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扬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觉,听到身旁渐稳的呼吸,他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披上一件厚衣走出门去,来到庭院里的凳子上坐下发起了呆。
风瀚宇变了,变得让林苏扬感到极其的陌生和恐惧。那个淡雅无争的人去哪儿了呢,或许以前的一切都是他为了掩饰身份才做出的假象,现在的瀚宇风才是真真正正的风瀚宇,准确的说应该是圣瀚帝陛下才对。林苏扬再见老友的心情因着他的咄咄逼人消失殆尽,怎么也没想过紧逼不放的人竟会是他。
林苏扬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以往都不曾想过自己的女儿身如果暴露了该怎么办,当这一天来临时他只会是手足无措。想想这件事将会引起的后果,不但林家罪犯欺君被满门抄斩,秦羽也会因此永远也抬不起头来,沦为皇室的笑柄。他林苏扬一条命不值钱,可要是牵连他所在意的人就万万不可。
就瀚宇风今日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想在人前拆穿自己,既然如此,他的目的又是什么?你,会是我的……这几个字突然像一把利剑一样插进了林苏扬的脑海,激得他不住地颤抖。若真是这样,那今天算是对他的试探还是警告?难道要拼个鱼死网破才能停止?不,绝对不能让它发生。
林苏扬仔细想了想,按照计划,燕辽国的人会在大央待十天的时间,以目前的形式,林苏扬是不可能坚持到最后的,要怎样避开那些人尤其是瀚宇风才能不和他见面?正当他想得头都快破了的时候就听见林子言在喊:“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林子言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走了过来,林苏扬说道:“睡不着,想出来坐坐。夜里深寒露重,怎么不穿多些?”
“习惯了。”林子言呵呵笑道。
“哥好像有心事?是不是那个圣瀚帝?”林子言冷下了声音。
“没什么,只是睡不着而已。”林苏扬慌忙道。
“一定是他。早就猜到他不是什么好人,听说他在未箤宫对哥处处刁难,竟出言侮辱我林家的人。若两国开战,我定会披上战甲,杀得燕辽国人片甲不留。”林子言越说越气,双手紧紧握成拳。
林苏扬知他只是为自己抱不平才会说出这种话来,于是说道:“言儿,这样的话千万别对其他人说,人心叵测,说不准它会给你带来多大的灾难,记住要把它烂在肚子里。再说,这也是私人恩怨,如果影响到了两国的交涉引起战乱,最终受苦的却是两国的百姓,人命可贵,当忍则忍才是上上之策。”
林苏扬看到他慢慢平静了下来才又问道:“最近在忙些什么,看你整天都挺累的?”
说起这个林子言就不停地叹气说道:“还不是那些武林人。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大批的武林人士全都涌向炎城,听说要召开什么武林大会。要是单纯的开会也就罢了,谁猜得准他们会不会就此联合起来反抗朝廷。”
自古以来,武林作为一个人龙混杂的大范围一直是朝廷最严重的心病。朝廷为了调和与他们的关系费了不少的力气,却仍旧时时担心他们会不买帐而群起反抗。因此对他们的关注可以说是比保姆还保姆。虽然近几百年朝廷和武林总是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历史上有武林世家杀帝夺位的事还是发生过的,有了先例,谁还敢放宽心地坐上龙椅高枕无忧?这次群武聚集,这边的人不担心才是怪了。
“你不是皇城护卫统领吗,怎么还要管这等事?”林苏扬疑惑地问道。
“这几天燕辽国来访,兵部派了不少人去保护他们……”
“保护?监视还差不多。”林苏扬低声说道。
“哥你说什么?”林子言没听清。
“没什么,你继续。”
“武林人大量集聚引起朝廷重视,经过几番讨论后决定全权交给辛老将军处理,毕竟老将军也曾在武林摸爬滚打几十年,在那些人中都有很高的地位。”林子言有些赞叹地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辛将军的弟子,这些事情当然少不了你的份了。不过不管你要做什么,哥都会第一个支持你。”林苏扬说。
“谢谢哥。”
“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回房睡吧。”林苏扬又说道,然后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刚打开门,他灵光一闪,竟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立刻兴奋地回过头对正回去的林子言说道:“言儿,谢谢。”
林子言从没见他哥如此高兴过,虽然不知道他高兴地是什么,但只要他开心,一切都好。
卷二 落尘 第二十八章再次出发(上)
第二天早朝,似乎每个人都是精神萎靡,只有右相王承相反则是春风满面,仿佛昨天夜里捡到了宝一样,瘦削的脸上洋溢着和他毫不相配的笑容,看到林呈也踏进殿门竟破天荒地先打起了招呼:“林尚书今儿个来得早啊”。
林呈本想假装没看见,无奈王承那双贼贼的眼正闪着光地盯着他,只好强笑着回礼道:“是啊,王相也来的挺早的啊。”说罢急急地走到位置上站好。
王承恩看着他的背影,来了一个正宗的皮笑肉不笑。林苏扬一直低着头以致其他什么都没注意到,在心里把那个计划又复想了一遍,这才信心满满地走到前面。
早朝开始,宏帝看了看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无精打采就像没睡好的样子,“不知众位爱卿昨夜都干了些什么啊?”没有温度的声音。
一听这语气似乎不对,所有人打了个噤,立刻挺直脊梁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林苏扬倒是知道宏帝为什么心情不好,燕辽不知企图的来访已经让刚登基不久的他烦恼无比,偏偏又多出武林那边的乱事怎能叫他高兴得起来?
