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就坐在那马上,傲慢的等着雪衣出来迎她。
既然雪衣是武林中人,那她就打扮成女侠的样子,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赢得雪衣的心,不仅是他的人,他的心,也要一并归她所有!
一辆黑色的轿子闯入她的视线,轿上的红梅妖艳欲滴,四个抬着轿子的黑衣男子身姿如剑步履平稳,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却凌厉如刀,胸前九朵红梅映着黑底劲装十分妖艳诡异。
暗门。
树和公主脸上表情微微动了动,见到暗门中人定要退避三舍,这是父皇给她说过的话,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进门却,那轿子看似缓慢实则飞快的行到了王府门口,然后停了下来。
旁边一直跟着的两个男子躬了躬腰,掀开帘子:“门主,到了。”
树和公主攥着缰绳的手微微渗出细汗,此时她想要走也是来不及了,只得定定的看着那轿中之人慢慢的探身出来,衣衫雪白轻逸,一枝红梅缀在衣襟,宛若艳血。
与那抬轿的轿夫不同,从轿中出来的白衣男子温文儒雅,行止间仪表翩然,尤其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柔和得如同春风拂面。
一名王府守卫见那红梅不敢怠慢,忙跑了出来:“这位公子……”
傲寒看了一眼那骏马上坐着的明艳女子,从袖中取出一封帖子递了上去,微笑说道:“在下傲寒,前来拜访小王爷,有劳通传一声。”
“请公子稍等。”那人接了帖子便一阵小跑进了王府。
树和公主上下打量着傲寒,按理说她不应该和暗门中人打交道,然而这男子一脸温和举止儒雅,眉目之间的高华与从容分明是哪家士族达官的公子,和那神秘诡异的暗门丝毫联系不到一块,原本绷着的神经慢慢的放松下来。
“你来找雪衣做什么?”树和公主微微扬起漂亮的下颌,居高临下的看着傲寒,她倒是没听说过雪衣竟然和暗门中人有往来,这男子的身份让她有些猜疑。
对于她的傲慢,傲寒毫不为意,微微笑了笑,礼貌谦和:“我来找我的徒儿,她被雪衣拐走了,我不放心。”
“徒儿?”树和公主扬了扬眉,原来是来找个小毛孩。
瑞海生从那门边匆忙的迎了出来,对树和公主行了一礼,然后恭谨说道:“小王爷请公主和门主进去。”
树和公主一听,柳眉倒竖:“他不来接本公主么!好大的胆子!”
瑞海生敛了眉目,站得十分笔直,语气却恭谨却不卑不亢:“请公主进去小坐,小王爷马上便出来。”
树和公主哼了一声,从那马上跳了下来,很明显她并不常做这种事情,脚下一个踉跄,惊呼一声便被人稳稳扶住,抬眼看去竟是傲寒温润如玉的脸,他微微笑道:“原来是树和公主,公主金枝玉叶,下马时可要留神脚下,若是伤了,谁都不忍。”
树和公主脸上一红,挣脱了傲寒扶着她的手,傲然说道:“本公主自然会留神。”
傲寒被她推开也不恼,只是微微笑了笑,优雅的伸手,宽大的白袖宛若流云轻摆:“那就好,公主请。”
两人一路走到前厅,却见雪衣与清媚早已候在那里,雪衣仍然一身简单素洁的白衣清隽出尘,清媚在看见傲寒的那一瞬间微微颤了颤,轻声唤了一声寒,然后便低下头去。
像是离家出走的孩子,被自己的父母兄长抓了个现行,然而这其间夹杂着的,更是她这段时间以来的矛盾与挣扎。
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是她一直依赖着的人,尊崇着的人,然而现在,却也是让她难过着的人。
喉咙里头似是堵了许多句话,她想要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要让她练那样的功夫,他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于他而言,她是不是,只是一颗棋子。
然而这些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所有的疑问与疑惑,在见到他的那一刻,竟然化为满腹委屈与心酸,说不明,道不出。
傲寒倒是一脸从容优雅,待得与雪衣公主见过礼之后,便坐了下来,看着一直绞着衣襟的清媚,他缓缓开口,语气柔和无比:“媚儿,你瘦了。”
清媚怔忡在原地,原本以为他会责怪她乱跑,责怪她不懂事,责怪她任性,谁知他的第一句话,竟是说她瘦了,他的语气十分的柔和,如同她小的时候,他教她看书,教她认字,他将她抱在他的膝盖上,语气温软的哄着她学习那些枯燥乏味的东西。
那一刹那,她心里的怀疑与埋怨统统垮塌,她怎么能怀疑他,他是一手把她带大的寒,他是宠她宠上天的寒,他微笑着告诉她,不管他做什么事情,都是不会伤害她的,她怎么能不相信他,怎么能不相信如师如兄的傲寒。
“寒,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清媚终于说出了一句话,看着傲寒微微扬起的唇角,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开心。
树和公主原本的一腔怒气,在见到雪衣之后便顿时消失于无形,听到傲寒的话之后惊讶的转过头:“她就是你的徒儿?”
