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风淡描红颜妆。
曲径荫幽雨纷扬。
三月三里盈满路,
不如尽与桃花酿。”
“三月三里盈满路,不如尽与桃花酿。意境不错,只是现在已是盛夏,不应景吧?”
“怎会不应景?虽不是三月,可桃花是有的,还有啊,佳人美酒我可是一应俱全。”司君行呵呵笑着。
“桃花酿,你有桃花酿?”林苏扬惊讶地问道。
“是木清从归乾山带下来的,里面放了归乾真人不少珍贵的药草,有补气养身的功效,本来是为了路上用,不过大家都急着赶路就忘了。”司君行扶着墙移到门边的角落拿出一个小罐,林苏扬走过去接了过来。
刚打开密封的盖子,一股浓烈的酒香便扑面而来,深吸一口,甜而不腻,味多而不杂。林苏扬拿来两个杯子满上后递给司君行一杯。
微抿,甘冽的清气随即充斥了整个口腔,舌齿间尽是淡淡的桃香和各种药草的药香混合。过喉,冰凉一路直下,湮灭了夏日的燥热,留下满满的清爽,九转回肠。
“好酒。”司君行赞道。
“嗯,的确是好酒。”林苏扬叹了一声,放下了杯子。
“今天天气很好,晚点我们出门走走吧。”林苏扬说。
“好啊。”
傍晚的空气仍旧有些浑浊,不过相比于早些时间的炎热,现在出门正是时候。
离他们住的地方不远,有一条小河。林苏扬牵着司君行的手走在河边,舒爽的河风迎面吹了过来,吹起他们的头发,长长的,缠绕在了一起,伴随着天边夕阳的彩霞,像一幅绝美的画,让人不忍去打扰。
“你说,如果以后我们因为其他的原因被迫分开,你会怎么办?”林苏扬问。
“我会不停地找你,不停地找,不管天涯海角,直到找到你为止。如果你忘记了我,我会一遍一遍念你写的诗,一直念到你记起我为止,如果你还是不能回到我的身边,我会远远地看着,看着你过上幸福的日子,即使这样,我也很满足了。”司君行毫不犹豫地说。
林苏扬握紧了他的手,“好啊,除非我死了或是失忆,否则我一定不会忘记你。”
“如果你死了,你认为,我还会在吗?”司君行笑。
林苏扬颤了一下,什么也没说,闪了闪长长的睫毛,依旧牵着他,沿着倒映了满天红彩的河道向前走。两个人的影子,投在粼粼的水面,重叠,招摇的水草,搅乱了他们,却又很快复合在了一起,像怎么也拆不散的藤,紧紧地,放不开。
这段时间,是林苏扬和司君行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早上很早就起床做饭,虽然林苏扬以前从未下过厨,但是做的东西竟然还可以下咽也算是奇迹了。每次司君行总会吃得乐呵呵的,哪怕偶有几次菜里面放了超了标的盐。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就一起坐在外面的院子里,林苏扬看天上的星星,司君行就听风的声音。
躺在床上,司君行总是轻轻搂着林苏扬,给她讲自己的故事。
“我没有爹,没有娘,却有一个很疼我的连叔。我不知道连叔是谁,只知道他有深不可测的武功,在吃人不吐骨头的魔教里,很多人都怕他,不敢在他面前放肆。虽然顶着魔教教主的头衔,但我没有一点实权,常常受别人的欺压,每当遍体鳞伤地从外面回来,连叔都会默默地给我上药疗伤。连叔从没有教过我武功,只是给我教里密室的钥匙,让我自己去领悟,所以我就拼命地练武,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强大,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小看。”
“连叔常常喜欢对着一张画像发呆,而且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无论你怎么叫他都是恍恍惚惚,好像被人摄了心魂。趁他不在的时候,我偷偷看过那张画像。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
“我不认识她,却觉得她有一种莫名的亲切,就像原始血液里的一丝牵挂,割舍不掉。于是我就想,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原本以为,这个世界,只要有疼我的连叔就可以了,哪怕注定了我一辈子都只能在那个阴暗的天空里孤独寂寞,但总算还有人陪我。可是,在我十五岁那年,连叔走了。”
“那天我的武功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当我兴高采烈地跑去告诉他时,看到的却是空空的房间。我疯狂地寻找,他平常待的药炉、书房、密室,所有的地方我都找遍了仍旧没有看到他的踪影。他走了,丢下我一个人,没有留下任何的话语走了。”
“那个晚上,我把自己锁在漆黑的密室里,抱着腿抽泣,从来没有感觉自己这么脆弱过,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但当我最依赖的人也离我而去时,我才发现自己真的无法承受,爹娘抛弃了我,连唯一的亲人也不再要我,那时我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溃。”
“后来,我渐渐学会了彻底的冷漠,总是喜欢带着一张面具,我讨厌别人看到我真正的样子,和别人保持着距离才会让我感到安全。”
