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笑歌
作者:风入画
作者暂时米话说:)
上卷
一
长笑是被疼醒的,她睁开眼,有瞬间的茫然,随即就被伏在胸前胡乱啃咬的黑色头颅吓了一跳。
“阿斐?”她不确定的轻叫,对方却恍若未闻,顺着她丰润的胸来到了白皙的肩膀处继续啃咬。
“别闹了,阿裴。”她身子一歪,欲推开他,抬起手,却忽然愣住了。
那只手,纤细白净,十指修长,嫩若青葱,中指上有颗浅碧色的玉石扳指——美丽却陌生。长笑将手伸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着,眉头越蹙越紧,仿佛那玉臂上写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似的。
斐?这只手上本该有个“裴”字呢?怎么不见了??
阿裴——她低低的念道,胸口蓦地撕心裂肺的疼。 一瞬间,四肢百骸如同被车狠狠碾过,支离破碎。 旧事如天远,怔仲时,此间少年已渐行渐远,而她的一辈子,也在芳华最盛的那刻忽然凋落。
是了,她已经记起,公元二零零六年元月一日,李长醉和闵斐大婚,同日下午三点,那个叫李长笑的女子因心脏衰竭亡于家中,芳年二十三岁。
回忆如同影片一样快速倒带,长笑还未来得及看完,就听见霹雳啪啦的声响,接着,一个破旧的红木凳子朝这边滚来。
她一愣,方如梦初醒。 还无暇分析究竟出了什么事?就条件反射的做了个推人的动作,然而,那双臂却软绵绵的一点也使不出力,无奈,只得恼羞成怒的搭在对方肩上,心急火燎的看着在身上肆虐不停的头颅。
好吧,不管是她活着仰或死了,眼下正在上演的情况明显让人无法接受。她四处张望一番后,左手撑地,探着身子往后移,直到右手摸到不远处木凳。然后,咬着唇,使尽全身力气,抡起凳子往身上那颗黑色的头颅砸去。
砰地一声,本就不甚牢固的凳子碎裂成条,四散的落在她的周围,晃悠悠地,一张年轻却写满□的脸猝不及防映入她的眼睑。
这是个看起来约十七八岁少年,相貌到也俊俏,只不过——这并不能构成她就乖乖接受目前处境的理由。
长笑皱皱眉,正欲张口说话,那好看的少年就咬牙切齿地道:“贱人,你给我吃的什么药,我居然连你这样的母狗也上。” 说着,他翻身滚到一边,颤巍巍的站起身,抓起木桌上不知何时碎裂的瓷杯往臂上划去。
艳红的血似乎让他清醒不少。“梅卿卿,你这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冷汗从他苍白的脸上划落,而他的双腿也抖着似乎承担不了身体的重量,眼看瞬间清明的眼又染上□,他喘着粗气低低地威胁,“快把解药给我!不然——”
不然怎么着?长笑用手扶着桌子站起来,接着,整理下凌乱不堪到处走光的衣服,等一切稍微妥当,才有些茫然的看着对面红着眼似乎想要将她挫骨扬灰的清俊少年。
只是这么一会儿,身上那种奇怪的疼痛已退却,四肢似也恢复了不少力气,长笑开始思考——
他叫她梅卿卿?他说她对他下药了?而她的记忆里,却记得她叫李长笑,于一个阳光温和的午后亡于家中后院。
自然,或许她没死,但却不可能在被救活之后成为了另一个人,而且,这地方——长笑打量着眼前,尽管有些破败但仍然古意盎然的屋子,还有前方衣裳凌乱血迹斑斑却明显仿唐的长袍,心里开始忐忑了。
莫非,她借尸还魂了?而且还不是还魂到以前所处的年代?尽管现在真不是个胡思乱想的好时间,长笑却不由地为自己的推论吓愣住了。
正僵持中,忽然听到凌乱的脚步声。 未几,一个青衣丫头领了一个模样清秀的男子进来。
“小姐,人带来了,是城北姑苏馆的。”
啥?长笑满头雾水。
本是呆坐着喘气的少年闻言猛的站起来,满眼的不可置信。 “你——你,居然……真的……”他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 “贱人!我与你无冤无愁,你居然如此害我!”
她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实在是发生的事情太令人摸不着边了,不知道要如何处理才好?
