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水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没料到她家小姐那么大胆。
“低声!”白凝若狠狠地道,“你可以不跟我走,那就等着我爹把你打死吧。哼,他自毁名声以求脱身是吗?那我的名声如果因他毁了,看他这一生还能摆脱得了我吗?”
水容望着自家小姐咬牙切齿的样子,那灯光明灭下半阴半晴的脸,突然有些害怕,再也不敢多嘴,起身就要走,但又被白凝若拦住。
“悄悄去找王四,把我的私房银子给他十两,让他明天傍晚时分四处散布我与元敬私奔的消息。”她嘱咐,决定破釜沉舟,赖也要赖定戚继光,让他一辈子也抛不下她。
如初得到白凝若离家出走,不,应该说背父私奔的消息后,极为震惊,完全无语,对古代女子的彪悍有了新的理解。谁说现代女人大胆来着,古代女人疯起来一样没边。
“红拂夜奔,跟李靖走了。现在人家小白妹妹也来夜奔,是为着你戚继光啊。” 她又气又无奈,“这等女子有胆略,有眼光,看中了英雄就一无反顾,实在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是有一桩不同呀,你戚继光有了心上人,也就是我,小白妹妹怎么自作多情,硬要插一脚呀,这脸皮……也忒厚了点困吧!”
“我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摆明令我背上败坏她名声的罪名,非得娶她不可。”戚继光非常气恼,“幸好你之前有布置,不然真让她得了计,我只有……”
“一死谢天下?”如初插嘴,歪头坏笑道。
戚继光很正经地插头,“倭寇未灭,我且不死吧。不过我可能要对不起你,抢了你做老婆,在我的恶行上再加一条……强占民女!”
“唯今之计,也只有关门捉贼了。”一边的虚海插话道,“白施主想拖小光入水,你们只需不让她找到机会下手就行,顺便让她死了条心。”
“她好象很难死心。”如初真怕了这种牛皮糖了。
坚韧本是良好品质,可惜这经让白凝若唱歪了。她讨厌白凝若,讨厌她不眠不休的纠缠,可又有点同情她。不是她圣母,而是一个女人执迷到如此程度,实在是可叹可悲又可怜。放手,真的那么难吗?她试过放手,虽然痛,但那是自尊的选择。
女人,就算在爱情里,也应该自尊哪。
“佛曰:苦海无边 ,回头是岸。得看到苦海,人家才好回头。虽然说我佛慈悲,此法有些残酷,可要渡化执迷不悟的人,少不得要让她看到点红尘真相。所以此举看似害人,实则救人哪!”
如初明白虚海的意思,望着虚海如笼着圣光的侧脸,不禁感到好笑,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多么恶劣的事到了他嘴里,怎么都这么好听呢?不过她虽不是要拯救白凝若,而是为了摆脱她,但在某种程序上,确实也是让她别再执着,去寻找自己的新人生,免得三个人全部耗死。
“不,我不要再演戏了。既然是关门捉贼,我这次要光明正大。”戚继光沉吟了一下道,“白先生与我有恩,白家与我戚家有恩,我搞出这么多事来,不过是为了成全白凝若的名节,想承担了所有过错,让她还可以嫁个好人家,同时遵守我对如初的承诺。可现在看来,她不肯回头,居然使出这样的手段,那我干脆和她谈一谈,挑明我的心迹,告诉她,我这一生非如初不娶!不管她做什么,我宁愿负天下人,也绝不负如初。这一切,由我而始,那也要由我而终,或者我与她摊牌,她终会明白的。”
“小光。”如初拉了拉戚继光的衣袖,被他的坚定和认真所感动。
第九回 要挟
幸好,在她还没到富春镇时就写了加急信给父亲胡大海,向他借来了为自己管庄子的杨喜和另两个机灵的小厮。而当虚海“决定”患 上一种缠绵难愈,又没什么大碍的慢性病,好方便二人名正言顺地留在富春镇时,杨喜等三就到了。
如初对杨喜大方讲了自己婚事艰难的始末,要他长驻鲁桥镇,紧盯着白凝若的举动,而那两个小厮则轮流跑腿传递消息,所以……其实……后来戚继光在鲁桥镇上做的事,如初是知道的,不过她主要目标是白凝若,因此知道的并不详细罢了。
或者在潜意识中,或者是女性的直觉,她觉得白凝若不会善罢干休,因此才有这样的安排,也因此白凝若一偷溜出家门,杨喜就发现了。而后好巧不巧,白家伙计王四依照吩咐去散布谣言,正好看到在街上晃荡的杨喜。王四觉得这种事先传到外乡人耳朵里比较安全,于是就借着闲聊透露了一下。
杨吉也是胆大心细,琢磨着帮小姐和未来姑爷办好这事,今后绝对会被重用,又考虑到白家小姐此举会影响未来姑爷的声名,居然直接就把王四绑架了,让这谣言止于他处,偷偷将王四关到自己租的一间民居的地窖里,就等如初发落。
白凝若计划得挺好,离家出走,败坏自己的名声,牵连到戚继光,最后嫁入戚家门。可没想到,如初提防着她,她的希望全落空了。只有白家人知道她,白老爷严密封锁了消息,所以她的名声仍然完好无损,仍然是整个济宁州人人称颂的大家闺秀。
