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冉墨枫才抬起头来──白净的小脸上,左眼眼角有块明显的青紫,脸上还有两道抓伤,还有被他的胡子蹭红的右脸。冉穆麟脱下儿子的衣裳,查看他身上的伤,当他看到儿子的脖子上有块咬伤後,他皱了皱眉。
“太子好像属狗,这狗牙还真厉害。”从身上掏出巾帕,冉穆麟给儿子擦掉脸上的泥土还有脖子上的血渍,“下回你也咬他,枫儿属虎,绝对比那只狗厉害。”
“父王。”冉墨枫出声,不喜欢父王把他比成老虎。
“哈哈……”冉穆麟笑起来,在儿子被咬的脖子上舔了几口,“被狗咬容易得病,父王给你舔干净喽。”
“父王……”怕痒的冉墨枫没躲开,只是让父王别舔了。
“枫儿……”冉穆麟不舔了,抱紧儿子,咂咂嘴里的血腥味道,在儿子耳边低声道,“下回……太子再敢惹你,你把他往死里打,打死了,父王给你撑腰。”
“父王,我们何时回去?”想到太子骂他的话,冉墨枫的一只眼睛变了。
见儿子的右眼颜色变了,冉穆麟抱著他站起来:“身上都是土,和父王沐浴去。”
“我们何时回去?”冉墨枫拽拽父王的头发,又问。
“枫儿想回边关了?”冉穆麟摸摸下巴,这事……有点麻烦了。
“嗯。何时回去?”
“这个……父王考虑一下。”
“我要回去。”
“你皇伯不让咱们走,他说两年没见你了,想你。怎麽办?”
“……我不进宫。”
“那先陪父王沐浴如何?”
抱著儿子直奔王府後的温泉,冉穆麟为暂时压下儿子回边关的念头而高兴,又为儿子不愿再进宫而烦恼。儿子不愿意进宫,那他带儿子回京就没意义了。
索瞳:卷一:第三章
“王爷……奴才该死……奴才没有照顾好世子……奴才该死……”
早上跟冉穆麟一同进宫,後被他下令陪冉墨枫在花园里玩耍的两位侍从浑身是伤的趴在地上求饶。
“本王把世子交给你们,你们竟然让他挂了彩……”冉穆麟面无表情地喝著茶,下巴因出现的几道血口而有些不舒服,他站起来,走到铜镜处看看自己被儿子弄出的伤口,问,“刘瑜,护主不力,按照府里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王爷……王爷饶命啊。”
“奴才想把世子和太子分开……可世子不让……”
“回王爷。”被问到的管家刘瑜立刻道,“护主不利,按照府上的规矩,签了死契的,断手断脚,逐出王府;活契的,杖刑一百,永不录用。”
“这两个是活契还是死契?”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他们两个都是死契。”
“哦……”从福贵手里拿过药膏,擦在下巴上,冉穆麟朝後摆摆手,“那还愣著干什麽?本王明早还要进宫呢。”
“是。”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王爷有命,把他们带下去,断手断脚,逐出王府。”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
两位侍从被人拖了出去,不一会儿,远处隐隐传来惨叫声。
“主子……皇上把太子的那三个太监送过来了,说是让您消气。”福贵小声地在冉穆麟身後道。
“消气?消什麽气?本王有生气吗?”冉穆麟继续照镜子,没有转身,“送回去,太子的奴才送到本王这儿做什麽?本王又不缺奴才。”
“是。”刘瑜马上喊来一人,吩咐他把人送回去。
冉穆麟照够了,转过身来:“刘瑜,本王长年在外,这次回来一个多月,还没见过府里的奴才婆子们。明日午时,把府里的人全喊道惠风轩去,本王有话和他们说。”
“是,王爷。”
“福贵,半个月後我们启程回仁昌,先不要告诉世子。”
“主子……”福贵面带犹豫。
“下去歇著吧。”冉穆麟知道福贵担心什麽,他何尝不担心,可他已经决定了。
回到麟枫轩,冉穆麟像做贼一样轻步走到里屋。床上的人没醒,手里抱著一个枕头。冉穆麟悄悄脱了衣裳,走到床边把冉墨枫怀里的枕头小心拿出来,然後快速钻到被子里。
抱著马上钻入他怀里的儿子,冉穆麟见他没醒,松了口气。摸著儿子脸上的伤,在这无人的夜里,冉穆麟才露出他最真实的情绪。
皇宫,躺在御书房的软榻上,一边享受美人服侍,一边批阅奏折的冉穆麒听到胞弟把人送回来了,吐掉嘴里刚含住的葡萄。
“先下去。”让服侍的女婢退下,冉穆麒咬著牙道:“没生气?这火都蹿到朕这儿来了。”
“皇上,这人……”冉穆麒的贴身太监──太监总管,喜乐请示。
“送到皇後那儿,让她处置。”
“是。”
喜乐退了出去,书房内再无其他人,冉穆麒丢下奏折,仰天叹气:“看来这回朕得好好安抚他了。朕就知道,墨枫在宫里被打,他肯定不会让朕好过。洛诚身为太子,竟这麽不让朕省心。”
