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有些郁闷,难道她看来就像很傻很天真的样子?怎么一个俩个都想诈她……
莫斐岚嘛,第一个使出这招,那时她正惶恐于自己的秘密,一时不察泄了底,之后熟悉,更是警惕不起来,每次都给他轻轻松松套走话。
可是,莫同学毕竟只有一个,而在莫同学有意无意地鞭策下,她可是愈发小心,更别提辛禺这傻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根本没有糊弄赢然好伐?至于龙卓然,她就算想……也要能躲过同心结的作用才行呐!
至此,长笑确认辛禺在套她话,于是,用更加茫然的神情说,“师父说师姐三年前去世,这位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辛禺冷冷一哼,攸地伸出左手钳住她的下巴,右手则沿着耳际往上仔细摩挲。
长笑怒,她忍着没出声,眼睑低垂,装作委屈又羞愤的样子。
辛禺一无所获地抽回手,脸色阴晴不定,看长笑半晌,又道,“想知道我怎么认出你吗?”
长笑耐着性子,温温柔柔地辩驳,“要说多少遍公子才肯相信,我是李长笑,自小在风翌长大,半年前机缘巧合下开始跟着莫师父学习草药,这之前在一家陶瓷馆帮工,父母尚在老家,您可以找人去调查。”
长笑慢慢说,这些话是盈祁老早教的,谁料到今天用上,未雨绸缪很果真必要。
辛禺有些动摇,他只所以硬说眼前面目平凡的少女是梅卿卿,其实有很大部分是猜测。
而猜测的起因源于田裳。
龙卓然暂带三军跟风翌对战时,他受皇命暗探清泽,唯恐清泽不遵守协议趁火打劫。
谁料,却意外发现,本该随军照顾卓然的田裳却陪在突然冒出的五皇子莫斐岚身边。
田裳跟龙卓然的婚事比梅卿卿和龙卓然的婚事更荒谬,那些年他在龙府安插不少人手,自然知道,所以并不奇怪她心里有人,只是震惊那男人居然是莫斐岚。
莫斐岚算是清泽皇族的最为奇特的一位,前二十多年低调到外界根本不知晓有此人,而当清泽政局动荡之际,他却一跃而出,协助如今的宸帝处理政事,后局势平稳,却卸下职位不知所踪。
年初龙卓然回京复命,田裳跟着也重回龙家,表面看一切如常,可他就觉得奇怪。
直到听闻辛酥说刚刚返家的田裳近日往外跑的很勤快时,他莫名就想到莫斐岚。
莫斐岚来金闶作何?带着这个疑问,他命手下跟踪田裳暗中打探消息,莫斐岚很精明,不仅易容术了得,而且每次约见田裳的地点都是四野之下无从躲避之所。
他不死心,干脆找人装扮成商户在他们出没的镇上贩售东西,结果意外得知——经常随莫斐岚出门的还有一个相貌平凡的女子,而这女子称呼莫斐岚:师父。
初闻此消息,他并未反应过来,而后一想,欣喜若狂,因为——莫斐岚在金闶还有一个名字:斐满,梅卿卿的师父。
最开始时,他也曾怀疑这个徒弟并非梅卿卿,毕竟,以前调查得来的情报,莫斐岚对这个徒弟并不上心,且不说梅卿卿已死,就算她侥幸得救,又怎么会没跟父兄在一起呢?
心里还是有很多疑问,但是想立功的急切心情让他无暇顾及这些!年初的榜文,明里找梅家人还公道,暗里谁不知道还是为了宝藏之事。
所以,找到一个梅家人,即使当初被看成弃卒的梅卿卿,也会让圣颜大乐。
只是……前提为这女人真是梅卿卿。
他可没胆欺君。
辛禺越想越犹豫,看向长笑的神色也有了些许迟疑,饶是如此,他还不死心,仔细端详面前的少女,良久,冷不丁问,“你多大?”
“十六。”长笑很不要脸的装嫩。
辛禺看她想也不想答的飞快,最后一点怀疑也放下了,他转过头,悻悻地说,“你师父还真是……,专门收花朵般年纪的女弟子!”
——害他空欢喜一场!
怎么辛禺这语气……活脱脱地控诉莫斐岚是别有用心的色……狼嘛!
长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笑,她低眉敛眼,温婉地道,“莫师父才华横溢,能做他的弟子是我的福分!”