半晌,才指着那个从进来就不发一言的男人问道,“这是我要你找的人?”找来干吗的?极力压住自己想问的潜台词,她不着边际的绕着道。
不料,垂首的青衣丫头听了这话,忽然猛地跪在地上磕头。“是奴婢的错,我没有仔细挑选最老最丑的,奴婢眼拙,请小姐惩罚。”说着,她忽然一咬牙,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没停顿地就往左眼刺去。
“不要。”长笑大惊,伸手去拦,谁料,横侧里一条蓝影比她更快,捉住了那只手持厉刃欲自残的手。
“姑娘没选错人,小的清谚,今年三十有二,确实是姑苏馆最老最丑的。”那个沉默着的男子忽然开口,声音很温和,他看看长笑,又看看站在那里愤怒又无助的年轻男子,轻轻的说:“公子别怕,小的虽然有些老,但还承受的住。”说着,缓缓移步,边走边轻解罗裳。 事已至此,长笑终于有些明白这男人的身份跟他来这里的目的了。
“滚开!——都给我滚开!”少年咬紧牙,狠狠地推开那男人,往后退几步,喘着气,警惕却难掩慌张的看着那男人,有片可疑的红色水渍从他下袍扩散开来,慢慢地,染满了整个下摆。
怎么这样?望向那犹如困兽却依旧倔强高傲的黑眸,以及这越来越混乱的局面,长笑只觉得莫名疲倦,再也没精力猜测究竟发生了什么和她附身的这个梅卿卿会做什么,只想快点解决问题,然后找个地方睡觉,睡觉。
“你——”她指着那个什么姑苏馆的男子,慢慢说,“麻烦……帮他包扎下伤口。”然后,不理会众人怪异的神情,又咬牙指着白衣少年继续道,“你,不要乱动,包扎好了就放你走。
谁料,少年根本不听她的话,他边气喘嘘嘘手忙脚乱的躲闪,边破口大骂:“你这妖女,又想怎么害我了?别以为财大气粗就可只手遮天,总有一天,我龙浅会灭你梅家。”
话很恶毒,但那气势委实不怎样。 长笑懒得理他,转头和蔼的对那跪在那里好像很困惑的丫头说,“去把解药给我拿来。”
解药?那丫头喃喃重复一遍,眼中的困惑之色越来越深。“小姐的药从来都是小丫姐姐在管的啊!”
呃?长笑无语,只得笑笑,接着问:“小丫呢?”
“在外面。”青衣丫头恭敬地道,接着,连忙起身去叫人。
在外面?听到那么大的动静还不出来救主?长笑暗自恼怒,忽又想到刚才那少年的话,顿时了悟。
小丫很快进来,大眼,小脸,看起来很是机灵,“小姐,”她伶俐的走过来,一骨碌跪下。“您要的解药在这里。”她将一个褐色的瓷瓶举高,恭恭敬敬地说。
长笑怪异地瞥了一眼小丫的举动,伸手取过瓶子,说,“你先起来。”然后转身,慢生细语地对着那个尤自挣扎不休的少年说:“小……同学,刚才的事儿,是在跟你开玩笑,你看,解药在这,我现在给你,你能否大人大量,当着一切都没发生过?”
“你做梦!”少年刚烈无比,长笑满脸苦恼,算了,她挥挥手,掩嘴打了一个哈欠,“小丫,把解药丢给他,我们走。”
开玩笑,有多少时间跟他耗?他吃也罢,不吃也罢,都由着他了。长笑不耐烦的想,摆手示意两个丫头回府,只想好好睡一觉,也许,醒过来,一切又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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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胡同很长,没有路灯。她每次都是抱着书本跑回家的,呼哧呼哧地,心就隐隐有些痛,这是顽疾,生就带出来的,真是奇怪,一母双胞,怎么长醉十几年来无病无灾,而她却小病不断。
李长笑——
身后有叫声传来,低沉,悦耳。
她一听,乐呵呵地回头唤道,“师兄,你怎么在这?”
十七岁的闵斐还穿着蓝底白道的校服,青春期快速抽长的身影显的有些单薄,他快速走上来,与长笑并肩,说,“我爸工作调动就搬家转学了,你不知道?”
“你没告诉我啊!”她的声音很无辜。
闵斐叹口气,无可耐何地问,“今天老师介绍的转学生,你没注意?”
啊?她低喊,然后又小声说:“上午我去图书馆自习了,没去上课。” 然后又八卦地说:“不过,中午有听说转学生很帅哦!没想到,是师兄你,呵呵——”说完,就自顾自的笑着。
闵斐白了她一眼,不过月色不亮,谁也没看清,那一眼里包含了什么。
“真好!又可以和师兄同学了!”
