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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风无崖还是睡的憨态十足,丝毫不被进来的人打扰到。娘亲上前帮他掩掩被子,就坐到床边的矮凳之上,有节奏的轻拍熟睡的风无崖,床上小人儿似乎很享受的样子,朝床外挪了挪身体又继续睡了起来。
这一睡自然不可能在当天赶回青州了,娘亲就让人安排几十个护卫晚上的住宿事宜,又派了下人连夜赶回青州送信。
大年初四
也许是过年以来我们常府最热闹的一天,老爹的学生都在这一天来给先生拜年,有年龄比大哥大不了几岁的青涩少年,还有比我那帅老爹年龄还要大上一些的中年书生,青青学子云集一堂好不热闹,常府俨然成了另一个白荡海书院。
虽然老爹一再叮嘱拜年之时一切从简,但学子们还是送上了精美年礼,只是有些寒门学子实在拿不出象样的礼品,又不好空手拜年,只好拿上可能是家中唯一的几只活鸡活鸭当做礼品,以感谢恩师的教诲救助之恩德,老爹推托不得,又怕再拒绝下去让这些寒门学子面上受损,只好叮嘱娘亲在送回礼时,为这些学子多备上一些,不可张扬。
娘亲微笑着下去安排好为一概学子准备的宴席之后,就带人去为学子们准备回礼。那些送好礼的都回送上一套文房四宝,那些带鸡鸭来的学子们也都是回送了一套同样的文房四宝之外又多加上几匹学子们平时用来做儒服的好布料。
就在学子们寒暄之际,有小厮送上帖子,报说门外有位先生求见,父亲看完帖子之后大笑着亲自来到府门前迎接这位神秘人士。
将人迎到正厅做了一番介绍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身着华服,相貌威仪的儒生乃是父亲的第一个学生,名为余少华。这人原本只是一位数次科举不中的落魄秀才,偶尔间遇见归祖的父亲,两人相交甚欢。在知道老爹的身份之后,这余少华就强拜老爹做了师傅,后得老爹推荐到京城自己岳丈门下,或许这人也是有真材实料,又比别人多了一份推荐书,遂在第二年科举里高中进士科第五名,又得外公及老爹旧友照顾得了一个比别人都好的肥缺,他感谢父亲的知遇之恩,就一直以师生之礼自居,不肯应了父亲的平辈之交要求,父亲在多次提起不果之后也就只好如此。
一众学子惶恐万分的拜见完这位今日以学生之礼来拜访的朝廷命官之后,老爹就将自己这位学生引入书房之中,两人密谈了半天,没人知道两人谈话的内容。
侯在厅堂的一众学子亲眼看到老爹第一个学生今日之情景,也是满心欢喜,仿佛这个人如今之情景就是自己明日之情景一般。对老师都要比平时更加恭敬上几分,许多人更是暗下决心以后更要多随老师研究学问以博大好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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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那帅老爹一直行事低调,不愿过度张扬,只求安稳度日,因此这山州城人只知道白荡海书院院长常江流常先生是前科状元郎,学识无双而已。
但在这个时代要经营书院依靠的就是名气与背景,没了这些条件就只能收上一些零星学子,这些学子中或许有富贵人家的子弟,但基本上还都是一些寒门学子,无法多拿出银钱来交纳学院的昂贵学费。因此老爹的书院在这样的循环之下只能是艰难度日,根本不要提什么盈利之说了。而我家老爹平时多怜惜贫困学子们被埋没荒野,不忍他们为了些许钱财就失了求学之路,总喜欢拿出钱财资助他们,使得本来家中富裕的情景俨然已经不如以前,今年过年美人娘甚至还为如何省钱头疼了好几天。到底要怎样才能既保持了老爹的美好愿望,又让书院可以收进那些喜欢到大书院念书的贵族子弟们,进而增加书院收入呢?
我聚精会神的想着今日云集一堂的学子们,目无焦距地看着眼前正在蹂躏小狐狸天天的风无崖。只觉脑门一疼,哎哟一声抬头瞪着凶手风无崖,眼前小人儿将小狐狸天天放到我面前笑道:“又在想什么?眼睛都直了!个呆子……”
我揉揉不怎么疼的额头,偷笑几下就拉起风无崖的手问他师傅郭孝天的事情,又拉着他向前厅跑去,风无崖疑惑的问要去哪儿,我回说一会就知道了,到时候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看我眼色行事。
拉着风无崖悄悄来到前厅,就见些许学子正分成几拨低声交谈着,大哥身穿白色儒生服正与几位衣着平平的一拨学子坐在厅堂上交谈,有几位看上去穿着富贵锦衣的学子则站在院子中一棵梅树下讨论诗词,我和风无崖悄悄绕到假山之后。
看着风无崖更是疑惑的神色,我笑着提高声音问道:“无崖表哥,姨丈真的为你请了当世大儒郭孝天为师吗?”