一人从暗处走到冉穆麒身後,他穿著灰布衣衫,扎著发髻,左半张脸有大块的烧伤,完好的右脸露出的五官极为普通,甚至有些丑陋。
冉穆麒没回头,而是继续叹气:“你说这太子怎麽和穆休一个德性?难不成是他的转世?算算日子,到不是没有可能。”
“皇上多虑了。”男子开口,声音沙哑。
“那就是皇後和穆休有染。”冉穆麒点头,似乎很赞成自己的观点,一点都不介意给自己带绿帽子,接著他低低一笑,道,“若让皇後听到了,定会以死证明自己的青白。罢了罢了,太子的事先放一边,帮朕想想怎麽安抚穆麟。”
“皇上封墨枫为世子,又把应该赐给皇子的‘墨金’赐给了他。在属下眼里,皇上对他比对皇子们好数倍。”
“你是在指责朕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冉穆麒马上回头。
“属下不敢。”男子低头赔罪。冉穆麒重新躺好,拿过一颗葡萄放进嘴里:“羌咏,五年了,朕知道你一直想问朕为何对墨枫甚过对朕的皇子皇女。”
“属下不敢。”男子的语气自始至终都没变化。
“羌咏,这个世上,有谁值得朕真心关爱?”冉穆麒浅笑著问。
“王爷、太子殿下、二殿下、三殿下、四殿下、长公主殿下和二公主殿下。”男子马上道。
冉穆麒嘴角的笑变深:“为何没有枫儿?也没有皇後、张妃、赵妃、妍妃?”
男子没有回答。
冉穆麒也没有继续,而是道:“穆麟要回边关了,朕可不能让他带著气回去。”拿过一本奏折,冉穆麒看了起来。直到夜深了,他也没有回宫休息。而唤作羌咏的男子知道麒帝不再和他说话,他又像出来时那般,把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索瞳:第四章
前面三章有些小小的出入,我改了,就是官阶和太子的名字,大家可以不予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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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朝,冉穆麒在御坐上听取众大臣的奏报,他则嘴角带笑地瞅著冉穆麟的位置,今日那里没人。
“陛下,卫国在边境上增派了二十万兵马,直逼我仁昌、关雎、洛北,卫国对北渊之心,昭之若然。”
相国伍羽坤跪坐在地上奏道。
伍羽坤,皇後伍氏之父,其子伍忧思,前御中堂卫,掌管京都的兵马调度。
“那众位爱卿有何高见?”冉穆麒脸色一沈,坐直歪著的身子,问。
“依臣之见,战事虽一触即发,但卫国此举威胁之意重过进犯之举。”太尉张昭昌道。
张昭昌,张妃之父,二皇子冉洛信的外公,与伍羽坤官位相持。
“哦?何以见得?”冉穆麒问。
“陛下,”张昭昌起身,跪在中央道,“金国与南国一直以来明哲保身,可臣却以为,他们只是在寻找机会。当今,楚国与卫国居首,可金国与北渊的实力也不可小觑。若卫国向北渊出兵,金国与南国就很可能联手对卫国出兵。唇亡齿寒,若卫国壮大,金国与南国同样难逃厄运。所以,金国与南国,尤其是金国,它左为卫,右为楚,绝不可能让其中一方的势力超过另一方,只有双方制约,金国才安全。”
“所以……你认为卫国只是在威胁北渊?并不打算真正出兵?”
“正是,陛下。臣以为,应该派出人出访卫国,寻求其真正之意图。”
“臣……不赞成。”相国伍羽坤跪了出来,道,“陛下,太尉所言有理,可臣以为卫国此举绝不是威胁。金国与南国虽然忌惮卫国与楚国,但同样对我北渊垂涎三尺。金国地势险峻,粮草不丰;北渊地肥水秀,粮草丰富。卫国对北渊出兵,金国与南国若趁此协同卫国,不仅可以成为卫国的盟国,寻求庇护,同时也可分得北渊的土地,为其今後的霸业做准备。天下一统,千秋大业,臣不认为金国与南国会放弃这次削弱北渊的机会。”
“臣同意太尉所言。”司徒秉行言跪出,道,“卫、楚、金、南、北渊虽常常互有磕碰,可都在彼此观望。楚国实力最强,可他虽打败燕国,却也只敢收其为属国,而不敢明目张胆的收归楚国。天下一统,战事不可避免,可卫国绝不会主动挑起战事,而陷其自身於险境。万一不成,他将失去与楚国抗衡的实力,卫国不会做此等傻事。”
“臣同意相国所言……”左司马陈坚廷跪出,“自陛下登基以来,卫国就几次三番骚扰我边境百姓,而金国与南国从未掩饰过其对我北渊丰厚粮草的羡慕。此次卫国突然在边境增派二十万兵马,定是解决了金国与南国这两个後顾之忧,否则,他这样做,同样会引起金国与南国的警觉。”
“臣同意相国所言……”
“臣同意太尉所言……”
一时间,朝堂上相国与太尉双方人马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而有几名官员则没有吭声,保持沈默。
“叶卿,你认为呢?”
