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太傅让朕好找。”秦皓淡淡地说道。
林苏扬垂首不语。
“怎么,林太傅似乎不愿见到朕啊。”眼神瞬间犀利起来,直直地看向林苏扬。这时司君行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是谁啊?”
“原来,朕的太傅还有‘客’在,林太傅何不为朕引见引见。”秦皓似笑非笑地看着林苏扬,然后一步踏进了院子,向倚在门口的司君行走去。
林苏扬叹了叹气,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这位兄台,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在下吧?”秦皓对司君行说。
司君行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了他是昨晚认错人的男子。原来,他找的真的是林苏扬。
“公子如不介意,何不进屋谈?”司君行镇静地说。
“甚好。”说着跟在司君行身后走了进去。
林子言走过林苏扬的身边,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叫了声:“姐……”
林苏扬苦笑着说:“进去吧。”
屋里,秦皓和司君行坐在正中的桌边,林子言站到了秦皓身后,林苏扬缓步走到司君行身边,握了握他放在桌下的手,然后在他耳边轻声说:“等一下你别开口,我自己来解决。”不等司君行点头,她放开了他,径直来到秦皓面前跪了下去。
“臣自知罪犯欺君,愿凭皇上惩处。”不卑不亢的声音冲得秦皓的耳膜微微的疼。
他看了地上的林苏扬一眼,转头对一边的司君行说:“不知公子认为在下应该怎样处置一个欺骗了主子的人?”
司君行已经知道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大央国的君王,掌握了林苏扬一家生死大权的宏帝。他仍旧是平静地站了起来,沿着桌沿走,走到了林苏扬的脚边,林苏扬拉住了他,他也跪了下来,嘴里说道:“草民愿意和太傅一起任凭皇上处置。”
林苏扬却开口道:“不。一人做事一人当,臣犯的错臣一人承担,臣女扮男装混入朝廷,其他人并不知晓还请皇上明鉴,不要牵扯他人。”
“不要牵扯他人?这个他人也包括你身边的这个人吗?”秦皓的话里,听不出情绪。
林苏扬一惊:“皇上!司君行是臣的救命恩人。他根本不知道臣的真实身份……”
“好了,”秦皓打断她,“你欺君之罪的事,朕会好好和你计较。林统领,”秦皓对林子言说,“你先带林太傅出去,朕有话要同这位司君行公子谈谈。”
“是。”林子言要去扶起林苏扬,林苏扬避开了他的手,眼睛望着秦皓说:“臣愿接受处罚,请皇上不要为难他。”
司君行听到林苏扬如此维护自己,不由握紧了她的手,“你先出去吧,我也有事要和皇上说。”林苏扬疑惑地看着他,司君行笑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秦皓隐含了怒气说:“林太傅还想忤逆朕不成?”
“臣,不敢。”林苏扬低头。林子言拉住了她:“姐,出去吧。”
林苏扬站了起来,又望了望司君行才走出去。
“你有什么话对朕说?”秦皓问依然跪在地上的人。
“草民只求皇上不要为难林太傅。”
“朕为什么要答应你?”
“草民……愿意替太傅承受所有的罪。”司君行的声音变得像院里桃花瓣一样轻渺。
“看不出司公子对朕的太傅用情如此之深啊。”秦皓淡淡地说,“不过,朕对你们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丝毫不敢兴趣,而且,朕对你的命更不敢兴趣。所以你这个条件,朕不接受。”
司君行握成拳的手紧了紧:“不知皇上要草民如何做才能放过林太傅?”
秦皓站起来,俯身在他耳旁说道:“很简单,朕要你……离开她。”
卷二 落尘 第五十八章景不常在(下)
司君行的身体轻微地颤抖起来。
秦皓继续道:“朕不是强迫你,而是你应该知道,林苏扬是我大央的太傅,若让人知道她女扮男装混入朝中做官,不仅会使我大央颜面无存,林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命恐怕就会因她的欺君之罪而满门抄斩,你,忍心吗?”
