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如果你继续一意孤行我们将联合抵制你……”
“呵呵……”少年轻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木浮璃死的时候,供出两个人……当时我也很奇怪,单单凭他一个,就能让九少输得一败涂地,却不想这背后还有两个叛徒……”
少年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齐齐看着他,他已经面色惨白,“你血……血口喷人……”
“我有说那两个人是你吗?”少年戏谑的目光盯着他,细长的银鞭从袖管划过,已握在手中。
“你……”银发老者顿时失去了镇定的表情,细密的汗珠从额上冒出。
“你自己去地狱找木浮璃对质吧……”一道银光划过,鲜血喷溅到了一旁的不停擦汗的男人脸上,他的脸色顿时像死人般的灰白,手中的帕子也滑落在了地上。
在众人错愕惊恐的目光里清俊的少年站直了修长的身躯,居高临下的他锐利森冷的目光审视着椅子上的他们。手中的银鞭还滴着鲜血,地上躺着那银发男子没有头颅的尸体。
他从容的收起鞭子,对着局促的长老们露出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微笑:“我不是九少,所以请你们记住,我做得一切都只为她一个人,如果你们嫌命太长,我不介意送你们下地狱……”
傍晚,白色的飞絮急急掠了下来,铺天盖地,待到掌灯时分,已是一地素白,阿九懒懒的躺在榻上,迷蒙间她只觉如身在云里雾里一般,神思缥缈,细细密密的雾气,四面八方向她涌来,将她裹住。
她隐约看见,一个雪衣男子站在盛开的樱花树下,天边月华如银,樱花树落英缤纷如雪乱,拂了他一身。
可是她却是始终看不清那男子的容颜,他的脸那样的模糊,却听见他说,“阿九,永!不!相!负!”
她张口,但是却无法叫出他的名字,只是隐隐觉得她是记得他的,可他是谁?是谁?
心里竟是觉得很难过,分不清是何种情感,只是觉得胸中心脏涨涨的,非常难受……仿佛有什么正在那里即将突破而出……然后即将蔓延出来……
“阿九……”
她即使看不清,可是她依旧感觉到他的悲伤是那么的浓郁,仿佛暴雨之前在天空凝聚的乌云。
你是谁?你是谁?
可是就在记忆的边缘,她就从梦中惊醒,然后再无从忆起。她起身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的灌下去,最近不知怎么回事,总是做些不知所谓的梦,那梦境真实的象放电影的一样在她眼前浮现。耳边似乎还是回荡着,那模糊音色在轻轻低诉。倚在迎枕上,微微的喘息着,等待着那种奇异的悸动平复。
一抬头,看见战羽带着轻柔的笑斜倚在门边,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
阿九瞥了他一眼,坐回榻上,他见阿九沉默不语,慢慢的走到她身边,“过年了呢,宫里新年摆宴,跟我一起去吧……”
过年了?阿九低下头,默默的念着这几个字,时间过的真快啊,转眼她就二十了呢,十八的容貌,二十的年龄,却有着五十岁的心,有些自嘲的弯了弯唇角,“你们过年,与我何干?我不过个阶下囚而已。”
战羽听懂了她的意思,心头一颤,喉间涌过火辣辣的苦涩,“尽管你恨我,我也不能放你走,如果放手就意味着离别,那我宁可你恨我。”
“既然这样,我们之间没有共识。”阿九低下头去,整理着衣装,她刚睡醒,黑发稍稍有些凌乱的披散着,衣领微微敞开,精致的锁骨因室内的温暖染着薄薄的绯红,战羽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颊边乌云滑落,羽睫低垂的样子,不由得心动,凑近过去,又嗅得那熟悉的幽香,一伸手间,已圈住她的纤腰揽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吻上她的唇,这个吻没有疯狂的占有,没有炙烧的欲望,仅仅只是依赖的眷恋,“我要娶你……”
阿九挣开了他的怀抱,看着他半晌,轻轻的笑出声,那笑却是看不出丝毫的笑意,冰冷得直渗进人的心脾,“你是来征求我意见吗?如果是,那就不必了,我可以嫁给任何人,就是不会嫁给你,如果只是来告诉我你的决定,那么请自便,若要想我心甘情愿,那么现在就请你从梦中醒来吧。”
战羽僵直的身体孤单地静伫在空气中,然后缓缓后退,唇际却浮上一抹淡淡的笑,“这是我的决定……”随后,就转身离开了房间,临走的时候,丢下一句,“新年那天你跟我一起进宫,君上会下旨赐婚。”
