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果喂完水,怔怔的看著膝盖上的人,不知如何是好。
我是该把他抓起来,送回大营交给振人处置呢?还是装作没看见他、任由他逃回敌方大营呢?责任感和善良的天性不停的在壮果心中交战著。
但一想到要把这个辛辛苦苦救下来,不像坏人的人,就这样送到振人的手上,让他毁掉他,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我该拿你怎么办?”壮果不知不觉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你在问我吗?如果你问我,我当然会告诉你,请当作没看见我,转头回你的大营去。”呼韩邪发现自己心情很好,不知是不是因为对方救了自己的原因,他觉得和这个老实的汉人待在一起感觉很舒服。
壮果吓了一跳,“你……你会说汉语!”
“嗯,会啊。没打仗之前,经常和族里的兄弟到关内做点小生意,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呼韩邪回答他。
“是吗?你真聪明。”壮果诚心的赞赏道,接著又感叹道:“如果不打仗该有多好,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小买卖,老百姓也可以照样安居乐业。”
“关外的生活很辛苦,草原的人民也想过更好的生活,可是先天的环境已经无法改变,任你怎样努力,也不可能过更富足的生活,而中原地大物博……所以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呼韩邪静静地说道。
壮果想想,他说得也有道理,然而却又说道:“可是……你不觉得,发动战争去夺取的话,不管能不能做到,最后要死多少人哪!而且,就算你们战胜了,我们的皇帝肯定也会想著要报复、要夺回失土,然后又是战争。这样周而复始,最后倒楣的还是平民老百姓啊。”
“你说的也许没错,但是每个人的考虑方式都不一样,尤其是统治者。在他们看来,只是付出一些和他们无关紧要的平民生命,就可以换来他们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荣华富贵的话,那还是很划算的。”呼韩邪不由自主地吐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你好像也是他们的一员大将。”壮果想,如果这个人也是这么想的话,他就把这个没心肝的人交给振人处置。
“我?我怎么想都无所谓,因为我也只不过是单于手底下的一颗棋子而已,就算我想带领不想打仗的族人,过著自由自在的游牧生活,也没有这个权力。”
停顿一下,枕惯女子柔软大腿的他,突然发现男人有肌肉的大腿,枕起来也很不错.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接著说道:“你知道吗,匈奴军中有很多不愿打仗的人,他们和我一样向往著自由自在的草原生活。春夏时逐草而居,秋冬时便进入关内和狡猾的汉人做买卖,换取茶叶和盐巴、还有带给心上人的困脂花粉……如果你有机会到关外居住上一段时间,也会喜欢上那豪放直爽,没有任何拘束的生活的。”呼韩邪一脸向往,回忆起匈奴族还没有被冒敦单于统一时的生活。
那时候生活虽然单调,但又是何等的安宁、快乐。
听呼韩邪这么说,壮果更加觉得自己没有救错人,也更不想把这个人交给振人处置了。唔,得找个地方把他藏起来,等他能走动了,再让他自己回匈奴大营去。
想到就做,抱起枕在自己腿上的呼韩邪,朝水潭旁边的小树林走去。
见壮果把自己抱起来,以为他要抓自己回汉人营,不由得嘲笑道:“何必这么费事,直接一剑把我杀了不是更好!还是指望能从我嘴里,问出什么机密军情出来不成?”
“我干嘛要杀你?”壮果被他说的莫名其妙。
“你不是要抓我回汉营吗?”
“不是啊,我在找地方让你藏身,等你能自己走动了,你就小心回去。嗯,我也要回去了,时间不早了。”壮果老实的说。
呼韩邪彻底愣住,他没想到这个汉人不但帮他治伤,竟然还帮他找藏身之处,没有丝毫说是要抓他回去请功领赏的意思,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心的人?
“你不会忘记我是你的敌人了吧?”呼韩邪忍不住提醒他。
找到一处上面生满乱草的巨石,把呼韩邪放到巨石的背面,让他既能隐蔽身子,又吹不著风。他回答道:“没有忘啊。”
“那你为什么救我?”见壮果跑出去抱了一个土罐子过来,呼韩邪问他。
“因为你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喏,这是水,小心不要打翻了,还有药物,疼的时候就帮自己换上吧。”壮果放下土罐子,掏出药物说道。
“就因为这个原因?你就救了自己的敌人?”
“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你是不是我的敌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想伤害怀。”壮栗看看天色,快到一个时辰了,得赶快回去。
“呵呵……哈哈哈!”呼韩邪豪爽的大笑起来,边笑边说:“我喜欢你!我们做朋友吧!”
壮果愣住:“你……要和我做朋友?”
