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暴者终于累了,筋疲力尽地倒在地上再也不想动一根手指。
“完了?”受虐者踢踢她,爬起来摸到眼镜戴上,“我靠独眼龙。”
米艾斜着眼珠看他,左边镜片没了,右边裂成蜘蛛网,嘴角红肿衣衫不整。揍他一顿真的很没道理,完全替人受过,虽然他也有知情不报的小错误。“对不起,”她诚心诚意向他道歉,“把你弄成这样,请你吃饭当赔罪行吗?”
“我要吃大闸蟹。”他适时提要求。
“……行。”咬牙答应下来,谁让她把人揍成这副德行。“眼镜明天给你配副新的。”
“随便。还有劲没,我送你回去。”拉她起来,莫梓彧皱着眉整整衣服,一脸促狭的表情,“靠我怎么觉得象被强暴了似的。”
“……”刚才揍他一顿真没冤枉。
出了门他直奔停车的地方,难道还想开车?米艾死命拖他回来,打车吧祖宗,被揍成这样,眼镜也没了,再开车出点什么事到时候警察会找她聊天的。最后同坐一辆出租先送她回家,莫梓彧在路边买了一份消夜,嘱咐她洗个澡再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明天又是一个灿烂的艳阳天。
明天灿不灿烂不知道,累到极点就只想睡觉。刚咬了两口煎饺,手机来条短信,苏杨发过来的:对不起,听我解释好吗?
他想怎么解释?
胃口马上没了,食物一扔进浴室洗澡。出来时屏幕显示一个未接来电,正愣神的当口手机又响,她直接按下关机键。肯定是莫梓彧通风报信了,绝对是,不然苏杨怎能掐准时间发短信打电话。男人啊男人,无论如何都站在同一条阵线……莫花花这欠揍的……骂人的话还未完全成型,她倒在床上迅速人事不醒。
一夜无梦,睁开眼果然是个晴天。
打开手机,明月的短信蹦出来:干什么去了关机?????问号连打五个,让人产生不怀好意的感觉。电话拨过去,她声音也很不怀好意:“几点了还在睡,昨晚跟谁一起?”
让人不想歪都不行,米艾干笑着唤她的外号:“职业流氓~~在家呢?”
“看电视,就我一个人,比不过你跟那谁谁双宿双飞啊。”
太阳穴突突直跳,米艾脑子有点短路。人睡完觉为什么还要醒来?要么应该把昨天的记忆睡过去,《初恋50次》里女主就是睡一觉把前一天的事忘光,这女孩多幸运,快乐的不快乐的全部忘掉。
“喂说话!这么好的天逛街去吧,别老跟苏杨猫一块儿……喂喂,听见我说话没?”
“明月……”
“怎么了?”她听出她声音不对劲,“什么事你跟我说,是不是苏扬……你呆那儿别出去了我马上过来。”
“别,你别过来,让我静一静。”心绪稍平静了点,米艾重新钻回被窝,“放心,我没什么事,就想静一静,等过两天再跟你说。”现在心里乱得很,三言两语讲不清楚。
“好。”她没追问下去。“真没事?”
“没事。”
“要是心里不舒服就看点笑话,要不看周星驰的片子。”
“那都看腻了。”想起在武术馆痛殴莫梓彧的场景又忍不住咧开嘴,他那模样可比周星星精彩多了。“呵呵呵~~”自己怎么跟个神经病似的又哭又笑啊。
明月吓坏了:“你笑什么?”
“呵呵~~没事,昨天下午心情不太爽,跟咱们副总裁在武术馆打了一架。”
电话那头默了两秒。“你是说,你跟莫梓彧打架,你打赢了?”
“啊。”
“确定?”
“骗你干什么。”怎能这么小看她的实力,好歹也是跆拳道黄带吧。“他跟个绣花枕头似的根本不是我对手,空长那么大个子。”
“不会吧,我们老大说他身手不错啊。”
“不错个鬼。”
“你不信,我老大跟他打过架的,说他一个对付三五个不在话下。啊对了,说他从小就练散打,好像在部队练的。”
“……散打?”
“嗯,散打五段,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不过老大说挺厉害。”
散打五段……被跆拳道黄带狠揍一顿……米艾惊得嘴角直吐白沫,口齿不清:“那那那那他怎么被我打得哭爹喊娘?”
明月又默了两秒。“孩子你该吃药了。”
“去~~”
“要么他就是故意的,哄你开心。”
第四十章 谁能拯救谁
门笃笃响,楼下阿姨在外头喊:“小艾起来没有,是阿姨啊。”
心口猛然一凛,米艾犹豫片刻答道:“什么事?”
“在家呀,有事跟你讲。”
听不见外面有什么声音,硬着头皮打开门,所幸只有阿姨一个。
“我跟你说,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呢。”阿姨审视她,“吵架了?”
