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对啊,素颜姐姐还没吃过我做的菜吧?连挑嘴的木清哥也会称赞呢。”司君行笑了起来。
沈笑又犯起了花痴:“司君行大哥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前见你都是易了容,去了面具又一直愁着眉……”
“笑儿。”这次是严木清开的口。
林苏扬发现严木清自进门以来都没有说过话并且还不时用复杂的眼光看向自己,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那个虽然傻但不会沉默的人变的吗?
“好香。”司君行的声音唤回了正在出神中的林苏扬,她起了身,给他盛了饭端到他手上。
“以后,就由我来给你做饭好吗?”林苏扬在他耳边轻轻说。
司君行笑,却不说话,只是不住地点头,像一个得到糖的小孩。严木清看到他开心的样子,眉皱得更紧了。
吃过饭,林苏扬帮着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去清洗。看到沈笑很熟练地整理,她很感激地对她说:“谢谢你,笑儿。谢谢你和木清这些天对他细心的照顾。”
“素颜姐姐,你别说这个,我说过我们是朋友,朋友有困难我们怎么可以不管。而且你和司君行大哥都是好人,老天一定会眷顾,司君行大哥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沈笑认真地说。
林苏扬笑了笑:“不管他能不能好起来,我都会在他身边。”
“对了,那天你们不是要回山吗,怎么结果又没回去?”
沈笑听到这里,犹豫了一阵,最后跑到门口缩头缩脑地往外看了看,确定没人了才关上门走到林苏扬身边小声地说:“素颜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对别人说是我说的哦,特别是木清哥。”
这件事和严木清有什么关系?林苏扬疑惑地点点头。
“其实那天我们是准备回山的,可是后来孔翎说山上没什么好玩的,提议让我们在山下多待几天再回去,而我又贪玩就央求木清哥答应了。孔翎又说去找你们,也许你们会知道一些好玩的地方,结果在路上就遇到了司君行大哥。
当时他匆匆忙忙地要赶路,也没见到你,我们担心你们发生了什么事就跟着他。后来……”
林苏扬皱眉,“后来怎样了?”
沈笑想了一下才说,“后来跟着他到了魔教。原来司君行大哥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魔教教主,素颜姐姐你是知道的吧?”看了看林苏扬,见她没反应又继续道:“那个地方好偏僻,外面还布了不少厉害的阵,如果不是有大哥带路我们恐怕永远也走不进去。住进魔教后,司君行大哥天天都在外面,好像教里有很多事情要他处理。
没过多久就听说正邪两道要在牧厝平原决战,我和木清哥本不想参与进去可是木清哥说我们是朋友,不能袖手旁观,而孔翎因为她爹是正道盟主,不好做决定,只好观战。
那场战斗打得好激烈,两方都死了很多人。原本我们快要胜利了,谁知孔铭起那个老匹夫竟然趁司君行大哥不备的时候偷袭,用卑鄙的手段把大哥打下了山崖。”
说到这里,她又瞧了瞧林苏扬的脸色,见她还是没表示,不解地眨了眨眼,嘟了下嘴,“我和木清哥带了很多人下去找,几乎把整个崖底都翻遍了才在下面的深潭里寻到他,那时他昏迷不醒,我们只好匆忙地把他带回了归乾山求师傅救他。师傅说幸好我们回去得及时,否则恐怕他命不久矣。师傅还说……”
“还说什么?”林苏扬淡淡问了一句。
“还说,司君行大哥他的身体很差,有痼疾,而且恐怕……恐怕永远也治不好……”沈笑说得小心翼翼,眼睛不时地瞄着林苏扬,而林苏扬依旧是之前的脸色,不禁在心里纳闷,素颜姐姐不关心大哥吗?
“司君行大哥醒来后眼睛就看不见了,师傅看他资质不错要收他为徒可是他执意要来燕辽找你,说你在等他。师傅拗不过,便放了他下山还让我和木清哥护送。”
“到了燕辽他又不告诉我们你到底在哪里,只说你在一个朋友那里疗伤。等了几天后有一辆马车来接他,我们不放心要跟他一起去可是他不让。所以我们只好等。”
卷二 落尘 第五十三章桃之夭夭(下)
“又等了很多天,司君行大哥被一些人抬着送了回来,木清哥替他把脉,这才发现他已经武功尽失……”沈笑再也说不下去,猛拉着林苏扬的手摇晃:“素颜姐姐,你倒是说说话啊,司君行大哥为了你做了这么多可是你却一直不见人影,你到底受了什么伤,需要他用尽一身功力来救你吗?他本就失明,现在没有了武功,你让他怎么办啊?”
