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江山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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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江山扇-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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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俩走远的背影,忽然想起来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目送他俩离开,曾彩云身量颇高,这样远远看去,倒也算般配。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这次再也不会有谁出来拦住我说哪里不能去了。

这天池宫如今人迹罕至,我到处游荡,最后不知道游荡到了哪里,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我发誓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去偷听的,因为听到有人在才想起来问一下路,结果,就看到了相对而立的颜生和曾彩云。

颜生一袭白衣,站在桃花满枝头的桃树下,他目光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曾彩云则是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她说:“我还是没能做出来不怕水的染料,颜哥哥,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不能让她看到,明明是因为她你才白了头发的。”

'正文  天池宫的日子'

我不明白曾彩云的话,遂将目光转向了颜生,眼角不自觉得瞄到了他的头发上,颜生的样子有些狼狈他似乎想躲开我的目光,我见他躲闪心下疑惑窦生,指着曾彩云问他:“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颜生说:“你别信她……”

他的话还未落下,我已经从一边的水缸里舀了水迅速浇了他一头,然后眼见着他的青丝一缕缕褪成白色,那些污浊的黑色落在他的衣服上,渲染成一幅雨墨画。

“李昭宁!”曾彩云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被颜生拦住。

我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生不说话,我转头一指曾彩云,吼道:“你说!”

曾彩云忽然冷笑:“你真以为,当初那个在深山老林里将你救出狼口的是右使吗?你真以为,那个用自己的身体做解药药引的是右使吗?还是你真的以为,那个似梦非梦的一度春风的对象是右使?”

我颤抖着嘴唇,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蓦地将目光转到颜生身上,只见他紧紧闭着双眼,任头发上的水一点点流到衣服上,任衣服上的水渗到里面。而耳朵里还充斥着曾彩云的声音,她略带着哭腔说:“你没有见过颜哥哥满头白发的样子吧,你也没有见过他苍老的模样,满脸的皱纹和沧桑的声音,他怕你因此嫌弃了他,不敢见你,他不让我告诉你这些,他说你喜欢的,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颜生,而不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子,他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容貌去见你,而你,却是怎么对待他的!”

我从没有想过故事是这样子的,当日我只当那是春梦一场,却没有料到那销魂毒那么厉害,让颜生也沾染上了,后来淳于神医说若要救我的性命,便只能合欢,颜生用他半世的内力,将毒引到自己身上,再逼出体外,于是没有百年的内力来支撑他的长生不老,他很快老去。

颜生说:“只有这一个办法能救你性命,当初听你在梦里说你喜欢我,我很欢喜,心想着,只要以后我娶了你好好待你,你也许不会因为我那日的冒犯而生气。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而你还那么年轻。”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如何配得起你。”

“所以你就不见我,任凭我被千人骂万人唾弃?所以你就不见我,任凭我弟弟在萧良安手里受尽折磨?”我再一次舀了一瓢水泼向颜生,一瓢又一瓢,知道曾彩云尖叫着让我住手,我才发现,原来他已经完全湿透。

颜生狼狈的样子印在我眼里,心底却一抽一抽得疼,即便是曾彩云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颜生根本就不知道我去提亲的事情,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他当时内力耗尽,即便是心里想救丸子,只怕也是无可奈何。

我瞅着颜生,用最淡漠的口吻说:“我不用你可怜我,你也不用委屈自己照顾我一辈子的,不过是鱼水之欢罢了,那日不是你,也定是别人,你若是定要负起责任,那便和你的救命之恩功过相抵了吧,这样我们便谁也不欠谁的,你说,可好?”

颜生忽然捂住嘴咳了起来,几丝血丝从他的指缝中露出,我不愿再看下去,于是转身离开。

“宁儿。”

乍一听这声音,我如坠冰窖,其实知道曾彩云所说非假,如今真真正正的听到这龙钟的声音,那种伤心和震撼是无法比拟的。

原来颜生,他真的老了。

他说:“宁儿,当我真的决定要照顾你一生的时候,我没有觉得委屈,我,我很欢喜。”

我停下脚步,没有转身:“那么,只要你能让丸子站起来,我便和你在一起。”

事情发生之后,便再难以挽回,即便是知道这些都是不是出于他的本意。如今,听到这些事情之后,我心里只是松了口气,原来他对我,并非无情。

后来,我不知道颜生是如何跟曾彩云说的,曾彩云同意下山去找曾念仁求他救我弟弟。这段时间我一直陪在丸子身边,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问,偶尔和丸子说几个小说逗他乐一乐,他也很是欢喜。

知道有一天,丸子忽然问我:“姐姐,如今梁国的那些大臣可都安好?”我端药的手忽然顿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丸子说:“等我好了,便召集了尚拥护梁国的子民,把王位抢回来。”

我将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盯着丸子的眼睛很严肃地说:“我已经告诉过你,把梁国送到萧良安手上一直是爹希望的事情,你且好好养伤,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可是姐姐。”丸子握住我的手,“你已经按照父王说的将梁国送到萧良安手上了,如今,我只是不想,让他就这样坐稳自己的位子,我不甘心。”

“丸子?”