他走出门口许久后,听到门窗“砰”的一声,他没有停步,只是无奈的摇摇头,房门又该换新的了。
清晨的雾气弥漫,但是到了午后天气虽然依旧寒冷,但已然是雾过云散的艳阳天。
扶桑的新年宴摆在正宫前的云台场。
自建春门入宣阳门,一扇扇宫门次第打开,每扇门前都有执弓带剑的藏人神态威武驻跸的身影。绵延繁复的渡殿和回廊仿佛连接在云端,交错在宫与宫之间,看不到起始与尽头。紫宸殿正处在整个大内的中轴线上,勾心斗角上遥遥的蹲着瑞兽、麒麟、龙。殿前左右各是橘树与樱树,樱花刚谢,芬芳的白色橘花压了满枝。顺着数不清的台阶向上望去,主上的御座就好象设在高天原一般遥不可及。
许多主殿司的宫女们用村浓染色纸绳束发,在清凉殿临时搭起的板桥上捧着各式盒子进进出出。盒子里装的有预备赏人的时令样式女衫、香饼、三枝梅或是糖渍栗子的点心。都用金箔和赤色的绳结挽的很漂亮的样子,另外还有成叠的鸟子淡黄色的纸,上面还特意用棉絮和绉纱做出云浪和海水的波涛。廊下为执事的藏人们排列了整齐的坐垫,但他们也似乎繁忙非常,就看见红色练绢重袍穿梭的身影。
艳阳之中的宫内,金壁辉煌的飞檐走壁,钧天歌吹天皇的御座临时就设在清凉殿前,傍边有东宫的座位。两边挂起了帘子,两边是嫔妃和女官们的座位,公卿们则坐在清凉殿到后凉殿的渡廊上。
玄瀛天皇端坐在御座上王位上,皇后坐在御座的左侧,接受朝臣的朝拜。
这样的朝拜一直从午后持续到傍晚时分,然后,华灯高掌设宴群臣。
宫人和服云袖,奉上了美味佳肴,殿内顿时香气四溢。
众人坐定,声势浩大的乐曲就演奏了起来。大小太鼓分架舞台两边,鼓面有三巴和火焰部分是龙的为大太鼓,代表太阳;鼓面火焰部分是凤的为小太鼓,代表月亮。青海波之舞已徐徐开始。台上两人背对而立,卷缨冠上都装饰着的藤枝,正随着舞步微微震颤着。
透过帘子,女房们兴奋的对对面坐着的公卿指指点点。玄瀛天皇今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只频频看向场地的入口处,一旁的皇后有些诧异,不时小声提醒着,玄瀛帝转过头来,低低问了句,“近卫大将怎么还没来?”
一旁的侍人迎上来,小声说道,“近卫将军昨日还住在京郊别院,这会大概在路上,就快到了……”
“哦……”玄瀛帝随口应了声,眼睛却没有离开他盯着的地方。
夺位
蓦然,大殿的朱砂门洞开,带进了寒凉的空气。随之而入的是一对身量高挑的挺拔身影,其中一人身着一身墨色和服,半长的发只用一根银色丝带束在脑后,五官深邃俊美如神祗,另外一个穿着中原人装束的玄色男装,他一出现就夺去了众人的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雌雄莫辨的绝美容貌空灵出尘,那双冷酷的眼眸仿若名剑出鞘,带着摄人心魄的锐利。
御座上坐着的玄瀛天皇看见她的刹那眼睛骤然闪亮,屏住呼吸,强压下心中的惊喜,袍袖下的手微微颤抖着,才不过几天没见,她更美了,举手投足之间有着卓然的风采。愈是浓烈的颜色,愈发是衬的她脸旁莹白如玉。
阿九站在殿中冷冷扫视了一周,玄瀛帝的目光从阿九进到殿内那刻开始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战羽走到座前,俯身请安,“臣参见吾主。”
原本喧哗的大殿随着他们进入场地便开始寂默无声,轻薄的垂帘后,摇着羽扇的女房们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这对风采卓世的男子,两种截然不同的俊美在他们身上体现出相同的韵味。
“臣参见吾主……”
玄瀛帝痴迷的看着阿九,她虽身着男装,可那双眸开合之间却透着极致的妩媚,不知道是谁让她有了这份魅惑人心的风情,是她身边的男人吗?坐在上座的玄瀛帝第一次从内心底迸发出一种称之为嫉妒的东西……
“君上……君上……?”一旁的皇后小声提醒着,她顺着玄瀛天皇的目光看去,在她视线的终点,正对上阿九的眼瞳,嘴角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那目光中的寒意让她突然感觉脊背发凉。
一只从墨色衣袖中伸出的修长手指忽然抓住了阿九的手腕,她反射性的一挣,却并没有挣脱开,那手握得如此的紧,象是在向别人宣告着所有权。她也不再动作,任由他抓着,垂下眼眸,遮住那一闪而逝的冷冷笑意。
战羽看着玄瀛天皇的目光,一股无名的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他攥紧阿九的手,象是要把她溶入骨血之中,她是他的,不容许任何人觊觎,任何人都不行!