“怎么?看不上我这个化外野民不成!”谷蠡王呼韩邪不高兴了,虽然只是自己一时兴起,但他可是很少跟人结交的,而且还是和自己的敌人!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没有想到你要和我做朋友。我……我,从来没有人说要和我交朋友……”壮果又是高兴,又是悲哀。
“怎么可能会没有人和你做朋友?像你这么好的人,如果你是女人,我就娶你做我的王妃了。”呼韩邪脱口而出。
壮果脸红了:“谢谢你,我很高兴。你,真的要和我相交吗?我……只是个奴仆而已。”
“我管你是什么!奴仆也是人,就像你明知我是你的敌人,还救了我一样,跟身分无关。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现在就磕头结拜,做个异姓异族兄弟,来,扶我起来,如果你不与我结拜,就是看不起我!”呼韩邪兴致高昂,他真得开始喜欢上这个心地善良的老实汉人,就算他是一个仆人,他也想跟他结交。
无奈,壮果只好扶起他,对著苍穹,撮起土,互换姓氏年龄,当场磕头,做了八拜之交。
小心的扶著呼韩邪躺下,壮果心情十分激动、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了可以平等相处的朋友。虽然这个人是他的敌人,也许明天就会刀伐相见,但是现在他是十分感动的。呼韩邪握著壮果的手,微笑道:“如果我们不是敌人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邀请你到大草原来和我共赏大漠风光,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如果你是匈奴的单于就好了!”壮果感叹地说道:“这样就不会有战争,我也可以和你光明正大的来往。你知道吗,你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我不想失去你!”说完,带著不舍的眼光凝视著呼韩邪。
回望著壮果忠厚的脸庞上清澈的明眸,呼韩邪暗暗下了决定,他也不想失去这个救了他的性命,只是待在他身边,就使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舒适的朋友。他决定等伤好回去后,就去做他已经想了很久,但还没有实行的事情。
壮果依依不舍的离开自己平生交的第一个朋友,怀著对呼韩邪的担心,回到了征北军的大营。
一进将军帐篷,就被正在焦急等待的振人一把抓住,”你到哪里去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有没有遇上敌军?还是碰到了沙尘风暴?有没有受伤?”说完,也不顾帐中其他将领饶有兴味的目光,到处检视壮果的身体有无异状。
不好意思的壮果红透了脸,挣脱振人越来越放肆的双手,低下头说道:“我有点迷路了,所以回来晚了。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说对不对,将军!”乌展抱臂于胸,笑嘻嘻的看著振人。
振人瞪了乌展一眼,转头对他的果果说道:“你先下去休息吧!今天的战役,你不用出来了。”
“为什么!我,我要去!我不累,真的。”壮果一听振人不让他参加这次的大战役,不由得急了起来。他怎么放心让振人一个人上战场,自己却在后方等消息。
“不行!太危险了!你一点实战经验都没有,如果有个什么……总之不行!”
“让我去吧,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我也担心你啊!”壮果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头那句几不可闻。
耳尖的振人仍旧是听到了,顿时眉开眼笑,他的果果开始学会表白心情了呢。
但是还是不能让他去战场,刀剑无眼,如果有个什么就悔之莫急了。
振人板起脸,说道:“你给我在后方待著!如果听到我阵亡的消息,你再自裁,随我共赴黄泉就好了。总之,我不会眼睁睁的看著你,在我面前有个什么的!”
“如果我去晚了,找不到你怎么办?”壮果想都没想,自己这句话表示了什么意思。
乌展和众位将领张大了眼睛。没想到面皮薄的壮果,也能说出这种惊天地位鬼神的话来!不知道他们的大帅听到这句话会有什么反应?随即,眼光齐刷刷的扫向萧大将军。
振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命诸位将领重新回到今日之战的战术讨论上。同时,也把壮果拉进讨论圈中。
乌展与众位将领见到振人如此平淡的反应,不禁大感失望,还以为可以在大战前先看一场千古爱情戏,松懈松懈紧绷的神经呢——唉!大将军不配合呀!
一反昨日的大风狂吼、黄沙漫天,今日的天空晴朗的不见一丝云,四周的空气弥漫著浓浓的肃杀之气,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静。
突然,雄壮浑厚的声音,撕破了天际的肃静,预示了即将到来的血战,十万征北大军击枪高呼——
“杀!杀!杀!”
战书已下,两军对垒!
振人身著大帅战袍,威风凛凛高坐于“火焰”之上,子持二色旗帜。今日之战分二攻,车攻、人攻。车攻黑旗、人攻红旗。振人旗动,睾丈旗人动,旗挥大军动。
左手执黑旗就待举起之时,振人忽然开口对身旁的壮果说道:“你不用找我,无论你去哪里,我都会去寻你。”
声落,黑旗举!
