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姨。」
「哪个姨?!」段玉娘的表情立刻变得很难看,像要杀人。
「一个很漂亮的姨,她住在引鬼涛。」而且很凶。
「引鬼涛——」刷地手一握拳,她尖声的一喊。
娘又生气了。「姨说我可以常常去引鬼涛玩,爹不会骂人。」
「这个贱人!没想到他真的把刑家的贱女人弄进堡里,他要置我於何地?」怒不可遏的段玉娘将胭脂盒丢往窗棂。
「娘,不是姓刑,我听黑叔叔说姨姓沙,是爹在半路上抢回来的。」她刚一说完,狠狠的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战晓风,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和身分低下的人讲话,他不配,你是战家的千金小姐。」她在心里向自己催眠,女儿是她和堡主生的。
「娘。」她眼眶含泪不敢哭出声,怕惹来更多责打。
「贱人的东西不许要,明天我叫爹给你买更多新的布娃娃。」段玉娘妒恨的抢下女儿怀中的布娃娃扔向窗外。
豆大的泪珠在眼眶里滚动。「娘,它是小花呀!爹留给我的遗物。」
哭著跑出去的关晓月不理会娘亲的叫喊,趴在草丛里找她的小花。她其实很明白自己是谁的女儿,可是娘偏要她忘记。
段玉娘倚著窗,望著女儿抖动的肩膀上下耸著,为了关青留下的一个破布娃娃翻动会割人的利草。她可以过得更好,锦衣玉食唾手可得,何必在乎一个死人的东西。
她是战家的血脉,战家的大小姐呀!
不成,她绝不能把堡主拱手让人,他是她一个人的,他是她的天,其他女人没有觊觎的份。
裙摆一拉,她像急火般冲向议事厅,每个月十日他都会在那里接见各商行负责人,核对帐目。
女人的贫与痴,令她快步地走过花阶,无视背後跟随著的哭泣小女孩,那是冬天的雪花在冰冻稚幼的心灵。
此刻的段玉娘不是母亲,而是自私的夜行鬼。
吞没良知。
※※※
「出去。」
含冰的森冷语气出自面色鸷寒的男子口中,深厉的黑瞳迸射出鬼肆的寒光,绝情而残酷,毫不带温度的推开紧黏在身上的绝色女子。
曾经,她是美丽无双,如今,嫉妒和私心已逐渐夺去她原有的光华,如珠玉失去光泽後不再引人疼惜,打回石的原色却依然混迹在玉帛中,犹自陶然。
唇是朱砂盾如黛,颧骨圆润颊生涡,雪般肌色芙蓉面,翦翦水眸漾漾,宛如春神临波。
但不知足的心破坏了一江春水,唇是魅人眼勾魂,以往娇柔蒙上骄色,痴缠不休的女人惹人烦心,艳如桃李最易凋落。
以色侍人而无宽厚之心,食久必乏味,段玉娘就是看不透这一点,一心盼望著野鸦成凤,尽往羽毛涂染颜色,然而七彩之光难掩乌沉本色,终究飞不上枝头。
「你的行为已严重干预堡中运作,回你的东厢房。」若非受义弟所托,他早将她逐出堡。
「不,我一定要和你谈谈,你不能再拒绝我。」她只求在战鬼堡中有个依靠。
战醒风手一扬摒退商行管事,只馀黑、白侍卫及少数服侍的下人,他倒要瞧瞧她能厚颜到何种地步。
「说。」
凌厉而疏远的冷冽嗓音叫她心头一慄。「你真的要娶妻了吗?」
「嗯,」她早该知情了。
「是刑家二千金?」她要问个明白,不甘沦为明日黄花。
「不是。」
段玉娘收起鄙夷目光,「听说你带回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女人,还让她住在引鬼涛?」
她一步也未踏进过,怎能叫个贱妇捷足先登!
