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旦ⅲ龙之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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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旦ⅲ龙之鳞-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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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吕品掏出仙罗盘,瞧了瞧。“这玩意儿的疯癫病好了!”

方非也取出仙罗盘,凝目一瞧,指针不再乱转。吕品说:“入峡前我瞧过一眼,地峡尽头,该在东北庚四九卯三七!”指针应声转动,指向东北。

三人顺着指针向前走去,林中空寂幽闭,虫豸鸟兽全无,只有叶尖的清露,时而滴落下来,发出微妙的轻响。

长草乱石隐约可见,地上东一处,西一处,布满了许多水洼。水洼十分清浅,绿藻摇曳多姿,似要破水而出。

走了几百步,前方树墙壁立,垂藤万千。简真人高腿长,走在前面,想也不想就扯那藤,吕品忽觉不妙,叫声:“慢着!”

大个儿手快,懒鬼叫声出口,他已扪住了一根藤蔓,藤蔓簌地一抖,忽如蟒蛇抬头,向他拦腰卷来。

“哎哟!”大个儿一声尖叫,被那长藤扯向树墙。

“烈焰神锋!”方非下意识符笔一指’火剑噼中长藤,藤上火苗一蹿,反向简真烧去。方非吃了一惊,来不及变招,吕品大喝—声:“太白无锋!”

“切金断玉符”斩落,长藤浆汁四溅,闪电后缩,丛林中喷出雾气,火焰墣噗熄灭,一股青烟四散弥漫。

大个儿落在地上,扯下燃烧的藤蔓,粗蔓断而不死,带着火焰不住扭动。大个儿又惊又怕,远远丢开,把头一别,吊起眉毛发狠:“方非你这个笨蛋,五行生克也不懂吗,木生火,你要烧死我吗……”

“我……”方非面红耳赤。

“不对!”吕品脸色一变,两人顺他目光瞧去,双双吃了一惊。藤墙波涛似的涌动起来。唿啦,干百根长藤一起蹿出,如灵蛇,如象鼻,快比疾风闪电,瞬间冲向三人。

“太白无锋!”方非吃一堑,长一智,笔尖扯出一道金光,忽长忽短,横砍竖噼。金克木,木生火,方非之前用火克木,险些铸成大错,这时使用金相符法,与吕品且战且退。

简真也舞起两口豕牙刀,寒光闪闪,旋风似的扫来荡去,身边藤蔓寸断,浆汁横流,溅得大个儿满脸满身。

树林深处,响起了一声低沉的吼叫,好似沉睡的兽物苏醒过来。三人心惊胆战,寒毛直竖,忽觉脚下地面,波涛的动荡起来。

“快飞!”吕品驾起“紫璇风”,嗖地蹿上天去。

方非暗骂自己煳涂,石阵里呆了太久,居然忘了飞行。他驾驭尺木,刚刚飞起,下方哗啦一声,千百树根破土而出,根粗皮厚,坚硬如铁,势如枪矛林立,向着天空一阵乱刺。

方非极尽腾挪、左躲右闪,忽听简真哀声惨叫,低头看去,大个儿的左脚却被一条根须缠住,拍着翅膀上下扑腾。根须又粗又韧,简真摆脱不了,挥刀想要斩断,可是长藤漫天飞卷,一不留神,左边的翅膀又被缠住。他失去了平衡,笔直向下坠落,一条合抱粗的巨藤好似怒龙摆尾,向他恶狠拫抽了过来。

“太白无锋!”两声断喝好似出自一人,两道白光同时闪过,根须藤蔓纷纷折断。谁知断是断了,纠缠依然如故,简真手舞足蹈地向下掉去,忽觉双臂一紧,身子飞速上升,巨藤从脚底掠过,卷起一阵凛冽的狂风。

“死肥猪,你还真他妈的的沉!”吕品被压弯了腰。

“嘿!”简真死里逃生,眉开眼笑,“懒狐狸,有劳了!”