听完沈笑的话,林苏扬的身子震了震,她退了几步,靠着后面桌子的支撑才勉力未倒。
“笑儿,我自己来洗吧,你出去休息。”她有些虚弱地对沈笑说。
“可是……”沈笑还准备说什么,但是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也不好再责备,只好离开。
等到沈笑出去关上了门,林苏扬才颓软地蹲在了地上。刚才沈笑在说的时候,她虽面上冷漠,内心里却是紧紧抽着,尤其是当听到司君行被打下了山崖,她的神经都快崩断,后来又听到他失了明也要坚持来找自己,整个人更像是空了般,风一吹就会倒。
原来,他真的去过燕辽皇宫,原来,那块玉佩真的是他留下的。那么在自己昏迷时听到的声音也是他了,想不到,他竟然肯为了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如此重的情,要她林苏扬怎么还得尽?
司君行啊,司君行,你这又是何苦……
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林苏扬的脸颊滑下,落在了地上,暗自神伤的她并没有发现滴了她眼泪的青石地上竟然渐渐开出了一朵朵灿烂小巧的莲花!
林苏扬埋着头,慢慢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莫名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她抬首寻找,立刻就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但见脚下这一小块地上,开满了各色各样的花,挤挤挨挨,一簇繁盛的花丛,细看之下,这些花竟然和本应生长在池子里的莲花一模一样,更奇特的是每一朵都是九瓣,颜色有红有黄,有粉有白而且全都由浅至深,亮丽得耀眼。
林苏扬小心地伸手去碰了碰,那花儿也就摇一摇的,她加力摘下了一朵举到眼前,里面茎丝的纹路清晰可见,刚刚闻到的淡香也是从这些花散发出来的,所以,这些花,是真的!
林苏扬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正要撕开手里的花看个究竟,突然外面响起了沈笑的尖叫,她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紧把花捏在手里,开门跑了出去。
“怎么……”林苏扬站在门前。看见沈笑立在院子里。张口就要问。结果又被吓了一跳。院子里那棵本已快要枯死地桃树上竟然满满地开上了粉红地桃花。从树枝到树顶。一丛一丛。在夏日地热风里轻轻摇曳。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笑颤抖着声音问。如此诡异地景象。谁也没见过。所以没人可以开口回答她。
严木清也是目瞪口呆地站在后面盯着满树地桃花发呆。而司君行因为看不见。不知道有什么不对。林苏扬低头看了看躺在手中依旧灿烂地小莲。疑虑重重。这两件事很有可能是同时发生。它们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
静立了半天。几个人才默默地回了屋。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神仙啊。一定是神仙来了才会使枯木逢春。”沈笑手撑着头。侧着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
林苏扬不信鬼神。所以并不认为这是“神仙”所为。快枯死地桃树在不该开花地季节开花也许是受了什么影响。可是。厨房地上地那些莲花又怎么说?那可是实实在在地青石地啊。从那上面开花。这个世界不是颠倒了就是疯狂了。
她抬眼看了看严木清,清了清嗓子说:“你们……可以再去厨房看看。”其余几人莫名其妙地看向她。沈笑愣了一会儿,飞快地冲向了厨房,不久又听到她的尖叫,接着就看到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见鬼啊,厨房的地板上开花啦!”
严木清一听,起身也去看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地走了回来:“神了,奇了,天降异象,莫非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司君行已经从沈笑的嘴里知道了发生的事情,但他一直不说话,只是不时地朝林苏扬的方向“望”去,手捏成拳,像在极力忍受什么。
严木清和沈笑商量了一番,决定立刻回山告诉师傅这件事,看看他怎么说,说不定这是天下大变的征兆,作为江湖儿女,理应为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做做事,若真是这样,早日让大家做好准备不是很好?两人为自己的计划暗自得意,这里有林苏扬照顾司君行,他们也放心了很多,只是临走之前,严木清背着司君行,对林苏扬说了一句:“好好照顾他。”
林苏扬很轻很郑重地说:“我会的。”
沈笑他们走后,日已尽黑,林苏扬锁好了院门回到屋里,看见司君行仍然端坐在那里,不由问道:“怎么不去休息?”