「我的女人不容许你批评,你还没这个资格。」他眼神一利,夺魂之冷光慄戾。
「谁说我没有,我也是你的女人,依先来後到的规矩是我为长。」她略激动地上前一步。
「我可不记得和你拜过堂、行过礼。」哼!竟敢在他面前端起正室夫人的架子。
「我……」她语塞,继而哀怨的垂下眼,「七年相伴不算假吧!」
「与其买个妓来服侍,你的床较近。」他的意思是讨个方便罢了。
他一向懒得去挑女人,有个现成的女人缺乏男人来滋润,一来他能顺应关青的托寡,二来解决积欲的问题,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七年来她不是他唯一的女人,在外行走时不免有眠花宿柳的机会,鬼从不苛待自己的欲望,一有需要必召妓侍寝,来个一夜欢情。
由於堡中女子少,男子盛,为了纡解他们那方面的需要,每隔一,两个月就会召个妓女团进驻南边平房,待个三到七天左右离去,其中的花魁会先伺候他再做其他人生意,但是都不久留。
鬼魅作祟的问题一直困扰著鬼战堡的男人,鲜有女人愿意成为堡中一员,来此的妓女们皆不知身在鬼战堡中,镇日连夜的欢愉叫她们无暇去分心窗外的鬼哭神号,总以为是姊妹们在快意中的高喊声。
每回带人入堡必以布蒙其眼,完事遣回亦照此办理,所以数年来不曾有妓女得知身处何地,否则早吓得腿软,没办法应付一群虎狼似的嫖客。
「你说我的身分是一个妓女?!」他怎能为了新人而抹杀她的痴心守候。
「我供你吃、供你住、供你日常所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他算仁至义尽了,反正各取所需罢了。
「回答我,在你眼中我只是个任人糟蹋的妓女吗?」她绝不接受这样的定位,他一定是故意说来刺激她。
他冷勾嘴角,「不。」
松了一口气的段玉娘露齿一笑,随即因他残酷的下文而脸色惨白。
「你连妓都不如,只要能让你尖叫不已的男人都可张开腿迎接,你是免费供人骑的发浪母马。」
「堡主你……你好伤人……」泫然欲泣的娇颜看来楚楚可怜,令人心疼。
「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女人。」他说得够明白了。
除了他,她也是众多家丁、侍从的解语花呢!即使平日表现得不屑一顾,到了夜晚深闺寂寞时,还是会忍不住爬墙找人温存。
她是名副其实的荡妇,关青的早逝就是遭她榨光了精力。
她神情哀戚地低声啜泣,「你在为那件事怪我是不是?你喜欢她?」
「与艳舞无关,死了个女人在鬼战堡不算什么。」而那不是她第一个害死的妓女。
举凡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女子鲜有全身而退的,或多或少会在离堡前出点意外,端看其受他宠幸的多寡来下定论。
通常不超过一夜的妓女顶多破个相或拉个肚子,稍一治疗便完好如初。
若是连续两日以上被他点召的青楼女子,下场绝无好过,不是中毒身亡便是无故暴毙,艳舞是其中之最,死状凄惨,四肢皆废,绝媚的玉容被利刃割得面目全非,赤裸地吊在古井旁,为鬼战堡多添条冤魂,只因她陪了他五日之久。
他知道是谁下的毒手,可是未加深究只是疏离,人的生命在他眼中都是轻钱,不值得一提。
「既然如此,你何必再弄个贱妇进堡?你有我服侍就好。」是呀!死个女人对鬼战堡而言有何分别。
「玉娘,别逼我动手掴掌,你再侮辱她一句试试。」简直讨打。
「你为了个贱……」见他眼一沉,她瑟缩的改口,「为了个外人你要打我,咱们多年的情分又算什么?」
「你情我愿的苟合要索情分……」他冷残的凝敛眉心。「你太高估自已了。」
委曲求全的段玉娘轻扯他衣衫,「别娶妻好不好?我们像以前一样不成吗?」
「你令人厌烦。」战醒风的无情是厌倦她的不死心。
「不!是我变丑了吗?还是她比我漂亮?那我退让容许她进门,男子纳妾本是寻常。」她犹自以正室自居,挣扎於丈夫纳不纳新欢之间。
她将自己催眠个彻底,活在虚幻中不可自拔。
「芎芎将是我唯一的妻。」他严正的声明,断却她的奢望。
「妹妹叫芎芎呀!我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她选择不去听那个令人心痛的字眼。
「你、不、配。」他绝对不会允许她跨进引鬼涛一步。
一想起那双似嗔似怒紫绿眼眸的主人,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溢满甜意。
她现在一定指天跺地的咒骂他不得好死,明明说好要陪她赏莲,却临时想起今日是十日,不得不食言地暂时离开一会儿,放她一人高咆低哮怒满面。
他待会有得罪受了,如果他再不把眼前刁蛮的女子给弄走。
「为什么你要厚此薄彼?我们都是你的女人。」段玉娘心生不满,明白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柔情不是为她。
「你不是。」
「我是,我是,我一直都是,你怎能忽略我的存在?」她只能是他的女人,她爱他呵!
「我相信堡中有更多的男人会注意你的存在。」他语露蔑意的斜睨著她。
「你是什么意思?」
东窗早已事发段玉娘犹不知,一意沉溺在他另结新欢的结套中。
「何必要自找难堪,你有多少男人我会不清楚吗?堡中的事情没一件能瞒过我的耳目。」
他不介意与人共用妓女,只是她玩得太过火了,无视女儿饿肚的啼声,与守更的王五和伙夫打得火热,娇吟连连地就在丈夫的牌位前与人交欢。
三人交缠的丑态叫他反胃,本来就决定娶妻的意念更为坚定,不顾她的哭喊叫嚣到刑家庄下聘。
不过他更喜爱由天而降的意外,砸了顶花轿换来美娇娘,比先前的娇娇女还让人满意,不用担心她被堡中鬼魅侵扰,因为夜鬼似乎更惧她,已许久不曾出现在引鬼涛害人自从她来了之後便绝了迹。
「是谁在你耳边乱嚼舌根、造谣生事?我非拔了他的舌。」她抵死不认帐,不承认自已有错。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像是耳根子软的人吗?