林苏扬侧过身,把头靠在了他怀里。
“直到遇上你,我才感觉到自己是有意义地活着。”司君行弯了弯嘴角。
“几年后,我再一次踏进连叔的房间,想要寻找一些以前的回忆。翻了里面很多书,看了他以前最喜欢看的画。还是那个女子,朦朦胧胧,让我更加感到亲近和熟悉。不由自主地取下了那幅画,却从后面掉出一封信。”
“信是连叔写的。至今我都还能一字不漏地记得里面写了些什么。”
行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连叔已经游历四海去了。连叔这一生中做错了两件事,一件,就是把自己最心爱的人拱手让给了别人,另一件,就是带走了你。
相信你已经仔细看了这幅画,是不是感觉画里的人很熟悉?其实,她就是你的娘。行儿,你的爹娘并没有抛弃你,一切,都是连叔的错,是连叔趁他们不备带走了刚满月的你。连叔嫉妒,嫉妒你爹娘幸福的生活而我却要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当时的嫉恨充斥了头脑,犯下了不该犯的错。
行儿,这些年连叔是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的,你的痛苦,连叔也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连叔不求让你原谅,只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等到自己变得强大了再去寻找自己的幸福。这个世界,只有弱肉强食,记住,永远也不要心存侥幸。
“连叔爱上了我娘,而我娘爱的是我爹。连叔不能从爹的手中抢走娘,只有抢走刚满月的我,想要让他们痛苦一辈子。他做到了,却也让自己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终日不得安宁。连叔说他曾后悔得想把我还给娘,可是当他再回去找他们时,他们已经离开了。连叔说我的爹娘也许早就不在世上,也许在某个地方隐居,我还有一个哥哥,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去找他们。他不知道哥哥的名字,却知道我爹叫风啸,娘叫宁青杳。”
“知晓实情后的那段时间,我的心里充满了恨,我恨他带走了我,恨他的自私让我从小就失去了家人的疼爱,还要在这个寂寞的地方忍受着别人的欺辱,恨他让我一直埋怨着我的爹娘,误会他们丢弃了我。”
“现在,我对他却没有了恨,有的只是怜悯和同情。爱一个人本就会很苦很累,而他只想着自己,这样即便爱得再深最后也只能是让自己更加痛苦。况且,他已经想通了,既然如此,我再恨他又有什么用。”
“所以,我不会像连叔那样,如果真的爱上了一个人,我会不顾一切让她幸福,哪怕最终和她在一起的人,不是我。”司君行抱紧了林苏扬,仿佛像在承诺誓言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刻在了她的心里。
窗外的月光透进来洒在了地上,淡淡的氤氲,蒙上了林苏扬闭着的眼睛。
卷二 落尘 第五十五章燕燕双飞(下)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夏日的天空蓝得澄澈,蓝得宁静。林苏扬没有数过和司君行一起看过了几次太阳的升起和落下,直到月儿高挂时才会抱怨时间的短暂。
不知不觉,时间似乎也已过去了一个多月,很快就到了燕辽最隆重的节日,船歌节。
因为燕辽地处南部,水系众多,因此很多燕辽人都喜欢赛舟。和中国人端午节赛龙舟一样,到了船歌节那天,许多人会围在燕辽最大的一条江,丰江岸上,准备好舟船,带着自己的亲人朋友或是参加舟赛,或是为别人喝彩。而晚上还有夜舟,即在船上张灯结彩,穿行于各条江系,可以观赏两岸风景,也可以在船上听歌赏舞,若是后者,一般都会聚集到丰江最宽广的江段,在江心会有不少青楼的坊船免费献上歌舞,一来图个喜庆,二来也可以顺便打响名头。
这一天,林苏扬也戴上面纱和司君行坐在了离丰江不远的高楼上眺望。
听着耳边的锣鼓声声和震耳欲聋的呐喊欢庆,司君行笑道:“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林苏扬看着他,心里有些难过,不知何时才能让他重见光明,对于他,自己欠的是在太多了。司君行仿佛知道她所想,捏了捏她的手说:“别在意,我不是还有你吗。”
下面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林苏扬侧眼看去,比赛已经开始了。记得唐代诗人张建封曾在《竞渡歌》里用不少诗句淋漓尽致地描写了龙舟竞渡的壮景,比如“鼓声三下红旗开;两龙跃出浮水来。棹影斡波飞万剑,鼓声劈浪鸣千雷。鼓声渐急标将近,两龙望标且如瞬。坡上人呼霹雷惊,竿头彩挂虹霓晕。前船抢水已得标,后船失势空挥挠。”
此时赛舟的场面可以说是诗里的再现,江中水花四溅,几船相争,引得两旁呼喊的人们群情激昂,震天鼓响,把比赛渐渐推向了高潮。
林苏扬正看得兴起,眼睛不由四望了一下,忽然人群中两个白衣人的出现让她顿时僵住了身体。不自然地转过头,她对司君行说:“这里太吵,我们,回家好不好?”
