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光明报的员工?」她瞠大诧异的眼。
「嗯哼!」干么,她一副见鬼的表情,光明报的前途大有可为。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拥有稳定的读者群,正朝大报社的领土攻占,后势可观。
「妳该不会是报社记者吧?」她记得秦狮最不屑女人和记者。
她举起手腕一挥。「财经记者藏玺玺请多指教,可惜我不能给妳名片。」
「他知不知道妳是记者?」他绝对会暴跳如雷,赏她个自我了结免得弄脏他的手。
「我不接受外行人的采访,他知不知道不在我的专业领域内。」她有没有搞错谁才是记者。
「妳利用他。」她不快地为人不平。
「轮不到妳来出头,我晓得会有报应。」好在她住的大厦有一流的保全设备。
刀枪不入,活人莫行,最新科技的人性化计算机全面监控,没有声波和掌纹是进不了大门的。
她真的傻眼了。「妳不怕秦狮的怒气?」
「他吼我也吼,反正人人都有一副嗓子,不见得吼输他。」淑女的形象都破坏了。
「胆子真大。」戚宜君低喃着,心中既是敬佩又有些失落感,原来他需要的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女人。
想当初她是看了姊姊的日记才想来赎罪,一心要承担姊姊所犯下的错,不愿太强势,委曲求全地以温柔相待,相信柔能克刚的至理名言。
久而久之,她失去了自我,在心态上养成对他的依赖,不自觉地将心寄托在他身上,更加柔顺地讨好他,以期他能发觉她真心的爱恋。
但是,她错了。
对他的好他视为理所当然,曲意的承欢他索求得毫无愧意,凡事是她心甘情愿,而他只要一个妓女。
人家常说女人是自我欺骗的高手,她则是因性而产生爱的愚人,男女之间一旦有了肉体关系,再纯然的性交易也会漾起波涛,她就是傻。
「妳爱秦狮吧?」看得出来她用情极深。藏玺玺反观自己,她的用情并不深。
至少不像她,向往朝朝夕夕地死结在一起,一生一世只为某人而活,至死方休,那种爱情太沉重了,也是一种束缚。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百年,生老病死是自然的定论,活着的人才能见证爱情的可贵,满怀感谢地对众人说:我曾爱过一个人。
爱一个人并不容易,何况是见证爱情,没有深刻地爱过是散发不出那道炫目的暖光。
「我爱他,比任何人还爱得热切。」戚宜君的嘴角有抹淡淡的温柔。
她嫉妒她爱得没理性,藏玺玺自认做不到。「爱他就不该害他。」
「妳是指我和孟广歆合谋绑架妳?」她笑了笑,黯然地摇摇头。
「没错,那头狮子肯定气翻天了,他会拿妳来磨牙。」而她是塞牙缝。
「我不是。」戚宜君幽幽地一说。
她纳闷地曲起脚一睨。「不是什么?」
「我是他拿来气妳的工具,事前我根本不晓得他将妳……绑起来。」她一直以为又有个笨女人爱上孟广歆那个烂人。
姊姊在日记中记满了三个人的情爱纠葛,由日记中她得知他的为人是如何卑劣,不惜以爱为名地摧毁一个纯真女孩的憧憬。
起先姊姊爱慕的对像是秦狮,在明知他对她并无浓烈的情爱时仍愿与他订婚,期盼有个美好的将来,她拿一生的幸福去赌注。
后来能言善道的大众情人来了,以翩翩风度引诱无知的女孩,百般讨好地加以奉承,几乎让她晕头转向忘了自己是谁。
在道德与良知的煎熬下,姊姊本来想断绝这段不该有的畸恋,于是两人相约在外面谈开,打算终结尚未发生的憾事。
可是她没料到结果竟是失身于他,在他半强迫半引诱的技巧下献出了童贞。
八年前的民风比现在保守多了,从一而终的观念普遍深植,渐渐地,姊姊的心偏向孟广歆,盲目地听从他的指示去伤害秦狮,做出许多不可饶恕的事。
最后走向灭亡的路。
「小姐,贵姓?」藏玺玺瞧出她并无恶意,求生欲使她攀起交情。
「戚宜君。」她下意识地回答。
咦!「戚玉庭和妳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姊姊,妳问这些有什么用意?」说不惊讶是骗人的,她没料到秦狮能抛却旧创地全盘托出。
「我要妳帮我离开这里。」她大胆地说明目的。
大为诧异的戚宜君足足有一分钟说不出话来。「妳在开我玩笑吧!我怎么有能力帮妳离开。」
她是被蒙了眼带到这里,自行离开都困难重重了,何况带个人。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只要妳割开我的胶带,我会找得到路出去。」全台北市的街景她一目了然。
跑新闻的时候有哪个地方没去过,上山下海无所不能,她比市长还清楚台北市的一草一木,甚至谁家的狗叫得最吓人都能标出点来。
「割?」她拿什么割?