而如初安排下的跑腿小厮比她的脚程快得多,又来来往往很多次了,所以熟门熟路,比她足足早到了一天半的时间,让如初等人提前做好了准备。也所以,当她傍晚时分才到达富春镇,戚继光立即收到 了消息,独自前往她入住的客栈。
她不比如初,总是到处跑。她之前除了民风淳朴开放的鲁桥镇外,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传统女性。这是头一次出远门,虽说着了男装,雇了车马,却还是累得七死八活。不过她咬牙忍着,似乎觉得这些苦楚也是为戚继光所受,也是恩情的一种,是戚继光必须感动必须偿还的。
因此,当她洗漱完毕,稍事休息后见到寻她的戚继光,异常欣喜,认为是自己不顾一切的举动,终于温暖了情郎的心,娇羞万分的请戚继光坐下。
“你……怎么知道我到了此地?”她低声问,心中窃喜。难道,这不是缘份吗?
戚继光沉默着,不置可否。但很快,他浑身散发出的那种僵硬、还有明显的拒绝态度还是被白凝若注意到了,一时之间非常恼火。
她这是为了谁?她这么辛苦是为了谁?为什么他就是被美色蒙蔽了心,就是不能接受她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Z?”戚继光双手负于身后,身子站得笔直。
“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除了你是我恩师的女儿之外,我们有瓜葛吗?”戚继光冷漠地说。他知道这样说话非常无理,甚至是无情的,但他知道现在的不忍,就是对白凝若将来的残忍。如今的一切宛如一团乱麻,必须快刀斩之,不留后患。所以,就让他来做恶人吧!
果然,这话对白凝若打击很大。
她瞪大的眼睛道,“元敬,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虽然你迷上那狐……可你家已经为我们定了亲,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来找你,虽有些于理不合,却也情有可原是不是?”
戚继光冷冷地道,“自古婚姻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错的,但也得当事人点头才行。我一心一意喜欢如初,断不能答应这门亲事,这你也是知道的。倘若你聪明,就别再纠缠于我。这样大家面子上不好看,你又是何必?”
“不,元敬,我不争的。”白凝若压下心中的怒火,摆出柔弱模样道,“老太太和夫人说可以让你娶了我们两个,做平妻。我保证不争宠,只要能嫁给你,我什么也不求。”
她以为只要她够委屈,对方就会心软,可郎心似铁,戚继光没有任何感情的答道,“我不娶平妻,我这一生就只如初一人。我承诺过她,自然绝不背信。你也不要枉费心机了,我已找了衙门大牢中的几名女狱卒,会好生送你们主仆回去,也不会损了你的名声。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不,我既来了,就不会走。”白凝若听戚继光直言对如初的情意,再也装不出善良,大叫道,“你家即与我家订了亲,就该给我个公道,容不得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
“对这件事,我很抱歉,但是我请求过你,我甚至不惜毁坏自己的名声,好让你有从容退路。”戚继光叹了口气,“白姑娘,你要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喜欢你,你不能强迫我的心。”
“你会喜欢我的。”白凝若走上去,急切地道,“你只要娶我过门,会发现我一定是个好妻子,你也会喜欢我的。”
戚继光硬起心肠,走开几步道,“我不会娶你的,绝不会!白姑娘,你逼着我娶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吗?我只爱如初,娶了你也不会搭理你,你一个困官运亨通空闺,无人怜爱,还不得不看着我与如初恩爱。我即不碰你,你也不会有子嗣,你这一生就在孤寂中渡过,走到终老。那时候你会后悔,后悔当初为什么一叶障目,害自己到如此境地?为什么不退一步海阔天空?为什么不另觅佳偶,过幸福的日子?白姑娘,是我戚家对不起你,倘若有机会,我豁出命去也会偿还,但你……不要对不起自己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绝不会后悔,只要能在你身边就行,我不介意受不受宠爱。再说,你不是硬心肠的坏人,不可能这么对我!”白凝若急急辩解。
戚继光闭上眼睛,心里无奈之极。为什么就说不通呢?为什么他尽一切努力不伤害她,她却偏要伤害自己呢,她用各种办法强迫他娶她,这又算什么呢?婚约,只是男女两人白首抮老的信物,可如今却被她用做要挟,这样她就很快乐吗?她为什么就是想不通!