“算了,你走吧,刚才都是误会!”辛禺显然很不耐烦听她歌颂赞誉师父,他招招手,示意一个黑衣人上前替长笑解开穴道,然后,跃上马,扬鞭离去。
这样就逃过一劫了?长笑有些愕然,她很少跟辛禺打交道,但龙卓然既然跟辛禺交好,想也知道,辛禺不是什么天真纯良之辈。
此地不宜久留,抱起包袱,长笑去市集买马。要搁往常,她会去城门口搭远行的马车,提前在半路下,拐几道弯进山,但今日她只想早早回到山里。
很快挑好马,长笑弯腰将棉花纱布等包裹往两边挂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温和地叫唤,“卿卿……”
长笑手边动作一顿,接着软软抱怨,“公子,都告诉你不是了,不要一直跟着我可好?”边说边慢条斯理地将马匹上的东西拾掇好,然后才转过身。
身后站的果真是不肯死心的辛禺。
好险!长笑倚着马匹站在原地,表面淡然,心里却七上八下,暗叫侥幸:若非先头被辛禺吓过一次,有了防范之心,刚才那声,她铁定条件发射地先回头。
话又说回来,她还是不够镇定,这次要是真能顺利回家,定要好好练习下,做到对关于梅家任何人、任何事都没有反应的程度。
辛禺站在长笑对面,又一次用深究地神色探视她。
即使这个自称李长笑的少女表面看一切正常,确实和梅卿卿无丝毫想象的地方,说话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到破绽,但他还是觉得不对劲,于是假意离开,自个儿揣摩半天父兄唤小妹时的神态和语调,打算杀个回马枪。
只是……好像晚了!
他有些懊悔,要是早点用这种办法就好。
刚才这女子明显怔了下,但是她接着的话语却让人无法辨别,发怔的原因是熟悉的名字还是他的频频出现。
现在想来,初次那种点人穴道后的套话方法,实际上会给别人预留反应时间,还不若从背后猛喊一声来的直接。
辛禺越想越懊恼,是他的急切,弄砸了本来就吃不准的事!
要是这李长笑是普通人还好,他直接抓走了再慢慢拷问,若真弄错再放回或者让她消失都行,可是……莫斐岚徒弟的身份让他不敢随便下手。
即便莫斐岚现在无权无势,可人家的身世背景放在那儿——清泽皇族,宸帝最信任的弟弟,一旦他弄错,而莫斐岚闹上门来,圣上为了维护和清泽的邦交之谊,场面就不大好看了!
不过,若这李长笑真是梅卿卿就无事,他请金闶皇帝念念不忘的臣子去面圣,带同殿之臣龙卓然的逃妻回夫家,可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辛禺犹豫不决,明知道这可能是立功最快的机会,却苦于无法确定是否找对人。
正在此时,前方忽然传来一片喧哗。
辛禺和长笑齐齐扭头看去,一望之下,俩人都有些惊呆。
只见辛禺身旁刚才点长笑穴道的黑衣护卫正被一群菜贩围攻,饶是此人武功高超,左躲右闪,可是很近的距离,还是有几个烂鸡蛋扔到他黑衣上。
辛禺一贯温和含笑的神情消失不见。
“祝扬,过来。”他肃穆着脸,朗声朝前喊。
语毕,半天,那个祝扬愣是没走过来,这下,长笑也发现不对劲,也不知道哪个高人再调戏辛禺这个护卫,因为祝扬急得目露凶相,数次想对菜贩下手,可不知怎地,拳头刚深处,胳膊一晃,又诡异地垂下,远处,有一个稍有姿色的贵妃型少妇用手帕半掩面,哭哭啼啼,旁侧一个五大三粗的黑脸壮汉,冲着祝扬指指点点,“打死这个外乡人,居然非礼我们集上的豆腐西施!”
辛禺这次出门只带着祝扬,祝扬的武功虽然比不过龙卓然的车夫小三,但在他护卫中却是最高,他一向看重,可这会儿,眼前的情景让他有些发懵,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上去帮忙还是在原地看热闹。
急了,他也顾不得长笑,冲着周围喊,“诸位,这都是误会,谁能让平息眼下的纷争,赏五十金。”
哗啦啦,一群人涌了过去,劝架的劝架,拉人的拉人,整个集市乱七八糟,长笑看辛禺忙的焦头烂额,后退几步,牵起马匹不声不响地离开。
真是老天帮忙!她可没把握再把折返回来的辛禺再次骗走。
长笑牵着马走到僻静的小路,看四下无人,决定不道德的在城内纵马,然后,凭着良好的方向感从各种小巷中穿绕着往城门方向靠近。
夕阳渐沉,远处的天际出现一抹橘红。
明天又是个好天气!嗯,长笑决定,回家赶着收拾好东西,赶明儿大早就跟师傅一起包袱款款走人去,这么大的地方,她躲还不容易?