瞧她木然的表情,藏玺玺用下巴努努地指向她胸口。「钻石项链吧!」
「嗯!」抚抚姊姊遗留下的坠饰,心中有着欷吁感。
「钻石的切面相当锋利,妳可以用它来切割胶带。」她瞧得出戚宜君的动摇,犹豫在该与不该,于是她推了一把。「想想妳爱的秦狮,妳要他再一次受制于孟广歆吗?」
这句话宛如强心针,当下让她移动了脚步,爱他就要成全他,既然眼前的俏丽女孩是他爱的人,那么她还有什么好迟疑?
让他幸福是她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手一碰触,身后便传来冷到极点的声音。
「戚宜君,妳敢背叛我──」
※※※
其实从一开始,孟广歆就未离开房门口一步,因为他不相信女人。
女人的狡狯还停留在他隐隐作疼的胯下,害他连个小解都痛得要命,不能随心所欲地用他的性技巧去勾引几个女人为他办事。
他一直都知道戚玉庭的妹妹是秦狮的女人,并在她被抛弃不久后找上她,因为他想得到另一个女人,所以用她来打击春风得意的小贱货。
但是事情出乎他意料之外,戚宜君并未如他所想的憎恨秦狮,反而因爱得深,打算放走她所爱的男人的情人,实在愚不可及。
女人不该聪颖,不该坚贞,应像温柔乖巧的小玉庭,随他捏圆捏扁才有意思。
「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字眼,女人们当它是信念般追求着,粉身碎骨在所不惜,而他偏要摧毁它,他才是唯一的真理。
「孟广歆,你的宝贝还好吗?希望我没踢坏它才好。」藏玺玺若有所指地瞄瞄他的下半身。
他脸色倏然变得难看。「感谢妳的一踢才让我有休息的借口,太多投怀送抱的女人让我忙得没时间喘口气。」
「等你当了太监以后会有更多的休息时间,女人们会庆幸你『没种』。」哼!死性不改。
爱面子的个性太要不得,明明不行还装行,光看他走路的姿态就知道她功力不浅,一脚踹得他倒阳。
「小贱人,妳还敢出言不逊。」他一发狠地甩了一巴掌过去。
响亮的巴掌声让戚宜君心口一缩,秦狮的性子虽然暴躁、凶狠,但是仅在口头上羞辱一番,从未真正动手伤害她,而他的冷血令人一阵寒栗。
她怕他,在此时此刻。
藏玺玺又尝到血腥味。「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去找秦狮单挑。」
「不要试图激怒我,聪明人不会受人挑拨,妳这一招不管用。」他从来就没想过要当英雄。
他的目标是枭雄,人人畏之避之,不敢有半句不敬的声音。
「拜托,你别笑掉我的大牙好不好,你哪里聪明了,胯下那根举不起来的短剑。」她不信他不气。
把人气个半死是记者的专长,口舌锋利乃是天生吃这行饭的武器,话如利刃刺入心窝。
「自以为是的臭婊子,不过是人家穿过的破鞋,妳凭什么张狂。」孟广歆有些捺不住性子,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至少我不夺人妻,不在兄弟背后放冷箭,不为一己之私而干下掳人这等鄙事。」她活得光明磊落。
孟广歆阴阴地一笑。「只要我有本事又有何不可,是他们笨到相信我没坏得彻底。」
「这点我承认,有些人是不怎么聪明。」她赞同地点点头,人总有优劣之分。
「妳我都是聪明人何不合作?妳骗他的人,我来掠夺他的财。」他异想天开地分配着。
让狮子人财两空。
想得美哦!她才是失身的那个人。「听起来像是不错的建议,可是空有人没有财是不是寂寞了些。」
「两成如何?足够妳一生享用不尽。」这点慷慨他还有,反正秦狮的钱多不可数。
她曲意地配合。「我这个人不贪心,何不解开我的胶带庆祝初步合作成功。」
该死的孟广歆,她一定要把他写得很邪恶、很欠人扁,让他无法在台湾的土地立足,一辈子流亡海外当乞丐,三餐馊水吃个饱。
非让他见识台湾记者的神通广大不可,尝尝万人嫌弃的滋味,告诫他坏事不可为,否则记者的笔会砍得他体无完肤,没脸见人。
「呵呵呵……小甜心,妳当我是笨蛋吗?我可不会再上一次当。」他最不相信的女人就是她。
隐隐抽痛的部份提醒他女人都是善谎者。
再笑呀!等你少了一口牙就真成了无耻之徒。「怎么会呢?我很爱惜生命。」
「是吗?」他讥笑地一嗤。「刚刚是谁还指着我的鼻头讽刺。」
「肯定不是我,你瞧我没手。」因为全包住了。藏玺玺是那种死不认错的七月半鸭子。
