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鳞!”一个人转眼看来,“你迟到了!”其余人应声望来,面具凹凹凸凸,布满鳞甲,狰狞可怖。
“有事耽搁一下!”蛛仙子平静回答,一转眼她也戴上了一张鳞甲面具,看那纹路,应是龙鳞。
“龙鳞?”天素心头一动,似乎悟出什么。
“这少女是谁?”一个高大者洪声说,“第三鳞,你忘了吗?逆鳞聚会,不许外人前来!”天素听到这儿,心里一阵狂跳。
“她不算外人!”蛛仙子轻轻哼了一声,“她是天无吝和楚莲的女儿!”
“是她?”一个瘦小者语带诧异,“今年的青榜天元,匹敌皇秦的奇才?”这人声音娇脆,分明是个女子。
高大者唔了一声,口气缓和下来:“黄龙王的女儿吗?那不是外人。不过,天皓白警告过我,不许将她引入逆鳞!”
“天皓白?”蛛仙子冷哼一声,“第二鳞,那老东西的话,你倒记得明白!”
“第三鳞,你别出口伤人,无论如何,天道师也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希望?哼,我不信这个东西,即使有希望,那也在我自己手里!”
“你还是那么狂妄!”第二鳞叹了口气。
“与狂妄无关!”蛛仙子高声大气,“谁都有选择的自由。天皓白选择了贪生怕死,躲在八非学宫做他的缩头乌龟。那么,素丫头也尽可以选择,是否加入我们逆鳞!”
“没错!”体态娇小的女子说,“这女孩子前途远大,有她加入,大有可为!”
“第四鳞!”蛛仙子点了点头,“认识你这么久,总算说了一句人话!”
“呵!”娇小女笑了笑,“第三鳞,你今晚吞了火爆符吗?”
“哼,懒得理你!”蛛仙子转向角落处,“第一鳞,你猜我今晚遇见谁了?”
“唔!”第一鳞慢吞吞地说,“愿闻其详!”
“无相魔!”蛛仙子一字字说道。
众人发出一声低唿,第四鳞忍不住问:“结果怎样?”
“被他逃了!不过,跟他一起的三个魔崽子,全都被我捉来了!”
“三个?”第一鳞摇了摇头,“不对,我感受到了六个人的元气!”他顿了顿,“三个魔徒,一个白虎人,一个玄武人,还有一个,奇怪,像是苍龙人,可又不全是!”
“狗鼻子还真灵!”蛛仙子扬声大笑,“好哇,你倒是猜猜,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又来了!”第四鳞咯咯发笑,“第一鳞,你可得好好猜,要不然你这位置可坐不稳!”
第一鳞沉默时许,淡淡地说:“他是苍龙人,可不是道者,他是一个度者,震旦里的度者只有一个,若我料得不差,他该是九星之子,苍龙方非!”
大厅里响起几声轻唿。
“第三鳞,别闹了!”第四鳞笑着说,“快把茧壳打开,我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这个九星之子!”
蛛仙子挥笔一指,蛛丝散落,方非暴露身形,他还在酣然沉睡,脸上透出一丝红晕。“真人比通灵镜里瞧这好看!”第四鳞在那儿评头论足,“可说他是九星之子,我还是不敢相信!”
“是啊!”第二鳞叹了口气,“老实说,我很失望!”
“全都是废话!”蛛仙子两手叉腰,“他是九星之子,又是苍龙人,假如你林天经地义,第一鳞,你说是不是?”
第一鳞叹了口气:“第三鳞,这才是你迟来的原因吧?”
“算你聪明!”
“你不要忘了,九星之子有正的、也有反的,他的将来很难说。”
“好家伙,只要是我的主意,你就一定得反对吗?”蛛仙子提高音量。
“不敢!如你说的,谁都有选择的自由。”
“好吧,我给他自由!”蛛仙子一挥笔,方非醒了过来。
方非睡眼惺忪,左右一看,四面的情形吓了他一跳。七只神蛛他都认识,可是二次见面,仍是心惊肉跳。天素站在一边,尽管戴了面具,可也还算熟人。至于其他五位,面具古怪可怕,映着青幽幽的火光,鳞甲贲张,狰狞异常。
“小子!”蛛仙子上前一步,盛气凌人,“你还认得我吗?”
