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他这腿一定会出大问题的。
“如初,真的是你吗?来,给我抱抱。”戚继光伸出手,扳正如初的脸。
“你先答应就这侧躺着不动。”如初不知怎么劝慰情绪激动的戚继光好,只好先安抚,在他点头答应后也侧卧于地,因为怕碰到他蜷曲着的双腿,身子离得稍远,只伸手抓着他的臂膀。本不想哭的,可眼泪却止不住落下来。
“哭什么呢?不喜欢见到我?”戚继光一笑,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膝盖处钻心的疼。大概因为突然改变姿态,感觉肌肉里好像有无数中凶猛的虫子,正在拼命地咬啮他。可是,他心里却很高兴,脸上慢慢浮现出温柔笑意。
“你这是干什呀?不管出了什么事,非得用这种激烈的方式吗?小光!小光!”如初凑过头,哭着在他唇上吻着,泪水的咸涩和心头的酸楚一起品尝尽了。
“我……没有其他办法。”
“可你不知道我会心疼?”如初抽噎道,“你答应娶我为妻,你的身体发肤就属于我了,怎么可以随便伤害!”
“对不,如初,对不起。”因为如初哭得很凶,戚继光也鼻子一酸。他承诺过一回家就找人去金陵提亲的,可是他没能做到,说过不负她,可让她伤心难过,不也是负了情吗?
“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办法,只能这样才能表明决心。”他擦着如初不断涌出的眼泪,“我不在家的时候,家里给我定了亲……”
“我知道,我也相信你。我和凝若已经见过面了,但我什么也没做。”如初捂住戚继光的嘴,看他惊讶中有点恐惧的望着她,似乎生怕她误会他似的,忙劝慰道,“你也暂时不要说什么做什么了,只要不点头答应成亲,一切,我们慢慢商量。不要这么急,不要这么莽撞,你和你母亲、祖母僵持上了,让老人家下不了台,对我们将来在一起并无好处,不仅不孝,也根本解决不了问题。懂吗?别急!等你腿好后,我们慢慢商量对策就好。小光,你听我的,听我的!”
“你不会生我气吗?”戚继光不放心地问。
“如果生气,还会来看你吗?”如初努力逼出笑容,“现在,先让小红去找你祖母和母亲,就说虽没劝动你成亲,但劝动你认真考虑了,这样你先治治腿伤、棒伤、再吃点东西。等身体彻底恢复了,让小红带你去找我。可是,我不要你一瘸一拐地来找我,更不要小红背着你来,我要你自己稳稳当当地走来见我。”
“你不会离开吗?”戚继光很不放心,试图伸直腿,却疼得一哆嗦。
如初吓得赶紧抱住他的脖子,“求求你不要动啦,如果你的腿废了,我将来可去指望谁?我保证绝不离开,等着你,只等着你,但你首先要好起来!”
戚继光点点头,才要说什么,赵三红突然跑了进来,看到如初和戚继光侧躺在地上,不禁一愣,本能地想冲出去回避,但很快又转了回来。
“如初,你得躲躲,我听到戚老太太往这边来了!”他急急地说。
如初吓了一跳,可不能让这老人家看到她在这儿。来历不明此罪一,行为不检此罪二,挑唆小光顽抗家长此罪三,到时候三罪并罚,本来就困难重重的结婚之旅会生出更大的变数。
“去那儿。”正急得六神无主,戚继光忽然一指供桌。
第三回 八卦张大夫
如初立即心领神会,走上前,矮身钻了进去,不过立前的桌帘道,“你别动,就那样老实躺着,待会儿叫人来抬了你回房间,然后马上找大夫。现在快和小红对对谎!”