他笑得更狂肆地挑起她下巴。「抹了蜜油的唇可真滑口,若不尝尝看,可是我的损失。」
「就怕你会后悔,我有口臭。」下面不行就换上头犯贱,大概是没见到棺材不死心。
他要敢吻她,她非要他下烂上断。
「没关系,我刚吃了蒜末面包。」他强硬地拉起她凑近倔强的嘴。
「你忘了加蕃茄酱。」没关系呵!她好心点帮他加个过瘾。
她未抗拒地任由他的舌进入,故意勾引以化解他的小心翼翼,见他露出自得的骄傲神情时,她冷不防地吸吮着,用力一咬──
血的腥味在她口腔内泛开,一股猛烈的外力推开她双肩,后脑叩的一声撞上墙,痛得她几乎要晕过去,但她不能倒下。
凭着过人的意志,她勉强地张开眼,一张关怀的女性脸孔映入眸中。
「孟广歆,你差点失手杀了人。」惊慌不已的戚宜君连忙扶起藏玺玺。
「杀人算什么,对我没帮助的人都该死,就像妳……呼!姊姊。」他吐掉一口血,忍痛地一瞪。
姊姊?「你对她做了什么?」
「用不着激动,她是死得其所,死得让所有都获得圆满。」不够唯美吗?葬身湖波碧绿之中。
「你让她为你背过?」他的心机好可怕,把爱他的女人利用个彻底。
「为所爱的男人牺牲奉献有何不对?我在达成她崇高的理想。」他说得冠冕堂皇,好像为他而死是件光荣的事。
「你杀了她。」
孟广歆冷笑地朝藏玺玺投以阴森的眼神。「妳说得没错,是我杀了她。」
「你怎么能……」捂着嘴不敢置信的戚宜君泪水盈眶。「她爱你呀!」
「她不该阻碍我,一天到晚威胁要揭发我的丑事,所以……」他毫无悔意地放声大笑。
当年他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结果被她无意间发现,泪眼婆娑地指责他花心,不负责任,扬言他若不忠于她一人,她就要四处宣扬那件事。
他把她教得太好了,以致她反过来用对付秦狮的那一招来威恫他,不甘心他的心里根本没有她,钟情的对象却是禁忌的那位。
幼雏学飞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三言两语哄得她心花怒放,自承有罪地以弱者姿态忏悔,博得女人天性的母爱软化,遂答应他偷走保险箱内所有的钱和股票打算远走高飞,两人在远方共筑爱巢。
天真的戚玉庭信以为真,漏夜偷来一笔供他在美国快活了八年的巨资,却在当夜让他一掌击晕,丢进湖里喂鱼了。
当然他得留下几迭几可乱真的钞票在湖里载沉载浮,外界的人才会相信她因受虐而愤怒得以死抗议,并用秦狮的金钱陪葬。
反正钞票遇水则糊,谁会查觉是真是假呢!
「我姊姊好傻,为什么爱上你这个恶魔?」她为姊姊不值。
「女人嘛!不就是那回事,感性永远重于理性。」他口气轻浮地不当一回事。
偏偏有人理性重于感性,藏玺玺靠着墙一嘲,「那件丑事不会刚好和你大姊有关吧!」
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丽女子不会无故发疯,必是受了极大的刺激,身心无法负荷而选择自我逃避,另一方面也为保护她所在意的人。
「妳……妳知道我强暴了她?」他大惊失色地漏了口风。
「强暴──」
天哪!她真的要晕了,瞧她做了什么事,把一件该埋藏于地的秽行给挖了出来,她真是罪该万死,闪电打雷最好劈准些,不然她非把真相写出来不可。
人在没有防备的时候最容易脱口而出,孟广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她早已得知一切丑行,因此失措地自曝马脚,供出令人心寒的事实。
难怪秦狮的姊姊会受不了,两个都是她的亲弟弟,她不知该保护谁,在身心受创的情况下只好自我放逐。
「狡猾的小婊子,原来妳是故意诱我说出实情。」他脸色一狞,透出杀意。
糟了,他抓狂了。「我宁可你什么都没说,这是件令人痛心的兽行。」
「妳懂什么?我就是爱她,可是她却不让我爱她,她心里只有秦狮是她弟弟。」而他永远是个外人。
他不甘心吶!
凭什么秦狮可以拥有他想要的一切?亲情、友情和爱情都一帆风顺,他看了好眼红,不夺过来他无法平衡,包括他温柔似水的姊姊。
从来没有人对他温柔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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