他略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姐姐你莫要再安慰我了,我知道,我的腿废了,再也站不起来了。”

春暖花开的天山上,丸子在万花丛中微笑,他虽然年纪尚幼,可是眼中却有着看透世事的沧桑。

我别过脸,不忍心再看下去,这一转眼就看到了远处的颜生,很久没有见到他,如今他又是一副谪仙模样。

见他过来,我戏谑道:“今日这头发,究竟是染的,还是又变回了黑色?”

颜生略略尴尬,没有理我,问丸子:“今日是不是好点了?”

丸子朝颜生笑笑,放在腿上的手稍稍一动,说:“除了还是不能站起来,其他的好多了。”他让颜生在一边坐下,很客气的说,“如今麻烦颜先生了。”

颜生没有坐,他轻轻点点头,道了句:“那便好。”想想又说,“天池宫如今不比往日,我能派出去的人已经都派出去了,若是能寻得到淳于,相信你定是可以站起来的。”

丸子的眼睛忽然一亮,而后又湮灭:“他和爹娘一起失踪了快一年了,哪里是这么容易便能寻得到的。”

颜生道:“你放心,定是能寻得到的。”

他走之后,丸子就问我:“姐姐,当初真的是你把天池宫的位置透露给萧良安的吗?”

我正在剥瓜子的手一顿,挑了挑眉毛:“你猜。”

丸子从小盘子里抓了一把我刚刚剥好的瓜子塞在嘴里,一边吃一边说:“我猜不是,姐姐你这人最胆小怕事,这种害人性命的事情,你定然会怕以后死了下地狱所以打死也不做的。”

“你倒是了解我,不过有一条你却猜错了。”

丸子好奇的看向我,我故意停了一会才说:“若是真的拿死来威胁我,我才不会管那什么死了之后的事情,这辈子我还没有活够呢。”

当日来天池宫提亲,我带了很多的人过来,当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看来怕是被萧良安利用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把天池宫的位置给暴露了,说起来,即便不是我亲自告诉的萧良安,那也和亲口告诉无甚差别的。

至于那半道上拖了颜生两日一说,却是真的。萧良安告诉我,只要放拖颜生两日,便放我和丸子自由,我以为自己的价值已经被他完全榨干了,如今的萧良安已经答应让我生的孩子来继承王位,所以那些梁国的大臣以为李氏血脉不断,便安安心心的为他效力。说起来这些大臣能如此的通情达理想得开,还多亏了我那亲爹多年的灌输,若不是他们早就有了梁国会有个女王的心理准备,李氏一族只要血脉传承就对得起先祖的观念,这事情大概也没有这么容易摆平。

我琢磨着拖上两日也没什么,却没有想到再一次被利用了。我心里这个呕血啊,恰好颜生正撞在我的不如意上,那些话就一股脑的全说了。

只是,这颜生果然是个凉薄之人,我真的想不到,如今除了曾彩云,他还有什么是自己真正在意的。

常欢乐说:“还有你呀,现在他可是把你当宝贝宠着,唯恐你有什么不如意的,怎么,难道不应该喝杯酒庆贺一下么?”

对,颜生居然还怕我一个人在宫里无聊,专门跑了很远的路把常欢乐给我绑了过来,说什么:“我很久没有见你笑了,所以便带了个人过来,给你逗乐子。”

于是,常欢乐在颜生眼里就成功沦落成猴子一只。

常欢乐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铁青,我好不容易才忍住要笑喷的冲动,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说:“你有心了。”

颜生等了一会,见我一直没什么反应,最后无奈地摇头叹气,出了门去。

我才敢笑出来。

常欢乐指着我说:“你现在得意了是吧,看到颜生失落伤情的样子是不是很得意?我可是听说他现在维持住这个容貌很不容易的,再也不是你心目中那个天下最好的男人了。”

“我就这么肤浅吗?只是喜欢颜生的那张脸?”

“如果,颜生连现在的容貌都没有办法维持,如果他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你确定,你还是喜欢他的吗?”

我说:“当然!”

