兰曦做的每一个动作不论是第几次重复轻浮都聚精会神的看着,她背的每一条规矩轻浮也都全神贯注的在听,这样的人就算内心再厌恶,却又令人不得不为这种精神俯首称臣,因为她认真负责的态度也远远超越了凡人。
所以玉兰曦明白了轻柔这样安排其实是良苦用心的。如果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上百种礼仪,上千条的规矩她怎么可能三日就全烂熟于心了?
当然,玉兰曦觉得这所有的功劳并不都是因为轻浮的认真负责才做到的,也因为她有颗聪明的脑瓜子嘛!
而这个世界上又有谁能肯定她的聪明好学呢?她想除了严连城之外绝没有第二个人,其实她多么希望这个人是落明月的话该多好,就算要她现在死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每次听见落明月的一句卿儿和兰曦都是穿心的痛,每次看见落明月对着自己妹妹那温柔而幸福的微笑都是莫名的酸楚,每次与落明月无言的擦身而过都是难过的泪水……。
今夜是玉兰曦在邪一阁第一次值班,而轻浮给她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在前庭的花园守夜,她右手托着腮坐在院子里,抬头望着当空的皎洁圆月,视线变得有些重影和模糊,为什么每次想起落明月都会让她心里一阵发痛?为什么每次想起落明月她都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高低起伏,优美婉转的琵琶声,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玉兰曦屏息静听,心想这半夜时分会是谁在弹琵琶呢?曲调低沉忧郁,弹奏者似乎有着许多心事一样。
她很长很长地叹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支短箫,这支箫是落明月在她十二岁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因为落明月曾问她,“所有乐器中兰曦最喜爱的是哪种呢?”
她说是箫,因为箫声凄凉,总能让她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而就在第二天她便收到了落明月送的这支翡翠玉箫。
这支箫也许对于落明月来说并不算奇珍异宝,但对玉兰曦来说这是她最珍惜的礼物,所以在收到短箫那刻她的眼眶一下就红了。
远处的琵琶声依然还在,玉兰曦觉得此刻浓夜能听到这样的忧伤的琵琶声,就像高山流水之间遇到了知音一样,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的箫声去回应。
她目光看着远处黑暗中的栀子花,心头又涌上一阵惆怅,眸子黯淡几分,眉头微蹙,然后将箫轻轻放在唇上,深吸一口气,又微微吁出,一阵浅浅的箫声随之而出,抑扬顿挫的音符幽幽地传开而去,悠扬而惆怅,声声绕耳。
但琵琶声却嘎然而止了,玉兰曦并没有因为琵琶声的中断而停下箫声,她相信弹奏琵琶的人肯定是听见了自己箫声在配合她的音律,她也相信琵琶声一定会重新响起的。
可是她失望了,因为琵琶声再也没有想起。玉兰曦微微抬头,望着已经偏西的月儿,却是说不出的难受,她想,弹奏琵琶的人终是拒绝了与她合奏,无论因为什么事,被什么人拒绝总归不是件令人舒服的事。
其实这三日来她最想得多的人是严连城,她不敢想象他这几日没有找到她是不是急得疯了,她试了好几种途径去打听关于外面的一些消息却都无所获,外面似乎非常的风平浪静,玉兰曦却感觉不太对劲,按理说严连城这么多日都不见自己也肯定会通知魔宫了,而如果魔宫知道了,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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