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萧被她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闹,反而愣住了。
他明知姬双玉毕竟是个刚满十岁的孩子,纵然向来呆滞沉默,但是受了委屈哭闹也是孩子的天性,无由苛责。
加之她又比同龄的孩子矮小,才到他的腰高,一双小手细得跟一抓就会脆生生地拧断似的,让他躲也不是,拦也不是,一时间只能站在原地,傻看着她往他身上乱捶,将眼泪鼻涕蹭得他那身光鲜亮丽的衣衫上到处都是,还不好意思擦。
姬双玉闹着闹着都懒得说话了,就一个劲呜啊呜啊地哭号着,抡圆了拳头往那可恶的大叔身上招呼,心里面一捶一个“叫你玩忽职守!”“叫你不讲道理!”“叫你脸臭心黑!”……打得好不过瘾。变形机甲
尽管明知道自己那细胳膊小拳头就算卯足了劲砸在他那身练过的腹肌上也是不痛不痒的,但是看着他吃哑巴亏还不能还手好歹心里头过瘾。
直到忍冬上前来连哄带抱地将她劝走,她才算是意犹未尽、蹬手蹬脚地离了晏萧的身,真是舒筋活络、酣畅淋漓,一边往房间里走一边还眼泪哗哗流,好像吃了多大亏一样。
闹了这么一出,姬双玉不光解了点气,还争取了一下午的清净。也许是怕她今晚肿着双桃子一样的眼睛去赴宴,晏萧也知趣地没再来打扰她,更没再追究白天在马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了。
后来朱鸿又上门来了,门人见他风风火火没敢拦,让他径直跑到了姬双玉的寝室门外。
看见姬双玉的时候小胖子显得很是意外,说话的语气都平和了不少,没再像以往那样颐指气使了。
“你是怎么走脱的?我们都以为你被捉走了呢……公玉良夺了马就跑回将军府说要让讨逆将军发人去救你。后来听说不知怎的被关在府里再没让出来……既然你没事,我去偷偷告诉他一声……”
看着朱鸿匆匆离开的圆胖圆胖的身影,姬双玉也有点意外。
她当时在马市揭穿那奸商只是为了在这帮纨绔面前小露一手,让他们另眼相看,免得以后继续被欺负,可没想到公玉良还将这个当做人情了,竟然真的想着要去救她。
看来这几个少年本性也并不坏。
☆、第6章 宫廷赴宴
天才萌夫:宠定腹黑娇妻;第6章 宫廷赴宴
薄暮,华灯初上。上飨嚣菿
姬双玉乘着马车,来到章华宫玄武门前。守门军士验过证身符牒,看过宫宴请柬,才闪开大门,放马车通行。
跟吴宫的精巧华丽相比,楚国的宫室修建得大气恢弘、古朴浑厚,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素墙玄瓦、重檐高台,处处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马车不缓不急地行走了十来分钟才来到内宫墙前。门前立了下马碑,文武百官到了这里必须从车马上下来,将座驾停在宫墙南阙之外。姬双玉自然也不例外。
进了内宫门,距离设宴的广阳殿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姬双玉面无表情地走在青石板铺成的看不见尽头的长街上,无比怀念那种叫做“自动人行道”的文明利器。
自从踏入那宫门,晏萧的脸色就比平常还要难看几倍,语气责难的声音不时从耳边传来。
“世子,走路时要挺直腰板、大步前行,莫学市井之徒一般虾背弓腰,有损我吴国形象。”
“世子,及彼宴席之间,务必进退有度,谨言慎行,莫要轻忽大意。”
“世子,席间饮酒要点到即止,以免酒后胡言。事关重大,切记,切记。”
“世子……”
姬双玉一边走一边低着头满地找,真想找到个开关一拧死,将他的声音关掉。
一阵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打破了长街上的安静,也引来了众人好奇的目光。
姬双玉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八宝琉璃金顶马车正从大道中央驶过。马车奢华大气、彩绘翩然,坠在四角的宝玉流苏拉和车窗里挂着的蚕纱帘幕也一眼就能看出来绝非凡品。拉车的四匹骏马皆是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昂首信步、步伐整齐。就连那驾车的御人也华冠锦带,品级不低。帝神巅峰
马车的速度自然比步行要快许多,眨眼的功夫就没了踪影,轻快的马蹄声也消失在昏黄的路灯下,只留下众人的啧啧惊叹。
“此人为何不遵下马之礼?”
姬双玉身后不远处有一个外地口音低声向旁人问起。看来也是跟她一样不熟悉情况的“蠢老外”。
那人的随侍答道:“楚王曾经有令,但凡有良策对社稷有重大建树者、在战场上立下头等战功者,都可不受宫中的下马令拘禁。受此殊荣者寥寥,加之多有谦逊辞让,绝少有人真正享受此待遇。”
“那不知刚才那车上是哪位肱骨之臣?”
