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他的语调前所未有的柔和,他的眼睛里隐隐闪烁着光芒,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说爱我。
不是喜欢我,而且爱我!
这样突然,这样直白,让我避无可避。
或许我真的是有点傻了,面对哥哥这样的表白,我没有感动没有羞怯没有开心,只是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
良久,他不悦地抬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回神。”
我骤然合上嘴巴,满眼不可思议。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还是不是女孩子,别的女孩子要是听了这种话,早就欢天喜地地扑了上来,哪像你,只会发呆。”
我结结巴巴地开口:“哥、哥哥……”
“别说了,”他重新环住我的腰,身体贴住我的,“你不用现在表态,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
这句话的意思,仿佛肯定了我不会拒绝他。难道他还真的以为,自己的魅力无人可挡?
我推了推他的手臂,不安地扭了扭身体。
“行了,别动,我难受。”
我迟疑着抬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啊,好烫!
“哥哥,我们还是去医院吧。”我有些慌了,这么烫,可能不是一般的小感冒了。
“不用,”他低声拒绝,气息滑过我的耳垂,“就让我抱一会儿,我抱着你睡一觉就好了。”
难道我是传说之中的人体降温器吗?
可是当哥哥用这种前所未有的,带着一点撒娇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发现我还真是拒绝不了他。
“其实我一直就想这么好好地搂着你睡一觉,那时候你还那么小,抱在怀里全是骨头,现在总算长了一点肉了
“我一直都觉得你还小,总想着,等两年,再等两年,等你长大了再说。你却总是长不大,还是那么傻乎乎的。可是等着等着,却发现你竟然和别人开始谈恋爱了,而且说你两句你就哭。
“我见过那小子,看起来脑子不怎么好使,长得也普普通通,不知道你看上了他哪一点。幸好后来你跟他分手了。
“带你去相亲想刺激刺激你,别人一点小恩小惠就把你给收买了,还帮人家说好话,最后反倒把我自己刺激了。梁满月,你到底是真的迟钝还是假装不懂?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你了。刚开始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烦。跟一只小哈巴狗似的,老想欺负你,可没想到,看不见你了,心里面更烦……
“本来我想,算了吧,她胆子小,还是别欺负她了。可是我终于领了一个女朋友回家的时候,却让我发现你好像不怎么待见她……”
…………
哥哥站在我耳边缓缓地说了好些话,他从来没有一口气跟我说过这么多话,让我想反驳都无从开口。
这时候,只听见他突然说:“梁满月,你还记得那一年除夕放烟火时,我在你耳边说的话吗?”
我心里陡然一惊,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那时候,我不是在问你烟火好不好看,我是跟你说,梁满月,我喜欢你。”
我呆住了。
哥哥嘶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他终于睡着了。
我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眼睛睁得大大的,心乱成一团。
怎么会这样?竟然会这样!
我承认,一直以为我隐隐约约感觉哥哥对我的感情有些复杂,可我总是不敢去深想,全当是他的别扭性格所致,可我真的想不到,我这个优秀的哥哥,竟然一直喜欢我。
他不是一直把我当成他的小奴隶吗?
我很少会使用“爱”这个字眼,我向来觉得,爱深沉而慎重,不是轻易能说出来的。无数个喜欢,也堆积不出一个“爱”字。每次看见电视和小说中随随便便冒出的“我爱你”,总是觉得别扭。
即便是从前,同罗维最亲密的时候,他说他爱我,我最大的回应,也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我也是。我知道这样对他不公平,可我不想欺骗他。
我不知道,有关“爱”这个字眼,哥哥是否跟我有着相同的理解,了我的潜意识里,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因为他的性格虽然恶劣,但我从没听他说过假话。
我突然发现,即使我谈过一场恋爱,我仍然不懂爱情。
可是,我又平凡又懦弱,灰姑娘的童话怎么会突然发生在我身上?他不是一向讨厌我又瞧不起我,觉得我又白痴又没用,喜欢对我颐指气使,拿我当用人使唤吗?他还骂过我只是一个讨饭的!