然后常欢乐总结道:“我就说,你还是喜欢他的嘛,刚刚问你你居然还否认。”

言语间败给常欢乐其实并不是丢人的事情,我自个儿安慰自个儿,下一次讨回来就是了,我还有个武器没有拿出来,一出手,我保证这厮就是重伤。

'正文  天下乱(补齐)'

就这样在天池宫待了一段时间,不知不觉的,已经是满山的郁郁葱葱,丸子的病还没有起色,而曾彩云自从下了山便再也没有回来。

颜生的神色越来越焦急,我见他如此实在过意不去,便劝了句:“你若是放心不下她,便下山去寻。”

正在我一旁吃水果的常欢乐忽然就被卡到了,一直猛灌水,好了之后就说:“哎哟,我怎么听这话醋味这么大呢?”他夸张的表情和动作做到一半忽然停下,停在空中还真有点猴子的意味,然后他回头问我,“颜生什么时候走的?”

我说:“在你吃东西被卡住完全没有形象的时候。”

于是常欢乐撞墙去了。

我瞅着他那难过后悔的样子,忽然灵光一闪:“我说,你不会是又看上颜生了吧?我给你说,颜生虽然百十年没接触过几个女的,但是他的性向绝对很正常。”

常欢乐回头幽怨地瞧向我,我被他那眼神一吓,拔腿就逃了。

否则,他不知道要怎么利用言语来刺伤我呢,如今我是可玻璃心,万一哪天要是碎了就合不起来了。

颜生究竟有没有下山去找曾彩云我不知道,他不见了一段时间却是真的,从他的神色来看,或许是那曾彩云终于和自己家人团聚不愿回来了也说不定。

他回来之后便找丸子谈了很久,我原本是想去偷听一下的,可丸子这个没良心的居然把我哄了出去,我一步三回头,丸子也没有心软留下我。

其实大概也能猜到他们在说什么,丸子一直有复国的心思,他不在我面前说就是怕我不同意,所以才找到颜生打探外面的局势。

这孩子摸透了我不愿和颜生多说话的心思,居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造反,我稍稍给他摆了脸子看,他就装出可怜样子说:“姐姐,我的腿疼。”

常欢乐见我一天比一天幽怨,于是提议:“要不,我替你去问问?”

这一日月黑风高,常欢乐便被我撺掇着去了丸子房。

我在院子里的一颗梧桐树下乘凉,一边吃着葡萄,一边就着身边的一张棋盘自己个自己下棋,正下在开心处,前面忽然出现的人遮住了不远处房屋里透出来的光,棋盘上一片朦胧。

我有些不耐烦地抬抬手:“你一边去,我看不清了。”

“这么多年你的棋艺还是没有什么长进。”颜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叹气,然后坐在我的对面执起黑子就落了下去。

然后我的一片白字就全都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我撒手将手里的棋子全都扔到棋盘上,道了句:“没劲。”转身自顾自的吃葡萄去了。

颜生伸出手将棋子一颗颗的捡起来,说:“琴棋书画,你学得最好的便是画了,前几天我捡了你扔出来的纸团瞧,发现你连画画的功夫都落下了不少。”

我瞥他一眼说:“这么多年都没人教,还能长进多少。”

于是,颜生的脸色难看了。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憋出来三个字:“对不起。”

不知道怎么,我忽然捏起了一个棋子放到他眼前,建议说:“不如这样,我们来下一局,你若是赢了我,我便原谅你。”

其实能够棋艺上赢了颜生的人,不说没有,那也是寥寥无几的,所以我这个建议明摆着就是给自己找个原谅他的台阶下,可是颜生不这么想,他满脸纠结,好像唯恐我又出什么馊主意似地。

于是,我心想若是不出点古怪注意似乎对不住颜生此时的纠结,便道:“可下棋的规矩必须由我来定。”

颜生顿时坦然了,他含笑:“好。”

这一笑又生生晃了我的眼,我恨恨地别过头去,暗自叮嘱自己千万不要中了美男计。

“下棋的规矩是,你吃我一子,便自损三子,损哪三子,随你挑选。”

颜生愣住了,虽然明知道这是无理取闹的下法,可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其实他根本就不可能赢的,吃我一个子,自己要拿走自己的三个子,无论如何,他损的总是比我多。

他是傻了还是疯了,这样陪着我胡闹居然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我随手在棋盘上落子,一边观察着颜生的表情,只见他满脸的专注,努力避开我的任何一个棋子。

蝉声阵阵的夜晚,凉风习习,颜生一头银发披散在肩上,原本的谪仙气质平添了几分妖娆。

我忽然觉得很是伤感,站起来说:“没意思,不下了。”转身欲走,手腕却被人握住,我回头。

颜生说:“快下完了,下完再走好吗?”

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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