这时候戚继光没和如初争辩,心里虽然幸福满满,可脸上却还得摆出沉痛倔强的样子来,好在他的虚弱萎靡不用假装。如初说不会误会他,令他心情开朗放松不少,只要她在他身边,他什么也不怕,也一定能想出办法来说服祖母和母亲。
心思稍定,才和赵三红低声密语了几句,门外的脚步声就近了。
戚继光依旧侧卧于地,向赵三红丢了个眼色,后者立即迎出屋外,把戚继光的祖母扶了进来。
不像普通古代人,三十多岁就当奶奶,五十不到可以见到重孙。戚继光是父亲戚景通五十六岁时老来得的儿子,所以戚老太太今年已经快九十岁,这在古代人平均寿命才五十多岁的情况下,绝对算是非常长寿了。常言道,人到七十古来稀,何况戚老太太这样高寿?再加上戚夫人张氏七十岁,戚景通去世时也有七十多,所以镇上人都说是戚家男子代代英勇廉洁,爱兵如子才得到的好寿运。
而戚老太太虽年纪颇老,但身体却健康,精神矍铄,除了牙齿外,什么都还硬朗,走起路来只依仗一条拐杖即可。不过老年人少眠,加上最近担心宝贝孙子的婚事,又怕他倔强的熬坏身体,于是更加睡不着,因此干脆来家祠,看看赵家小哥儿劝得如何了。
本来老人家故意脸色暗沉,端着长辈的架子,打算再训训这冥顽不灵的孙子的,让他可别遭这样的罪了,可一见宝贝孙子汗湿衣襟,脸白得像纸一样的躺在地上,顿时大惊,心疼代替了一切情绪,“我的孙儿啊是怎么的了?快,快来人,把他扶起来!孙儿,孙儿,你可别吓奶奶,有什么事咱们娘儿俩商量着可不能出事呀!都死了怎么的,快扶他起来!”一边说一边用力以拐杖拄地,发出“咚咚”的响声。
“老太太可不能扶他。”赵三红拦住冲上前的两个丫鬟,“他跪了这么久,腿上血脉不通,得缓着劲儿来,等先把他抬屋里去,家里有药酒也不能乱用,要找跌打大夫!”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快去快去!”老太太一个劲的地叫,底气十足,哪像快九十岁的样子,如初在供桌下被震得耳朵发疼。
戚家门庭衰落毕竟是大户人家,而戚氏又以孝道传家不能克扣老人,所以家里总共有两名丫鬟个老仆和一个老妈子。老太太年老,身边留有两个人侍候妈子帮助戚夫人张氏操持家务,那名老仆就负责看门、采买什么的。
总之家地人。包括主人和仆佣都是身兼多职。除了本来地分工外。还要轮班洒扫、洗衣做饭。偶尔做点女红、编点竹篮什么地贴补家用。或者存私房钱。吃地用地也不很好。但戚家人彼此关爱。又善待下人。所以戚家全家和睦、仆佣忠心。而且所有人地身体都很强健。
多劳动。心情舒畅。吃粗青菜。这本来就是长寿之道。
可虽然贫穷。但戚家一切地一切从来都安详和谐。只除了……关于这个家中最重要地人。大少爷戚继光地婚事。本来所有人以为这件事也会很顺利地。没想到会遭到这么激烈和坚决地反抗。生生把一件喜事变成了僵局。
戚老太太和戚夫人之所以这么生气。狠下心来任宝贝万分地大少爷在家祠跪了这么久。就是从没想过会整件事会发生意想不到地发展。说白了。她们也很无措。不明白那个一向孝顺守理地孩子。怎么忽然间变得这么不可理喻起来。
白凝若是多好地姑娘呀。镇上、甚至从济宁州来求亲地人都踩破了门槛。难为人家姑娘一心想着他们家地元敬。可这孩子……他不知中了什么邪。就是不肯点头应下。
难只难在。已经订了亲了。现在他不低头。将来可怎么得了?
“祖母,是孙儿不孝,让您老人家这么大年纪了,还半夜跑到这里来生气。我不想的,我不想让您老为难,痛心。如果可以,我怎么会不顺着您的意,让您气火攻心?”乱成一团的功夫,戚继光爬到戚老太太身边,轻轻抱着她双脚,一点不掺假的痛心疾首道,“可是您别逼孙儿了,难道您要我做个不讲信义的人吗?孙儿对喜欢的姑娘有过承诺,绝不能负她。祖母,我不想违逆您,可是我没办法对她放手!”
“孽障!这个时候你还说这个干什么?先保着你的小命要紧!”戚老太太又想以拐杖拄地,可又怕伤了宝贝孙子,硬生生停下。幸好一个丫鬟去找老仆夫了,另一个丫鬟还扶着老太太,不然真摔到,又波及小光了。
“孙儿没事!从小被我爹练就的身子骨,哪那么容易损伤?祖母放心。”戚继光极力宽慰戚老太太,不想让老人家为他的事焦急,可是他不敢乱动,而戚老太太又看他爬不起来,怎么放心得下?
