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羞草?”
“嗯,连孩子都生了。”
孩子?载佑和喻宁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一定要么是扦插,要么是从根部分出来的,要么是种子发芽长出来的,但贞美对植物用了“生孩子”这个说法,令喻宁和载佑不禁吃了一惊。对植物的爱达到了这种程度,的确令人惊叹。
“生了多少个孩子啊?”
“这么大的花盆,满满一盆。”
贞美张开两只手,在喻宁面前比画了一下,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表,露出非走不可了的表情。
“我先走了!就算我不在,你们也不要偷懒,继续战斗啊!或许水平会越来越高呢!哎呀,既然要打,别光打嘴仗,应该手脚都用上打得激烈点儿嘛!”
“啊?”
“我身体里没有那种野蛮的冲动怎么办啊?”喻宁装出一脸苦相。
“你不知道吗?我喜欢用身体说话的有魄力的男人。”
“是吗?这样的话,你走后我一定让喻宁这家伙尝尝我的拳头的滋味。”载佑把拳头伸到喻宁下巴处,龇牙咧嘴地说。
“好,贞美你别担心,只管走吧!我明天一大早就把载佑这家伙的讣告送到你们家。”
贞美往前走了几步,笑眯眯地回过头。
她向来走着走着一回头肯定会抛出一把刀子来,所以载佑和喻宁两个人一下子神经紧张起来。
“下次想见我的话……”
“嗯?”
“怎么?”
“就在顶峰见面吧。”
“顶峰?什么顶峰?”
“傻瓜!白头山就算了,怎么也得是汉拿山或雪岳山吧。贞美,我们周末去山里秋游吧?去两天一夜或三天两夜怎么样?”
“喻宁,我绝不会跟你一起去山里的。”
“哦?为什么?山里可有数不清的植物。”
“不是有蛇嘛!”
“哈哈哈!”
听了贞美的话,载佑拍手大笑起来。
“我的意思是说,电影也看完了,你们就别再斗嘴了,回家也好,去图书馆也好,快点儿认真学习去吧!我要是通过了考试,还有时间见你们俩吗?哼!门儿都没有。”
贞美抛给瞠目结舌的两个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转身消失了,留下的两个似乎被打晕了。
“要真到了那一天……载佑,你说,我们真的连门儿都没有吗?”
“这句话简直是一记有力的直勾拳,我的下巴好痛啊!喻宁,我下巴没歪吧?”
“没歪,你压根儿就没下巴!”
“你打算取笑我到底吗?”
“哎呀,算了,算了,你一个人玩吧,我要走了。”
“喻宁,好久不见了,你怎么也这么扫兴啊?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吧!”
“嘿嘿,以为我不知道你没安好心吗?”
“什么呀?”载佑装模作样地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我酒量不怎么样,就打算今天把我灌个烂醉是不是?这样我至少得好几天才能缓过劲儿来,你就可以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了,像乌龟一样,头上还系着带子。”
“瞧你瞧你!自以为是兔子啊!太过分了,重色轻友的家伙,为了女人的一句话就忘了我们的友情!”
“好吧,好吧,算我错了。”
“我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哈哈哈!”
他们互相搭着对方的肩膀,晃着对方的身体。
“行吗?”
“行!”。
“那就只喝一杯!”
“OK!”
伴你远行的含羞草
12月27日,喻宁出国前一天晚上。
在新村的一个饭馆里,贞美、载佑和喻宁兴奋地聚在一起。
11月21日,喻宁从系主任那里得到通知,说他最终通过了国家公费留学生选拔考试。他高兴极了,仿佛胸中鼓声隆隆,腋下生出双翼,飘飘欲飞。全国1300多人参加考试,只选12个人,喻宁的确应该高兴。
消息公布那天,喻宁被同学、前辈和学弟学妹们抛到了空中。喻宁的母亲也喜出望外,她辛辛苦苦开了个小小的餐馆,原本对送喻宁赴美留学想都不敢想。当天晚上,喻宁跟载佑和贞美见面,接受了他们劈头盖脸的祝贺和洗礼。
接下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准备工作,要查找必要的信息、整理资料、寄走衣服和纽约大学需要的一些文件,查看对方寄来的学校和学科信息、课程表和宿舍安排等所有文件,买机票,甚至要了解从机场到学校的路线。在忙碌中,时间飞快地溜走了。
现在,喻宁已经整理好了一切,连随身带的行李都整理好了,他的表情显得很轻松,但难以掩盖心情的复杂和沉重。
“明天真的要走了啊!时间过得真快,都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
“听说现在纽约天气很冷,你带了厚外套和足够的秋衣秋裤吧?”
