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得让所有的人嫉妒,却又无可耐何。
“武皇、艳妃驾到!”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两人跪在门边迎接二人。
“两位爱卿平身吧!”梵御麾亲切地上前扶起二人,最后扶无心时,眼里闪过莫名的光彩。
梵御麾和宇川艳两人上座,无心和宇川雄坐于下方,侍者开始上菜、斟酒。这是无心第一次见到艳冠淄京的宇川艳,她美艳娇美的脸庞柔顺地低垂着,目不斜视,端庄地坐在梵御麾身旁,温柔地亲自替他斟酒,她甚至都没有看过在场的父亲一眼。
“二位现在是我淄京的国之栋梁,特别是左相,你的惊世之才是我淄京最大的财富,来,本皇敬你一杯!”梵御麾端起精美的酒杯,深深地注视着他。
无心沉稳地端起酒杯,站起身恭敬地向上位一敬,率先干掉杯中美酒。梵御麾看着他豪爽的举动,眼里闪过激赏,仰头饮尽。宇川雄眼角微微抽搐,一脸平静地看着无心,做为国丈和右相,武皇却先敬无心,让他觉得难堪而无颜面。宇川艳不着痕迹地瞥了无心一眼,美眸里是惊艳和震惊,她没有想到盛名在外的美少年左相,相貌如此惊人,她淡淡地垂下眼帘,温柔地继续为梵御麾斟满美酒。
“右相,你为朝廷一直鞠躬尽瘁,艳妃温柔娴淑,更是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本皇分忧解难,来,本皇敬你一杯!”梵御麾端起酒杯敬宇川雄,蓝眸里幽深如井,看向艳妃的眼神却无丁点儿柔情或爱怜。
宇川雄惶恐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以一个男人的精明眼神看出了女儿无法抓住武皇的现实,眼里闪过深思。
君臣酒过三旬之后,开始品尝佳肴,梵御麾边吃边兴味地说:“左相,本皇一直惊讶于你的那个‘商会’制度。屈家做会长,不属于朝廷命官,而是民间组织,却能在税收、商品交易和与各国的商贸方面,由他们出面统一协调全国的商人。朝廷避开了让商人们敏感的问题,商人们也有了向朝廷统一效力的地方。不再有官员看不起商人,又觊觎着商人钱财的局面,让这二者时有接触却又互不相干,文皇非常满意。”
无心忙放下餐具,平静地回道:“谢武皇夸奖,微臣仅是在做本职工作而已。”
“哈哈哈……好一个尽职!对了,右相,本皇之前一直担心你们不合,原来是本皇和文皇过于忧心了。”梵御麾精明的蓝眸注视着宇川雄。
宇川雄连忙回道:“左相是后起之秀,让本相亦深感佩服!”
无心沉稳地接道:“微臣跟宇川右相只是在朝政上的见解略有不同,但那是为了朝廷大事。退去朝服,宇川右相是微臣的长辈,需要学习的还太多。朝廷需要不同的意见,如果只有一种意见在朝中时,微臣反倒该忧心了,因为这样容易犯错。见解不同者,才能彼此成就彼此。”
“好个见解不同者,才能彼此成就彼此!左相的胸襟之宽广,朝中无人能出其左右啊!好……好……”梵御麾毫不吝舍地夸奖着无心,蓝眸如最璀灿的蓝水晶,在望着无心时总是最晶亮的。
宇川艳凭着女性的直觉,敏感地察觉到身边的人对于下位少年左相浓浓的欣赏之情,在她们这群妃子面前总是冷酷又高贵的武皇,何曾见过他笑得如此开怀,那是一种少有的从心底发出的愉快!