司君行不明其意,放下手里的茶杯问道:“比赛还没完就走吗?今晚还有夜舟,应该很热闹,这次难得遇上次的船歌节,你不看了?”
“我……”林苏扬想说什么。结果又一想。自己这副打扮。应该不会容易被认出才是。于是说了句:“好。不过这里快完了。我们换个地方看看其他地吧。”叫来小二付了帐。她牵着司君行离开了酒楼。
底下地人群里。林子言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禁感叹道:“想不到燕辽人如此喜爱这节日。想来恐怕全城地人都聚在此了。”
旁边一人淡笑道:“我大央地上元节。也不差。只是燕辽人喜好玩乐倒是实情。好了。看够了就走吧。听说晚上有夜舟。到时再来观赏。”
林子言恭敬地回到:“是。公子。”
能让堂堂皇城统领如此态度对待地人。除了大央皇帝。找不出第二个。这人正是前来回访燕辽地宏帝。秦皓。
林苏扬心事重重地走在大街上。连司君行什么时候拉着她停下了也不知道。
“你在想什么?”司君行轻声问道。
林苏扬这才回过神来说:“没什么。”
“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们就回去吧。”
“不用,晚上风景更好,不要错过了。”林苏扬摇头,“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热了而已。”
“这样啊,那我们寻个凉爽的地方休息好吗?”司君行问。
“嗯?好。”林苏扬有些敷衍着回答。
司君行顿了顿,任她慢慢牵着继续往前走去。吸收了九莲冰的人从此体质异人,将不畏寒暑。书里的话还在脑海里,只是,她不知道。
林子言和秦皓在街上找了一家比较大的酒楼走了进去。此时楼里的人很少,大概都跑去看赛舟了吧。
他们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找小二点了菜便又谈了起来。
“你猜,朕的林太傅现在在干什么?”秦皓状似无意地林子言问道,声音很小却足以让旁边的人听见。
“这……臣不知。”林子言的脑海里又浮现了林苏扬女装的样子,如果被皇上知晓哥一直是女扮男装,那时林家就有天大的麻烦了,想必哥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不知她现在可好?
“子言似乎想了很多啊?”秦皓斜着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臣……不敢。”林子言慌忙说道,如果不是在外面,他可能就要跪下请罪了。
“朕只是问问而已,你不用这么紧张。”秦皓端起茶水,慢慢抿了一口。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年轻公子,在他们一边的空桌上坐下,其中一个有钱少爷模样的人用折扇敲着桌子叫道:“小二,过来。”
小二立即端了一壶凉茶跑过来伺候:“不知几位公子想要些什么?”
那人说道:“就来几样你们楼里的拿手好菜,再来壶好酒,让少爷我吃饱喝足了晚上好去看美人儿。”
“是是。”小二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几人中有人开了口:“今晚恐怕会很热闹啊,据说月仰楼的红牌影茹姑娘也要登台献演,往日都难得见佳人一面,今儿个终于可以一饱眼福。对了,钱少,上次影茹姑娘的登台你不是也去了吗,怎么样,可曾抱得佳人归?”
“嗨,别说了。少爷我还没怎么开口,那群兔崽子就叫个不停,几首烂得不行的破诗也想一睹芳容,我呸。”被叫做钱少的人愤愤地说。
“不过我听说那晚有一位神仙似的人最后被影茹姑娘看上了是吗?”又有人问道。
“嗯。要说起那公子才是如日如月,恐怕究我整个燕辽也无人可比得上其风姿,他的人似仙下凡,他的曲犹如天籁。”钱少说来都满是崇拜。
“真有这么美?那岂不是去的人都只看他忘了影茹了?”另一人笑道。
“你别说还真是,”钱少认真说道,“那人声音温柔,如不仔细听还会以为他是女子。他旁边也坐着一个极美的人,不过却美得邪气,他的眼睛就那么轻轻扫你一眼,你就会像被凶猛的虎豹盯上了一样不敢做其他事。”钱少至今还心有余悸。
“想不到钱少观察得还挺仔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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