米艾垂眼没什么笑意地呵一声。“没有。”以前苏杨送她回来,楼下老两口看见他总要招呼两句。
“还说没有,早上我老公出去锻炼就看见他了,那时候才几点啊,六点多,问他怎么不叫你一声,他说不用,后来我出去问,他也说不用,我心里就想啊是不是吵架了,你看现在都十点了他还在,也不上来,要不你下去看看?”
她摇头。
“哎呀你这丫头,别怪我罗嗦啊,牙齿跟舌头还打架呢,小年轻谈恋爱哪有不吵两句嘴的。小苏都等你这么久了,蛮有诚意的,你也消消气,原谅他嘛。啊,我去叫他上来,跟你诚心诚意道个歉……”
“不用了,”米艾拉住热情的老人家,“您别管。”
阿姨脸上有些挂不住:“啊哟我也不想多管闲事,是我家老公叫我来问问。”
大叔才不会对这档子事感兴趣,不过米艾也没拆穿,只是诚恳地说:“对不起阿姨,这次您帮不了我们,我们俩的事我们自己能够解决,谢谢您了。”
“哟……唉,”她就势顺着台阶下,“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不干涉,只提点建议,听不听随你们。我回去了啊。”
“谢谢阿姨,您慢点。”
也不知道老人家心里有没有疙瘩,其实阿姨是个好人,就是喜欢叨叨事,爱家长里短。
回床上又躺了一会儿,睡不着,发条短信过去:你走吧,别在这影响其他人。电话马上回过来,她没接,铃声就一直响,一遍又一遍,电池从三格降到两格,终于忍不住用力掀开手机盖:“不要再打了!”
“对不起,”苏杨的声音异常沙哑,“你听我说……”
“我不想听。”
“别挂,你别挂,我想见你,让我见见你好不好,所有的一切我都解释给你听。”
“我不想见你。”
“米艾你不明白……”
还应该明白些什么?被欺骗的屈辱刷地重新当头罩下,她大喊:“对,我不明白,如果我什么都明白我就不会成为别人嘴里的第三者,我就不会愚蠢地一次又一次相信你!”
“不是的……”
“够了,如果你对我还有一点点尊重,求你,别再打搅我,别逼我恨你。”她挂了电话。
手机关着,去他妈的公司去他妈的客户,谁的电话都不想接,埋头玩电脑。扫雷是个技术活,手快自然不用说,脑细胞还得飞速运转,得仔细考虑哪块能插小旗子哪块是雷。秒钟一闪一闪不停止,不能想别的,只有数字、红旗、地雷……最终实现历史性突破,初级以七秒完成。
哦耶,从未有过如此傲人的成绩,米艾拍着桌子仰天狂笑,瞟一眼时间,快五点了?难怪肚子饿。抓起钱包下楼,巷子里空荡荡的,才记起曾经有人来过,又走了。
老两口拎着菜回来,阿姨说:“小苏走了也没多久,哎呀从早等到晚……”大叔啧一声打断她,她忙改口,“那边有卖桃子的,赶快去,便宜着呢。”
米艾笑:“好啊。”
原来他还是走了,等不到的终究等不到。
随便买了把青菜回家下面条吃,打开手机,短信一条接一条,秘书台的,明月的,还有莫梓彧的。静下心来先给客户回电话,再生气也别跟钱生气对吧,职业道德必须有。话筒里不停地传来呼叫等待的嘟嘟音,也不知是哪个沉不住气的家伙,打不通不会稍等会儿再打吗,非得一遍又一遍,也不嫌累。好容易跟罗罗嗦嗦的上帝通完话,一看未接来电:莫花花。
“我靠你他妈的关机干什么!”
劈头就是这么一句,吼声震得耳膜嗡嗡响,米艾吓得直缩脖子:“干嘛呀……”发那么大火,不就是关了一天机嘛。
意识到语气太差,莫梓彧声音放缓了些:“还以为你干嘛去了,打你好几次电话都关机。”
“我在家……睡觉。”
“哧~~别人急死了你还睡得着。”
“急什么呀,我又不会自杀。”很清楚地听见那头呸呸两声,她自嘲地笑,“开玩笑啦,在家玩电脑。你在干嘛?”
“路上,快到你家了。”
“啊?来干嘛?”
“你说来干嘛?”他气得又拔高声音,“一整天不开机我哪知道你脑瓜子里想些啥!”
呵呵,敢情还是怕她自杀~~
莫梓彧换了副新眼镜,嘴角还有点淤青,脸色相当不爽,斜着两只眼珠只看见眼白,鼻孔里呼哧呼哧地只差没冒出烟来。米艾自知理亏,面条也不吃了,赶紧请这位爷下馆子。吃完饭在江边溜达吹风时想起明月说的话,好纳闷,看他长得秀秀气气的,身材也不是那种肌肉纠葛的大块头,举止有些轻佻,言语有些流氓,看起来不像散打高手啊。
“看什么,”他没好气地摸嘴角,“都是你弄的。”
“没人问你怎么回事吧?”
