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吃人米粮,叨扰人家太多,总该帮忙做些事才是。没料到才拿起柴刀就被他一把夺去,要挑水他已先一步取水回来;许多粗重的工作,丁魁都不愿她去动手,说什么姑娘家不该做粗活。她心里清楚他定是看她外表娇弱,认为她做不来。其实她没他想象中那般没用的。
毕竟是穷人家小孩出身,虽说后来被东方清接去照顾,生活比起一般大富人家的千金还优渥。但十岁前,她跟着父母可是什么苦都吃过的,打水、捡柴,洗衣、煮饭等等样样不缺哪!
可是--唉……慕沁愔再次叹气。在丁魁的坚持下,她还是只能拣些细活帮忙,诸如缝补衣裳、料理三餐、为他的药园子浇浇水等。还好他没拒绝,否则还真没颜面住下去呢!
时间在思绪中流转,阳光依旧灿烂却显得有些炽热,慕沁愔被晒得有点发晕,抬头瞧瞧天色,已是快日正当中的时候了,午饭却还没准备呢!
不行!得赶紧烧饭去才行,丁大哥劈了一早上的柴,肚子肯定饿了!慕沁愔暗付,急忙抱着衣服往屋内走去,消失了身影。
她--又叹气了!
丁魁停下手边工作,怔怔地瞧着那消失在门边的身影。
相处月余来,他知道她是有心事的。每当夜阑人静时,总能听到她房里传来的低低啜泣声,感觉得出已是极端压抑忍住,可能是躲在棉被里暗自心伤,不愿让人发觉。但木屋就这么点大,加上他又是练武之人,听力极好,要不听见也难。但总觉得无权去探问什么,他也就当作不知有这回事,维持两人间平淡有礼的生活。
虽然不曾问过她,但隐隐约约大致可以猜测出是为情所困。曾经有几次在深夜转醒,却听到隔壁房的她在睡梦中一边低泣、一边喃喃呓语着一个男人的名字。然后不久就会听见她因哭得过于伤心而醒来,一夜无眠在房内走动着。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男人能让看似娇弱、亟需人呵护的她毅然出走,跟随他这个陌生人到这荒野之地生活?
可是由那夜众多家奴寻人的情形看来,那男人发现她失踪了,大概也很焦急吧!否则怎会在该是熟睡的深夜里劳师动众,不怕惊扰众人地大肆搜寻?
不懂!丁魁怎么也想不透这到底是怎一回事,可却莫名地有丝烦闷缭绕于心头不去……
算了!别去想那么多!反正他这地方也不差多她一双筷子;要是她想回去,他也会找出时间送她走的,就当作这段日子多了个人陪伴。
甩甩头,丁魁重新拿起斧头劈柴,动作规律而富有节奏,不多久,柴薪便堆得像小山般高,恰巧这时慕沁愔也探出头来叫唤--
「丁大哥,吃饭了!」
点头示意,丁魁将柴堆整理好后,几个跨步便进到了屋子,只见饭桌上摆了几盘热腾腾饭菜,看起来挺能引发人的食欲。
唉!这又是他对她不懂的地方之一。她看似千金小姐,一双玉手似乎不曾下过厨,没想到厨艺竟然还不错,比起他自己以前煮的食物实在好过太多,真担心日后她离开了,他会开始嫌弃自己的手艺。
「擦擦汗吧,丁大哥。」料想他干完活儿准是满头汗,早已拧好湿布巾捧着供他拭汗呢。况且他会准备那么多柴薪,说到底也都是为了她。
虽说现在才是夏末,可这山上一旦入夜,气温骤降,真让她一时无法适应,冷得发抖睡不着,总要在屋内生起炉火才有办法入睡,是以柴薪用得凶。
丁大哥嘴上不说,可是她明白他总是在柴薪快用尽前,又劈好一堆恍如小山高的木柴,好让她取用不虞匮乏。这份体贴心意,她是能感受得到的。
「多谢!」简单两个字,丁魁接过布巾满头满脸地胡乱擦着,脑中思绪纷杂。向来习惯一人独居,对于她周到的伺候,内心有丝怪异又别扭。不是说她做得不好,而是每回干完活进门,家务事被人整理得井然有序,一坐下饭桌就能享用到香喷喷的饭菜,这种感觉其实是很令人窝心的。但他就是觉得怪,至于怪在哪里,一时倒也说不上来。
慕沁愔可不知他在想什么,趁他拭汗时,就忙着盛饭摆放桌上,同时还不忘招呼。「丁大哥,快趁热用,否则凉了可就不好了……」
闻声,他忙回过神来,丢下布巾来到饭桌前坐下,捧起碗沉默而大口地吃了起来。
在他对面坐定,慕沁愔偷偷观察他豪迈的吃相,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老实说,她喜欢瞧他吃东西时的样子,那种大口吞咽的模样,好似她做的饭菜是什么珍馐,让她觉得自己在这里不是无用的人。
练武人的敏锐直觉让丁魁知道她在偷看他。是自己的吃相吓着她了吗?可他原本就是粗人,还真学不来京城人斯文优雅的用饭。关于这一点,在侯爷府的那一个月,他早已有深刻的体认。可眼前的她是京城人,大概不习惯他这种粗鲁的吃相吧!