第十回 真是喜欢吗?
“白凝若,我言尽于此,听不听由你!”他逼自己说出恶劣的话以断了白凝若的心思,“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是毁了自己的名声赖上我,我也断不会娶你。逼得急了,我就带如初远走高飞,这一生不再出现在你面前。你若非要死守那个我根本从来没应过的婚约,我也不拦着。但你记住,我永远永远也不会是你的。”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不管怎么说,在这件事他虽无辜,但戚家是有错的,那纸婚约就是证明。为此,他心里总有深刻的歉疚在,可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如果不撂狠话,这件事会越越越难受,所以他必须残酷。只希望白凝若想通后嫁个好人家,今后若有机会,他也会尽力偿还欠白家的情。
其实他很怀疑,现在的白凝若根本不是真的喜欢他,而是执着于某些情绪罢了。
望着戚继光远去的背影,白凝若气得浑身哆嗦。一边的水容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轻声劝道,“小姐于,你这是何苦?戚公子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确,若再坚持下去,除了丢自己的脸面,还有什么意思?就算小姐真能嫁给他,他的心不在小姐这儿,这日子也没法儿过啊,常言道,退一步海阔天空,何苦逼自己,也逼了别人呢?”
“你懂什么?”白凝基恶狠狠地道,“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退,就是输了!”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是怕输吗?她是不甘心成全胡如初吗?她是咽不下这口气吗?还是真的喜欢元敬到没他就活不了的地步。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很混乱。虽然元敬的话绝情到让她心底凉透,可她就是不愿意放手,只想要紧紧抓住。
这一夜好辗转反侧,睡得极不踏实,梦里是一场婚礼,明明她是新娘的,可当坐在婚床上,她却成了看客,大红的盖头下,是胡如初的那张脸。她握着剪刀冲上去杀人,弄得浑身是血,人也惊醒了。昏昏沉沉中,冷汗浸透了衣衫,直感觉不舒服,第二天早起就发起烧来。
水容慌了,想去烦小二找个大夫来,却发现门外守着两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大概是戚公子头天说的女狱卒,根本不让她出门,只说戚大人有吩咐,绝不让她们主仆二人离开一步。
好央求这两个女看守去禀报戚大人,足塞了二两银子,才有一个人慢吞吞的离开,过了好半晌才带了个大夫回来,看样子倒像个游方的郎中。
“我们小姐身娇肉贵,不能找个像样点的大夫吗?戚大人怎么没跟来看看?”水容平时也是很强势的人,但此处人生地不熟的,又要面对两个凶神恶煞似的妇人,她不知不觉软弱起来。
“戚大人忙得很,哪有空来看你们两个贱人。”那女看守不耐烦地说,“别挑三拣四的,这郎中是戚大人大发慈悲给叫来的,看不看随便你。”
水容无法,忍着气与怨转身回屋,把账子掀开一小角,打算拉出小姐的手臂,请郎中诊脉,没想到白凝若早已经醒了,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账顶,模样很吓人。
“小姐……”
“不必多说,我听到你们的话了,没想到他绝情至斯。”她冰冷冷地答,“让那个郎中回去 ,我就是大夫,我知道自己得的什么病,吃点去惊发汗的药就成了。”
“小姐,医者不自医,还是请……”
“照我说的做!”白凝若尖声叫道,“还有,让门口那两个女人滚开!我犯了什么罪?他戚大人再有官威,也管不到我头上,凭什么拘着我?”
水容不敢去问,可更不敢惹恼了小姐,在她看来,小姐完全变了样子,像个疯婆子似的,眼神都和平时不一样了,行为举止像换了个人一样。
于是,她打发走了郎中,吞吞吐吐的把白凝若的那番话对那两个女看守一说,其中一个冷笑道,“戚大人说了,你们是济宁州一个大户人家的逃奴,官府见了你们这种人,都应该立即捉拿的。跟你们说,富春镇是海防卫管下,戚大人是海防卫里品级最高官员,另说关你们在这儿,就算直接打死,然后丢到海里去喂鱼,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白凝若在里间听到这话,立即挣扎着跳起理论,另一个看守哼一声道,“那个冒充小姐的,收起你那轻狂样儿,这里没爷们儿,你是给谁看的,戚大人对你们算好了,你再折腾看看,老娘把你关到牢里去!”
白凝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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