宇川雄双手紧握,嘴唇紧抿,眼神定定地注视着无心,一阵难以控制的嫉妒之情从心底涌出,这一年多来淤积在心底的不服和嫉妒,如河水般瞬间决堤,冲破了往日的强装不在意和冷静。他突然失去了对自己心跳的控制,心似乎要跳出胸腔般,激烈地跳动着,他似乎听到了它在胸腔内鼓动的声音,然后……它突然停止了跳动。
宇川雄突然倒在了自己的小餐桌上,嘴角带着一丝无怨、醒悟又飘忽的笑容,左手抚着心脏的位置。
“父亲大人……”宇川艳惊呼一声,再也无法顾及礼仪地奔到宇川雄面前。
梵御麾则在第一时间闪到无心面前,焦急地问:“无心,你没有事吧?”他怀疑食物里有毒,担忧地上下打量着无心。
无心一怔,他要奔到宇川雄身边的举动被梵御强拉住,他略为尴尬地小心避开梵御麾欲紧握住自己的双手,说:“微臣没事,武皇,微臣懂一点儿医术,请让微臣看看右相。”
梵御麾蓦然清醒,动作“自然”地放下双手,侧身和无心一起来到宇川雄的面前,宇川艳已经哭倒在他身上。
无心神情凝重地拉起宇川雄的手,感觉脉膊已经停止跳动,他神色变得沉痛,向宇川艳摇摇头,表示宇川雄已经去了。
“父亲大人……呜呜……”宇川艳伤心地大哭起来。
无心细致地查看着宇川雄用过的饭菜,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一一查毒,发现饭菜并没有毒。他仔细观察着宇川雄似沉睡的面容,还有嘴角噙着的复杂笑容,这让无心迷惑不解。这个笑容,让他觉得宇川雄似乎知道这要自己命的“毒”是什么,而且还是心甘情愿,突然……宇川雄的额间出现青色,整个额头变成青紫色,诡异极了。
当无心准备仔细查看时,却被宇川艳激烈地推开,她怒声质问道:“左相,不用你再假好心,我父亲是被你害死的。如果不是你处处打压他,他不会突然发病。是你……是你……”
“住口……来人,将艳妃带下去!”梵御麾冷冷地开口,让士兵将已经变得疯狂的宇川艳带下去,他却在仔细辨认宇川雄额际诡异的颜色变化时,第一次露出震惊的表情,蓝眸里甚至有着惊恐。
“水氏嫉心咒!水氏不是灭绝了吗?”梵御麾喃喃自语地念道,声音里平静不再,蓝眸复杂地望着宇川雄,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来人,将右相送回丞相府,按国丈的礼仪厚葬,送艳妃回右相府守丧。左相,你该回府了,本皇有急事要进宫一趟。”梵御麾不让无心再有查探的机会,迅速安排士兵处理宇川雄的后事,然后消失在无心面前。
无心怔怔地望着梵御麾消失的身影,他察觉到梵御麾的震惊,梵御麾似乎知道宇川雄真正的死因。
水氏嫉心咒?水氏?这又是谁?为何会让梵御麾都感到震惊?
第63章 右相夫人
皇宫的主祭祀殿内,梵御极穿着白绸内衣,随意披着一件紫袍匆忙赶到,宫内总管刚通报说麾有紧急事情要找他。麾遇事向来沉稳,能让他觉得紧急的事情肯定是大事。梵御极急切地赶到祭祀殿,甚至顾不了进主殿该有的礼仪。
主祭祀殿在烛光中透着神秘,只有蛇神像的银色羽翼在烛光的映射下闪发出银辉光泽,梵御麾幽幽地望着银辉闪烁之处,蓝眸里浮现痛楚。他感觉心脏处隐隐传来疼痛,这种迹象最近越来越明显,尤其是在看到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倔犟少年时。他以前毫不在意这种痛,但今晚宇川雄的突逝,让他重新重视那个隐藏许久的秘密。
梵御极踏进祭祀殿就看到这一幕,梵御麾高大的身子异常孤独地站立在神像前,梵御极停在他身后,急切地问:“麾,找我何事?”
梵御麾并有马上转身,他强压下疼痛的感觉,淡淡地说:“极,宇川雄死了!”
“什么?!”梵御极震惊地问。
“今晚我在王府宴请无心和宇川雄,他突然暴病身亡。”
“什么病?”
梵御麾沉默了一会儿,转过身子肃穆地望着梵御极,沉声说:“水氏嫉心咒!”
梵御极脸色猛地变得煞白,喃喃地说:“水氏嫉心咒!水氏?他们不是已经被先皇给灭族了吗?宇川雄当年亲自带兵去剿除水氏一族,难道……难道他在那里被下了咒?不对,水氏的咒必须近身才可以的。”
梵御麾神色沉重地点点头,蓝眸微眯,不发一言。
“麾,你没事吧?”梵御极担心地打量着他,黑眸里冷静不在。
“我没事!我只是疑惑,宇川雄老奸巨滑、城府极深,他怎么会大意到让水氏的人近身下咒。十八年来,一直不曾出现过水氏有任何人仍然生存的消息,当年水氏一族1200人全部被灭族,无一生还。难道,另外还有人懂得水氏咒语?”梵御麾冷静地分析。
“我一定会找出那个人的!”梵御极神色激动地说。
“呵……谁又会轻易牺牲自己的生命去解咒呢?水氏的咒语,是一命换一命的狠毒咒语,他们不轻易施展,还从来没有人被解过咒,因为施咒之人不会去牺牲自己。一如当年的她……不过,去找找吧!”梵御麾在说到“她”时,眼神复杂至极。
梵御极怔了怔,讶异于麾对此事的态度,坚定地说:“我会找到的!”
神秘的水氏一族,据传言,他们是能跟神说话的一个神秘族群,却因为一个女人而惨遭灭族!水氏的圣女必成淄京的正妃,以庇佑淄京国力强盛。这也是两位帝王至今正妃位子空缺的原因,因为淄京自建朝以来,正妃均为水氏一族圣女,而水氏的族人在淄京地位是最高的祭祀,不涉及官场,却有着独特的地位。
能找到吗?梵御麾在心里问着自己,然后,神色平静地问:“极,右相之位欲由何人来接替?”
梵御极心不在焉地回道:“宇川雄死得太突然,这个问题之前没有考虑过。不过,倒是有一人非常适合。”
“谁?”