不过家祠这边这么一闹,夜深人静,老人眠浅,所以就把住在前面二进院正房的戚夫人惊动了,很快也赶了过来。戚夫人看到戚继光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连忙命跟着自己的老妈子拿了一块结实的大块雨布来,让戚继光躺在上面,赵三红抬着前头,老妈子和留下的那名丫鬟抬脚,自己亲自扶着戚老太太,前呼后拥的把戚继光抬到了自己屋。
临离开前,戚继光看了一眼供桌,可惜桌前有帘子阻隔,看不到那个心爱的人,真有些咫尺天涯的感觉,于是只暗暗发誓,绝对绝对不会负她。
“哥哥怎么了?”才进屋没多久,弟弟戚继美和妹妹戚如意也跑来了。后面,还跟着弟弟妹妹的生母王姨娘。
看到他们惊慌样子,看到祖母和母亲的焦急,戚继光分外内疚。为着自己的事,他让许多人受了伤害,都怪他之前态度不明确,如果他根本不理白凝若,怎么会有今天这一出?如果他提前写信回家,告诉家里人自己有了喜欢的人,事情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现在他真是两难,一方面不想伤害家人,可另一方面,他宁愿死也不会放弃如初。
要怎么办呢?怎么办呢?他一时没有主意。但是……如初,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大夫怎么还没来?”等了会儿,戚老太急道。
赵三红马上自告奋勇去看,然后拐了个弯,先奔家祠,把仍然蹲在供桌下发呆的如初拉出来,带她翻墙出去。
“你别跑,在这儿等我,待会儿我送你回镇。”赵三红嘱咐道,“黑灯瞎火的,你一个姑娘家走夜路不安全。”
他似乎忘了如初是有的人,等闲男人根本近不得身。不过他的关心这么真切,如初心里也正翻腾着不舒服,所以就没争论,满怀心事地应了下来。
赵三红绕到大门去,正好看到那名老仆带了大夫回来,老太太身边的那名丫鬟抱着药箱跟在后面。
“老夫本来夜里不出诊的,但伤者是已经过身的戚老爷子的大公子,那就另当别论。”大家一起到了戚继光住的东厢房后,那大夫看了一眼憔悴的戚继光说。
“老身多谢张大夫。”戚老太太虽然焦急,但官眷的派头却维持得不错,“虽然此村庙小,但张大夫这尊大神的医术医德一直是极好的。不过,此时您无需诊脉,小孙伤的是膝盖,如果能立即活血化瘀就好。”
“不知道戚公子是怎么伤的?”张大夫问。
“唉,别提了。”戚夫人接过话来,“此逆子那天多吃了几杯酒,冲撞了老太太。我一怒之下动了家法,然后罚他跪祠堂,哪知道他在偷罚期间居然和弟妹嬉戏,于是就罚他跪足三日,哪成想今日他支持不住了。”
她这一番谎话说得极之流利,全家人都站在那儿保持沉默,没一个人表示一点异议,可见张氏平日之权威,还有对戚继光反抗婚事之事的忌讳。
这事在外人面前,谁也不能提起,特别是张大夫面前。他虽然医术高明,连济宁州的贵人也经常花大钱请他出诊,但他也是个大嘴巴,让他知道抗婚细节,天不亮全镇的人就都知道了。
也正因为全家都极力瞒着这事,所以白凝若还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拒婚的事,大概戚夫人张氏认为家丑不可外扬,逆子只是一时糊涂,再劝劝就会万事大吉了。
既然知道了病因,张大夫就立即动手施治。而戚继光虽然双腿血脉受损,但毕竟从小苦练出深厚的武功,身体底子又好,所以除了钻心的疼,其他无碍。天亮的时候,双腿已经可以伸直,背上的伤口也与衣服分离开,上好了棒伤药。
“别让他乱动,每三个时辰擦一次药酒,老夫再开点活血益骨的药就成了。”张大夫洗了手后道,“但是……大公子到底做了什么让老太太生气的事呀?”
第四回 探病
“少年人顽劣,能做的调皮事可多呢。”戚夫人含糊着给张大夫取诊金和谢仪,硬生生岔开张大夫的八卦话题。
可张大夫虽然没得到什么有趣的消息,但第二天中午时分,戚家大公子、未来的正四品海防卫指挥佥事大人被家法处置的消息还是传遍了整个鲁桥镇,可见这位大夫完全没有医患之间的保密觉悟,怪不得医术高明却一把年纪了还窝在乡下,想请他看病还得提前想好糊弄人的话才行。
那天一整天,大家都在议论小戚大人做了什么顽皮事,居然让爱孙如宝的戚老太太动了真气,能狠得下心罚他?想想……少年人还能犯什么样的大错误让长辈这么生气的?莫非是风流事?可是不能够呀。那位小戚大人虽然温文尔雅,相貌俊美,笑起来像整个鲁桥镇都明亮起来了似的,但他举止大方又严谨,多少家的姑娘爱慕他,可这么多年,他硬是没和任何姑娘传点什么桃色事件来,走在街上都很尊重,怎么会陷在这种事上?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肯定有其他事。
缺少公共娱乐事情的鲁桥镇全体沉浸在这个意外的八卦之中,而他们不知道,偏偏是他们最不能相信的事件、也就是少年人风流事件,正是小戚大人挨罚的原因。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事件的女主角被一名魁梧厚道、长相漂亮的年轻人,也就是赵三红送回了客栈后,翻来覆去的许久睡不着,又是心疼着心上人的伤,想去探望他却不能,又是记挂着那件看似越来越遥远的婚事,一直到镇民讨论得最热烈时才抵不过身心俱疲,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第一女配角凝若,却在听到这消息后欢欣鼓舞,备下了礼物和伤药,终于有借口打扮得娉娉婷婷地去探病了,根本没想过未来夫君的伤是因为拒不娶她而造成的。
在订亲前后时常出入家,帮助戚夫人做些家务、管管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