「是不是晓风?她胡言了什麽?」她脑中第一个浮起的念头是女儿怯惧的脸。
战醒风当下不悦的一斥,「别再叫她晓风,她是关青的女儿关晓月,不要混乱她的认知错认亲爹。」
「你本来就是她的爹呀!我们相好过而产下的小女儿。」她近乎梦呓的说。
「晓月十岁了,她不是我的女儿。」她神智不清,他不会任由她错下去。
「谁说的,她才七岁,你还说她是最可爱的小娃娃。」她把他和丈夫混为一谈。
「疯妇。」他一甩袖,面冷眼厉。「大黑,把她带下去。」
「是。」黑侍卫使使眼神,直往窗口瞟。
※※※
看戏犯法吗?
日子太平淡又没电视可瞧,不能刷卡、不能逛街,连夜生活的靡烂都一并省却,窝在窗儿旁欣赏舞台剧有何不安,干麽像抓贼似地由窗内探出只吓人的手把她捞了进去。
古人不懂人权,不识人身自由,要不然像这种无礼的举动告上法庭,罪可大可小。
性骚扰是小罪,绑架是大罪。
人不可心存侥幸,当小偷也要有天分,她肯定当不了奸细,三两下就叫人揪出辫子,有损女巫的颜面。
「她是谁?」
咄咄逼人的女子柔音似箭般射来,惭愧失手被捕的沙芎芎没好气的一睨,表情是一贯的不耐。
长得很普通嘛!见惯了美女的她不觉得柳眉凤眼的瓜子脸有何出色之处。
沙芎芎默不出声,但头顶上的男音已然冷言寒语飘过她的发,冰冻出一条河流。
「轮不到你来管她,卑下的你给我退开。」战醒风以眼神命令黑、白侍卫将人带下去。
段玉娘蛮横地推开两名侍卫,介入战醒风和沙芎芎之间。「她知道我是谁吗?」
「她没必要知道无举足轻重的人的存在。」他一手护搂著怀中佳人,冷视那只与主人形影不离,似在嘲笑他大惊小怪的银猫。
「我是你的妻子,她好歹尊称我一声大姊吧!」段玉娘倨傲的瞪视眼前拥有一双奇异紫绿眸色的女子。
大姊?!你下地狱吧!沙芎芎笑得贼兮兮地踩上身旁男子的脚,使劲地旋转圆圈,要是有跟的鞋该有多快意。
微微一皱眉的战醒风低头一哄,「别相信她的话,她疯了。」
她打算废了他的脚吗?他略微抬高她的身子,好救赎自己饱受凌虐的皮肉。
「我才没疯,你喜新厌旧抛弃槽糠妻,不顾我们母女死活。」移情别恋的负心人。
好精采哦!她要不要鼓鼓掌?瞧她演怨妇入木三分,可惜同情心不属於女巫所有。
「芎儿,你干麽捏我?」心狠手辣的女人,螃蟹夹硬往他大腿问候。
有吗?皮厚肉粗的男人总爱惹麻烦。她眨眨无辜的眼无声的说。
「不许忽视我,你要为一个哑巴抛妻弃女吗?」段玉娘恶毒而愤恨地看著两人眉目传情。
「芎儿,人家在叫阵了,正牌娘子不出言反击?」芎儿的口齿犀利尖锐,毒死人不偿命。
干我屁事,她又不是我老婆。沙芎芎微露不满,男人的风流债她才不管。
「腰太粗,眉如墨斗,胸小唇大的蛮女满足不了你,你还是让她走吧!」双目含泪的段玉娘恶语批判的哀求着。
「放你X的狗臭屁,三十六、二十四、三十六D的三围你敢赚,没叫人用皂水洗净脏嘴不甘愿呀!我不吭气是和这头猪赌气,你别当我没脾气。」
沙芎芎身形一冲,当场给了她一巴掌,所有人都因她泼辣的举止而怔住,久久回不了神,心里都想著:好凶的姑娘。
三角关系中有错的是男人,她最恨牵连无知的第三者,先来者又如何?变心的又不是她,干麽一开口就批评她身材烂。
忍气吞声的小媳妇个性休想套在她身上,人欺一尺她还一丈,只有她欺负人的份,绝不让旁人有资格骑到她头顶上耀武扬威,所以段玉娘刚才的叫嚣无异是自寻死路,与鬼同行。
就算她是正室妻,她沙芎芎也不放在眼里,若她看上眼,决计不择手段的弄到手,管他是神是佛,撒旦王最大。
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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