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称公主身体不适需多休息不宜见外客。乔升连连点头答应。
一切妥当后。林苏扬便带了一个随从赶到城外官道与其余两位大臣会合。彼此寒暄了几句。林子言遣人牵了几匹马来交给他们。虽然大家是文官。但都没有谁不会骑马。况且这次是远行。如果乘轿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只预备了一辆马车延后。每人挑了一匹合适地马就准备上路。
李匡进勒紧缰绳。正要踏着往上翻突然看清旁边马上坐着地人穿着深蓝长袍。身材娇小。面目清秀。脑后长长地头发在黑色网带中间挽了一个髻。余下地竖直垂落。想了想好像是林太傅带来地亲随。不由好奇地对林苏扬问道:“林太傅。这位小哥是你地亲随吗。怎么看着很陌生?”
林苏扬顺着他地目光看了看那个人。笑着回道:“是啊。他叫玉千。是我刚收进地亲随。李大人事务繁忙恐也无时机认识。”
李匡进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对,最近吏部公务不轻松,幸得皇上赐了这个差事,否则又不知要累多久。对了,冯大人是第一次出远差吧?”说着看向了骑着马等在另一边的冯书。
“下官能随两位大人出行,也是皇上的恩赐,还请两位大人多多提点下官才是。”
“哪里哪里,都是同僚,何来提点一说,大家互相照顾才是真。”李匡进摆了摆手。
对于冯书这个人林苏扬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此人虽是她老爹林呈的门生却从未见他和林呈有过密切的交往,平时上朝相见也仅仅恭敬地叫声“老师”,不过听说他这御史台右御史之职还是当初先皇封赐的,足以见他的能力不低,后来先帝驾崩,宏帝就将北梁道交由他负责,大央国总分十道,每一道有一名右御史监察辖管一片区域,而北梁道属大央中心云都通往河丹一路,这次视察恰是他分内之事,也难怪宏帝会让他一同前往。
初春将至,冰雪融退,山间林野少了几分寒冷萧肃多了几分嫩翠花彩。车马行进,林苏扬有意无意地靠近“玉千”,然后和他渐渐落在了后面。
“玉千”原本还正正经经骑着马,结果一见林苏扬靠过来眼睛越睁越大,最后实在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林苏扬望了望前边聊得正欢的李匡进和冯书,转头对仍旧笑着的“玉千”说道:“哪有这样的亲随,竟敢在主子面前放肆?”
“玉千”捂着肚子不消停,好一会儿才低声回道:“想不到林子言的这张面具如此管用,叫那李老狐狸也没人出来。”听声音十分熟悉,明明该是温婉的人儿却带了几分俏皮,这样的个性又和林苏扬走得极近的人除了她的“娘子”静阳公主还能有谁?举止言谈若不细看还真是认不出,加上戴了一张完美的皮面具就是让李匡进视力再好也不会认识。
“胡说,人家李大人可没得罪你,怎就叫他老狐狸了?”林苏扬笑问。
“他没得罪我可他女儿得罪我了,女债父还,本宫可是有仇必报。”秦羽嘟了嘟嘴,那一瞬间林苏扬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和她相见的情景,那时的她也像现在这样活泼可爱,不过却是带着别人不会细看的哀愁,和她成亲以后她变得端庄贤淑,却常常有发自内心的欢喜,这让林苏扬很纠结,是以前她将自己真正的快乐隐藏给了别人假象好,还是成亲后将假象隐去得到了真的快乐好?
“又在发呆了。”秦羽在林苏扬挥了挥手,故作生气地说。
林苏扬定神,嘴角微翘,可以肯定的是,此刻秦羽的心情无论真假都是最快乐的。
卷三 情伤 第七十六章再归何处(中)
要问秦羽此时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得从两天前说起。当她得知林苏扬又要离开后心里虽凄苦无比却又不想让林苏扬知道。打发乔升上街买些路上要用的物品,自己躲在房里黯然地收拾行装。
这一日林苏扬因去了朝中大臣为他们摆的践行宴所以回来得很晚,带了几分酒气的谈笑很快就让秦羽把她拉回了卧房。趁着丫鬟整理床铺的当儿,秦羽给她端了碗醒酒汤,林苏扬皱眉几口灌下,然后神神秘秘地凑到秦羽耳边说:“我有一个好消息。”
秦羽接过她递来的碗疑惑地看着她问:“什么好消息?”
林苏扬转头看着丫鬟退出去把门关上后才对她说道:“我想带你去。”
秦羽低着头没有反应,等到明白她说的话时立刻惊叫了起来:“什么?”
“嘘……”林苏扬赶紧捂住她的嘴,眼睛朝外面瞄了瞄。“你说……要带我去河丹?”秦羽压低了声音问,看到林苏扬肯定地点头,她高兴得想大叫,随即想到了什么,摇头道:“怎么可能,我现在是‘孕妇’,怎么可能和你长途跋涉地跑去西北?”