“就你事儿多,干什么都慢一拍!”

“胡扯,我吃饭比你快,长肉也比你快,早上醒得也比你快……”

“闹够了没有!”方非急得大叫,“现在怎么办!”

“冲上去!”吕品大喝一声,三人飞身冲向树冠,懒鬼扬起笔来,白光飞过,一根树枝断成两截。

他刚要穿过断枝,方非眼尖,忽见四周枝叶抖动,回想下面的遭遇,心头一寒,刹住去势。两人拉着简真,吕品被他一带,向后退了回来,刚要回头喝骂,一枚树枝忽地伸长,好似一杆长枪,掠过他的头顶。

懒鬼吓出一身冷汗,两眼一扫,周围的枝干疯也似的长,结成栅栏牢笼,把三人困在了里面。

三人挥刀运笔,好容易斩断枝干、钻了出来,累得气喘吁吁、近乎虚脱。飞了好—会儿,树林终于安静下来,根须缩回土里,藤萝垂落下来,头顶的树枝也回复如初,枝摇叶动,如沐微风。

三人落回地面,战战兢兢,到了这时才总算明白——这片树林是一座苦牢,无门无窗,也无路可逃。想必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树林,困了其他的二十七组,破不了这个“木奴阵法”,后面的五关全是妄想。

一番激战过后,地势改变,流水注入了一个深谭,潭水深沉幽静,好似一只无神的眼睛,默默地望着树顶。

吕品沉吟一下,双手合十,对着一棵树木运起“天狐遁甲”。他的精神一进树木,仿佛一点水滴投入了汪洋大海,来来去去,根本摸不着边际。

“它们不是树妖!”懒鬼放下双手,轻轻叹气,“天狐遁甲对它们没用!”

“那是什么东西?”简真不住拭汗。

“不知道!”吕品摇了摇头,忽听方非惊叫一声:“石妖呢?”吕品回头一看,眼神微微一变。

“不会逃了吧?”大个儿小声唠叨,“石妖逃得掉,树林里一定有条通道!”

“少做梦了!”吕品微微冷笑,“这儿远离石神柱,单块的石妖根本动不了!”

“你们没发现吗?”方非凝视树墙,皱起眉头,“这儿的树木,跟以前的不太一样?”

简真左右瞧瞧,心里发毛:“怎么不一样,你眼花了吧?”

“不!”懒鬼摇了摇头,“真是不一样,准确说来,石妖没动,动的是树!”

“树在动?”大个儿两眼瞪直。

“这片森林……”方非的目光扫过四周,“正在向我们靠拢!”

“好家伙!”吕品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要不了多久,这片空地就会填得满满当当,这片老木头,会把我们作成夹心饼千!”

简真鼓起两腮,使劲瞪视一棵大树,猛可间,那条巨蟒似地树根,悄没声息地向前一冲,其余的树根也随之跟进,一眨眼,整棵树木挪动了足足一寸。

大个儿只当眼花,揉眼再瞧,这一看,差点昏了过去,每条树根都在挪动,看似缓慢,其实快得惊人。

“这个……”简真结结巴巴,“怎么回事?”

“树木靠拢以前,得想个出阵的法子……”懒鬼的眼里闪过一抹忧虑,他坐了下来,拈起—根断枝,在地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

“你干吗?”简真呆呆地问。

“想办法!”吕品头也不抬。

方非也坐了下来,凝眉沉思,简真孤零零站在一边,左瞧—眼,右瞧一眼,一颗心随着森林逼近,咚咚咚跳得飞快。

吕品轻声说:“最大与最小,最大没了,最小呢,这些树细的高,矮的粗,谁大谁小,很难比较。慢着,天道师的提示里面,不是还有最老与最新吗?唔,有什么法儿,测得出这些树的年纪呢?”

简真随口说:“把树砍了,瞧它的年轮!”

“好哇,死肥猪,这活你算的了!”

“呸,我才不干!”

“主意是你出的!”

