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伪装昏迷让对方失去戒备之心,打晕了看守,一搜他们身上,居然还有镣铐的钥匙。清孝不禁有些奇怪,这似乎也太过顺利,但时间不允许他思索太久,看看四周几乎没有隐蔽身形的余地,便干脆重新潜入奴隶屋。通风口很窄,但清孝自幼修习忍术和空手道,身体的柔韧度自非常人可比,轻松容易地一跃而出,猫著腰走了几步,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心中一惊,立刻退回通风口,隔著铁栅栏往外窥视。
来的大概有四五个人,清孝认得为首的那个就是曾经押解他的看守之一,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大串话。距离有些远,清孝的日语不是很好,大致听懂他是在指挥那些人封锁现场,一间间房间挨个搜索。清孝思忖了一下,决定先找到奴隶屋的下水管道,从那里突出包围圈。时间紧迫,他正想转身离开,高音喇叭突然传来忍的声音:“真田清孝,我知道你在这里。看好了,如果你耐得住,可以不出来。但记住,台上这个东西,是在因你而受罚!”
声音之大,震得他耳膜直响。一时间“因你而受罚……因你而受罚……”的话音回荡著在整个小岛上。
清孝一震,倏然止步,映入他眼帘的情景几乎令他血脉都为之冻结!
透过通风口的铁栅栏,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奴隶屋对面的展示台,就算他看不清,四周的大屏幕也纤毫毕现地足以让他看清一切细节。他看见他的羽如何双手反缚著被高高吊起,那是最残酷的束缚方式,全身的重量都集中在反折的手和被铐的两只麽指上。
他看见羽的麽指已经肿胀发紫,眉痛苦地紧蹙著,脸色苍白得像个死人。
他看见羽的黑发已经全被汗水浸透,一缕一缕的象死蛇似的粘在脖颈上。
他看见爱人浑身都在因剧烈的痛楚而不住发抖,原本淡如水色的唇已经被咬得血迹斑斑,压抑著,隐忍著,还不得不卑躬屈膝地向行刑者报数:
“十二,谢谢主人……”
“十三,谢谢主人……”
清孝只觉得一阵晕眩,天与地都在这瞬间颠覆。音响效果也太好了吧,喇叭就像摆置在他身边似的,他可以清晰的听到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声音,和羽那拼命压抑却无法完全止住的呻吟声。
“听我说,清孝,带著我走,你不会有任何机会。”
“所以不管你看到什麽,或者听到什麽,都不要回头,不要管我。”
──可是他已经看到了,已经听到了。
“是的,这很重要,请一定要记住。不管你看到什麽,或者听到什麽,都不要回头,不要管我。”
“请你,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是的,这是他的承诺,真田家的,话一出口就永无改变。
──所以他会离开,让那个人独自在痛苦中挣扎、呻吟,那是他毕生最爱的人!
任由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清孝强迫自己收回视线,转身,举步。
他要找到下水道,他要在第一时间找到下水道,他要保重自己,因为他是爱人唯一的希望。
全身上下淋漓的鞭痕,一道道纵横交错,血红发紫。
“不管你看到什麽……”
皮鞭在呼啸,爱人在呻吟。
“不管你听到什麽……”
一步。两步。三步。清孝的双手在不住发抖。
──是的,我会离开,因为我爱你,只是因为我爱你!
“请你,请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必须答应我!”
“你放心,我答应你。”
四步。
鞭打,一下,又一下。他听到爱人的喘息声,一声比一声更急。身上的鞭痕想必更密了吧?那个混蛋究竟想折磨他多久?那混蛋知不知道,那样吊久了大麽指会废掉!
“不要回头,不要管我。”
“放心,我会记住你说的一切。不管你发生什麽事,我都不会回头。”
“我会离开你,只因为这是你的意愿。”
“离开你,只是因为有机会能再见你,再见到完好无损的你。”
五步。
啪的一声,仿佛重物坠地。
“啊────”羽不可遏制地发出了一声惨呼,那声音是如此凄厉,足以刺破那摇摇欲坠的天空。
完好无损麽?