然而,我的心底又隐隐有个声音在说,不是的,不是的。他也有对你好的时候,他总是在保护你,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你被温晨纠缠的时候,你被继母挤对的时候……
我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在我最无助、最伤心、最失落的时候,他都陪在我身旁。
他是一个男人,却总是会送许多女生喜欢的小东西给我。他去北京读书,却一直定时打电话给我,他抱过我,用力地牵过我的手。
我还记得,那一年在老家,爸爸家外面的院子里,漫天的烟火,他温暖的笑容和光芒璀璨的眸子。
他对叔叔虽然不热情却十分尊重,他对婶婶向来很顺从,他对姥姥姥爷从来都很亲热,讨他们欢心,面对外人的时候,他也是彬彬有礼,保持距离却不冷漠。
我的哥哥很凶,而我脾气很好。
我深深地期盼有一天老天能给我机会让我将他踢翻在地,狂踩他十八脚后,再用最恶毒的话羞辱他二十四个小时。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这个背地里被我叫做“宇宙超级无敌狂躁症患者”的人,从来只是对我一个人凶而已。
事实证明,得了病不好好医治,不仅会害了自己,还会连累别人。
第二天,不但哥哥没有好,连我也跟着感冒了。
我们双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点滴,放在我身边用来擦鼻涕的一盒抽纸几乎都要用完了。
姥姥和姥爷也来了,理所当然地数落哥哥心疼我,不过,两位老人看他的眼神也是同样心疼。
姥姥坐在我旁边喂我吃了一粒提子,冰冰凉凉酸酸甜甜的,吃着十分舒服。我看了看一边刚被教育过的无力地耸拉着头的哥哥,说:“姥姥,你也喂哥哥吃两粒吧。”
“哼,”姥姥又拿了一粒放到我嘴里,“不给他,让他自己逞强,还连累我们圆圆。”
可说是这么说,她却还是将果篮往哥哥那边推了推,说:“要吃自己拿。”
哥哥倚在沙发上故作虚弱地“哼”了两声,小声说道:“不吃,手抬不起来。”
“就你难受!”姥姥责备道,手却终于伸过去揪了两粒提子塞到他的嘴里。
“啊,好酸。”哥哥眯着眼含混不清地说,“姥姥你偏心啊,给她的是甜的给我的是酸的。”
姥姥和姥爷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最好给你粒苦的才长记性。”姥爷骂道。
我也跟着笑,眼光不期然扫到了一旁同样笑着的爷爷奶奶。爷爷还好,可奶奶的笑容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奶奶,我想吃冰糖梨。”我撒娇地对着奶奶说。
奶奶的笑容顿时亮了起来,应道:“好,奶奶现在就去给你做。”她边笑边站起来对众人道,“这孩子还跟小时候一个样,一生病就要吃冰糖梨,成蹊也吃一碗吧?”
哥哥飞快地扫了我一眼,微笑着点头说:“好,谢谢奶奶了!”
我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不想去思考他目光中的含义。
等我病完全好了的时候,爸爸他们已经回了老家了。虽然叔叔婶婶极力挽留爷爷奶奶在这儿多住一阵子,两位老人却还是坚持回去。老人大概都是这样,千好万好不如自己的老家好,更何况,他们舍不得弟弟。
哥哥好得比我快,不出两天就恢复正常了,还可以跟上门拜年的亲朋好友谈笑风生。他说这就是我不运动的原因,我考虑了一下,坚持每天早上从被窝里爬起来运动和感冒好得慢一些,我还是宁愿选择后者。
生病的时候我一直没怎么上网,邮箱里果然堆了好多未读邮件。虽然我很少用邮箱,但却有定时情理邮箱的习惯,我将鼠标点向下一页,视线顿时停在最顶端的那封邮件,上面显示的名字是,罗先生。
我的邮箱是罗维帮忙申请的,名字自然也是他定的,他是罗先生,我是罗太太。
只不过,我的名字早已经改了。
邮件是在春节那天发来的,点开来看,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话。
新年快乐,祝一切安好。
从前我们打电话、聊视频,一讲可以讲很长时间。可是现在,他也只是在逢年过节和我生日的时候,发来这样一句简短的祝福了。
我们已经快一年没有联系了,他订婚的时候我没有去,只是托裴良宇将他送我的那幅画还了回去。我没有向裴良宇或者是宋奇峰打听过他现在的生活,我怕会让自己难过。他过得不好我会难过,他和另外一个女人过得很好我会更加难过。
我想了想,点了回复键,写下了“新年快乐”。
从前无话不说的两个人,在分手之后,能说的,也只是“新年快乐”了。
一个年过下来,我收获颇丰。其实我早已过了拿压岁钱的年纪,可是对于家中的长辈来说,年纪再大也还是个孩子,拿压岁钱天经地义。
客人来拜年的时候,因为有哥哥衬着,我显得越发小了起来,红包理所当然地全塞到我手上了。
我看着存折上面的数字,觉得自己连底气都足了一些。我琢磨着外面的房价,房子当然是买不起,但租间差不多的小屋应该足够了。
我不能一直住在叔叔家中,这些年来叔叔婶婶待我如同亲生一般,可我总归是寄人篱下。人长大了,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些。何况,家中还有哥哥。
他病好了之后,在人前待我和从前仿佛没什么不同,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使唤我的时候使唤,可是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有些不同了。
偶尔他的眼光别有意味地停在我身上,看得我不安起来,他却不多做停留,微微一笑便转移了视线。我觉得我已经变成惊弓之鸟,只要他一靠近我,我就下意识想要逃跑。
事情发展到今天的这个地步,单纯的兄妹我们肯定是做不成了。我说不清自己对他是什么感觉,从前我讨厌他却又不得不讨好他,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也把他当成了哥哥,说没三四是假的。可现在,这份感情变得怪怪的,我不敢想,也不愿想。
临湖那套公寓已经完全被他忘在脑后了。假期完了以后,他照常按时上下班,照常和朋友在外面玩,可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来。
他偶尔还会带我跟他那帮朋友一起出去玩,还专挑叔叔婶婶在的时候开口,让我没法拒绝。他也不说是他要带我去,总说是陈放让他带着我的。一来二去婶婶不免来了兴趣,还问道:“成蹊,你那个叫陈放的同学,不会是喜欢上我们圆圆了吧?”