“那是胶东侯公子折丹的车驾。公子折丹出身显贵,用兵如神,在战场上屡立奇功,在楚王面前受极荣宠。
“早年边戎频频侵扰,为楚国心腹大患。他上书提出以粮易马一策,兵不血刃,令边戎从此年年纳贡、岁岁来朝。去年楚国与卫国战事胶着,在白沙津相拒半年,胜负不分。他登城一望,便道出敌军破绽,不过半月,楚军便割卫国三郡奏凯而还。
“月前楚王发兵吴国,之所以能够在两月内兵临吴都城下,多赖此人计谋。”
姬双玉听到最后不由虎躯一震。冤有头,债有主,原来她落得今日如此苦逼的境况,就是拜刚才车上那孙子所赐!
来到广阳殿时,宴会还没正式开始。百官聚集在偏殿用茶叙话。网配之论大神CP的可能性
晏萧以下巴微指前方,俯身在姬双玉耳边低语,声音中掩饰不住一丝愤恨和轻蔑。
“那人便是胶东侯公子折丹。此人目光如炬、见微知著,世子最好避而远之。”
姬双玉伸长了脖子往里看去,只见众大臣将一人团团围在中央,个个哈着腰,陪着笑,显得很是谦恭殷勤。姬双玉个子小,看不见那被围住的人到底是什么相貌身段,只听见那些人一口一个“侯爷”,叫得跟叫亲爹似的。
过了片刻,正殿大门打开,众人纷纷鱼贯而入,在礼官的安排下各自落座。
姬双玉的位置靠近末席,晏萧作为随侍陪坐在她身后一排。
今晚的宴会是一场“凯旋宴”。顾名思义,就是犒赏刚刚从吴国得胜归来的三军将领,庆祝楚国取得的胜利的。作为从战败国来的质子,相当于一件活蹦乱跳的战利品,是楚国的荣耀,是吴国的耻辱,姬双玉的地位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在这种宴无好宴的场合,她也乐得当个透明人,平安无事度过这一晚就好。
片刻后,门官亮着嗓子一声通报,楚王带着宠妃、亲随,从门外神采奕奕地迈步而入。
楚王年逾五旬,生得膀阔腰圆、高大雄健,鬓发并未染霜,红光满面,脸有喜色,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炯炯有神。
他头戴天平冠,身穿玄黑长袍和纁红色裙裳,上面用金丝银线精绣着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腰间珠玉环佩贵不可言,一双狮头赤舄从朱红色蔽膝下露出,踏着织锦地毯朗朗向前。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恭迎,姬双玉微弱敷衍的声音也淹没在众人洪亮的齐声唱礼中。
楚王落座,百官挺身肃然。恶魔少爷霸上你
“近日,东面战事奏凯,孤王甚悦。我区区十万兵革,不出两月,便大败号称有二十万之众的吴国大军,兵临吴都城下,奠定胜局。实在是世所罕有。”
楚王边说边举起酒卮,“孤王敬诸公一杯!”
百官纷纷拿起酒卮,“敬主公!”
众人一饮而尽,顿时满座欢笑。
大臣们纷纷趁机奉承,这个说:主公圣德,吴国从此重金礼献、遣子入质、永世称臣,不再为心腹之祸,真是可喜可贺!那个说:主公洪福,如今边戎、强卫、强吴皆望风而蘼,接下来何愁天下不平?……
姬双玉虽然不是货真价实的吴国贵族,但是屁股决定脑袋,如今这样的身份角色,听着这些大臣们开口闭口拿吴国的战败来溜须拍马,就像有人拿那隔了夜的菜汤喂她,虽则还不至于变味,但是心里难免一口一个膈应。
那身后的晏萧估计脸色更难看,手中酒卮可能都要捏碎了。
楚王对群臣的称贺报以爽朗一笑。
“此役之胜,全赖大都督徐宁之功,孤王单独敬你一杯!”
首席一个黝黑的汉子起身,毕恭毕敬地上前回应。
举杯过后,他放下酒卮,抱拳微笑道:“主公,末将此役,充其量只能说有汗马之劳;计出奇兵、运筹帷幄,乃是胶东侯公子折丹之功,末将万万不敢独专。”
楚王眉头一扬,朝另一侧坐席看去,“丹儿,既得大都督如此嘉赞,孤王也敬你一杯。”
再次听见有人提起这孙子的名字,姬双玉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心态伸长了脖子,朝大殿深处望去。
☆、第7章 庐山真面
天才萌夫:宠定腹黑娇妻;第7章 庐山真面
只见一个身段高瘦的少年手中捧着酒卮,从坐席间走了出来,背对着姬双玉的方向立在楚王面前。上飨嚣菿
姬双玉真是大跌眼镜。
她听说这个什么胶东侯干了这么多惊天动地、害人不浅的大事,还以为那应该是个老气横秋、脸上的褶子跟肚子里的坏水天天一较多寡的中年大叔。
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一个比现在的她也大不过三两岁的“小屁孩儿”。
更怂人的是,那少年虽然背对着她的方向,看不见面容,可他那一身锦缎衣裳真是白得晃眼,白得骚包!