“如果你离开了她,朕可以让她继续做朕的太傅,她的女子身份便不会被暴露,找个时机,朕就会罢了她的官职,那时她就算恢复女儿身也无关紧要。这点,你要考虑清楚。”
“朕从来不知道生性淡漠的林太傅竟然也会为了另一个人丢下自己的家人不管,看得出来,她真的很看重你,而你也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可见你也很看重她。朕不是棒打鸳鸯的人,你若真心想和她在一起就听朕一言。林太傅是我大央不可多得的人才,朕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否定她的一切,所以,朕一定会尽力保住她,不过如今她的真实身份已被你知晓,能不能安然回到以前的日子,就要看你了……”秦皓徒步走到了门口。
“你仔细考虑清楚,要如何做,朕相信你是聪明人,应该有最明确的决断。”
秦皓打开了门,走了出去。林子言正和林苏扬站在桃花树下,看见他,林苏扬忙走过来张口欲言,秦皓却不看她一眼,对她身后的林子言说:“走吧。”
林子言忧心地看了看林苏扬,最终跟着秦皓离开了院子。
林苏扬赶紧回到屋内,司君行也刚好从地上站了起来。
“皇上对你说了什么?”林苏扬问。
“没什么。”司君行对她笑了笑,说了声,“苏扬。”
“嗯?”
“过来。”
待到林苏扬走近。他一把抱住了她。“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好。”
良久。他才放开了她。温声说道:“你。和他们回大央吧。”
林苏扬几步退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
“你听我说。”司君行知道她误会了。忙解释道:“我是说暂时。你先和他们回大央。皇上应允。你回去后可以继续当太傅。等过个一两年就罢免你。到时我们就可以无所顾虑地在一起。”
林苏扬疑惑地问:“他真这么说?”
“当然。其实你们那个宏帝倒不似那些帝王般残酷无情,他知道我们真诚相对,有意成全我们,不过对于你女扮男装的事要掩饰过去有一定困难,所以我们需要暂时分开。况且,如果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你的家人怎么办,还有一直等着你的静阳公主怎么办?”
说到秦羽,林苏扬不禁愧疚万分,自己只顾贪图和司君行在一起,却忘记了学士府还有一个人等着她回去,如若身份被不怀好意的人发现,身为大央公主的秦羽如何面对世人?说她如此没有眼光竟然嫁给了一名女子?还有她年迈的老爹和正值官途顺利的弟弟又该如何?被指责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变男女?
现在既然自己已被最危险的人看穿,而且他也没有过多追究,倒不如索性依他所说,回去继续做太傅,等事情全都安排好了,或是自己辞官,或是请求皇上罢免,然后和司君行一起隐居,到时自己是男是女也无人可知无人可管了。
思量许久,她渐渐同意这个办法,但仍旧有些顾虑:“我走了,你一个人怎么办?”如今他眼睛看不见,武功也没有,如果遇上想要报复的正道人,他怎能敌对,即便没人追杀,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
“这个你不用担心。归乾真人曾允诺如果我愿意可以回去归乾山,等会儿我飞鸽传书给木清,他和沈笑会下山接我,以后的日子我就在山上等你,一直等到你来为止。”司君行说。
林苏扬想了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好计谋,于是她说:“好,不过我要等到木清他们来了之后才走,否则我绝不离开。还有,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司君行牵起她的手嬉笑着道:“娘子发话,夫君怎敢不听?”
林苏扬羞红了脸:“就知道贫嘴。”
次日,林子言又来了一趟,他一见到林苏扬,原本准备了满肚子的话竟忘记了怎么开口,最后只说了一个字:“姐。”
林苏扬叹气,让他坐到了院子里的石凳上,“你是来问我答案的吗?”
林子言低着头不回答。
“我跟你们回去。”林苏扬说。
林子言猛地抬起了头:“真的吗?”
林苏扬点点头,“不过,还要等几天才行。”
“姐……你真的很喜欢他吗?”林子言隐忍着问出了一直以来很想知道的话。
林苏扬愣了愣,随即说道:“是,我很喜欢他。言儿,不要问我过多的问题,我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样回答,所以,不要强迫我好吗?”语气轻柔却不容拒绝。
“……好。”林子言答了声。
“言儿……对不起。”事到如今林苏扬能说的,只有这几个字,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尽到做一个哥哥或是姐姐的责任,原以为自己的性子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好,直到现在才发现原来还是在不断地给别人添麻烦,让别人担心。
“你不用说对不起,我说过,不管你是我的哥还是姐,你和爹永远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这次你失踪,爹和公主都很着急,爹虽然面上没说什么却总是时常跑去将军府询问你的消息,而公主早已不出门,从早到晚等着你回去。所以姐,你不必和我说对不起,只要你平平安安,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林子言说完,看见司君行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起身,又对林苏扬说:“姐,时候不早,我还是早些回去复命。这些天我和皇上回访燕辽圣瀚帝,等那里的事完了后,我就来接你。”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林苏扬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走到司君行身边,“我欠他们的,太多了。”
司君行安慰道:“别这样,他们都是你的亲人,都很在意你,所以你应该感到幸福才是。”林苏扬想起司君行从小就没有见过他的爹娘,而且还受了那么多的苦,比起他,自己的确幸运很多。
“答应我,不要让自己难过,不要想得太多。这个世界每一个人都有付出,你也不例外,只是你没有察觉到而已。等你辞了官,我们就找个没人的地方定居,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司君行说。
“……我答应你。”
沈笑和严木清来的时候,林子言也刚好叫了马车候在门外。
沈笑拉着林苏扬说:“素颜姐姐,你又要走吗?”
