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的手足情谊,应该就不会太过为难他。
然后礼赞官扬声说:“起——夫妻对拜——”
“礼成!请王上王后移步洞房——”
所以说,嫁人真的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当我坐在喜床上被人摆弄着喝了合卺酒,又和萧良安结了发,才被这些人放过,他们出去喝喜酒,我坐在撒满了花生栗子的床上百无聊赖,正打算揭开盖头,就看到一双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我实现内。
我一愣,心想这萧良安怎么转头又回来了,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正想着,眼前的红色忽然被人上挑,我顺势向上望去,正想嘲讽两句,话到嘴边生生哽住了。
颜生眉目如画,红艳艳的新房里衬得他白衣染霞,连眼睛里似乎都萦绕着抹也抹不去的温和与情谊。他说:“宁儿真的长大了。”
我颤抖着嘴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将红盖头挑开,细细打量着我的面容,然后说:“真漂亮。”
这个场景在我梦里出现过多次,他挑开我的红盖头,夸赞我说:“宁儿,你真美。”然后我便含羞带怯的朝他微笑,虽然含羞带怯这个词有点不适合我,但是梦里的那个新娘子,真的是像花一样娇嫩。
梦里的我第一句说了什么呢?歪头思量,似乎当时我一高兴就笑醒了,醒来后发现是梦,而眼角的冰凉提醒了我,就是这样美丽的梦,才让内心那份伤怀更加的悲凉,让我忍不住落下来泪来。
“宁儿?”
颜生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打断,我难得这样伤春悲秋一回,这样被打断心情略有不爽,见他还杵在原地,便呵斥了句:“你来做什么,上次不是告诉你了,我不想看到你。”
颜生说:“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我嗤笑:“你明白什么了?”
他没有回答我,反手抓住我的手腕后就带我往外走,我挣扎不开,就想放声喊人,他似乎料到我会这么做,还没喊出声他已经点了我的穴道。
这还是颜生吗?我有点难以置信地瞅着他,他不看我,一把握住我的腰便将我夹在了胳膊下,我被夹的肚子疼,想破口大骂又受到限制,心里那叫一个堵。
从前很少和人打斗,没有发现武功的更多用处,所以说人都是在失去后才能看到从前看不到的好处,就像这个颜生,我不缠着他了,他又送上门来烦着我,这不是就是自己找不肃静么。
风呼呼从耳边刮过,刮的我的发型我的衣服全都凌乱不堪,最后他跳进一间房间将我放下的时候,我的模样已经不足以用凌乱这个词来形容了。
看到镜子中的那个女人,我忍不住抚额:“我的婚礼,我的洞房,你说说该怎么赔给我。”
颜生皱着眉看我,忽然二话不说就过来脱我的衣服,我躲闪不开,又被点了穴,只能唔唔唔地叫着,好在这种穴道到了时间久可以自动解开,我嘴上获得自由后立即开骂:“我说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不懂的话赶紧回去找个夫子教教你!”
颜生这才放开了解我衣服的手,他背过身去,说:“那你自己把这身衣服脱了。”
我觉得好笑,说:“怎么,你还真打算代替萧良安和我洞房?”
他的耳根迅速泛红,沉闷着声音道:“我不喜欢你穿着这身衣服。”
“凭什么,你喜欢的我就能穿,你不喜欢的我就不能穿?颜生,你怎么能说出来这种话呢?”我被气得发笑,指着他的背影说,“你真的不明白吗,'。 '你还真以为你能一直一直这样作践我?”
屋子里忽然漾起了浓浓的悲伤,我瞧着颜生缓缓离开,不知道为什么,我分明看出了一丝的萧索。
明明是他不要我的,凭什么还要再来找我?