宏帝不耐烦地挥挥手说:“有事报上。”无人回答,偌大的殿堂顿时静得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宏帝沉下了脸:“你们无事可讲,朕却有事要说。近日大批武林人士聚集炎城,不知众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林苏扬心道:来了。
只听王承首先上前说道:“回皇上,依臣看这些蛮子聚集一起必定不安好心,朝廷应大力阻止才是。”
宏帝看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向辛将军:“辛老将军认为呢?”
辛旻立刻说道:“皇上。几百年来。朝廷与武林一直相安无事。这次集聚也许真是单纯地召开武林大会。但防范之心不可无。老臣认为朝廷应派人前去混入其中打探虚实。随时传递信息才可做出相应准备。”
宏帝听了这番话后点点头道:“老将军说地也有道理。其他人呢。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扫了一下众人。目光在林苏扬地身上停了停。
“皇上。”林苏扬走了出来。“臣认为辛老将军所言极是。目前我们除了探子传来地一些消息外其余地并不深入了解多少。而武林对于朝廷始终是一个隐患。却又不能一举除去。唯今之计。与他们和平相处才是上策。依老将军所言派人乔装混入既知晓了具体地情况。又能避免朝廷和他们发生直接地冲突。实是好计谋。”
其他大臣听了都赞同地点头。林呈看着他地这个儿子。心里一阵忧虑。他不会是又要做什么吧?
宏帝终于笑了:“既然各位爱卿都同意那朕就准奏。可是。这人选……”
王承不满林苏扬和辛旻两人地说辞。但宏帝说地话却正好达到了他地目地。他急急地开口说道:“皇上。臣认为这人选非林苏扬林太傅当之莫属。”
宏帝皱了下眉:“哦?右相有何看法?”
“回皇上,林太傅有我大央才子之称,论起才智恐怕无人能及。武林之人虽是草莽,但其武力却不容小觑,既要派人乔装打探需有极佳的智力才可与之周旋。所以,臣认为林太傅可去。”
王承义正言辞地说完,惹得下面不少人在心里腹诽:这右相不是明摆着把林太傅往火坑里推嘛,试想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要在充满了刀光剑影的武林人中去打探消息,恐怕还没接近这些人就被杀掉了。林呈此刻更是忧心忡忡,唯有林苏扬暗自高兴:老狐狸今天终于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对宏帝说道:“皇上,臣可担当此任。微臣一介书生,身无半分武功,想来更容易接近他们,对打探消息利益甚多。臣自愿请缨前往炎城。”说着便跪了下来。
林呈那个气呀,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臭小子就不知道这比当初去申州危险了几百倍吗?他是不是想我早日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宏帝皱着眉,看着林苏扬,心里有些郁闷,他就这么不想待在云都?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有多危险,说不定真是什么还没探到自己就先陪上一条性命。可是看到他一脸的坚决竟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拒绝。好烦躁。
此时辛旻说道:“皇上,臣也认为林太傅适合此任。林太傅极少出云都,认识他的人不会很多,乔装前去相信会很顺利。”
林苏扬朝辛旻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辛旻也张着嘴笑了笑,表示理解和接受,花白的胡子跟着颤了颤。
宏帝想到申州那次因为疫病封了城,有机会认识林苏扬的人确实不会多。再环视了一下下面的人,一部分年老,处理文事还行,要去舞刀弄枪就困难了,一部分又太年轻,处事不够稳重,而剩下的都是有任务在身的人,派些武官去吧,一个个又时常征战沙场早就威名四立混了个人人耳熟能详,纵观全朝,也确实没有人比林苏扬去更合适。于是他只好说道:“既然太傅愿意,就去吧。”
林苏扬精神一振,“谢皇上。”终于可以摆脱瀚宇风了,顿时全身都轻松了下来。接下来就该做好出行的准备。回头看见老爹黑得不能再黑的脸,他又颤了一下,垂眼轻叹,还有一个啊……
出乎意料的,回到家被叫进书房里后,林呈并未过多斥责,只是对他说:“这是你自愿的,做爹的也不会阻止,炎城的太守是我的学生,我写封信,你交给他,兴许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也能搭把手。一个人在外,你就好自为之吧。”
林苏扬知道自己这个尚书老爹有不俗的背景,却不知道在那么偏远的地方竟然都有他的人,如果加上他其他隐藏的实力不知能否可以和右相单抗呢?不过,什么时候古板的人都变得如此开通了?