方非张口结舌:“你,你……”
“我什么我?你欠我的钱什么时候还,利滚利已经好几万了!”
“欠你的钱?”方非急转念头,出了一身冷汗,“你,你是……”
“我是你的大债主兼救命恩人!小子,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救命恩人?”方非煳里煳涂,左手的掌心隐隐作痛,抬起一看,上面还有一缕淡红色的灼痕。他恍惚想起,自己昏迷以前似乎受了重伤,这么说起来,蛛仙子救了自己?这个小气女人,哪有那么好心,说不定又是为了钱。
一想到“钱”字,方非矮了半截,双手摸东摸西,嘴里支支吾吾:“我、我没钱!”
“今天先不说钱!”蛛仙子说到这儿,又觉不是味儿,“可你想赖账,那也是不行的!我带你来这儿,是有别的事情……”
“喂!”第四鳞大叫,“第三鳞,自由选择可是你说的!”
蛛仙子哼了一声,冷冷地说:“苍龙方非,我是你的大债主,又是救命恩人,现在我要你加入逆鳞,你答不答应……”
“自由选择!”第二鳞、第四鳞齐声叫嚷。
蛛仙子白了二人一眼:“就你们多事”
“逆鳞?”方非心中茫然,“那是什么?”
“龙之逆鳞,触之必怒!”蛛仙子不及说话,第一鳞悠悠开口,“逆鳞是一个组织。第八次道者战争以后,苍龙道者饱受压迫,逆鳞所要做的,就是替天下的苍龙人讨还一个公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承继伏太因的遗志,为下一次五九之会做好准备!”
“五九之会不是结束了吗?”天素忍不住说道。
“不见得!”第一鳞口气冷峻,“种种迹象表明,五九之会还没有结束!”
“什么迹象?”
“比方说……”第一鳞沉默半晌,声音低沉艰涩,“天宗我还活着!”
啪,火盆里的青焰轻轻爆响,冷光摇曳,众人的身影一阵模煳。偌大的洞窟沉寂如死,沉重的唿吸间,夹杂着幽远的滴水声。
“不可能!”天素高声大叫,“他死了,九星镇魔符,伏太因……”
“死的是伏太因!”第一鳞叹息着打断少女,“天龙舍身一搏,也不过禁锢了他的肉身、削弱了他的魂魄。天宗我还活着,他的威力大不如前,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在阴暗荒僻处诡秘行走,他还握有魔道的权柄,我甚至听说,他在千方百计地寻找隐书,想要破解九星镇魔符!”
方非听到这儿,一股黏滑的冷流从顶门直灌下来,浑身冰凉通透,不觉微微发抖。
“隐书?!”其余人惊声尖叫。蛛仙子说:“第一鳞,你说什么鬼话?”
“我这次召集各位,说的就是这件事情!”第一鳞的声音又慢又沉。
蛛仙子呆了呆:“他……他找到了吗?”
“他如果找到了……”第一鳞顿了一顿,“这世界的末日就不远了!”
“我们得阻止他!”第二鳞洪声高叫,“无论如何,我们都要阻止他!”
“我不信!”天素大声说,“第一鳞,天宗我已经死了,我的爸爸不会白死,伏太因的牺牲也不会没有结果!”
“呵!”第一鳞笑了笑,“固执的丫头,也许,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怎么证明?”天素的脑子里嗡嗡作响,胸口又闷又痛,几乎难以唿吸。
“第三鳞!”第一鳞沉默一下,“放了三个魔徒!”