清孝终於忍不住回过头来。
铁链已经放下,羽象一摊烂肉似的伏在地上,就连维持跪姿的力气也没有了。忍接过助手递过来的一瓶红酒,仰首喝了一大口,剩下的全倒在羽伤痕累累的背脊上。原本纵横开裂的伤口被这麽一浇,那痛苦简直非人所能忍受,羽纵然再想勉强支撑,也不禁发出一声惨呼,但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挣扎,只是身体抽搐了几下。忍一笑,一脚踏在他的背上。
清孝只觉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顶,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双手紧握成拳,又慢慢的,一根根手指的放开。
“不管你看到什麽……”
忍在微笑,那笑容是如此狞恶,脚下逐渐加重力道,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冷汗流淌得更急。“真田清孝,他的状况你应该看得很清楚吧?他很辛苦呢。怎麽你就不想帮帮他,帮他结束痛苦麽?只要你出现,他就会没事。”
“不管你听到什麽……”
清孝伸手捂住了耳朵。
他不能再看下去,不能再听下去。
他必须离开。现在就算冲出去,也只是送死。他救不了羽的,只有离开,才有希望。
他需要找到下水道,在第一时间找到下水道,离开这里。
是的,这是唯一的办法。
他们会有未来的。他们会相聚。
大屏幕上清晰的印出羽的图像,眼睛已经因为神智涣散而失去了焦距。
“不管你看到什麽……”
清孝右手紧握成拳,塞进嘴里,拼命咬住。只有这样,他才能抑制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那声尖叫。他感到血液正从冰冷的手背上涌出,满嘴都是酸涩和血腥的味道,就像在那令他终身难忘的一天,他和他相依相偎唇齿纠缠带血的一吻。
──是的,我会离开。离开你,让你留在这里任人凌辱。
──只因这是我的承诺,只因为,我爱你!
──离开,是为了日後我们能重聚。
泪眼朦胧中,清孝慢慢地、决然地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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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眼朦胧中,清孝慢慢地、决然地回头。
又是一声闷哼,随风传来忍讥嘲的笑声:“我说过,根本就没有人爱你。清孝如果真的爱你,怎麽会眼睁睁的看著你如此痛苦?自欺欺人的家夥,可怜虫……不骗自己你就活不下去麽?”
无人应答。良久,听到羽一声似哭泣又似呻吟的喘息声,象强自压抑却终究忍无可忍发出的一声濒死的哀鸣。
羽在哭泣?他的小羽在哭泣!那样坚强的人,居然在哭泣!
“不管你听到什麽……”
──可是他已经听到了,已经知道了!
也许他只需要回头看一眼,最後的一眼。这一别之後,他们不知多久才会相见。
是的,只看最後一眼,然後就离开。
他看见羽瘫倒在地,双腿大开,中间夹著空的红酒酒瓶,瓶口已经没入了後穴之中。忍一脚将羽整个人踢翻了过来,面朝天倒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盯著虚空,鞭痕交错的背部就这样直接摩擦著地面。
──那个香气馥郁的夏夜,少年悄悄拉开房门,左看看右看看,然後逃也似的溜出门,慌里慌张的样子惹得他一阵大笑:“还好知道是你在嫖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嫖了呢。”少年涨红了脸,气呼呼的瞪著他。啊,他的小羽,永远不知道自己那副样子有多迷人,真的好想吻下去。
那样生气勃勃的眼眸,现在就这样毫无生气的盯著虚空,空虚,死寂,绝望……
──六月明媚的阳光,宽阔笔直的高速公路,羽从汽车後座上坐起,张开睡眼惺忪的眼睛,趴在车窗上看风景,唇边带著一丝孩子气的笑容。
还那麽年轻,才22岁,前程本来灿烂如锦绣,现在就这样仰天瘫软在地,除了微弱的呼吸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象一推被遗弃的烂肉。
感觉泪正在涌出,眼前的景象化为一片血红,清孝不得不暂时闭上眼睛,体内的血液似岩浆翻滚,一遍又一遍的冲击著血管,似乎就要爆裂开来。
“不管你看到什麽……”
忍还在拿著酒瓶毫不留情的往里塞,一面塞一面笑:“不相信?要不要打个赌?如果他真的爱你,那麽在你淫荡的後穴吞下整只酒瓶之前,他就会出来,结束你的难堪和痛苦。如果没有……”
这是清孝第一次看到忍调教羽的手段。他看见粗大的酒瓶一寸寸的没入羽的後穴,羽的身体,也随之而起了阵阵颤抖,象一条被刮鳞的鱼。张著口,却再没有声音发出,不知道是已经被折磨的没了呼喊的力气,还是一直在勉强隐忍。整个行刑过程,如看一部无声默片,唯有当事人挣扎扭曲到古怪角度的身体,大汗淋漓惨白如纸的面孔,泄露出他正在遭受的痛苦。但就在这样的凌虐和羞辱之中,双腿间的青芽竟然慢慢地立了起来!
在情人面前被一只酒瓶侵犯,居然还会有反应!羽的双眼倏然睁大,眼里满是惊恐到极点的绝望。不管在什麽场合,不管当著什麽人的面,只要後穴被外物刺激,居然都会唤起他体内原始的情欲!
