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寒见她满脸疑惑,也不停顿地说道:“其实是我家主子向先帝求的情。”
林苏扬地手轻轻拧了拧。“先帝有什么条件?”
云水寒惊叹于她地聪明。嘴里却一字一句答道:“新帝上任。退守西北。永生永世。不得回京。”
新帝上任。退守西北。永生永世。不得回京!原来。他答应了这个条件顺帝才同意让秦羽嫁给自己。像他那样一个胸怀大志却总郁郁受限之人竟然甘愿蜗居一地。从此不再踏回云都。为地。是谁?答案不问便知。林苏扬地心里隐隐作痛。云水寒如冰雹地话更是一句句砸了下来。
“大人可还记得申州那次。赈灾物资被劫?当时虽然司公子找回了物资。但他却不知道这数千石地粮草里是否下了毒!”这句话惊得林苏扬差点站起身来。
“什么。下毒?”
云水寒点头道:“当时主子远在南方与燕辽周旋。却在暗地里派了精兵跟着大人保护大人地安全。而属下则飞鸽传书向主子汇报情况。得知粮草被劫后找回。主子就猜测粮草恐被人动了手脚。于是让乔装改扮地精兵暗中调换。大人顾于解决水患。因此也未曾注意。后来疫病发生。解药难求。也是主子千里书信求得神医相助。调制解药交给司公子。”
“大人可曾想象得到主子一面要集中精力警惕燕辽的行动还要时时担心大人的处境情况是怎样的憔悴忧虑?”声声质问让林苏扬淡漠的神色几番变化。
“主子离开云都那天,在城门口从清晨等到日中,只为能见到大人一面,可大人你却一直没来。在西北的这一年,主子废寝忘食地做事、下查,夜深人静时常常喝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仍旧要强打着精神处理公务……”
“别说了。”林苏扬打断他说道,“我知道我欠了王爷很多,不过有些事情不是云侍卫你能够明白的。如果云侍卫没有其他事,请恕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站起来就要往外走,不料云水寒立刻跟着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就跪了下去。
“你……”林苏扬惊得后退了几步。
“林大人,属下知道这样很唐突,属下跟随主子二十多年从未见过主子如此伤心难过,今天大人走后,主子便将自己关在房里,不准任何人靠近,林大人,请你看在主子帮过大人这么多的份上,去看看他好吗?”云水寒低声恳求道。
“如果……我不去,你是不是就不起来了?”
云水寒望着她,“大人可以离开,属下也可以一直长跪在这里。”
看到他坚定不移的眼神,林苏扬叹了口气,“你起来吧,我去。”
王府的后院没有外人可以来,除了云水寒,他的确是秦柯的心腹。刺鼻的酒味儿,还没走进秦柯的房间就闻到了。
进了房,看见秦柯斜躺在床上,手里的酒坛,口朝下,流了一地,酒已洒完,他仍旧紧紧地捏住坛口不放。林苏扬把醒酒汤放到了桌上后走过去掰开他的手,取下了坛子放到一边,正要去把汤拿过来却被秦柯一把拉住了袖子。
林苏扬回头看,只见他紧闭着眼,没有要醒的样子,伸手想扯出长袖却突然感觉那边传来一股大力把她带了过去,来不及站稳就向前倒去压在了秦柯的身上,她惊得抬起身要起来,腰上立刻环来一双坚实的手臂紧紧把她箍住,令她动弹不得。
“是你吗,林苏扬?”秦柯依然闭着眼,说出的话却已证明他醒了。
林苏扬反而不再挣扎,只是轻声说:“王爷,你醉了。”
“是吗?醉了,醉了也好,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在我身边。”低低的呢喃随着暖热的呼吸拂过林苏扬的耳边,带着浓浓的烈酒味儿。
一室静谧,氤氲的不是迤逦,而是淹没的凄凉。
“九岁那年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秦柯把林苏扬的头压着贴在他的胸前,“我和侍从原本去山上猎兔,结果和他们失散,只好凭着感觉到处寻找下山的路。那里满地都是雪,白白的,像天上最纯净的云。我在白云上艰难地行走,穿过了一棵又一棵树。”
“隐约中,我听到有人在哭,我以为找到了山户可以回家了于是拼命地跑,不停地跑。跑过那片树林就看见同样铺满了白云的地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儿。”
“女孩儿的前面有一座新起的土堆,上面的立着的木牌上写了林苏氏之墓。”
“小女孩儿很漂亮,漂亮得就和宫女们堆的雪人一样。我看着移不开眼,心里却在想,她为什么还不醒呢,是冷了吗?”