“孙儿谢过祖父!”少年双手举杯,仰头一饮而尽。
呵,还真是个孙子!
就在姬双玉在心里撇嘴的功夫,那少年一掀蔽膝,转身回席。
看见了,看见了!
那少年的皮肤很白,衬得一双薄唇像是涂了丹砂一样朱红明艳,鼻梁的线条也更显英挺流畅。一双眉毛仿佛水墨画中的远山般不浓不淡地晕染开来,乌黑的双眸神色淡淡,举止间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沉稳,简直让朝中老臣也自愧不如。
真的是他!没想到今天见死不救的那个人渣,竟然就是贵为楚国胶东侯的公子折丹!
公子折丹似是无意的回身一望,穿越大殿的视线好死不死正好跟姬双玉充满怨念的目光对上。对方那明明毫无锋芒的视线却仿佛锐利得能够刺透一切,瞬间穿透重重阻隔,直达姬双玉的心底,让她暗暗为之一震。
姬双玉顿时心虚地将身子一缩,,可是显然已经来不及。她眼睛的余光似乎瞥见少年的目光无故停留了几秒,才迈步回到坐席上。萌爹难当:亿万粑粑求转正
饮宴正式开始,膳房的内侍次第为宾客呈献菜肴,一旁侍奉的宫女纷纷上前为王公大臣们殷勤把盏,钟磬丝竹奏起,千娇百媚的舞姬跳起宫中新番的舞乐翩翩助兴。
一时间,众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大部分人似乎也忘了还有一个吴国质子在场。虽然零零星星也有几人上前对姬双玉冷嘲热讽几句,或者拿她跟那乐不思蜀的刘禅做个比较;但是见她是个屁事儿都不懂的小孩,再嘲弄也无趣,所以很快也就将她晾在一边了。
姬双玉一通装聋扮傻,好容易填饱了独子。她摸了摸肚皮,转身去看晏萧的时候,那人的座位已经空了。
她也寻了个机会,装作去更衣的样子,离开了歌舞乱响的广阳殿。
今天夜色很美,银月玲珑,淡云如水。
在这楚宫之中,姬双玉即便独自一人,要害她的人定然也拿她没有办法。她在后花园中找了处无人的水榭躲了进去,只等着楚王离场,众人散席。
她坐在栏杆上,靠着朱红柱子,望着天上的圆月,思索起事情来。
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杀她?是希望楚国和吴国再度开战的第三国间谍?是仇视吴国的楚国人?还是另有其他图谋的人?
这一点,以她现在所掌握的情况恐怕是思索不出结果的了。
还算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要杀她的人手法层出不穷,但是看起来只想将她的死造成是意外或者自然死亡的假象,而不想让人知道是遭人谋害。即便像今天那样企图将她掳走,也是假冒了近日郢都匪患严重的名头。所以她一时半会儿还不需要担心有人会名刀明枪地取她性命。烽火情志
她已经丢过一次命,比谁都清楚生命的脆弱和宝贵。她可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束手就戮。但是,有什么办法才能让她摆脱这样的命运?
“什么人?”
姬双玉正想得摇头晃脑,皱眉叹气,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她险些掉到湖里。
她连忙从栏杆上跳下来,回身去看。
昏暗的灯光下,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翩然立在了她身后,让她不由得倒退了两步。若不是认得那人的眉目,真以为自己见了鬼。
“是你?”
白衣少年身影修长,纤尘不染。
“不是我。”姬双玉转了身就要往外逃。
虽然古人曰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也有古人曰过“好汉不吃眼前亏”。眼下两人的实力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要从战略上藐视他,从战术上躲着他才是上策。
“乱闯禁宫,要受刖足之刑。”
姬双玉迈出的一只脚悬在半空。这双脚挺好的,她留着还有用处。
她想了想,勉强转过身去,朝公子折丹拱了拱手,“胶东侯,有礼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回宴席上去了。”
她从他身边走过,见他无动于衷,正以为相安无事,一颗悬着的心正要放下,却听得他的声音淡淡飘来,“你认得路吗?”
凉风呼呼地吹,卷落几片树叶在地上打了个转。姬双玉当场石化。
命运轮回痴恋
四周光线昏暗,分叉路口又多,那庭树造石,好像哪儿的都差不多,完全不给路痴活头!而广阳殿的殿顶楼台又早已望不见了,当真不知道哪个方向才是来路!
她再次转身,看见公子折丹正端端稳稳地立在原处,而她却已经来回转了几圈,仿佛是他手中随意拉扯的纸鸢一般,他让她高就高,让她低就低,真是丢人。
他淡淡地看着她,一双晶亮的眼眸似是能看透一切,却不流露出自己内心的分毫。明明不过也是个孩子,姬双玉站在他面前,竟然生生感到几分忌讳。
在他矮檐下,哪能不低头?这里可不是寻常市井乡陌,可以随便问路的,万一乱闯真被捉起来,事情可大可小。
姬双玉只好厚着脸皮,皮笑肉不笑道,“胶东侯真是急人所急、解危济困,莫不是知道我认不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