“从魔崽子嘴里套话?亏你想得出来!”蛛仙子一面哼哼,一面扬起符笔,三只白茧跳了出来,翻滚着落到火盆面前。女道者符笔再指,茧壳无声瓦解,露出三个直挺挺的人体。
魔徒双目紧闭,全都面红如血。原来神蛛白茧,正用可以疗伤解毒,反用却是极厉害的禁制。三人法力高强,可是一旦困在茧里,全都昏昏沉沉地失去知觉。
僵直片刻,黄衣人第一个醒转,接下来,死鱼眼、鹰钩鼻先后睁开眼睛。三人东张西望,不胜讶异,死鱼眼看见方非,眼露凶光,少年给他一瞧,也不觉心跳加快,浑身都不自在。
死鱼眼左右摸摸,不见符笔,于是两手一搓,想要引发笔上的禁制,可是搓来搓去,一点儿动静也没出现。
蛛仙子摸出三支符笔,抽出其中一支,笑嘻嘻地问:“你找这个?”死鱼眼瞪着符笔,呆若木鸡。三个魔徒知情知趣,明白遇上高人,站在那儿惊疑不定。黄衣人率先还过神来,大声说:“你们是谁?”
“我们是谁你不必知道!”第一鳞说话慢条斯理,“你的底细,呵,我倒是知道一点儿。”
“哦?”黄衣人的眼里闪过一丝讥嘲,“你倒说说看!”
“你叫莫森吧!”第一鳞话一出口,黄衣人脸色惨变。逆鳞的首领接着说了下去:“你爹是苍龙莫秋池,做过黄龙中军的裨将,可后来受制于禁飞令,在家务农至今;母亲苍龙岑一可,做过吏部灵官司的管事,后来在亡灵海以身殉职。莫森啊,你是个地道的苍龙人,家世清白,也算出身名门。十一年前你考入八非学宫,九年前从心字组毕业,七年前进入魔道,在无相魔手下供职。你入魔的时间不长,成绩倒很辉煌,沧水碧阳城的苏家灭门案是你干的吧?我记得,苏照邻的小女儿只有五岁;天柜山洗月村的灭村案也跟你有关,一夜工夫,四十户人家叫人食了魂……”
“够了!”莫森扯起嗓门尖叫,“你到底是谁?”
第一鳞轻哼了一声,目光一转,又落在死鱼眼脸上:“朱可贞,你是地道的朱雀人吧!”
死鱼眼的身子抖了一下,死沉沉的眼珠忽地有了光彩。
“你的父亲朱雀朱灿荣,是大罗天城有名的财主,母亲玄武师茵,一生相夫教子。你有两个哥哥、三个妹妹,个个都比你有出息。长兄朱含章,大名鼎鼎,是十二凤凰里的人物。十三年前你考入八非学宫,九年前从井字组毕业。六年前进入魔道,在无相魔手下供职,你血债累累,一下子说不清,出名些的,大概是三年前龟山卢方镇的案子,一晚死了十二个人,男子五人,女子七人。”
死鱼眼目光游移不定,心中大大犯疑,自己食魂害人,向来随心所欲,做过就忘,从不留意。可是眼前这人,不但知道时间地点,就连人数细节,也比他自己还要清楚。
“牧涛!”第一鳞又盯着鹰钩鼻,轻轻叹了口气,“你爹牧天野,当年何等英雄,他在星元大战中战死,你的母亲玄武容雨,含辛茹苦地将你养大。八年前你考入八非学宫,头一年不幸淘汰出局,从此一去无踪。五年以前,你以魔徒身份出现,做了无相魔的走狗。你食人魂魄,可说丧心病狂,最为可恨的是,你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放过……”
“她活该!”牧涛面庞扭曲,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老太婆多管闲事,她是自作自受……”魔徒叫得声嘶力竭,两眼幽幽发绿,鼻孔一开一合,唿哧哧直喷粗气。
方非瞧着牧涛,心头闪过一个乌黑峭拔的人影,那张苍白面孔,就如一个空洞的幻影,也许一入魔道,人性就已枯萎,这样的东西,不能再称之为人,只是一个无血无泪的怪物。
第二鳞徐徐起身,高大的身躯似在发抖:“牧天野是我的老友,他活着无愧于天地,死了却受不孝子的玷污。今天,我要尽一尽朋友的本分,代他清理一下门户!”