他极力想合拢双腿,却被忍强行分开,高耸的性器暴露在空气中,竟越发坚挺。
“怎麽你还会害羞麽?贱货!让清孝好好看看,看看你这副下贱的身体!就连一只空酒瓶都能让你欲仙欲死,你也配拥有爱情?任何一个正常人,会爱上这麽一头淫兽?”
天很高很蓝,阳光明亮而灿烂,清孝就在远方看著他,也许是近处,看著他在一只空酒瓶玩弄下欲念勃发丑态毕露,高音喇叭把他沈重的呼吸和忍的讥嘲传递到四面八方。
指甲刺入掌心,已经刺出血来,却丝毫阻挡不住肉体的欲望。理智在极力拒绝排斥,身体却在欢呼雀跃,鼓励著叫嚣著异物来寻幽探秘,贪婪地咬住酒瓶不肯松开。
那些极具羞辱性的话语,肉体的巨大痛楚,就象浇在油上的火,只能让体内的野兽更加横冲直撞。
肮脏,下贱,淫荡……
一个连身体也无法自主的奴隶,一头被欲念控制的动物,一个任人亵玩的器具,一条训练有素的巴普诺夫犬……
是的,他不能不一一承认。
现在来辩解是天生的淫贱,还是後天调教的结果,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具身体已经淫乱不堪。
那麽长久的苦斗,那麽强烈的挣扎,终究还是徒劳。
错过的,毕竟还是错过的。
不管他怎麽努力去挽回,他和清孝,终究还是回不去从前。
天高云淡,阳光很明亮。风很轻,温柔地送来远方鸥鸟的轻啼和海洋的气息。
而他的身体在一寸寸的腐烂,象从里到外烂透的果实,慢慢地流出浓黑的汁来。
这个世界已不属於他。
“啊──”他仰首发出一声似哭泣又似呻吟的喘息声,像是在冰天雪地跋涉了许久的人终於决定放弃生命那声如释重负的轻叹,又像一个即将坠入地狱的幽魂告别人世前的最後一丝羁绊和留恋。
清孝恐惧地望著大屏幕,看著羽的脸色如何由苍白转为羞耻的绯红,又如何变成绝望的死青色,宛如阴暗谷底沼泽上映现的黯淡而斑驳的夕照。
眼眸里曾经不屈不挠燃烧著跃动著的火焰,熄灭了。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自轻自贱,自我厌弃,怀疑,绝望,死寂……
从羽那茫然空洞的眼里,清孝清清楚楚地读出了这些令他心惊的内容。
“他们会对付我,这是一定的,我能承受得住。”
──你真的承受得住麽?面对这样惨酷的折磨和卑鄙的欺骗?
“只要你能逃出去,就有希望。”
──这希望会一直种植在你的心里麽?你真的不会放弃麽?
是的,他应该离开,带著对情人最後的想念。只有离开,才有希望。
可是他若离开,羽是否会轻信忍的谎言,是否真的会等到他回来?
他这一走,带走的是希望,还是遗憾?
酒瓶的瓶颈已经完全没入羽的後穴,忍的嘲笑越来越大声:“还在做梦麽?还在指望清孝会爱上这样不堪的你?一个不管被什麽东西一捅就会发情的贱货?爱你还不如爱上个充气娃娃,起码也比你干净些……”
屏幕上的身体在抽搐蠕动,他看见羽扭曲的面孔,那痛苦决不仅仅来自於肉体。
胃液在翻腾,心脏在抽痛,啊,混蛋!住口!住口!人怎麽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说谎来伤害他人!小羽,不要相信他!他在说谎!
酒瓶仍在缓慢而坚决地推入,希望在一点一点地湮灭。忍的笑声,如此猖狂,如此刺耳:“清醒了没有?如果清孝真的爱你,他早就出来了!可怜虫,现在你的梦也该醒了吧?”
顿了顿,提高了声音道:“真田清孝,听好了!你不希望他早点结束痛苦麽?你不觉得把他这样晾在这里很难堪麽?只要你出来,这一切就可以结束。”
空虚,绝望,死寂……黑沈沈不带一丝光亮的眼眸呆滞地凝视著虚空。
他不能再停留下去。就让这幕图景作为最後一眼吧!现在出去,救不了羽,只能白白送死而已。
可是他如果不出去,羽也许就会在他眼前崩溃。再来时他只能看到一具冰冷的尸体!
谁能告诉他,怎样才是最明智的决定?
谁能告诉他,怎样才不会留有遗憾?
这时,地上的羽勉强抬起头来,被咬得血迹斑斑的嘴唇里颤抖著吐出几个字:“不,不要!”
不要?不要什麽?
不要听忍的话,不要出来?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