玄瀛天皇只是盯着阿九看,旁若无人,连皇后的呼唤都没有听到。
热闹的大殿一时间诡异的寂静,连传菜的宫人都停下脚步看着这诡异的一幕,松永二郎捏着下巴上那一撮小胡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他的目光转向不远处的纱帘,松信子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那个墨色和服的男子身上,长长的指甲深深刺进掌心却丝毫感觉不到痛。
“别站着了,快入座吧,就等你们了,晴川很久都没有来看皇嫂了呢。”皇后不着痕迹的掩饰着眼前的尴尬情景。
玄瀛帝这时终于有些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把目光移开,淡淡的说了声,“酒宴开始很久了,快入座吧。”
原本女房不能坐在公卿位上的,可战羽死拉着阿九的手坐在他身边,更何况阿九也不会去跟那些三姑六婆去坐在一起。
阿九端坐在榻上,微微侧着脸,点点金色的烛光映在被浓密的睫毛所覆盖的眼眸中,顾盼之间仍是冷冰冰的,她只夹了几口菜就不再动桌上的食物,只一口一口喝着清酒。
这时宫人已经捧着托盘,把茶盏和另一个青釉缠枝盅呈了上来,低声回禀着:“近卫将军大人,您的茶。”
战羽夺走阿九刚放到嘴边的酒杯,递上茶盏,“喝这个,空腹喝酒不好。”自己倒是拿过她面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阿九接过茶盏,掀起茶盖,吹着浮在面上的茶叶,眼瞳飞快的划过一抹古怪的神色,她还是不动声色的抿了口茶,那座上的玄瀛帝已然变了脸色。
战羽幽深似潭的眼眸旁若无人的凝视着阿九,那温柔如水的目光似要把她溶化。
阿九抬起头,缓缓扫过场中,视线锁定刚才那个给战羽上茶的侍人,一抹浅笑浮上嘴角,在阿九冰冷似刀的目光注视下,那个宫人低着头不受控制的浑身颤抖起来。
“怎么了?”战羽看出阿九的异样,轻声询问道。
“有人想杀你呢。”阿九捻起桌上的果子咬了一口,汁水拂在唇上,在烛光的辉映下闪着润泽的光,墨色的亮瞳之中也流动起朦胧的潋滟,战羽痴痴看得呆住了,并没有听到阿九的话。
阿九正要说话,忽然听到玄瀛帝的声音从上座传来,“晴川将军听旨。”
“臣在。”听到玄瀛天皇宣旨,战羽脸上有掩不住的兴奋,离开座位之前,轻轻捏了捏阿九的手。
“命太政大臣松永二郎之女松信子为斋野晴川之命妇,封二品诰命,下月初九完婚……”
话音刚落,松信子已小步跑到前面,跪在御座底下谢恩,独剩战羽一人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既不领旨,也不谢恩。
战羽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那眸子里闪烁的寒光让玄瀛帝第一次觉得当年那个任人□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个有着危险气息的男人,他带着冷冷的目光凝视着他,毫无感情的眼叫他如此清楚的知道,他这次是真的触到逆鳞了。
“请君上收回旨意……”一字一句的话音清晰的响彻大殿,奏乐声嘎然而止。殿内气氛沉压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出气。
玄瀛帝看着心里一顿,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笑了笑道:“怎么了?你也不小了,是该娶妻的时候了,松信子和你是青梅竹马,一桩好姻缘呐。至于……”他的目光从阿九身上掠过,“皇族的子孙若是娶了异族女子……看看你的母亲,晴川,你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不会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兵权吧。”
听到这里,战羽再明白也不过了,抗旨不尊,大罪!要么就放弃兵权,要不就放弃阿九,二者选其一他都是输。
玄瀛帝忌惮他手中的兵权已经很久了,幕府的权利几乎可以一手遮天,唯独一个皇族血统可以拿来做文章以外,他再也找不到可以压制一个政绩赫赫的近卫大将的筹码,而今天他把这个问题摆在桌面上,几乎等于和他撕破了脸皮,众目睽睽之下抗旨不尊,这样的罪名即便不治他的罪,也足以让他交出手中的权利。
“好……”良久之后,在所有人以为战羽就要爆发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对阿九一笑,微微蹙着飞扬入鬓的眉峰,“既然这样,那我就娶……”
玄瀛帝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不过为了权利放弃他的所爱,是大丈夫所为。阿九撑着下巴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心里冷笑,这鸟尽弓藏的戏码怎么那里都有,不过她也认为战羽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娶个女人回家不过是多张嘴巴吃饭而已,更何况跟太政大臣做了亲家,对他来说,好处不是一点。
正待玄瀛帝准备说话时,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传来,“我要娶的不是命妇,而是中宫娘娘!”
玄瀛帝刚端起的酒杯“啪”的一声掉到桌面上,酒液蕴染了他金龙绣纹的袍服,许是殿门开得久了,丝丝的寒气从他的皮肤渗入,一直到骨髓,甚至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