万车疾进,冲入敌阵。
我车既攻,我马既同,驾彼四牡,四牡奕奕,决拾既饮,弓矢既调,射矢既同,助我举柴。
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施其驰,舍矢如破。
萧萧马鸣,悠悠旆旌,破阵攻敌,无坚不摧!
见敌阵已乱,振人举红旗,弃之,高举宝剑对天长啸——“誓扫匈奴不顾身,杀尽万敌在胡尘!杀——”
“誓扫匈奴不顾身,杀尽万敌在胡尘!杀——”征北万军随振人高呼,列阵冲出。气势如雷,宛若暴洪!一时间只见:血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
两兵相接,肉起血飞,认袍不认人!断肢破肠,惨号震天!
后大亚皇朝以诗记忠魂:揉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浚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刀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抱兮击鸣鼓:天时憝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遥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浚;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此一战大破匈奴左贤王军,灭匈奴军三万余人,夺得马牛丰上百万匹。
之后,在大亚皇朝“和”二十二年到“和”二十三年的一年间,振人所率征北军与单子冒敦所率匈奴军,共展开大战三次。
第一次追杀左贤王所率匈奴军至西北方溃逃。第二次追杀匈奴军北至阗颜山趟信城,获其马、牛、羊、骆驼百余万头,之后匈奴军一见振人领兵,竟不敢与其交锋,以退保身。第三次,萧振人出代郡二千多里,大破单于军,临翰海(今呼伦贝尔湖)而还。此战获其牲畜数千百万头,从此,匈奴远徙漠北。
萧振人所率征北军大获全胜,追匈奴至漠北。让匈奴失去水草肥美的河西走廊,经济上大受损失,这致使匈奴的平民百姓们一边随著冒敦单于的大军迁移,一边悲伤地唱著:“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
“和”二十三年六月,匈奴发生分裂,匈奴冒敦单于死,冒敦单于的第二个妻子颛渠氏,与其情人左贤王屠耆堂合谋,夥同右地匈奴奴隶主自拥为握衍朐鞑单于。但握衍朐千单子因其暴虐嗜杀,强行徵兵欲再攻大亚皇朝,激起渴望和平安宁过日的匈奴人民强烈的不满。
“和”二十三年九月,左地的奴隶主贵族与平民百姓拥立谷蠡王呼韩邪为单子,调兵击败握衍朐鞑单于,使他愤而自杀。
呼韩邪单于回到单于庭,遗散各地骑率,向大亚皇朝正皇上书表示愿意臣服,条件是互不侵犯,同时让匈奴人维持自身的法律和官制。正皇见书大喜,宣呼韩邪单于进京受封,正式签订条约。
“和”二十三年十月,仍旧是雁门关外,征北大军驻扎大营旁的那口藏在乱树草林中的小水潭。
振人正在亲吻他的果果。
当他在无数次的欢爱中,无意间发现口舌之交竟是如此甜蜜和煽情时,他就迷上了亲吻果果,除了那种亲密无间血乳交流的感动,最主要的是,他喜欢看被他吻得晕陶陶、浑身都软在他怀里无法动弹时,果果那种无力娇柔的样子。
“唔……鹰……别闹了,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拔营返京呢。”壮果把在自己身上乱拱的头颅推开,无奈的说道。
像是没听见一样,振人把果果刚刚掩上的衣襟又拉了开来,探手进去抚摸他厚实的胸膛。
“振人!”被捏住乳头的果果大叫一声,可惜没有起到任何警告作用,反而让振人的动作越发放肆。
乾脆把果果的上衣全部拉下来固定在手腕处,让缠绕的衣衫禁锢住他的双手,这下子,就没有了碍事的双腕。
嘴唇印上了颈项动脉跳动的地方,感受著果果的生命力。他的果果啊,他有好多次都险险失去他!
滑到肩颈处那一道愈合了还没有多久的刀伤上,伸出舌头轻轻的舔舐著。这一刀,是冒敦单于见他忙于应付匈奴将士的围攻,而偷袭他的后背时,果果扑过来为他身受的。
还有肋下这一道伤口,是他的果果为了救险些被敌军俘虏的振南时,奋不顾身而留下的。
还有这个菱形的伤口,是当他冲锋陷阵时,果果为了不让他背腹受敌,甘愿做他的后背盾牌被左贤王的强弓所射伤。
还有这个……
用嘴唇细数著果果身上的伤口,振人心痛难忍。
自己虽然为壮果以血换血报了仇,但那些程度,尚远不能止息他胸中的愤怒。
有对待敌人的,也有对待自己的——为什么不能更好的保护好他!
已经愈合的伤口,不知为什么变得异常敏感,凡是被振人舔过的地方,产生了像是伤口就要愈合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