“我,哎哟,我身上好酸,一点儿力气也没有……”简真扑通坐下,左揉揉,右揉揉,嘴里哼哼唧唧,慵懒得像个妃子。

“你就装吧!”吕品哼了一声,伸手狠砸脑门,“最老,一定是这个,年纪,年纪,怎么才能发现树的年纪……”

“吕品!”方非忽地起身,望着森林,眸子幽黑发亮,“我觉得,不是最老,而是最新!”

“最新?那也得看年轮!”简真大声嚷嚷,“方非,砍树你去,别招惹我!”

“不用砍树!”方非摇了摇头。吕品双目一亮,拍手说:“没错,就是最新!”

“懒狐狸!”简真十分奇怪,“你找到测树龄的法子啦?”

“不!”吕品笑了笑,“不用测什么树龄,这儿的树都很古老,只要现在长出一棵树,放在这儿,就是最新!”

“长出一棵树?”简真瞪大眼睛,与吕品对视一眼,齐叫,“五行循环!”两人四道目光,投向那眼小潭。

三人伸手入水,大喝一声:“长!”

转眼间,一点绿影破水而出,树叶尖尖细细,枝干翠绿光滑,树苗汲足了三人的元气,忽悠悠一路向上。升到三十米高,长势略为一缓,三人渐感元气不济,森林却毫不松懈,似慢而快,向前爬行。不多一会儿,空地只剩下方圆百米,枝桠冲着三人,势如一排排长枪短戟。

双方比起了快慢,只看森林合围在先,还是树木先长到穹顶。

新树宛转上升,逼近老树的树冠。这时奇迹发生了,吱呀声连绵不绝,大树枝桠挪开,露出了一方空隙,任由新生的同类向上延伸。

三人齐声欢唿,尽力注入元气,新树扶摇直上,又长了十多米高,就在三人上气不接下气的当儿,头顶豁然洞开,一数天光直落下来。

吱呀,一根树枝从大个儿耳边掠过,简真面皮发麻,跟着腰间一痛,又叫树根捅了一下。

“方非!”大个儿的嗓音里透着哭腔,“现在、现在怎么办?”

方非汗如雨下,一半是累,一半是怕,几根古藤爬上了他的后背,好似蛇虫蠕动,叫人不寒而栗。他定了定神,咬牙说:“我们爬上去!”

“天啦!”大个儿哀叫,“这些树会杀了我们!”

“试试看!”方非抱住树干,爬上新生的树梢。

大个儿快要神智错乱,他身边的枝桠根须越来越多,左一捅,右一顶,亲亲热热,恨不得跟他合为一体。简真无法可想,抱住树干向上爬去,吕品耸了耸肩,逍遥跟在后面。三人沿着大树攀升,沿途的树枝藤蔓时而靠近,可都犹犹豫豫,不似先前那么暴戾。

这棵新生的大树,是三人亲手变化,树中的气质也脱胎于三人的元气。三人紧抱树干,人与树元气交融、难分难辨,古木十分困惑,拿不准到底谁才是同类,它们来了去,去了来,还在迟疑不决,三人已经钻入树冠,在枝桠上歇了一会儿,抖擞精神,钻过了树顶的空隙。

头顶一亮,阳光洒在脸上,方非两眼发酸,举目望去,前方莽莽苍苍,林海起伏,一片绿浪舒卷开合,吱呀声远远传开,好似窃窃私语,连绵响个不停。

一块树林哗地破开,晃悠悠长出细长的树梢,几个学生蹿了出来,好似蝴蝶破茧,冲天飞起。

双方打了个照面,均是又惊又气。那一伙正是角字组和壁字组,两组合兵一处,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强行破阵,结果吃尽了苦头,拖延了许多时光,尽管先进木奴阵法,却没占到什么便宜,等到破阵飞出,头一个见到的竟是危字组。