林苏扬想起早上散朝后辛老将军拉住林呈走到一旁说话,也许就在那时他才改变了态度,就是不知道辛旻和他说了些什么。
林呈一边写着信,一边想着辛旻说的话:“老友啊,孩子长大了,总该有他自己的天地,像苏扬这孩子有这么大的勇气和闯劲儿,你就应该支持他,鼓励他,可千万不要让他永远做你保护下的鸟啊,否则总有一天他会再也飞不起来啦!”
叹了口气,折好信递给林苏扬:“拿去收好。我叫人替你准备好要带的东西,辛老将军会找他的朋友保护你。我就不多说了,总之一路上要多保重。”
这是生死离别还是什么的?林苏扬吃惊地看到他爹的眼睛好像在发红,他赶忙道:“爹,你放心,我会注意的,您老就在家等着吧,只是去参加个武林大会而已,要不了多久我就能回来。”惹得老人家哭可就太不应该了,此时林苏扬的心里也泛起微微的酸涩。
出了房门,看见秦羽在外面等着。
“你又要走?”觉得嘴里有些发苦。
“嗯,去炎城。”林苏扬说。
“会很危险。”
“我知道。”
“你在避谁?瀚宇风?”林苏扬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去吧。”秦羽笑了,像春天阳光的灿烂,“我等你。不管是生是死。”
林苏扬握紧了她的手,“我会回来,不管是生是死。”
走的那一天,秦羽起得最早,她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林苏扬,摸摸他的脸,顺顺他的发,直到他睁开眼看见她。
“为我再戴一次耳坠吧。”“好。”
镜里的人,比花娇,处处透露出优雅的成熟和高贵。一双纤手从盒子里挑出一对细长的银链,银链下面吊了一片小小的叶子。
“就这个。”林苏扬接过来,看了一眼,这是去年秦羽生日的时候他给她买的生日礼物,虽然是在大街上的小摊上买的,却还能清楚的记得当她收到这对耳坠时是多么高兴和幸福,。
“从来没人送我这些东西,你是第一个。”
林苏扬笑,“所以我是永远的第一个。”
修长的指把她的新长的短发别在耳后,拿起一只坠子小心的穿过她耳上的洞,轻轻放手,叶子便在耳边荡来荡去,像吹着了风。又很小心的戴好了另一只,秦羽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微翘起樱红的娇唇,“好看吗?”
“好看。”林苏扬淡淡地笑着。
“我去送你。”看着对面自己旁边的另一人说。
“好。”
卷二 落尘 第二十九章再次出发(下)
这次出门林苏扬没带任何身边的人,乔升在一旁哭着央求:“公子带我去吧,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啊。”
林子言敲了他的头:“你这小子这么大了还哭,是不是男人?你家公子这次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跟着去只会添麻烦。”
林苏扬也安慰道:“好了,乔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记着在家照顾好夫人,知道吗?”乔升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答应。
林子言把乔升劝开了就对林苏扬说:“哥,等燕辽的人走了我就带人去炎城找你。家里的事就交给我,我一定会安排得稳稳当当的。”
林苏扬摇摇头说:“不用了,家里和皇城都需要你,先不说皇上肯不肯,就是二娘和爹也不会答应。你就好好待在云都。既然哥都支持你做想做的事你也要支持哥啊。”
林子言在心里坚持,嘴上却说道:“那好,哥,一路小心。”
林呈没出来,秦羽站在门口看着他,就像上次出门一样,静静地站着、看着。千言万语在眼波里流转,担心、急切、不舍,说不清的滋味,道不尽的感伤交织成一束束的目光在他的身上流连徘徊。
朝里相熟的几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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