“宇川斯银!他即是右相的独子,能将宇川雄的势力纠集起来,织云对那个小子也有心动的迹象,最主要的,他同左相的关系不太容洽。此人虽然聪明自傲,但能力还不错,仅在无心之下。朝政方面已经有了无心,宇川斯银最大的价值就在于平衡朝中的力量,不至于出现一人横行朝野的局面。朝中现在无人能抵抗无心,而宇川斯银是最好的人选。”
梵御麾瞥了他一眼,认同地点点头,说:“无心没有背叛朝廷!”
梵御极黑眸一亮,幽幽地说:“你的心已经对他失去了判断力!”
梵御麾一怔,尴尬地转过身子,望着蛇神像出神,久久地不再出声。
梵御极也望着蛇神像,眼神复杂,他在心里发誓,一定要找到那个懂水氏咒语的人。
……
右丞相府内挂满了白绫,每个仆人都穿着重孝的麻衣,脸上盈满悲伤。
丞相府内的“无银居”是宇川斯银的住所,此时,几年不见的姐弟两人面对面地坐着,相对无言。
宇川艳最先打破沉默,恨声说道:“父亲大人是被左相给气死的!我亲眼所见!”
她冷冷地看着眼前的弟弟,从小他们的关系就不太亲近。父亲当年执意要娶那个女人,并让那个女人当正室,之后,从正室之位被硬拉下来的母亲因此心碎而死。她恨他们母子二人,从小,父亲的眼中就只有他们。但她现在更恨一个人,那就是左无心。那天晚上梵御麾急奔到左无心身边的一幕,久久地在她脑海中纠缠不休,心,越来越恨……
宇川斯银阴柔的俊脸漠然地望着她,说:“我自有分寸,你安稳地在府里守孝就可以!”
“你……”宇川艳气急地怒瞪着他,但她又没有底气去发脾气,现在父亲不在了,她在宫中的地位还得需要这个弟弟的帮忙,不能得罪他。
于是,她迅速转变表情,说:“斯银,姐姐是关心你!以后宇川家就只有我们两人相依为命了,我们要互相帮助,更要齐心去对付左无心。”
“我还有母亲!宇川家有三个人!”宇川斯银冷冷地出声纠正,黑眸里浮现不耐。
宇川艳美艳的脸阵红阵白,美眸迅速垂下,以遮掩眼底的嫌恶,柔声说:“是姐姐说错话了!但云姨十七年没有走出那个院子,我也有十五年没有见过她了,她还好吧?”
宇川斯银站起身,修长俊逸的身子穿着孝服,冷声说:“你先回大堂接待客人,我去看看母亲。”说完,不待宇川艳反应过来,就离开无银居。
宇川艳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地一跺脚,冷哼一声往陈放棺木的大堂走去。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悲痛,有的只是对于自己在后宫位子的担忧。在后宫的位子,往往都是由家族在朝中的实力来决定的,如果宇川家从此没落,那她的好日子也将到头了。她的年岁已经不小,却始终无法怀上身孕,这让她焦急不已,只能期望宇川家不要倒下,这样她才有机会。
……
幽静又美丽的小院子内,繁花如锦,一点儿也没有受到外面丧事的影响。
这个小院,一直是右相府内守卫最森严之处,更是右相府最独特的地方,闲人免进,侍候的丫环都是武功高强的哑巴女,还有众多隐藏在暗处的暗卫。
当世之人只知道宇川雄没有任何风流韵事,更没有纳妾,却不知,他金屋藏娇,将他最重要的女人深锁于这个独立的小院子整整十七年。
宇川斯银像往常一般出现在小院内,一身重孝服的他在繁花丛中显得异常突出又不协调,更是讽刺。
父亲那么疯狂地爱着母亲,而母亲却始终不曾给过他一个笑容。十七年了,他没有见母亲笑过,看着她的头发在短短的几年里变白,看着在外面只手遮天的父亲,执著地守着母亲。对于母亲,宇川斯银是有恨意的,因为她从未给过他一点儿母爱,对父亲更是冷淡至极。所以,他叛逆、他傲视世间的一切,尤其是母亲最喜欢的银色,让他憎恨至极,他甚至憎恨自己这个名字,却被父亲给强行压制住,不许他更名,只因这个名字是母亲亲自取的。
现在,父亲走了,母亲难道都不曾想过要去送他最后一程吗?
他推开精美的木门,走进室内,看到柔弱的母亲盘腿坐在榻上,满头白丝如丝绸般闪着亮泽,垂顺在肩膀上,直达腰际。她似是在冥思,却对他的进来不闻不问,连眼皮也未曾动一下。
“母亲,银儿来看你了!”宇川斯银孺慕地望着她,却不曾见她睁眼关注一下自己。
“嗯……”云儿淡淡地轻应一声,始终不曾睁眼。
宇川斯银眼里的孺慕渐渐退却,黑眸里叛逆再现,冷声质问:“父亲去世了,你都不去送他吗?”
云儿在听到这句话时,白眉微皱了一下,眼睛仍然紧闭着,瞬间又恢复平静,淡淡地说:“你出去吧,不用来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