和颜生在客栈相处的这两天,我一直沉默着,他本不是多话的人,如今却转了性似地和我说一些天南海北的事情。
有次聊起他自己的事情,说到成若萱的时候忽然沉默,这件事情我大概是知道一些的,流传在王室秘史中的曾祖父母之间的爱情故事,颜生就是那个终结这段传奇的杀手,于是我终于忍不住讽刺了句:“看来你不仅对我,对成若萱也不是一般的无情。”
他的手颤了颤。
我装没有看到,继续吃自己的早点,和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就是和自己的良心过不去,我从来都是个很有良心的人。
颜生没有吃几口饭,他看着我吃完后说:“走吧,过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接我们,你弟弟正在天池宫,想来你也是思念他良久了吧。”
我本来不想和他一起回那个见证了我无数次丢掉尊严的地方,但听他提起丸子,才不得不点头同意跟他走。
奇怪的是,这一路行来居然没有听到一丝关于王后丢失的传闻,在我以为萧良安真的大发慈悲愿意放我离开的时候,一个满身是血的天池宫人找到了颜生,告诉他天池宫忽然被江湖上的各大门派围攻,如今已经危在旦夕了。
颜生转头瞧我。
我朝他笑笑回应,轻启朱唇,只说了四个字:“是我做的。”
'正文 白头'
见颜生没有反应,于是解释道:“萧良安答应我,只要给了他天池宫的地图,他就答应放我自由。”
他还是面无表情,我继续说:“他还答应我,只要我拖住你两天,就给我万顷良田保我和丸子下辈子衣食无忧。”
我朝他点头示意:“抱歉,毁了你的百年基业。萧良安觊觎你的财产很久,今天不是我,将来也会有人被他收买,毁掉你一直是他的心愿,而我也是被逼无奈。”话毕,转身离开。
身后的他忽然叹气:“原来你是这般恨我。”
我顿住脚,觉得这个误会若是不解释开肯定会影响我将来找夫婿,常欢乐在话本子里常说什么爱之深恨之切,我如今对颜生是万万没有这个意思的,于是说:“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要能保住自己,我不在乎是否对得住哪个陌生人。”
他忽然咳了几声,我听到有人在十分焦急的喊“宫主”,忍住回头看一眼的冲动,我继续往远处走,没走几步,便被人拽住了。
是颜生。
我没有理他,掰开他的手后继续走。
他再也没有追上来,不知道走了多久,我下意识的去瞧刚刚被他抓过的地方,淡青色的袖子上,还沾着鲜红的血色。
…………
我去了飞流阁,据说是这个城内最大的青楼。姑娘们都很热情,我让她们陪我喝酒,她们便乐呵呵的奉陪,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三夜,当我再也摸不出一两银子付酒钱的时候,姑娘们仍然乐呵呵的,她们请我滚出去。
我搂住一个姑娘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飞流阁,而不去酒楼喝酒么?”
姑娘避开了我满嘴的酒气,说:“不知道。”
我告诉她:“这里的酒贵,在这里醉上几天身上很快就会没有钱了,然后,你们就会像现在这样请我出去,出了这里,我又可以做回自己了。”
这姑娘说:“你过的很苦。”
我摆摆手:“不苦,不苦。”
姑娘把我送到青楼门口,把我放在一边的胡同里靠着,临走还拔下了自己值不了几个钱的银簪子塞到我怀里,说:“别再这样荒唐了,那些情情爱爱都是哄骗小姑娘的,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样子若是让那个负心汉看到了定然会觉得当初负了你是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我不解,睁开迷茫的眼睛看她。
她说:“你这个样子,真的很丑很丑。”
虽然当时脑子已经非常混乱了,可我还是当即就抓住了那姑娘的手腕,问:“你叫什么?”
“行烟。”
我酒醒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念了这个尚盘桓在脑中的名字两遍,直到确定不会忘,才满意地看了飞流阁一眼后离开。记住那个姑娘的名字当然不是因为要报仇,在她用嘲笑的口吻劝说我莫要伤心的时候,我忽然就想起了常欢乐,如果把这个姑娘配给常欢乐,是不是很有点热闹看呢?
我这边正为自己的奇思妙想感到得意,眼角忽然瞄到身边出现了个人,吓得刚刚要站起来的我再一次蹲坐在地上,我抬头,因为背光所以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是他身上的气味我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颜生伸手欲拉住我,我耍赖似地坐着不起来,眯着眼睛问:“你又来做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你毁了我的百年基业,我总不能就这样放你离开。”
我琢磨着这话说得在理,所以便站起来拍拍衣服跟着他走,他走在前面,我慢腾腾地跟在后面。
因为时辰尚早,街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我就这样跟着他走了很久很久。
天上忽然飘起了小雪,地处北方的梁国冬天总是特别的长,现在已经是暮春三月,迎春花开得正艳丽的时候,又落了雪。
后来雪越来越大,地上也越来越白,走在前面的颜生留下了一串脚印,我一步步的踩在他的脚印上,开始的时候要迈很大的步子才能踩到,后来,他的步伐大小越来越接近我的。
他发现了我的游戏,体谅地减小了自己的步子。
我觉得无趣,索性不再玩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些屋檐渐渐稀少,最后出了城,便再难看到一丝人烟。
城外的风更大,如今我没有了内力,竟也不觉得寒冷。正欣喜着自己体质超凡,抬头才发现,颜生周身两仗的范围内都是温暖如春。
我顿时停了下来,他没有发觉,走了几步之后才发现,转身瞧我的时候,我已经被寒风吹得战战发抖。
他连忙到我身边把我抱在了怀里。
如果闭着眼睛定然会以为朵朵白莲绽开,从来都是冰凉的颜生,如今居然可以如春风般温暖。我扬起了声音问:“你这是在可怜我吗?”