翻个白眼:“怎么没问,中午跟朋友吃饭,他们问我怎么滴,我能说啥,我说……不小心摔了一跤。”说被女人揍一顿,以后别混了。
米艾死死捂住嘴以免爆笑出声,嘘,祸是她闯的千万别嘲笑人家~~
这谎撒得着实没水平,他也忍不住笑,趴到护栏前看夜景。“看你花拳秀腿的,打起人来力气还真大。”
“不好意思啊。不过说真的,昨天我是真气了,那么大的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他没跟你说。”
“就算他说了,你再提醒一遍又怎样?”
“我又不是长舌妇。再说我觉得应该由他告诉你才最合适。”
“可你是我朋友啊。”
“我有义务非得告诉你吗?”他突然抬高声音。
米艾被他不算友善的态度吓一跳,摸摸鼻子小声说:“没有。”男人变脸也快……
仰头对着天空吁口气,莫梓彧脸色缓和下来。“一个男人不告诉你某件事,要么心里没有你,要么太爱你。苏杨不告诉你,他有他的理由。”
“什么理由?”她马上被针扎了一般,“你觉得他做得对?”
“我说过他对吗?”
“那你还站他那一边。”
“我站哪边?”他好笑,“米艾你能不能成熟点?”
笑容立即激起她浑身的刺,一直堵在胸口的闷气瞬间爆发:“我不成熟?扔下我自己出国,再带个老婆回来见我,这就叫成熟?”越想越气,一脚踹上铁栏杆咣铛响。不过瘾,无影脚连续踹过去,“我不成熟还是你们男人贪得无厌?给你们整个地球你们想要银河系,给你们银河系你们他妈的还想要宇宙!”
“你冷静点。”再踢下去就毁坏公物了。
“我冷静不了!我只想跟一个男人厮守到老,不要求做富太太少奶奶,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愿望都实现不了!是我错了吗,莫梓彧你说是我错了吗?”
“你没错,可不是所有男人都舍得让他的女人做黄脸婆!”
她扭头狠狠瞪视他。
莫梓彧瞪回去:“想听我说实话吗,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成熟负责任的男人,他不可能两手空空跟女人说跟我过一辈子吧,我爱你一辈子宠你一辈子。那是空话,爱情变不成面包房子,没有一定基础,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是假的。所以苏扬的做法我能理解。”但他不会那样做,想取不一定非得舍。
“能理解?你当然能理解,因为你跟他一样是男人!”
“我怎么……”他气得一时语塞,“米艾你到底清不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
“我不清楚,也不想弄清楚!”男人跟女人的大脑构造果然不同,哪个混帐说的感情只是男人的一部分,却是女人的全部,可TMD这些混帐都说中了。上帝只从男人身上取一根肋骨创造女人,就是为了证明这个道理?再也无话可说,她包一甩转身走人。
“你去哪儿?”余光瞟见身后两条身影尾随而上,莫梓彧警觉地喊,“米艾!”
没来得及回话,身子突然被猛力拉扯了一下,她不由朝着施力方向踉跄几步,赫然发现皮包带子上多了一只手。脑子里哒哒哒闪过几个大字:光天化日(?)之下抢劫!没门,包里有钱有卡有手机有身份证有钥匙,全部家当呢……所有思绪全在电光石火一霎那,米艾张开五指朝着黑手狠狠挠下去。黑手主人嗷地痛叫一声,却不松手,紧跟着又有两条黑影扑过来,微光一闪,有布料划开的嘶啦声。
“我操!”莫梓彧兀地咒骂出声,曲起右肘往后撞,正撞在后面同伙的颈窝处,当即把人撂倒,同时左胳膊箍住前面那人脖子,用力一甩甩出老远。瞥见后面那个又摇摇晃晃爬起来,一脚干净利落的侧踢把人踹飞。
一切不过短短数秒,米艾站在旁边两眼暴睁,手捂着嘴咕嘟吞下一口口水。娘啊,算见识到了,昨天还当他是绣花枕头暴捶一顿,关公面前耍大刀,丢死人了……俩抢匪互相搀扶着逃命去了,她追过去大骂:“敢抢姑奶奶我的包!”
“算了,回来。”莫梓彧唤住她,呼吸有些沉重。“没事吧?”
“没事,东西都在。”包因为斜挎在肩上没被抢走,只是肩膀勒得好疼。“嘿,身手不错嘛,有空教我两招……”话语在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后顿住,迟疑了一下,拉他凑近路灯。
衬衫颜色深,看不出多少异样,但捂着左臂的右手指缝间,汩汩流淌的红色液体直坠地面。“中招了,”他笑,“很久没练了手脚不灵活……哎你别哭啊。”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哭,只感觉脑子里缺氧似的上不来气,抖着手摸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