风无崖眉毛一挑的回道:“是,这些你不都知道吗?恩师还说应姨丈邀请,年后会到这山州白荡海书院进行几场讲学呢”
“恩~知道,不过就是不知道在那么多学子之中,他为何独独收你为徒呢?”听了我的话小人儿带着几分傲气道:“还不是因为我天资聪颖,先生怜我才华!”
“不是因为外公威武大将军的身份?不是因为大舅父兵部侍郎的身份?不是因为姨丈那青州城主,定国公的身份才收你的吗?”
“你……”看风无崖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我赶紧拉拉他的手眨巴一下眼睛,他接受到我的请求之后,嘲笑道:“我外公与大舅父不就是你外公大舅父?我爹不是你姨丈?那先生为何不收两位表哥为徒?”
“那还不是因为你是青州风家嫡子嫡孙,将来可以继承青州城主与定国公的位子,身份自然尊贵无比,而我家只是一介书生门第而已”已经被我激的满脸怒红的风无崖甩袖就准备转身走人,我冲上前去拉着他衣袖,蹲地上用吃奶的力气拼命拉住他相对来说高大的身躯,又暗自酝酿一下情绪后,抬头眼泪汪汪的看着风无崖,风无崖看我目中隐含泪光,已经处于要落不落的地步,只好停下身拿出手绢心疼地替我擦了擦眼泪道:“我将来身份如何尊贵不去管它,你是我的未婚妻,更是我将来的妻子,我的富贵还不就是你的富贵”。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目光坚定仿如许诺般的小人儿,怎么这情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一直以为小人儿还没弄明白我们两人之间真正意义上的关系,他只当我是一个表妹而已,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甚至还想到了遥远的将来。
目的达成,该说的都说了,该表达的都表达了,这是我心目中另类的广告,只有看我选的这些广告宣传员是否能够积极完成自己任务,是否够八卦了。
我却不知道几天后山州城中就盛传起那常府相思小姐与青州无崖公子当真是金童玉女一对壁人,青梅竹马,羡煞旁人,而白荡海书院背后的势力却被大家很有默契的隐瞒起来,只在暗地流传起来。
眼下的我偷偷看几眼梅树下面有惊讶之色却各自沉思无语的书生们,拉起还是严肃十足的风无崖远跑远之后,破涕为笑道:“好哥哥,相思错了,相思不该误会表哥的心意,冤枉表哥”,风无崖起先还不肯理我,看我又要掉金豆子时才抿嘴笑着说:“你个小狐狸,是不是要拿我做什么文章才拉着我去说了那番话?我刚才还真被你气到了”
我瞪起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道:“做什么文章?相思才四岁连字还没识全呢”
“……”看着他又要继续想下去,我赶紧撒娇说自己饿了。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才无奈道:“过完年你也要开始学很多东西了,到时候姨丈肯定会为你请几位先生的,你要学会尊师重道,以后不可乱说先生坏话。”
我伸伸舌头,知道他还在为刚才我说的那些话生气,又求了半天看他消了气,两人才行到娘亲房中与二哥用了简便午饭。
午后先是送走了风无崖与他的一众护卫,傍晚又送走了老爹的学生们,老爹打发大哥与二哥回房休息之后,没怎么注意我的就和娘亲说起了今天与那位学生的交谈之事。
第五章 喜忧各半
看着躺在娘亲怀抱里,昏昏欲睡的我,老爹一声叹息道:“少华此次前来,不但说了京中一些秘事,还带来了岳父大人的一封信,信中又提出希望我能够再入仕为官。”
娘亲轻拍拍我的背后,看我丝毫没被老爹的话嘲到后,才抬头问老爹“怎么还提这事?年前在京中之时,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
“那又如何?现在情况有了变化,怕岳父也是想为将来预先做一些安排”
“什么变化?”娘亲讶异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心怕京城娘家出了什么乱子,抱着我的手也不由自主收紧一些。
老爹犹豫一会,还是说出了实情,道“此次大舅子家的新宁被指婚,就是最大的变化所在。”
“这关新宁什么事儿,她也只不过就是个孩子”娘亲皱眉叹道。
“是,还只是个孩子,可朝廷中的那些大人们,可不会拿她当孩子看,人人都盯着她身后的家族与势力,人人都在猜测陛下指婚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意思。此次指婚被看成是朝廷的又一次重新布局,我们都只是身为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那要如何是好?现在陛下龙体安康还好,这要再过几年的话,那还不是要……”美人娘听闻之后焦急之情溢与言表,老爹起身坐到娘亲身边,无心的拨弄着我额前的浏海,被娘亲将手轻轻隔开后,讪讪笑道:“夫人也不必惊慌,现在也不是非要我出山的时候,岳父无非是谋定而后动,孰不知如此急着有所作为,反而更容易被人拿着把柄。为夫已经回复岳父大人,言明其中厉害关系,若岳父能想的通,我还是可以再做几年清闲夫子的”。看着娘亲仍旧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老爹爽朗笑道:“夫人可是怪为夫?”