谁料,刚上马,前方小路的正中央,鬼魅般出现一个白面无须的中年人。
那人摇着乌金为骨、天蚕丝为身的折扇,穿着一身简约的蓝袍,下摆处无风自扬,看起来潇洒飘逸,风采翩然。
“梅小姐,我家主人有要事相请。”中年大叔温文一笑,将折扇合起,轻轻道。
长笑不理他,猛一调转马头朝后跑去。
鬼魅般的蓝影飘过来与她通行。
“梅姑娘,我和令尊是故友,不要逼我出手。”淡淡的声音飘荡在长笑耳际,她用力扬鞭,同时,猛然将迷药往身后撒。
对付此人,装傻没用,长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筑倾不是辛禺,过来试探她,筑倾是血牙的师父,江湖第一杀手阁的阁主。
上次开启梅家宝藏之时,梅天桡请他在山入口守着,故莫斐岚从半山腰开始紧随众人才没被发现,不然……
想想还真是后怕。
长笑一边快速回忆,一边马不停蹄往前跑,她不敢回身去看筑倾是否中迷药,怕因而耽误逃跑的良机。
这次真是不妙啊!长笑不乐观的想,对逃离此人并没抱太大希望,奋力一搏也只是想撞撞运气而已!
显然,她没有刚才的好运气,又或者说,刚才她以为的好运只是为了……此刻。
因为,阴魂不散的声音再度响起,“梅小姐,再往前走就是市集,难道你宁愿被辛禺那厮带走?家主诚心相邀,故命我以诚相待,可若小姐执意妄为,筑某只能得罪!”
话音未落,一条蓝影纵身跃到马匹之上,长笑见状,弃马往下跳,但是有只更快的手拦在身前,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弹,她便不得动弹,眼睁睁看着马头调转,往城外驶去。
她的武功啊……果真练了三年仍然很烂!
在筑倾点她睡穴的最后一刻,长笑不胜唏嘘的感慨着。
小巷里静悄悄的,有一株垂柳从旁侧宅院的高墙后探出头,高举着没有几片叶子的枝条,默默注视着空荡荡的路面。
良久,一阵冷风吹来,它瑟缩一下,发黄的树叶在空中打个卷,缓缓飘落。
深秋已至,冬日不远。
四四
依稀是山路,长笑躺在颠簸的马车中默默地想。
这次又会到哪里?
师父回山发现她失踪了没?
会不会找来?她今日穿的衣服可是用追踪迷香熏过呐。
本来,长笑对被营救这事并没抱有太多希望,筑倾是杀手头头,反追踪铁定厉害,所以,中途换马车有个姑娘说要带她洗澡换衣服后,她一点不惊讶,不过,筑倾却摆摆手,说时间紧迫,这样就行。
他说这话时,唇边含笑,有些意味深长,让长笑觉得,他是故意留下痕迹方便人追来的。
这个猜测很快得到证实,前行不多时,忽闻筑倾朝空无一人的旷野喊道,“来者何人?可是莫兄弟?”
熟悉的轻笑声在马车外响起,“阁下掳走我小徒弟,意欲何为?”
长笑顿时激动起来,若不是不能动弹,她铁定第一时间撩开车帘冲出去,筑倾倒是没点她穴道,不过……吃了软骨散后,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厚厚的软榻上。
“师父,我在马车里。”长笑应声,然后又补充道,“没受到伤害,你不要担心,驾车的大叔是血牙的顶头老大筑倾阁主,老爹的故友,说是有要事相请,并无恶意。”
筑倾的武功肯定比血牙高,长笑深恐莫斐岚不知深浅冒然动手,忙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说出来。
听闻长笑用一贯的腔调细声细气地解说着面前之人的身份,莫斐岚长长松了口气。
她的精神显然不错,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清晰完整,说的也很详细,起码让他知道不能轻举妄动。
打定主意,他立在路中,温和笑道,“既然有要事相商量,筑阁主不介意在下陪小徒一起吧。”
“莫兄弟客气了,事实上家主曾交代过,如遇到莫兄弟一并请来,只是行得仓促,来不及通知你,好在令徒身上有千里迷香,筑某才自作主张先带了梅小姐过来。”说着,筑倾跳下马车,站于一旁,微微欠身。
莫斐岚轻轻一笑,不再客气,身影一晃到车前,撩起帘子,躬身入内。
车内比想象中的豪华,底下是厚厚一层软垫,左右是两床四周有护栏的软榻供歇息,软榻尾端面向车头的方向有张大大的靠椅,靠椅前有量小长桌紧紧横在两床软榻之间,方桌上嵌着很多方格,用于存放东西而不被晃掉。
空间不算狭小,总之,能睡能坐。
莫斐岚盘坐在地,大略扫一眼车内布局,才将眼神投向左边躺在榻上的少女。
长笑气鼓鼓地,瞪大眼睛一言不发看着他,见视线终于到自己身上,才闷闷不乐说,“马车有我好看?师父也不第一时间关心下徒弟有没受伤?”
莫斐岚憋住笑,认真地反问,“你不是说没收到伤害,让我不要担心?”
其实他刚进马车内就仔细地看过她,只是长笑躺在那里,只能看向后方,所以并不知道。
“那不过是宽慰你心,难道师父不觉得我躺着不动迎接你很古怪?”长笑谆谆善诱,示意他注意她的囧状。
莫斐岚垂下眼睑,忍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