“笑儿,姐姐还有很多事要做,司君行他,就拜托你们了。我会尽快来山上找你们。”
林苏扬走到严木清面前说:“木清,对不起,我又食言了。”
严木清看了看等在车旁的林子言,转头对林苏扬说:“你不必担心,我相信你是真心待司君行大哥,所以我们会好好照顾他,你就放心去办你自己的事情吧。”
林苏扬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傻吧,或许,他已经知道很多,可是他没有说出来,有这样一个朋友,此生足矣。
“谢谢你。”
严木清摇摇头,“不用谢我,只要你不要忘记我们是朋友就行了。”
林苏扬笑,“永远不会。”
拉着司君行的手,林苏扬轻轻地说:“我走了。”
司君行沉吟一下,小声说道:“娘子早去早回。”
林苏扬瞪着他掐了掐他的手,说:“夫君要好等了啊。”回身朝马车走去,走到一半,突又跑了回来,她从怀里拿出那块带着她体温的玉佩,然后细心地系在司君行的脖子上。
“记住,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取下它。”她说。
司君行伸手握紧了玉佩,淡笑着点了点头。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不知相思,便觉是自己病了,相思未尽时,已病入膏肓。以后,只怕是两地相隔,却痛相思浓……
卷三 情伤 第五十九章眷眷于归
秦羽站在门前,怔怔地望着一脸笑容,立在她面前的人。
许久,林苏扬才轻唤:“羽儿,我回来了。”
隐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顺着俏丽的脸庞滑了下来,她依旧站在那里,透过早已迷蒙的双眼,痴痴地看着林苏扬微笑,“回来了。”
宏历一年十月,大央国宏帝回访燕辽归国,秘密出使燕辽的林太傅也安全归来,至此,关于林太傅的种种谣言不攻而破,大央京城云都似乎又回复到以往歌舞升平的日子。
林苏扬实在感到难以置信,离开仅仅大半年的时间,朝中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权倾一时的右相王承竟然就这么被贬为庶民,这其中到底有多少内情恐怕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如今新上任的右相叫方袭,原是工部主事,因功绩显著得以提拔。
在前任右相被贬后很多人都猜测礼部尚书林呈将会接替这个位置,谁想结果却大出所料,不过也有不少人知道方袭曾是林呈的学生,如此看来,右相的高权实际掌控在谁的手中倒也不言而喻了,只是,宏帝为何不直接任命林呈为右相,是因为林呈自己不愿还是宏帝故意不为,这一君一臣之间的微妙关系,隐得深啊。
响空山后有一座礼佛寺。寺庙历史悠久,香火鼎盛,除了云都本地人喜来拜佛燃香外,不少外地人也常常慕名而来。
人来人往的官道上,一辆小巧却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马车缓缓而行。
林苏扬斜倚在车内的软榻上昏昏欲睡。今天下了早朝秦羽就拉着她出门,说要去礼佛寺还愿,这次林苏扬能够平安归来是上天保佑,所以一定得去。
这个时代的善男信女很多,对于鬼神之说他们都宁愿信其有,因此像礼佛寺这样的大型寺庙时常是人满为患,请愿还愿之人更是不尽其数。
“夫人、公子到了。”乔升在外面叫了声。
林苏扬按了按额。有些疲惫地想要清醒一下头脑。秦羽心疼地看着她:“很累吗?我们上完香就回去。要不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来。”
林苏扬朝她笑了笑说:“无妨。上去散散也好。”说着扶她走下了马车。
爬过高长地千级石阶便到了寺庙地前门。一进去就能看见一尊巨大地四角青铜鼎立在广场中央。鼎里面插了无数香烛。一股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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