“也就比韩国稍微冷一点儿而已。”
“心情怎么样?”贞美十指交叉撑着下巴问。
“心里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学好,半害怕半兴奋的。”
“甭担心!美国有什么了不起的,喻宁你还精通绘画,有什么可担心的啊?我不早就说过嘛,你一定没问题,这么看来,我确实有先见之明啊!”
“是啊,朴前辈本不应该学法律,倒应该钻研《易经》。”
“贞美,你这是夸我吧?是吧?”
“当然了,当时我还半信半疑呢!”
载佑受到鼓舞,兴奋得借题发挥:
“喻宁这家伙的实力我比谁都清楚。你多厉害啊!要做什么没有不成功的,至少在学习方面是这样。”
“不光是学习,对人也一样。”喻宁瞪着载佑,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
“人?哈!你是说贞美吗?哈哈,你也该放弃了吧?都到现在了,还不明白大势已去了吗?”
“我决不放弃!”
载佑得意扬扬地伸出一个手指,在喻宁面前缓缓地左右晃动着说:
“克制!我未卜先知,给你一个忠告:你太贪心了!人不能两全其美,得到了一样,就必然会失去另一样。你知道人为什么没有翅膀吗?一只翅膀随处都能找到,但人无法同时拥有两个,所以飞不起来。”
“嗯,朴前辈的话有道理。”贞美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
“瞧瞧你们,人都要走了,还往我心上钉钉子!载佑,你别胡说八道了,好好看着贞美,我去去就回。贞美,我去那边睡几晚上就回来。”
“哈哈哈!这种玩笑可不能随便开!明明不是几晚上,而是好几年!听说在那边拿到本科学位后还可以接着读博士?至少要六七年。你两手空空,也不可能轻易飞越太平洋回来吧!放假的时候你千万别一时冲动跑回来,小心到时候买不起回去的机票!”
“载佑,知道我要走了,你简直喜上眉梢啊!贞美,只要你说句话,这个家伙的话我权当没听见。”
贞美撅起嘴唇,黑亮的眼睛闪闪发光。
“嗯,我觉得朴前辈的话一点儿也没错,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又不是春香①,干吗要伸长脖子等你啊?”
“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
“那当然了,只要你这个多余的家伙一飞走,我们马上就恢复从前那种成双成对的关系了。多美的前景啊!是吧,贞美?”
“嗯,有道理。”
“哈哈!听到了吧?喻宁,你听到贞美的话了吧?”
贞美其实也很伤心,认识还不到三个月,喻宁就要飞到那个看不到也摸不着的地方去了!考虑到他的前途,的确是值得庆贺的事,但心里为什么隐隐感觉忧伤?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故意随着载佑开喻宁的玩笑。
喻宁一直都在留意贞美的一举一动,见她随着载佑起哄,便装出一副绝望的表情喊:
“天……要塌下来了!不走了!我明天真的不走了!”
“得了吧!”
“服务员!快拿百威和嘉士伯来。”喻宁咕咚咕咚喝光了杯中的啤酒,扬起杯子大声叫唤。
“啊呀,慢点儿喝!别像上次那样搞得自己难受。”贞美关切地说。
“别管他,让他习惯一下进口啤酒,将来也好在那边的俱乐部或酒吧里勾引金发美女呀,是不是?喂,喻宁,你可以趁机考虑一下跨国婚姻。”
“还是你考虑吧!臭小子!”
“对贞美,我可是痴心一片。”
“真想给你一拳。”贞美似乎并不讨厌载佑的表现,虽然嘴里这么说,嘴角却含着笑。
“贞美呀,你是说我吗?”
“是啊,朴前辈,你今天的话句句都说在点子上。”
“哈哈哈……贞美,你总算认识了我的价值啊!”
“哎呀,你们可真让人看不下去了。”
“呀,喻宁!别等以后把关系搞僵了,现在就赶快彻底放弃贞美吧!你放弃后去美国,学业才不会受到影响。最近去当兵的男人也没有像你这么藕断丝连的,都在去之前跟女朋友分手。而且,说实话,贞美也不是你女朋友啊!贞美,对不对?”
“那还用说吗?这可是法官大人不容置疑的宣判。”
在喻宁听来,贞美的话真的如同宣判一样,虽然他也明白,这只是玩笑,他们一直就是这么说说笑笑的,但心里还是一凉。像今天这样,贞美一门心思跟载佑一起对付自己还是头一次。
“啊,简直要把我逼疯了!怎么能攻击得这么不留余地?要知道,你们眼前这个朋友可是马上就要背井离乡远渡重洋的。”
载佑吐了两三个烟圈,然后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喻宁。
“嗯,我也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是,要不怎么办呢?你早点儿断了这个念头对我们仨都好。嗯,我也不愿意说这些话,可是,趁现在当事人都在这儿,我们也该果断勇敢地翻开这张预示未来的牌了。”
“牌?”