关了门,转身去铺床:“今晚你睡床,我睡地上,等明日去买张榻……”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拉住,重力不稳向后倒去,倒在了那人的怀里。
“如果,你不愿意留在这里,你,还是走吧。”低低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带着沉沉的忧伤。
林苏扬牵着被子的手停了,她放了下来,轻声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司君行沉默了一阵,才说:“你今天,为什么会感到难过?是因为我而愧疚,是因为我而迫不得已留下来吗?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你离开我,去寻找你的幸福。我做的一切,全都是我自愿的,所以,不需要你的报答,从来就不需要。”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难过?”当时厨房里没有人,而自己即便是哭也从不会哭出声的,他又怎么知道?
司君行放开了她,“厨房里的莲花,和门外的桃树再生,其实不是什么天降奇迹,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什么?因为我?”林苏扬惊道。
“是,”司君行点头,“你受的伤叫做火冥掌,要解火冥掌就必须要天下独一无二的九莲冰。九莲冰的传闻很多人都知道,它是天峰顶每一次下的第一片雪凝结而成,而且还要在天池的浮冰之中晒初阳而不融,淋冰雨而不化水,它的成长没有人见过,一直以来这世上仅有的两朵完整的九莲冰都是由孔家世代相传,不过其中一朵在百年前无故失踪,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朵。人们都认为它的神奇只是传说,殊不知它可起死回生治愈百病确有其事。”
“当初我以为九莲冰在孔家,所以千方百计想要混进去,后来瀚宇风告诉我九莲冰不在那里,而是在燕辽的皇宫。”
“后来九莲冰融进了你体内,它非同一般的气也因此转到了你身上,时间越长,影响就越大。以后,只要你内心里感到悲伤或是绝望,方圆十里只要有可以开花的地方都会繁花似锦。”
“所以你就猜到我……”林苏扬看向了司君行。
司君行侧了脸,留给她一个阴影。
林苏扬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司君行闷闷地不说话。林苏扬伸手捧过了他的脸,看着他那双灰蒙蒙的眼睛说:“谁说我是在报答你才留下来?我哭是因为你太傻,我悲伤是因为你为了我做这么多而我不仅什么也不知道还要从别人口中了解。就这样接受你给我的,你让我怎么平静得下?”
“真的?”司君行拉下她的手。
“如果你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司君行笑了起来,“我相信。”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九莲冰的事?不是说它是传说吗?应该无据可证才是。”
司君行放松了心,又恢复了往常的厚脸皮,嬉笑着凑近林苏扬,深吸她身上的味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我是魔教教主吗,教里的书都被我看完好几遍,这些都是从书里看到的。那朵失踪的九莲冰其实是被百年前魔教的教主给盗了去,也是为了救他最心爱的人,后来的情景和今天很像,所以我就猜是你体内的九莲冰开始发生作用了。”
林苏扬推开他的脸,说:“知道了,没有人比你更好学。时候不早了,快去睡吧。”
转身要去找被子铺地,司君行却拉住了她,“地上凉。”林苏扬看着他。
“信我吗?”司君行问。
“信。”
卷二 落尘 第五十四章燕燕双飞(上)
“在干什么?”司君行倚着门框,对屋里的人说。
林苏扬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能准确地知道自己所在的方向,而且从未错过,有时她都会怀疑他的失明是不是假装的。
“在写诗呢。”林苏扬拿起刚写好的诗,放到有阳光照射的窗外吹干上面的墨。
“什么诗,念来听听。”
林苏扬等墨干了,取回纸搁到了桌上,低启朱唇,轻声念了起来:
山家有路炊烟起,青篷竹帐楼外窗。
夏花已渡秋三载,问君归期恐别样。
君若磐石妾似苇,两相无望泪空垂。
连理不知鸳鸯戏,并蒂笑看鸟双飞。
“君若磐石妾似苇,两相无望泪空垂……”司君行低声重复。
“妻子苦盼郎君整整三年却还是盼来独看鸳鸯,这世上最苦最痛的,莫过于两心相系却无法相见。人活着,为何总是波折重重?”林苏扬迷蒙地望着外面一树桃花。
“人活着如果没有波折。怎么会懂得珍惜?这个世界。最痛苦地是缘尽情未了。而最残忍地。却是缘未尽。情已了。这诗是好。不过就是太悲戚。我不喜欢。”司君行走过来。从后面揽住她地腰。然后把头轻轻抵着她地肩。
“我们不会像里面地人那样分开。永远不会。要不。我也来念首诗?”
“你……会吗?”林苏扬轻笑。
“别小看我。好歹我也看过很多书。听着。
浅风淡描红颜妆。
曲径荫幽雨纷扬。
三月三里盈满路,
不如尽与桃花酿。”
“三月三里盈满路,不如尽与桃花酿。意境不错,只是现在已是盛夏,不应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