傲寒收回看着清媚的目光,对公主礼貌的点点头,眸色微转风华流转:“是,媚儿是我一手带大的,公主认识她?”
他的五官清隽俊秀,比起雪衣来,自然略逊一筹,然而他眉目之间的从容与高华,却像是与生俱来的慵雅与贵气,浑然天成,宛若行云流水一般高雅俊逸。
树和公主倏然撞进傲寒的眼眸,似乎有些微微的无措,她慌乱的转开视线,轻哼一声:“我哪认得她,只不过见过一面罢了,而且还是个喜欢翻墙跃户的毛丫头!”
清媚闻言拧了拧眉,看了傲寒一眼,他脸上神色不变,只是淡淡笑道:“媚儿一向任性,被我惯坏了,至于翻墙跃户么……”他眼中含着浅浅笑意看了清媚一眼,“她倒是一直有这个习惯。”
“寒……”清媚脸都绿了,有这么形容她的么,她哪里喜欢翻墙跃户了,只不过偶尔为之。
傲寒微微一笑,看了一眼他跟来的侍从,那侍从会意,将带来的红木盒子打开,然后从里面端出一些精致的点心来。
“你离岛这么久了,也没回来一趟,我特意带了一些你最喜欢吃的糕点,”傲寒说着,唇边的笑容温温软软的漾着,像是一个温和的兄长,照顾着自己任性离家的妹妹。
清媚看着那些精致的糕点,样样都是她最爱吃的,有芙蓉糕,也有核桃酥,数量并不多,种类却不少,这是寒冰岛上的厨子做的,听说他的手艺,连皇宫御厨也未必能及。
“寒……”清媚垂下眸子,眼里有氤氲的雾气,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带着浅浅笑意看着她,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之前的那些猜疑通通烟消云散,只剩下满满的温暖与感动。
“你不是来接我回去的吗?为什么还要送我这些糕点?”清媚咬住下唇,努力的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来。
雪衣清冷的眸子看向傲寒,眼眸里有浅浅的暗潮涌动,他不喜欢这个人,尽管是第一次见面,然而傲寒脸上温雅的浅笑与对清媚的宠溺,让他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个人不简单,而且,他不能说服自己相信他并没有把清媚当成一颗棋子。
似是注意到雪衣的目光,傲寒微微侧头看向他,他的目光柔和清雅,宛若高山流水,而雪衣的眸色却孤寒料峭清冷无波,树和公主坐在他们中间,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两个看似神色无波的人,实际上已经用目光大战了数个来回!让夹在中间的她几乎坐立不住,像是要被他们的目光击裂成数瓣。
无声的对峙与汹涌的暗流。
傲寒微微扬起唇角,神色淡然的端起手边茶杯,从容的抿了一口茶,然后温声对清媚说道:“你从进了暗门便没有出岛,多出来走走也是好的,如今你还未尽兴,我又怎会强要拖你回去?”
清媚眼中亮了一亮:“寒是说……”
傲寒微微一笑,眼中的宠溺之色毫不掩饰:“我只是过来看看你,你想要玩多久就玩多久,等你玩够了,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他这话虽是冲着清媚说,但其中异意不言而喻,他这是在向雪衣昭示,清媚迟早会跟他回去,而不是留在他身边。
雪衣眸色顿沉,眼中清冷似是凝起浅浅的薄冰,冻得人直发抖。
傲寒倒是神色自若,只是那树和公主早就坐立不住,蹭的站了起来:“看来本公主今天来得不凑巧,雪衣,我改天再来找你。”
傲寒放下手中茶杯,站了起来:“我也先回去了,媚儿,有事就到玄衣堂找我。”
说完他侧过身子,看着面色无波的雪衣,温雅点了点头:“媚儿一向任性,就请小王爷多担待了。”
雪衣眸色清冷,冷冷吐出几个字:“不送。”
树和公主从那王府出来,感觉到那阳光真正的照在自己身上,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实在是那里面的气氛太过古怪,她本来是来找雪衣出去游玩的,谁知道竟会遇到这样的一幕。
“公主。”身后传来傲寒的声音,树和公主顿了顿,回过身去。
“有什么事?”她皱了皱眉,毫不客气的回话,然而她的傲慢却仍然掩不住原有的明艳与清丽,嚣张拔扈之间,却仍有一股少女风情。
傲寒微微笑了笑,凤目流华温润柔和:“公主难得出宫一趟,今日正好风轻日丽,不如在下陪公主一游坤湖,不知公主可否赏脸?”