他不说话。
“我喝酒不是因为你,我是为了自己。”我说,“我只是为过去的自己感到悲哀。”
推开他,看着这白茫茫的一片,忽然自嘲似地笑了笑:“我前一段时间还在想,下大雪的时候我们不打伞一起走,是不是就可以一路到白头。”
我知道你不会老,没有散掉功力的时候还会妄想,我们可以一起数着日子看细水长流。而如今,或许当我满头银发牙齿都要掉光的时候,你还是如今这般容颜,如今这般风采。我很快就死去,而你,在偶尔闲来无事回忆过去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想起来曾经有个我,爱你如生命呢?
如果想不起来,那么,恨我也好。
我问颜生:“你不用去天池宫瞧瞧吗?现在去或许还能救出来几个手下,对了,你的曾彩云,我叮嘱过萧良安,不要对那个小姑娘心慈手软。”
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变,握住我的手也松了松。我顺势把手抽了出来,环抱着胸建议他:“你快点回去救你的小宫主吧,否则,我保证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颜生难以置信的问:“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说:“我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他说:“你原来不这样的。”
“你和我争论这个有意思吗?”我提高声音打断他,把更难听的话摆在他面前,“你这个样子,只能让我想到活该无耻四个字。”
他的脸铁青,呵斥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师父吗!”
“我早就不认你这个师父了,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
我终于成功惹恼了颜生,终于不用再面对他那张假装出来的关心与眼眸住透露出来出来的悲凉。
再次来到天池宫,这里到处透露着肃杀,白色的大理石板上还有干涸的血迹,在前面走的颜生看到此番场景后,居然停下来告诉我说:“闭上眼睛吧,我牵着你过去。”
我说:“我早已不再晕血。”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然后不着痕迹的收回袖子里,说:“那便好。”
我又加了句:“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上次在你那个什么小竹林子里,我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血在你拔剑时喷了出来。”
他垂下眼,不再说话。
我觉得他这个样子真的很欠揍,就好像当初受伤的是他不是我,虽然我不屑于装可怜,但是看到颜生这个样子,真让我产生了装弱小的冲动,至少不会让不知情的人看到现在这番会误会是我欺负了他不是。
曾彩云向怒气冲冲的跑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就是这理解错误的其中之一。
曾彩云说:“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你知不知道——”
“彩云。”
颜生打断了曾彩云的话,他问:“宫里损失了多少?”
曾彩云恨恨地瞪我一眼,然后回到:“除了右使左使,还有几个功夫高点的,其他全损了。那群人将宫里的珠宝玉器全部抢劫一空,连颜哥哥的送我的那身衣服,也被抢走了。”说到这里,她似乎有些伤心。
颜生遂缓和了言语:“日后若是有机会能寻到,我再送你一件便是。”
他们打情骂俏我实在是没有兴致听,连忙打断了问:“我弟弟呢?”
曾彩云本是不想回答我的,碍于颜生的眼神施压,只能说:“听颜哥哥的吩咐,将那孩子藏起来没有被人劫走。”顿了顿,又道,“那孩子,那孩子的腿,因为久病不能医治,现在怕是彻底废了。”
我一惊,抓住她的领子问:“你说什么?”
“他的腿废了!”
心忽然冰凉,我不能接受丸子将永远站不起来的命运,只能狠狠抓着曾彩云的领子不放,却又不知道要威胁她些什么。
可能我失魂落魄的表情娱乐了曾彩云让她心里舒坦了些,她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我爹爹的医术比我好上很多,若是他愿意为你弟弟医治,或许还有站起来的可能。”
曾念仁。
我转头瞧颜生,颜生沉吟了良久,转头问:“彩云,你能请来你爹爹吗?”
曾彩云说:“让她给你跪下磕几个头,什么时候磕得让我满意了,我就去请爹爹。”
真不愧是曾念仁的女儿,连这喜欢让人磕头的毛病都这么相似,我站着不动,颜生也不说话,就这样相对沉默了很久,他才说:“算了吧,彩云。”
曾彩云转头朝他佯装生气的道:“你原来说过,什么都由着我的。”
我觉得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再看下去连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幸好幸好颜生还有点良心,他说:“彩云,你跟着我来。”
我看着他俩走远的背影,忽然想起来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目送他俩离开,曾彩云身量颇高,这样远远看去,倒也算般配。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