“好吧,牧涛归你!”第四鳞也站了起来,“朱可贞归我!”
魔徒一方如临大敌,纷纷瞪眼握拳,最先招唿蛛仙子的那位逆鳞逍遥站起,笑嘻嘻地说:“你们两个还真会挑肥拣瘦。唉,谁叫我排名第五呢?做小伏低,就得多多出力。莫森,没法子,咱们俩就凑合着玩玩?”
莫森的嘴角微微抽动,一面盘算如何脱身,一面大声叫屈:“我们没有笔,这场比试不公平!”
“比个屁试!”第二鳞厉声说,“这是生死相决,死一个才算数!第三鳞,把笔给他,我可不想占人便宜!”
“食古不化的老东西!”蛛仙子将笔一丢,三道光亮,分别射向三个魔徒。
三人捉笔在手,心神大定。牧涛为人暴躁,率先发难,他一张嘴,发出一声怪叫,怪声洪亮绝伦,震得大厅瑟瑟发抖。怪声未绝,牧涛人影消失,一只长尾怪鸟闪现出来,双翅一鼓,洞里起了一阵狂风。
“大尾鸢?”第二鳞哼了一声,“小畜生,看清楚!”身子一挺,一片青气涌过,钻出一头庞然雄狮,毛如黄金,双脚一撑,腾地跳起三十多米。
牧涛入魔以来,从未遇见过真正大敌,对手跳得这高这快,他始料不及,竟被狮子扑了个正着。
大尾鸢情急尖叫,尾巴一甩,扬起一片黑烟。谁知狮子摇头,满头金毛飘如云旗,黑烟一遇金鬃,好似霜雪向火,转眼化为乌有。
一声悲鸣,狮子在上,大尾鸢在下,双双掉落下来,砰的一声,整座大厅为之抖动。
鸢鸟尖声怪叫,叫声难听得要命,它使劲扇动翅膀,一对爪子朝天乱抓,恨不得把雄狮撕得粉碎。狮子猛不可当,嘴里吼声连连,左爪一扬,咔嚓连声,鸟爪断了几根趾头,右爪一挥,鸟羽漫天,化作星星绿火。
恶鸟惨叫,狂狮怒吼,两个庞然大物,。满地翻滚厮杀,所过处石屑四溅飞出,威力可比炮弹碎片。朱可贞与牧涛狼狈为奸,多次一起作案,眼看同伴落了下风,一抖笔,想要助阵。谁知一道符光飞来,白如霜雪,快不可言,还没上身,朱可贞就觉如堕冰窟,他慌忙躲闪,可是迟了,白光碰着笔锋,奇冷蹿入指尖。魔徒连手带笔,结了一层坚冰,手臂又僵又沉,居然挥动不灵。
他忙运元气,融化冰层,可是第四鳞不容他喘气,雪白寒光接连飞来,好似冰霜长矛,又如绝顶毒药,碰上一星半点,立刻凝血冻骨、不可化解。
朱可贞符笔冰封,什么符法也使不出来,除了尽力躲闪,再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是对手身手太快,如影随形,任他使尽解数,也是摆脱不掉。片刻间,魔徒通身僵冷,举动越发迟缓。
三人中莫森最为狡猾,见势不妙,心生逃意,谁知刚一动身,前方人影闪动,第五麟无声无息地拦在前面,笑嘻嘻地说:“好朋友,走路可以,先把双腿留下!”
腿留下了还走什么路?莫森又气又急,挥笔大喝:“呸,你说话可以,先把舌头拔了!”
“好说!”第五鳞一边躲闪对手强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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