“我脱下披风盖在她身上,然后蹲在旁边等着。等了很久她才睁开了那双大眼睛。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冷得像冰,却又如最美的星星让人忍不住想捧在手心里守上一生一世。”
“她只对我说了声谢谢,听到她的声音我高兴地想跳起来。她走了,我在后面大喊,记住,我叫柯儿……”
“十年后,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可是,她忘记了我。”秦柯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我想尽办法靠近她,我希望她快乐,希望她自由,我想给她想要的,我好想好想,对她说,我爱你。是爱啊……”是爱,不是喜欢。早在那个大雪的天,那个仅九岁的眼眸里便有了永不消失的记忆。
林苏扬的泪水滑过眼角,落在他的前襟,窗外摇曳的枯枝,悄悄开了小小的花,凄风冷冷,冰冻了谁的心?
“这一年我控制住自己没有派人找你,不去听你的消息,我努力地建好西北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带着你来看看我治理的地方是多么美好。可是晚了。”秦柯的喉咙变得嘶哑,“晚了。你走得太远,我追不上,再也追不上。是我丢下了自己,是我放弃了你。”如果,当初他就告诉她这三个字,如果,那一天他看见了站在巷口的她,如果,他不顾一切带着她离开。可是,没有如果。
佛说,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才能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也许是前世他们回望得还不够多,今生便注定了,有缘无份。
林苏扬想起了七岁那年自己睁眼看到的温暖,听到的纯真亲切的叫喊。后来的相见带来的悸动,不敢瞧,不敢碰,只随着命运的轮轨行走,不是笔却写下了伤痛,重重顾虑让他们相隔得越来越远。当他走的那一刻才发现自己还是有些喜欢的吧,只是这份喜欢发现得太晚,以至于还来不及悉心照料便被扼杀在了心底深处。
如今一切都明白,却已是迟了,那个没有流血的洞早就被人填的满满的,尽管波折仍旧,却再也不想错过,不想伤害。
“对不起。”能说的,只有对不起。林苏扬闭了眼,无声的哭泣。秦柯笑,惨淡的脸画上了悲苦的泪。
卷三 情伤 第六十九章空对明月(上)
秦皓怒了,前所未有的发怒。当他从监视殷王府的探子口中得知林苏扬一整晚都待在那里,今早才归时心里竟涌起了滔天怒火,然而他的表情却是比以往更加平静,这让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安臻担忧不已,这宏帝越是怒得发狂表面便越是平静得可怕,后果就越是严重。安臻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为什么会这样,却明白能让这个事事处得谨慎稳重的帝王情绪大变的人终是出现了。
国库一千万两白银不翼而飞!林苏扬今次早朝最先听到的就是这个惊人的消息。
先皇祭祀临近竟然发生了这种事情,宏帝着实被气得不轻,低得不能再低的气流似要把那外面的寒风白雪通通卷进来淹没整个金和大殿。户部尚书因为在位不力、监察不严的罪名被暂革官职打入大牢,其下属令史、书令史等一并减俸一年,罪责后定。接着皇城护卫统领林子言也被宣了进来。
宏帝以其擅离职守,让国库千万两白银在眼皮底下被人窃走,下令将他关押大牢停职查办,护卫统领之位移交他人。林苏扬上前阻止,按照大央律例,在没有确定的证据之前不得将朝官定罪,宏帝还未查清原由便将户部尚书、护卫统领等人送入大牢已经违背了律例原则。
其余众臣皆松了一口气,宏帝这旨令确是有违律例,还好有林太傅出言,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唯有林太傅才能让他们固执无情的宏帝改变旨意。不料这次的想当然出了极大的意外,宏帝不但没有收回成命,反而大发雷霆,寒声反问林苏扬,若朝臣于大殿之上越职顶撞反驳圣恩,该当何罪?林苏扬答,罪当杖刑五十。
宏帝即刻冷笑道:“很好,林太傅可知罪?”
林苏扬当即跪下道:“臣知罪。”
“念在太傅功多过少,可减二十,来人,行刑。”
“皇上。”几声同起,一看之下,林子言、辛旻、林呈、欧阳裕丰等人齐齐进言。
“皇上,林太傅也不过是据理直言,并无过错,请皇上收回成命。”林子言急急说道。
辛旻也言道:“是啊,皇上,林太傅言语中未曾有顶撞反驳之意,还请皇上明鉴。”
秦皓地脸色更加阴沉。“诸位爱卿似乎对朕地决定十分不满啊?这千万两白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众位爱卿不去想法找出窃贼。追回银两。却在这里一个个挑朕地不是?我堂堂大央之国竟然被人明目张胆地劫了国库。说出去岂不是个天大地笑话!”一声怒喝让众人立刻抬不起头来。
“若朕今日不严厉惩办。说不定明日又来个千万两失窃。到时你们又来和朕论理?你们说林太傅未曾顶撞反驳?好。那朕问你们。太傅之职全掌傅朕德义。下管翰林诸事。提议决法。而今日定罪当属三司公理之下。强驳审辩也应三司为主。太傅不顾礼法出言相斥。这不是越职顶撞?朕金口玉言。圣旨已定。他这也不是反驳圣恩?大央律例。人为制。朕今日倒要看看这律例朕可改还是不改!”