林苏扬笑道:“别人当然不可以偏你就可以。”说着起身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打开来摊在了她面前。
“这是……人皮面具?”秦羽惊道。
“不是人皮面具,是辛老将军一个江湖朋友仿着做的一张皮面具,戴上它可以把人的五官改改,不像人皮面具那样能够完全换一个模样。辛将军对子言甚是喜爱,于是把这张皮面具转赠给了他。我今日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从子言那里讨了来。”
秦羽拿起面具左看右看,因林苏扬为她着想感动不已,兴奋之余还是有些担忧,“那府里怎么办?”
林苏扬朝她一笑,“本公子自有安排。”……
不紧不慢地赶路。一行人终是在日头西落之前到达了一个小城镇。林子言让那两千护卫精英于外寻地扎营。然后带了十几个人与三位大臣一起进镇打尖。虽是小城镇地人。好歹也在离云都不很远地官道上。见过不少世面。所以这些人地到来并没有引起多大地影响。只偶尔有人会盯着林苏扬瞧。
安顿好后。林苏扬带着秦羽下了楼。瞧见李匡进和冯书早在一边聊了开去。于是另寻了一处清净角落坐下。刚倒好茶就见林子言站在店门口向内望了一圈。最后朝她们走来。
“喝口茶吧。”林苏扬把自己地茶杯推到了林子言面前。林子言看也没看端起茶杯就喝了下去。“刚才去打听了一番。前面有一段路因山上雪融得厉害。道上泥泞异常。明日骑马地时候你们可得小心些。”他嘱咐道。
林苏扬点点头。“正是冬末春初。山雪融水理所当然。路上怕是滑溜得紧。子言你去告诉两位大人一声。让他们也多注意些。”
随后林子言又出了门。让人够了不少物品。如果明日道路难走。晚间到不了下一个地方就要做好夜宿在外地准备。
一夜无话。第二天晨雾稍浓。所有人又在客栈等了小半日才见雾散云开。骑马上道。前行了约莫两个时辰。果然遇上软泥铺道地路段。雪水渗进稀松地土层。从山上滑下淹没了道路。一眼看去。碎石官道上满是厚厚地稀泥。人走在上面整个鞋面儿都会弄脏。
林子言命两千精兵先行,踏出底来,让林苏扬他们几人驾马跟上。淤泥被前面的人踩得分向两边,后面的人倒也走得轻松了许多。
如此缓慢地行进了好几个时辰,眼见天色也快变暗时才总算过了那段路。继续走了没多远,一长列的队伍突然就停了下来。林子言勒住马喝问发生了什么事。从最前面跑来一个士兵说有一个路人受了伤正躺在前面拦着,说什么也不让,非要他们替他治了伤才肯让开。
林子言当即就问,这么宽的路,他就有能耐全挡着?士兵吞吞吐吐地回答说那人身后还带了一大群羊。
此话一出,林苏扬身后的秦羽“噗”地就笑出声来。林足矣皱了皱眉,心想莫非遇上打劫的刁民?吩咐了士兵保护好几位大臣,策马就向前面奔去。
林苏扬因笑道:“这样逗趣儿的人,本官还是头一次见,走,去瞧瞧。”冲秦羽使了个眼色,双腿一夹,马就“嘚嘚嘚”跟着林子言走了过去,还没走近,远远看见前面白花花的一片。伴随着不安分的走动“咩咩”叫个不停的羊群将路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有些士兵已经不耐烦地想要抽刀赶开这些羊,谁知羊儿们恁是尽忠职守,这边被赶开那边又围了过来,赶来赶去仍是赶不出一条道儿来,反倒像在和他们拼耐性。
林苏扬哭笑不得,抬头望见林子言正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只一瞬便转回了去,凝了凝神,继续往前走。待到近前发现地上有一小滩暗红的血迹,而受伤的人穿着宽大的青色长衣悠闲地侧枕在一只趴着的绵羊身上。
因着是背对林苏扬,所以她也看不清那人长什么样。她看了看地上的人,转头轻声问林子言:“怎么回事?”地上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全身猛地一颤,却是慢慢坐起来,转过了身。
林苏扬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清澈的眼,黑色的瞳孔泛着吸引人的光彩,那么干净,没有一点的杂质。她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很久才目光微移,看见他的衣服像被树枝刮破了似的破破烂烂,手臂上还在一滴一滴地滴着血,他却浑然不顾,一动不动地看着林苏扬。
林苏扬轻叹一声,下了马向随行的医官拿了些金创药和纱布,然后朝他走去。
林子言脸色难看地望着林苏扬的背影,后来的秦羽也看清了“逗趣儿”人的模样,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一时却想不起了。
林苏扬走到那人身边,蹲下来在他耳边轻声道:“还不叫你的‘帮凶’走开?”