想到这里,他用餐速度慢了下来,吃东西亦节制不少……
「怎么了?不好吃吗?」以为他不喜欢,她急追问。
「不、不是的!很好吃……」好吃到他又想再次唾弃自己的手艺。
「是吗?那多吃些!」眸底闪过小小的欣喜光芒,见他碗底已空,连忙取来又帮他盛上满满的米饭。
丁魁身形虽如山般魁梧,然而心思却细如针丝,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欣悦自然没逃过他眼睛……
是他误会了吗?接过尖如小山般的饭碗,他忍不住暗忖。
「丁大哥?」见他有些出神,慕沁愔怯怯轻唤。
「啊?」蓦然回神,发现自己被一双水漾美眸瞅凝,丁魁有些尴尬,霎时间忘了自己粗鲁而不优雅的吃相,飞快埋首于饭碗间,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菜。
瞧他这般捧场,她高兴极了,不由自主地轻笑起来,却引来他纳闷注目。
「对、对不起!」知晓自己的笑让人迷惑,慕沁愔想解释却又期期艾艾的。「丁……丁大哥……你吃饭时……我……我……」
「吓着妳了吗?抱歉!我以后会注意的……」
「不!不是的!」深怕被误会,粉颊涨得通红,顾不得害羞急叫。「我很喜欢看丁大哥你吃饭的模样啊!」
没料到她会脱口出这番话,丁魁诧异极了,心中万分不解自己的吃相有啥好让她欣赏的?
「是真的!」以为他不信,忙不迭地焦急解释。「丁大哥用饭时的模样,总让我觉得自己烧出来的饭菜是啥美食佳肴,让我瞧了好有成就感……」不好意思的嗓音越来越小,终至无声。
原来是因为这样,她才盯着他瞧啊……看来他真的是误会了。
「比起我的手艺,妳烧的饭菜确实是佳肴。」古铜色的刚毅脸庞悄悄浮现一层难以察觉的暗红,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吃相落入她的眼中,竟是如此的「可人」。
听闻赞美又偷觑到他似乎显得有些羞赧神色,慕沁愔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心情不禁一松,唇畔漾着轻柔淡笑。
「丁大哥,吃饭吧!菜快凉了。」
「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丁魁轻应了声,果真低头努力加饭菜,嘴里似乎不清不楚地咕哝了一句「妳也快用吧」之类的话语。
微微颔首,她秀气斯文地吃着饭之际,却又听他突然开口。
「慕姑娘……」
蓦地,她手中竹筷一顿,随即抬首以询问目光看着他。
「明儿山下村落有赶集,我要下山去买些日用品,有需要些什么要我帮妳带回来的吗?」
赶集啊……瞅了眼他洗得泛白、破旧、看得出来穿了许久的衣物,慕沁愔已经知道要他带回些什么东西了。
「丁大哥,你能买些布料、绣线回来吗?」
布料?绣线?丁魁脸现为难。真糟!他对姑娘家的女红之类的东西完全不懂,实在不知该帮她带回哪一种类的?
「慕姑娘,不如明日妳和我一同下山去?」需要些什么,让她自己去挑,否则他可头疼了。
「也好。」似乎看出他的心思,慕沁愔有些好笑地点头。
闻言,刚毅脸庞彷佛松了口大气,正要低头再继续填饱五脏庙之时,却听她轻轻开口了--
「丁大哥,以后唤我沁愔吧!叫慕姑娘总觉生疏。」这一个月来,她早已改口唤他丁大哥,偏偏就他还慕姑娘、慕姑娘的叫。
丁魁闻言仅是笑了笑,沉默不语用着饭。
不是第一次要求他改口,却始终得不到正面响应,慕沁愔只能任由他固执去了,不过、心中不免疑惑……
她的名儿真有难听到让他不想叫吗?
翌日。
山脚下的小村落,一月一次的热闹马市再次展开,许许多多的摊商、马贩齐聚偌大空地上,搭起一个个临时帐篷充当店面,里头贩卖着各式各样的生活用品。人们扶老携幼、喧嚣欢乐地在各摊贩间,挑选着自己所需的物资。
高大、黝黑的骏马一踱进村落里,马背上的绝俗姑娘在瞧见那回异于京城繁华大街的热闹马市,好奇的美眸不禁四处溜转,直至丁魁将她抱下马背,拉着骏马缰绳在各小贩间穿梭购买物资之时,她才小心翼翼地紧跟在丁魁身后,就怕一个不小心让拥挤的人群给冲散,届时可就真的要流落街头、「举目无亲」了。
「慕姑娘,妳需要些什么尽管挑。」才将一大袋米粮扛上马背,丁魁就忙着将她带到隔壁布贩的摊位前,要她挑选所需布疋。
「这位姑娘,需要些什么,小老头儿这儿应有尽有,妳看看……」忙着招呼众多客人的布商察觉又有新客来到,下意识地抬头顺口溜出惯有的招呼语,却在瞧清眼前姑娘的绝俗美貌后,戛然声止,脸现痴呆样。
老、老天!他在发梦是吗?活到了这把年纪,从未见过如此清丽脱俗、宛若天仙不凡的美丽姑娘啊!