载佑把烟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正色道:
“是啊,你想想看,首先,你离开后,谁负责对付贞美身边晃来晃去的那些家伙?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这样的话,情况不就很明白了吗?我要么留在学校里当教授,要么通过司法考试。贞美早就决定要通过考试了,我们两个人恋爱结婚,在法律界并肩战斗,这是顺理成章的。如果现在不说清楚,日后你回来一定会咬牙切齿地说什么爱情也没了友谊也没了之类的话吧?那岂不是会给我们的幸福生活带来烦恼?咱们都是聪明人,理应事先预防,避免这种愚蠢的事情发生,对不对?”
“载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不要兴奋过头了啊!贞美,他说的所谓道理是不是太牵强了?”
“没有啊,良药本来就苦口嘛,别吐出来,紧闭着嘴巴吞下去吧!”
“哈哈哈哈!”
喻宁似乎被绝望击倒了,用力闭上眼睛。
“我突然想,今晚,不,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只要看不到你们俩残忍的样子,哪怕是去非洲的大沙漠我都愿意。”
载佑“啪”地拍了一下膝盖。
“对啊,就是这种精神!悲壮美,艰苦奋斗的精神,这正是身为朋友的我真正要你保证的!”
“烦人吧你!”
短时间内,不,很长时间内都不会有这种谈笑风生的机会了吧?学习认真、谈话热情、玩起来投入的好朋友们啊!尤其是,喻宁啊!
贞美的两眼不时润湿,但她始终笑容满面。
“朴前辈,别逼得太厉害了!要是喻宁明天从飞机上跳下去了怎么办?”
“哦,好,好!朋友远行求学了,贞美从今天开始站到我这一边了,所以今天欢送会我来买单。”
“你至于高兴成那样吗?嗯?”喻宁把脸凑到载佑面前说。
“嗯,真的很高兴,简直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
喻宁心里似乎燃烧着一团火,抓起百威啤酒,就着瓶口咕咚咕咚喝起来,边喝边瞅着贞美喊:
“贞美!”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朴前辈,这孩子恐怕还没打消念头呢,他为什么不能爽快地结束呢?是因为韩国自古伤离别,所以血液里有一种缠绵吗?难道是无法突破的吗?”
“贞美!”喻宁再次深情地呼唤。
“嗯,我们废话少说,我要说的话朴前辈已经全都说了。我呀,等你拿到梦寐以求的建筑学博士学位回来的时候会为你鼓掌的。不过,也许那时候我正在给孩子换尿布呢,嗯,一定洗干净手再为你鼓掌。”
“眼含热泪听你诉说别后的字字句句!”载佑用手捂着胸口,做出万分感动的样子说。
“载佑,你能不能离开一会儿?我的感情马上就控制不住了!”
贞美呵呵笑了两声,认真地看着喻宁说:
“喻宁!别这样,弄得我很累。”
“是啊,虽然这种情况下我插话不太合适,但这又不是摔跤比赛……”
“载佑!你能不能沉默5分钟?要是能离开,我就更感谢了,拜托!”
“好,既然朋友提出了请求,我就5分钟不说话。”
“谢谢!贞美……”
“别老叫我的名字,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贞美!”
“……”
“贞美!”
“浑身发冷,都起鸡皮疙瘩了呀!我是不是感冒了?”
“到底为什么这样呢?”
“这样怎么啦?”贞美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你忘了吗,我欠你一命,在大成里,是你救了我呀!我现在还能活着,都是你的功劳!”
“这个嘛,那我就更不欠你的了,而且,当时你不也听到医生的话了吗?被蛇咬这样的伤,放在过去也许就送命了,现在可没那么容易。我也绝对没有当什么债权人的意思。”
喻宁把椅子往贞美身边靠了靠。
“不,我心里……我心里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这是逼我吗?你的心由你负责,我的心我来保管,你是你,我是我。明白了吗?”
“……真的吗?”
“是啊,我们是朋友,友情多美好啊,对我来说,这就足够了。希望你的想法能跟我一样。”
贞美一口喝光杯子里的酒,“当”一声放在桌子上。
“……”
一时间气氛僵住了,喻宁抬头仰望着天花板,眼睛里泪光闪闪,贞美装做没看见,哗哗地往杯子里倒啤酒。
载佑却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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