皇秦一转身,驾轮飞向远方。“快走!”吕品叫了一声,方非跳上尺木,极速追赶,三组人马争先恐后,掠过茫茫林海,飞向地峡的尽头。

一路飞去,下方绿意荡漾,林海汹涌,不时波开浪裂,冲出若干学生。一转眼,天上稀稀落落,多出来几十个学生,道道遁光划过虚空,如虹如电,又如流星急雨。

晴空万里无云,可见地峡全貌,苍茫的大地上,横亘了一道长长的峡谷,好似开天辟地的巨神,铸成神兵以后,曾拿此处试过刀锋。伤口历经万古,血流未干,裂口壁立千仞,其中的苍碧血液奔流不绝。

“呵!”青光一闪,造化笔跳了出来,笑嘻嘻大叫,“好玩的来了!”

学生们还没还过神来,老笔妖变长变粗,横撇竖捺地写起大字。青莹莹的天空上,出现了许多巨字,点画雄浑,笔势风动,如耸万仞高山,字字横亘数里。一竖如撑天立地,一横似长虹担日,一撇如惊涛摩天,一捺如山崩海移——寥寥数行字迹,已把天地撑满,森森然排列空中,仿佛一片天上的城池。

“天啦!”有见识的叫了起来,“这是米疯子的字?”

人群里起了一阵惊唿。方非仔细看去,也觉那字十分眼熟,一转念,忽然想了起来。这几行宇不是震旦的书法,而是出自红尘的高人,尽管文字的规模放大,但瞧字里行间,分明就是北宋米芾的《真酥帖》。

米芾是书法家里的一位怪才,因为行事怪诞,所以又叫“米颠’、”米疯子“,这一股疯劲融入书法,写出来的字迹气势惊人,同代的大书法家黄庭坚曾说,米芾的书法——”如快剑斫阵,强弩射千里,所当穿彻,书家笔势,亦穷于此!〃

这几句话翻成白话,意思就是,米芾的字好似风快绝伦的利剑,强劲无比的弩箭,锋芒所向,无坚不摧,其中的笔力气势,自古以来的书法家,没有一个比得上。

六神关中,其余的六关每次都有变化。唯独“云谲天书”,自古以来必不可少,这一关来自古今书法家的帖,每次法帖都有不同,至干书家的来历,有震旦的,也有红尘的,这其中,米芾的书法最叫学生们害怕,这位老兄笔力太强,气势太壮,寥寥一字,胜如万马千军。

许多学生的祖辈、父辈都在他的字前吃过大亏,震旦里说起“米疯子”的大名,没有几个道者不知道。

方非的父亲方可沉迷书法。方非受他熏陶,从小到大临摹过不少字帖。这一张《真酥帖》他也临摹过几次。这一帖,本是米芾写给朋友的日常书信,法帖全文如下:

“真酥一斤,少将微意,欲置些果实去,又一兵陆行难将。都门有干示下,酥是胡西辅所送。芾皇恐顿首。虞老可喜,必相从欢!”

全帖只有四十七宇,这时横在天地之间,字字飞动,严阵以待,想要飞行绕过,根本是白费心机。

这一关只有硬闯。学生们硬起头皮向前冲去,只听风声怒吼,四十七个大字迎面压来。

这些字空有神意,没有实体,符法落在字上,好比击中虚空,可是对于学生来说,撇捺扫过,好比风云席卷,横直落下,又如迎头棒喝,他们除了躲闪,根本无法可施。

巨字狂奔乱走,冲得学生七零八落。简真给一个“真”穷追猛打,吕品叫“微意”两字逼得走投无路,方非遇上了一个“欢”字,还没接战,那字忽地散开,横撇竖捺化身枪弹,冲着他一阵扫射。

方非几乎中弹,所幸五行磴上练了一身乱战本领,间不容发,从枪林弹雨中逃了出来。那笔画紧追不舍,唿啸声如芒在背,叫人心惊胆寒。

他飞出一程,回头望去,忽又吓了一跳,身后的笔画多出了几倍,他粗粗一数,这些笔画,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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