正忙着挑拣布料的村民在发现布商痴呆异样后,顺着他目光瞧去,这才惊诧发现村子里不知何时来了个天仙般的姑娘,霎时间,大伙儿不禁同样目光发直,谁也转不开视线。
「啊……」被众多陌生目光毫不隐藏地盯着瞧,慕沁愔顿生萎缩骇意,悄悄躲到如山般的魁梧身形后。
「慕姑娘,妳别伯。」察觉她的怯意,丁魁微笑着安抚。「这儿是偏远的山脚村落,甚少有外地人到来,大伙儿好奇罢了!」事实上,是她绝俗美貌与一身尊雅气质实在和这偏荒之处格格不入,让甚少与外界接触的淳朴村民们不由得惊为天人,忍不住看傻了眼。
「我、我明白。」知道村人没恶意,但被众多目光直瞅着瞧,可真让她浑身不自在极了。
村民们对每个月下山采买米粮的丁魁并不陌生,如今见他身边多了个姑娘,当下好奇地靠过来笑问--
「丁哥儿,何时娶妻的,怎没请大家喝杯喜酒?」有人自行推测笑咪咪地道。
「可不是!这是喜事,怎没让大伙儿凑个热闹?」不少人纷纷附和。
「丁哥儿真是好福气,娶了个天仙般的媳妇儿,真是羡煞人哪……」许多男人欣羡不已,想不通平日沉默寡言的他到哪儿去拐来这般美丽的娘子。
啊--大家都误会了!
躲在魁梧背后的慕沁愔闻言后,涨红了粉颜,心中万分尴尬又别扭,却不知该如何出口澄清。就在不知如何是好之下,却听温和、好听的醇厚嗓音出声了。
「我和慕姑娘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不愿坏她闺誉,丁魁低沉却清晰解释。「她只是暂住我那儿的客人,你们别误会。」
是这样吗?孤男寡女共住在一个屋檐下,谁信他们之间没任何牵扯?
村民们带着怀疑眼神瞧着二人,不过这回倒没人不识相地追问,毕竟这丁魁和村民们虽然不陌生,但也没听说和谁有多熟络的交情。大伙儿对他的印象就仅止于多年前,突然出现在山上居住,靠些猎得的毛皮和挖参采药来换取银两过活的神秘猎户。
心知说再多,众人亦难相信,丁魁不禁苦笑,却也不愿在这件事上多作文章,只怕越描越黑。
「丁、丁大哥,对不起!让你被误会了……」看出他的无奈,慕沁愔愧疚地涨红着脸,以着只容他听见的轻语,讷讷致歉。
唉……造成丁大哥的困扰了!不知他有没有喜欢、仰慕的姑娘?可别坏了他的姻缘才好!
「不……」丁魁闻言反倒无措,正要出言化解她的愧意之际,蓦地--
「丁哥儿,可让我盼到你了!」一道欣喜笑言截断了他的话语,一名瘦小老头猛力拨开人群挤了出来,状甚亲热地直拍着他后背。
那样……很痛吧?有些惊慌地看着小老头出手之猛,慕沁愔光瞧就觉得疼了。悄悄偷觑丁魁一眼,却发现他神色未变,依旧噙挂着浅浅笑痕,恍若大掌根本不是落在他身上。
「陈老伯,你找我有事吗?」丁魁沉稳如山地笑问。这陈老伯是专门收购村落猎户们所猎来的毛皮的毛皮贩子,他也曾好几次将猎得的毛皮给他收购,换取一些银两。
「可不是!」陈老头呵呵直笑。「你也知道这天气一天天变冷,毛皮需求量大增,城里的大商人直问我还有没有好货呢!我这就是来问你最近有没有猎到一些好毛皮?就像上回你给我的紫貂毛皮有没有?只要你有,价钱好说!」
闻言,丁魁都还没说话呢,旁边其它村里的猎户已经迫不及待地纷纷接话了。
「陈老头,我那儿有不少鹿皮,你要不要……」
「最近我猎到不少狐狸,待会儿给你收购,不过价格拜托算好些……」
「只要是毛皮我都收,不过一分钱一分货,价钱方面自然不能和丁哥儿的紫貂比。」陈老头笑着响应。呵……没办法哪!紫貂本就是珍贵稀少的品种,近年来已经很少人猎到了。物以稀为贵,紫貂皮成了大户人家的抢手货,价格自然上扬。
众人都是经验老到的猎户,自然明白其中道理,闻言仅是憨厚而笑,当然不会有啥抗议之词。
见众人没异议,陈老头笑咪咪再问:「丁哥儿,这一、两个月赶集马市不见你身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