“师兄,想想我们也真有缘分,连父母调动工作都能到一起。”
漆黑的夜,浅笑着的少女和沉默的少年渐渐远去,那条胡同,也越来越短。
师兄——
长笑满头大汗的醒来,怔忪一下,随后坐起身,拥着被子靠在床头,手指弯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柔软的凉被。
到这里也一星期了,旁敲侧击外加装失忆总算知道了这具身体的背景。
梅卿卿,十五岁,富商之女,叔叔梅天远是当朝名将,母早逝,从小娇纵成性,是故欺女霸男无恶不作。有个哥哥,叫梅卿书,为人很是不错,只是有点护短。两个月前,其父梅天桡跟大哥一起出门视察生意了,只留被惯坏的孩子在家看门,然后,祸事就出来了。
某日,卿卿在街上遛马,差点伤到人,那个叫龙浅的少年正好路过,他救人不说,手顺势一推,居然把马给推倒了,自然,卿卿小姑娘也摔到地上。这是前因,后果长笑自是知道,梅小姑娘就威逼这一条街的客店帮她下药,然后抓了这少年羞辱他。
事情其实很简单,只是,也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导致梅小姑娘离开了,而她却借着这个身体重生了。
没有欣喜若狂,也不存在悲痛欲绝,在梦游般地过了七八天后,长笑安安静静的接受了现实。总是一个新的开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起床,穿衣,梳洗,吃饭。之后,长笑就做着这些时日来每天都干的事——去书房看书了。
小环境可以通过身边的人了解,但历史背景还是去书里看比较好,若常识性东西都不知道,就摆明了让人怀疑。
书房位于府西一个很僻静的院落,无人答理,从院内的杂草和门楣上剥落的木屑看来,像是少有人光顾。
真是奇怪,这么大的院子做书房却弃之不用,难道,只是为了装装样子?
弹弹书架上厚厚的一层灰,长笑随便拎了两本史书出来了。文字是繁体,个别有些眼生,其他的根据象形、转注、假借来猜,大约也明白了五五六六。
金闶皇朝,这是一个相当于唐朝的平行空间,根据多维空间论,也不算希奇。
长笑蜷缩在树下的凉椅上,偶尔看看手中的书卷,偶然望下蔚蓝的天空,凉风习习,裙裾飘飘,心也有些空茫。
“小姐,小姐,不好了!”风风火火跑过来的是小丫,长笑见状,觉得很是奇怪,这些时日,无论她怎么努力,院里的丫鬟小厮每次见到她就如同见了阎王爷一样战战兢兢,就连可以称得上心腹的小丫,也是恭敬的不敢逾越一步,怎么今个儿大呼小叫起来?
这么想着,小丫已跑到身边,扑通她跪倒在地,然后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小姐,不好了,斐师父他……他刚来,就要走了!”
长笑移开手中的书卷,满头雾水。斐师父是哪个?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小丫鬟,以眼神询问。
迎向她不解的目光,小丫猛拍额头,喃喃道,“看我这记性,小姐明明都忘了以前的……”用袖子拭下微湿的额头,镇定下来的小丫开始解释。
斐师父,名满,身世不详,在梅卿卿十二岁的时候,成了她师父,这几年来,行踪不定,偶有过来,住在梅府较为偏僻的天裳庄园。
具体情况小丫虽然是贴身丫鬟,但知道的也不多。
总之,梅卿卿很紧张她这个师父,每次这个师父离开,都要大哭大闹上好长一段时间,为此还曾将一个小厮鞭笞至残,原因是那次斐师父只呆了一天就离开了。
斐满。 长笑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决定喜欢这个人。
“走了就走了,反正还会再见的嘛!”她笑笑,不以为意的说。忽然又想起什么就问道:”你说我会武功,那我的轻功会天上飞?”
这次,换小丫一脸茫然了,想了一会儿,她才肯定的说:“不会,小姐惧高。”
长笑满头黑线。
又过两天,听闻外出视察店铺的梅家老少要回来,长笑开始紧张。
卿卿小姑娘的性格太鲜明,她没有把握骗过疼爱她的家人,若是装的不像,又惹人怀疑。顶着别人的身份就是这样——必须做符合这个身份会做的事情。
她是可以慢慢变回原来的性格,但一定要是潜移默化的,绝不能让人觉得突兀,好似换了个人。并非所有人都能心平气和的接受自己的亲人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人的事实,指不定爱女爱妹心切的梅家老少会找个道士驱鬼呢!
尽管长笑看过的书里,大部分借尸还魂穿越的女主都能很容易的被其家人所接受,但她仍未持乐观的态度。
并非是谨慎使然,而是——
这么说吧,将心比心,若是有朝一日阿斐变成另外一个人,她一定恨不得那个人死去,省的顶着那张她熟悉的容颜招摇过市。
爱之深就是这个样子吧,容不得一点的虚假。
这么想着,长笑才蓦然警醒:前几日表现真是的太过大意,平白的让人怀疑,就算是摔坏了脑子,忘记很多事,但性格却非朝夕间就大变的。
好吧好吧,虽然有点痛苦,但是鉴于上述考虑,她还是先做惹人厌烦的梅卿卿,然后,再一点一滴的成为人见人爱的李长笑吧。
细眉轻弯,长笑抱着书,斜躺在竹椅上仰天长叹。
往后几日就不必说,刻意模仿再加上真人的样子,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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