在一片嘈杂声中,冉穆麒问跪坐在左侧第二个位置上的人──御史大夫叶忠祥。
“相国和太尉的说辞各有道理。臣以为,不如听听麟王爷的意思。王爷常年驻守仁昌,对边关的情况要比我们了解许多。这杖,打还是不打,还是应该征求王爷的意思。”
他一说完,朝堂上安静了。
冉穆麒面带愁思地说:“穆麟早不病,晚不病,偏偏今日生病。”
张昭昌看了伍羽坤一眼,对方眼里闪过羞恼。宫里的事瞒不过这些臣子们,冉穆麟为何不上朝,大家心中都有猜测。
“这件事朕容朕仔细想想,叶卿说得对,朕应该听听穆麟的意思。”冉穆麒站起来,对身边的人道,“喜乐,朕派去给王爷看病的太医怎麽说?”
“回皇上,太医说……王爷得的是……心病。”喜乐的声音不大,可朝上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伍羽坤。
“心病?”冉穆麒讶异,“他怎会得心病?朕去瞧瞧。”说完,冉穆麒突然看向下方,“王爷不久後要回边关,你们同朕一起过去瞧瞧,不能让他带著心病回去。”
“是,陛下。”
伍羽坤的脸上闪过不自然,低头跟在冉穆麒身後。
“曾权,这些补品、点心、糖果还有布匹你替我送到王府。对王爷说,太子对世子无礼之事,我异常自责,这些东西都是我给墨枫准备的,我替太子向他赔声不是,今後我会严加管教太子,也请王爷不要生侄子的气。”
指著桌上一大堆的盒子,皇後道。
“是,娘娘,奴才这就送去。”曾权招呼人把东西搬走。
“跟王爷说,若方便的话带墨枫进宫来,让他和太子多见几次,他们是兄弟,虽然打架了,可还是兄弟。”
“是,娘娘。”
叹口气,伍氏转头对站在角落里的人道:“诚儿,若墨枫进宫了,你一定要记住母後的话,不许为难他。”
太子沈著脸,不回应。他的伤比那个妖孽严重,可父皇非但没看过他,还让母後把他身边的三个太监处死了,现在还要他赔礼道歉,他是太子,为何要对那个人低三下气。
“诚儿……”皇後把太子拉到身边,语重心长地说,“你皇叔今早称病没去上朝,太医说是心病。诚儿,你还不知是为何吗?你父皇带著满朝文武去看你皇叔,这是你父皇在为你的事跟你皇叔赔礼。”
“母後!就因为皇叔手握重兵,父皇对那个孽畜就要比对孩儿还好吗?母後,他是鬼!只有鬼才会有只眼睛像血一样红,只有鬼才会长出一黑一红的眼睛。母後,您没见过,他的那只红眼,会变,会变得像要滴出血一样,整只眼睛……整只眼睛就像个被血泡起来的肉珠子,什麽都没有,连个人的影子都没有,会……”
“诚儿,诚儿……”皇後抱住儿子,安抚他,“别想了,这麽可怕的东西,你别去想了。”
“母後,他是鬼,他真的是鬼……”冉洛诚发抖地抱住母亲,那只眼睛让他做过无数次的噩梦,可父皇竟然还如此宠爱他!
“诚儿……”皇後心疼地流下眼泪,“伍家虽然权大势大,可你要明白,越是如此,伍家的敌人就越多,尤其是你的曾外公已经过世了。而你父皇绝不会允许有谁威胁到他的地位,所以伍家早已不如以往风光。你必须学会韬光养晦,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都必须是皇子中最出色的,否则……”皇後没有说完。冉穆麒虽说仍然重用伍家,可与伍家分廷抗争的太尉等人,却是在皇上的默许之下。宫中的局势,就如边关的局势,四面是敌。
........
“哦?皇上亲自带众官员去王府探望王爷?”
“是,娘娘。这件事宫中都传开了。王爷没来上朝,说是得了心病。”
“心病?哈哈……”张妃掩嘴笑起来,“心疼儿子在宫里被人欺负,确实算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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