我顿时觉得很尴尬,不等哥哥回答便马上否定:“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们家圆圆这么好,”婶婶微笑着拍拍我,又转向哥哥,“圆圆也长大了,你那个同学要是对她有意思,人品长相又不错,就让他到家里来玩玩,给妈妈看看,帮圆圆把把关。”
哥哥的目光扫了我一眼,口气颇为不屑地说:“谁看得上她。”
“静瞎说,”婶婶瞪了他一眼,“那你那些同学朋友中总有好的单身汉吧,你就帮着看看,介绍一下。自己二十六七了还没个正形,别带坏妹妹。”
他拿起车钥匙,说:“您还是好好看您的电视吧,就她这样的,七老八十了也只能陪您在家看电视。”
第二十一章
*我站在那里,哭笑之间,经过一生一世。*
婶婶八卦的后果就是,这天晚上,哥哥不仅没给陈放什么好脸色看,还变着法儿地灌他酒。陈放开始还喝得挺开心,渐渐也察觉出不对劲了。他倒是聪明,马上把目标转向我,一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无比,非让我帮他挡两杯。
我酒量平平,两瓶啤酒差不多就是上限了,何况是这种后劲十足的红酒。
我第一反应自然是推却,后来把目光扫到哥哥,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正为他之前在婶婶面前将我贬得一文不值而耿耿于怀,见他这种表情,心中更加恼火,头脑一热,就接过陈放手中的酒。
酒杯刚送到嘴边,就见哥哥变了脸色,手一伸,将杯子接了过去。他一口喝掉了酒,喝完还瞪了我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我有些尴尬,其他人也是一愣。不过哥哥的这些朋友都是人精,马上就有人转移了话题,屋子里又恢复了热闹。
哥哥不要理我,也不再灌陈放,自己去了台球桌那边。
陈放有些莫名其妙地问:“他怎么了?”
“恶灵上身。”我愤愤地说。
不一会儿,哥哥就走过来带我离开。
“怎么这么早就走,再玩会儿啊。”他的朋友说。
他神色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道:“回去上政治课。”
我惴惴不安地跟在他后面,不时看他一眼,可从他的表情却看不出喜怒。不是我刚才说他“恶灵上身”被他听见了吧?!
上车的时候我自动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哥哥叫住了我,说:“坐前面来。”
我猛摇头,赶紧坐了进去。
他没有上车,抬高了声音说:“你过不过来?”
即使隔着车窗,我都能感觉得到他眼中射出的光,更加不肯去前面了。我正襟危坐,还系上了安全带。
哥哥二话不说,“砰”的一声关上了前面的车门,他拉开后车门,刚一坐进来,便俯身朝我吻了过来。
他唇齿间还有淡淡的酒气,隐约透露着丝丝果香,并不让人讨厌。他的舌尖在我口中攻城略地,极尽挑逗之能,我只觉得快要被这个火热的吻融化。他的手也没闲着,不知何时拉开了我的外套,伸进了衣服下面……
他的大手抚上我肌肤那一刻,我的身体一抖,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惊叫:“哥哥!”
他停住,说话的声音低沉暗哑:“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
“可我们本来就是兄妹。”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会跟梁展鹏接吻吗?”
我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答道:“怎么可能,他还是个小孩子!”
“长大了的梁展鹏。”
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那个场面,觉得好恶心说:“我肯定不会!”
“那就是了,”他得意地咬了咬我的嘴唇,“你不会跟梁展鹏接吻,而你却跟我接吻,看来,你也没拿我当哥哥。”
真是这样吗?我脑中一阵迷茫,嘴上却还是坚持道:“我一直拿你当哥哥看。”
“是吗?”他眼中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