树和公主轻笑了一声,傲然说道:“你问我可愿赏脸,却不知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赏的。”
傲寒微笑说道:“在下恰巧略通茶艺,如若公主不弃,与在下一同游湖品茶,也算是不辜负了这大好风光。”
树和公主明眸微闪,思忖片刻便仰颌说道:“那好,既然公子如此盛情,本公主便与你一同游湖。”
傲寒闻言微微一笑,侧身对那侍从说了些什么,然后一个轻巧纵身便跃上了那公主骑来的骏马之上,对她伸出手来:“公主,上马吧。”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小寒寒要干啥?哇卡卡。。
煮茶品茗
树和公主愣了一愣,没有料到傲寒会邀她共乘一骑,然而他却神色坦然,似乎并未觉得此举有何不妥。
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虑,傲寒笑道:“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公主想来也不会拘泥于那些繁琐的教条约束吧。”
见树和公主迟迟没有动静,傲寒温雅说道:“既然公主觉得不便,我便去向小王爷……”
“不必了。”树和公主仰起头,殷红玉珠耳坠轻轻摇晃,映着明媚的朝阳,隐隐映出些许微光。
她把手伸向傲寒,借他手中之力上了马,傲寒唇角轻扬,以手环住她,扯住那缰绳,声音温和悦耳:“公主坐稳了。”
树和公主脸上微微一红,只觉得身后男子身上浅浅檀香涌入鼻息,他的呼吸近在耳边,然而却从容淡然毫无猥亵之态,修长手指执住缰绳轻叱一声,便向着那坤湖而去。
到了那坤湖之旁,早已有人候在那里,数名黑衣男子垂手而立,面容冷峻肃杀,与傲寒相比竟是格格不入,一艘华丽秀美的画舫停在岸边,雕花垂纱不无精致,一个容貌姣美的女子坐在船头,手执羽扇轻扇煮水,那紫砂壶中沸起的氲氤热气,将她精致如画的容颜衬得极不真实,犹如明净宛转的雾蔼仙子,几欲乘风归去。
傲寒下了马,将树和公主扶了下来,对于身边一连串跪下来的人似乎视而不见,他自然而然的牵着树和公主的手上了船,眼中的柔和一点一点的将树和公主原本傲慢的脾性渐渐打散,然后似乎隐约感觉有一种莫名且模糊的东西浮了上来。
此时湖上有些微轻风拂过,碧水潋波,在暖熙的阳光下映出清亮的辉光,湖中也有一些花舫,远远传来阵阵箫竹之乐,阳光明媚,画舫中燃着袅袅的熏香,将这空气也似乎变得缓和暖熙起来。
傲寒牵着树和公主邀她入座,凤若放下手中羽扇站了起来,对傲寒微微屈身:“门主有事就唤我。”
傲寒微微扬唇,看向凤若的目光柔和清雅,她眼中不明神色一闪而逝,然后便走到画舫的另一头,吩咐人开了船。
傲寒在凤若之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捡起她刚刚扇火的羽扇,侧头对公主微笑说道:“今天来得仓促,也没有准备什么多的东西,只有委屈公主了。”
树和公主微微扬眉,他之前邀她游湖也不过是临时起意,却能在这么快时间内便叫人打点好一切,不得不说令人惊诧。
“原来你就是暗门门主?”她只道暗门一向神秘莫测,嗜杀残削,就连皇族中人也要避让三分,却没想到掌管着这样一个大门派的主子,竟然是眼前这个儒雅谦和的青年男子,这一点让她着实有些惊讶。
“公主认为我不像?”傲寒轻轻扇着那火,袅袅的热气不断的从那壶中沸腾出来,然后慢慢的消失在空气之中。
“的确不像,我原以为暗门门主定是一个……一个……”她微微颦眉,却想不到用什么词来形容。
“一个粗犷强壮的中年大汉?”傲寒轻笑说道,在旁边的雕花铜盆中洗了洗手,用白布软巾轻轻擦拭,然后在旁边精致的器皿中撮了些许白盐,缓缓洒入那沸水之中。
氲氤的热气不断的从那紫砂壶中冒出来,和着沸水的咕咕声,还有一身白衣翩然清俊的傲寒,一切宛如一卷画般赏心悦目,树和公主觉得情绪也慢慢的放舒缓下来,她在宫中娇横跋扈,除了父皇与几位皇兄,其他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张口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