宏帝地冷冽和喜怒无常今天像是全都爆发了一样。谁还敢在老虎面前扮猫?最后。户部尚书和护卫统领依旧下了大牢。林苏扬也结结实实挨了三十大板御杖。她那柔弱地身子怎经得住这样地重刑?最后一板刚受完她就昏了过去。慌得林呈赶紧叫人把她送回了学士府。
秦柯原本在为几日后地祭祀大典作准备。听到这个消息后立马赶了过来。正好碰见秦羽给她上完药。紧张地问道:“她怎样了?”
秦羽红着眼眶哽咽着答道:“还好只伤了些皮肉。皇兄怎么如此狠心。她那样地身子骨。三十板御杖若再重点岂不是要她地命。”看到林苏扬闭着眼被人被人抬进来。秦羽地心都漏跳一拍。检查了伤势发现没有伤筋动骨。胸腔里悬着地东西才放了下来。
秦柯握着地手紧了紧。许久才放开说:“我去看看她。”说着便要往林苏扬地房间行去。秦羽忙挡在他面前说道:“九皇叔。苏扬她……正在休息。不方便。”担心伤口发炎。上了药后就没给她穿衣服。秦柯这一进去还不什么都曝光?
秦柯张了张嘴,最后说道:“那我过两天再来,羽儿你好好照顾她。”他前脚刚走,宫里便派人说给林太傅送药,秦羽冷着脸收下药赶走了宫侍,仔细看了看药瓶不免有些吃惊。皇兄竟然把宫中最好的御用迷蜒送来了。要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迷蜒,里面加了上百种珍稀草药,对外伤内挫有极大疗效,专供帝王以备不时之需。
早知如此,他干什么要杖刑林苏扬,还白白用去一瓶极品迷蜒?秦羽想不通,趴在床上强忍疼痛的林苏扬更是想不通,自己堂堂大央太傅竟然就因为替人求情被杖刑三十?伴君如伴虎这话说得果真不错,主子哪天一个不高兴,自己的脑袋说不定就掉了,看来朝廷这是非之地,自己还是早早退出为妙。
宫里的御药的确名不虚传,再加上林苏扬吸收了九莲冰这样的神药,伤势很快就痊愈了,不过坐着的时候还是能感到阵阵隐痛,于是只好又在床上趴了两天。这两天来,林呈过来看过她两次,让她不必担心林子言的事,好好养伤。出了林呈,欧阳裕丰、辛旻等人也来探望,从他们口中得知朝中并无其他风波,大臣们也更为谨言慎行,生怕惹怒了宏帝,林苏扬苦笑不已,自己那天还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要说来学士府最勤的就算殷王秦柯了,从早到晚,把祭祀事宜安排好后就一刻不停地陪着林苏扬,搞得她每晚都对秦羽抱怨。秦羽嘴上说九皇叔也是关心她这个朋友,心里却是酸酸的。虽然不知九皇叔是怎样知道林苏扬的真实身份,但她明白九皇叔对林苏扬不是一般的感情,知道以前林苏扬对他也是有感觉,只是林苏扬过于高傲冷漠又不善于去了解自己最真实的情感所以才对九皇叔视而不见,如今九皇叔终于回来了,他们……可以重续前缘了吧?
安臻托着几叠暗红的牌子一动不动站在御书房门外。秦皓漫不经心批着折子,头也没抬地问了声:“安公公,有事就进来吧。”
安臻一听,躬着身走进来,把手中的托盘捧到秦皓面前说:“皇上,今晚侍寝的牌子。”托盘里并列两排放了写上一些宫妃名字的檀木香牌,皇帝选到哪一块,那牌子上的妃子便要侍寝。
秦皓继续低着头,淡淡说道:“今晚朕就在这御书房,不用侍寝。”
安臻抬起眼瞧了瞧他的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这宏帝自选妃大典以来,在每位新封的娘娘那里都只待了一晚就从未再去过,长此下去,那些大臣们必定又有话说。
“怎么,公公还有事?”秦皓见安臻还没离开,不悦地问道。
“皇上,您已经一月未曾翻过牌了,太后昨儿还问起,是不是皇上哪里不舒服还是,对妃子们都不满意……”安臻小心翼翼地回答,宏帝前两天在早朝上发的火儿估计到现在都还未消,即便现在去宠幸哪位妃子,恐怕那位娘娘也该是提心吊胆吧。
秦皓冷哼几声,“母后倒还挺‘关心’朕。拿上来吧。”从盘子里随手翻了一块丢给安臻,安臻看了看,朝门外候着的宫侍喊道:“今晚阙星宫弦美人侍寝。”
这一晚,后宫所有的妃子都知道弦美人第二次受到了宠幸,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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