娘亲娇呻地道:“小声点,没看思儿正睡着呢”看老爹一副受教的表情才又道:“妾身又怎会去怪夫君呢?若不是因为妾身,夫君早可遨游山水间,做那快乐神仙去了”
“能够娶到夫人,江流已心满意足。更何况咱们还有了三个可爱的孩子,十几年弹指而过,年轻时那点小心思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为夫自有打算,夫人就安心相夫教子吧”
“恩……一切但凭夫君做主”
“嘿嘿……那就让人把思儿抱回房去,为夫与夫人可莫负了今夜之良宵啊!”迷糊中听到老爹如此赤裸的话,我鸡皮疙瘩都跳将起来。幸亏娘亲及时阻道:“没个正型,我还是亲自送思儿回房吧,夫君今日用酒过多,还是先休息为好”说完低笑着将我抱着离开了房间,丢下翩翩风采的帅老爹于房中呆愣而立,痛思自己是否因年过不惑,而对老婆魅力散尽呢。
京城来信并没有给常府带来多少影响,父亲也没有别的行动,府里还是到处洋溢着新春的欢快气息。
正月十五,元宵闹花灯,花市灯如昼,全家出动赏灯赏月猜谜语,又是一番合家热闹,我也正式告别了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年。
贞观十一年初春,桃花再度盛开,渲染粉饰这太平世界,将整个山州城点缀的如同仙城一般。而我在继续学字练字之外,又开始向娘亲学习起基础绣艺。
最初几天就是学着打线,练习起针,秀蔓与怡卉也被安排与我一起学习,三人年龄差不多,手脚也都没灵活到哪儿去,一开始都是被扎的满手包。当听到娘亲说这还是最简单的,后面还有平针、散错针、散整针、虚实针……无数种针法要学的时候,心里着实佩服起古代的女人们,也怪不得这时的女人可以整天不出门,光是绣一副简单的东西,可能就得花上个十天半月吧。
中间秀蔓与怡卉二人还要跟着豆蔻学规矩的时间,我就被安排画绣纹,这些绣纹自然都是最简单的,基本上都只是一朵五瓣花样,最多的还属简单的桃花型。娘亲说绣桃花是最简单也是最复杂的,简单是因为它花瓣少,复杂是因为学到最后就得绣出它的自然,甚至颜色过渡这些都需要绣出来。平日里,看一个女人绣功好坏,只要看她绣的桃花是否鲜活即可,而出色的绣艺,更是成为大家闺秀不可缺少的条件之一。
一个月之后,我们三人用我画的绣纹,开始学起刺绣中最简单的针法,平阵。这种针法就是将已经事先画好的绣纹,回旋填满,讲究的就是一个针脚整齐有序,算是所谓的基本功。在我为自己手上不时添加的小红点哀伤难过时,家里也有了一些小变化。
原来是最近有许多京城贵族子弟,慕名来到山州,想要进白荡海书院,这其中除了贵族子弟外,还有一些周边临城的富家子弟。
与本地学子不同之处,是他们都需要临时寻找住处,于是这安全问题就成了当前的头等大事。一开始老爹安排他们,与几位借住书院的贫寒学子共居一室,却因为一些小事经常产生些摩擦,几次之后,老爹干脆就把这些人安排到自家前院居住。奈何今年来求学的学子源源不断的赶来,一时倒也愁坏了我那帅老爹。
早饭时,我低头喝着面前的清粥,听父亲抱怨着书院最近的事情,那表情真是丰富,一会喜悦一会愁的。娘亲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老爹,只好不时的为老爹夹上一筷小咸菜,乘上一碗粥。
在被美人娘亲纠正一下坐姿之后,我抬起头,看着老爹道:“爹爹,既然住不下就让他们自己花钱去租房子住呗”
老爹笑骂道:“小丫头懂什么?今年不知是何原故,来求学的学子比往年多出几倍,让他们分散居住,为父可是不放心他们的安全呐”
美人娘听完后也是点了点头,笑着道:“这些孩子背景离乡的,在家也都是些金贵的主,随便找个地方住既委屈了他们,又让人担心安全问题”
“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他们既然有缘做了我的学生,我也应该多多照顾他们,可是书院哪儿来的如此多地方,让他们居住呢”看着老爹哎声叹气的样子,娘亲笑道:“夫君也是急了一些,城东咱们不是还有一间院子。虽然不如祖屋这般宽敞,但稍微修整一下,还是可以住下些许人的。只是那房子,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