那人咧嘴一笑,伸手在嘴旁打了个口哨,那些羊就像听到了命令一样,齐刷刷地往道路两边跑去。
林苏扬看到前面空旷起来,仰头对马上的林子言说:“天色已晚,你们先在前面找个地方扎营,我稍后就来。”
林子言犹豫了一会儿,看了几眼依旧傻笑的“伤员”,带着后面的一队人再次行进。秦羽立在一边思考要不要离开,望了望正专心展弄纱布的林苏扬,最后也跟着队伍走了。等到李匡进和冯书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李匡进也只是疑惑地瞧了瞧,什么也没问。
林苏扬轻轻卷起了那人的袖子,看见他手上被划伤了好几道口子,心中一气,下手重了些,疼得他龇牙咧嘴地直叫唤。撒上金创药,再用纱布细心绑了一圈儿,打上一个漂亮的结,林苏扬才淡淡地说:“好了。”
低头收拾剩下的药粉,冷不防被人拉去抱了个满怀,林苏扬担心被人看见挣扎着要推开,他却把她搂得紧紧的,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没人了。”
熟悉的体温穿过衣衫透了过来,暖暖地,像日里的太阳。司君行把头搁在林苏扬的肩上,柔声道:“我好想你。”林苏扬垂在身侧的手抖了抖,然后慢慢环上他的腰说,“我也是。”
片刻后,林苏扬推开他,再一次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抬手从他的眼角抹起,沿着眼眶描了一圈,指尖微凉,让司君行觉得无比的舒适。
“我终于又能看见你了。”他说。
“我知道。”他的眼里,是一个完完整整,真真切切的她。
卷三 情伤 第七十七章再归何处(下)
“噼啪”轻响的篝火,红焰跳跃纠缠,溅起的火星悄落在依旧润湿的浅草地,瞬间就熄灭。秦羽盯着面前燃得正欢的柴草发呆,林子言曲着膝靠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暖身的酒。另一边,李匡进和冯书以及士兵畅谈的欢笑传了过来,更加映照了这边的寂静冷清。
“他是谁?”秦羽抱着腿,把头搁在膝上低低地问。
“谁?”林子言怔了一下,然后答了一句:“司君行。”继续灌进手中的酒。
司君行,这个名字好熟悉。秦羽突然想起申州发大水那年,追着林苏扬赶到那个地方正好遇上粮草被劫,好像就是这个人帮着找回来的,难怪看着不陌生。只是,林苏扬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呢,今天他那个样子明显就是在专等林苏扬。
“他喜欢她。”林子言说。
“谁喜欢谁?”秦羽抬起了头。
林子言转过来看着她,说:“司君行喜欢我姐,姐也喜欢他。他们俩,相爱。”
“你早就知道了?”秦羽又低下了头,不让他看见她眼里的伤痛。
“是啊,在回云都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从小爱慕崇拜的‘哥哥’竟然是个女子。”而这个女子,和别人相爱。清香醇洌的酒何时变得这样苦涩?
原来她已经有心爱的人了,原来这就是她这么久才回云都的原因,会不会是因为自己她才不得不离开他回来呢?秦羽睁大了眼看着火堆的底部,是烟太大了吗,怎么熏得她的眼睛好想流泪?
人生就是这样,命运的捉弄往往会让人失去继续的勇气,尽管当初豪言壮志即使拼了命也要抗争的信念也会在自己知道了结果的情绪下夭折。喜欢一个人没有错,然而喜欢了一个错误的人就是错。林苏扬不管是于秦羽,还是于林子言,中间都存在着天生就不能逾越的鸿沟,哪怕他们的心是多么真诚却注定了这个永不可能实现的结局。
李匡进喝着酒摇头晃脑地对一旁地冯书说:“这林太傅不知欠了那人什么。到现在竟然还没回来。”
冯书奇怪道:“李大人怎知林太傅欠人债了?”
李匡进低声说:“今天那人显然就是在等林太傅嘛。应该是有求于林太傅。不然还会有什么。唉。林太傅平时那么冷静地一个人。这次怕是被人吃上了。你瞧瞧那人地计谋。竟想得出领着一群羊来挡路。要我说。他可是脑瓜子灵通得很哪。”正说着就见林苏扬从漆黑地林子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今天下午拦路地那个人。
司君行以羊阻官驾地行为很快就在队伍里传了个遍。眼见他竟然跟着林太傅走了过来。上至李匡进、冯书位高之臣。下至巡逻休憩地士兵。无一不对他侧目相看。先前没有注意样貌地人更是眼珠子也不动地盯着瞧。然而。如果不是他那身宽大地青衣特别引人瞩目。任谁也不肯相信现在眼前这个丰神俊朗地人物就是今儿个傍晚躺在绵羊身上赖着不走地“刁民”。
林苏扬不顾周围聚向身后地目光。径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