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洛仁道:“师傅只会在意父皇的事。对方敢刺杀皇子,就敢刺杀父皇。师傅还是在父皇身边的好。明日消息就会传到京城了,今晚就让父皇好好歇息吧。至於我……”他揉揉眉心,“我是个一无是处的皇子,无权无势,现在杀了我对谁都没有好处,反而会惹怒墨枫和师傅,对方不会这麽傻吧。我比较好奇的是,他们为何要刺杀二哥呢?”
想了半天,他毫无头绪,抬眼却发现米元一直在看他,不过他顾不了那麽多,道:“米元,你能不能帮我暗中保护洛义?他是赵将军的外甥,处境也很危险。”
米元看了他一会,淡淡笑道:“好。”
“谢谢你,米元。”
“那你呢,洛仁。”小虎担心地说。
“我?”冉洛仁露出大大的笑,“呵呵,只要师父和墨枫在,就没有人敢伤我。”他自信地很。
“可是墨枫现在不在京城。”小虎并没有洛仁那麽乐观。
“这你就不懂了。”冉洛仁突然认真地说,“如果有人伤了我,哪怕是上天入地,师父和墨枫都会为我报仇的。伤了我对他们来说是一件极其不划算的事,反而会坏了他们的好事。就算是要杀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我比较担心的是墨枫和师傅。”
“小枫不会有事的,没有人能伤他呢。昼仙人是仙人,更不可能。”小虎道。
“可我还是不放心。”冉洛仁喃喃道,“我要给墨枫写封信,让他小心。嗯,明早我去见师父,跟他说说。”说罢,他取来纸笔,开始给墨枫写信。
米元淡笑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什麽,没有人看清。他就那麽盯著冉洛仁,眼睛一眨不眨。
(0。66鲜币)索瞳:第十六章
阴冷的屋子里,一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人进来,放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在他身边,恨恨地踢了他两脚又走了出去。冉洛诚努力翻了个身,发著高热的他一点一点挪到碗跟前,舔著碗里的野菜汤──这是他每天的吃食。被挑去筋脉的四肢无法动弹,对这一碗可以延续生命的野菜汤,冉洛诚半点都不会浪费。他小心地舔著,生怕有一点洒在地上。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母後还在宫中等著他,他还没有登上皇位罚霍老头饿一个月肚子,还没有和那个鬼子好好打一场,还没有告诉那个男人,他其实早就不怪他了。相反的,他很感谢他,若不是他,他不会长大,不会懂得何为珍惜。
好不容易喝完已经变凉的野菜汤,冉洛诚无力地趴在碗边,再也动不了了。眼前浮现那日的混乱,隐约中他似乎还听到了霍老头的吼叫。
“洛诚!你敢给老子死了,老子就是追到地府也绝不饶你!”
当他引开刺客,下死命命兀统领保护霍老头时,他好像看到霍老头哭了。
“嘿嘿……”脸贴在潮湿的地板上,冉洛诚低笑。霍老头,你傻了吧。你死了,我肯定活不了,只要你活著,哪怕我死了,你也能替我找到这帮混蛋为我报仇。霍老头,我不过是个无能的太子,你却是北渊不能没有的护国将军。你说,我不保护你能行吗?还要追到地府来罚我。
视线非常模糊,身体在打摆子。不知是冻麻木了还是怎麽了,冉洛诚渐渐感觉不到冷了,连沈重的身体都越来越轻了。
“霍老头……”
那晚的吻究竟是我梦到的,还是确有其事?你说你一个没娶过老婆连窑子都没逛过的人,怎麽能把我吻得七荤八素,日思夜想呢?如此说来,一定是我在做梦,一定是。
………
楚国被刺的消息虽然在楚国朝臣的努力下被封锁了,不过消息还是传到了北渊。在戍城的冉穆麟收到儿子的信後,立刻给怀屏的霍邦去信,让他出兵攻打楚国。并命令镇守京城的车金全派人在路上阻杀楚国密探,在太子失踪的情况下,绝不能让干仲天知道楚王已死的消息。
冉穆麟收到信时,楚国早已派出了密探前往绛丹送信。冉穆麟很怕他的信不能提前送到车金全的手中。他虽不敢确定冉洛诚在楚国手中,但他不得不防。不过事情远比他预想的要好,因为太子失踪,险些遇刺身亡的霍邦严查楚国前往北渊境内的所有人,送往绛丹的信被拦截到了路上。
戍城,冉穆麟表情沈重地在书房中踱步。儿子的信和洛仁的来信让他肯定京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著一场针对北渊的阴谋。冉洛诚被刺、儿子的行踪泄露、冉洛信被刺……被儿子捡到的宇文吉、突然出现的怀谡,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陆幽……
冉穆麟一个人在书房内思索著,若不能尽快找出这个人,不仅对儿子对他对皇兄,对北渊的存亡都会万分凶险。当夜幕降临时,冉穆麟从书房内走了出来,喊来鬼一、鬼二、鬼三、鬼四。
“枫儿来信了,他要去找太子,但他带著怀东篱行动不便。我猜他一定会先去槐屏,然後把怀东篱留在槐屏,好方便去寻太子。我命你们连夜赶路去槐屏,必须找到枫儿,护他安全。”
“是!王爷。”
待他们离去後,冉穆麟又招来鬼五和鬼六。
“查探驻守戍城的所有人,包括典昌平、寇宣、付鸢和陆幽,尤其是陆幽。凡是形迹可疑者,全部严刑拷问。查出藏在戍城的细作。”
“是。”
挥退了他们,冉穆麟在书房内独坐了良久,下了决心。
枫儿:
父王不等你回戍城了。如今凶险四起,父王不能躲在戍城无所作为。枫儿杀了楚王,已为北渊除了一大祸患,父王更不能落了枫儿。枫儿,你不愿见父王涉嫌,父王又岂愿见你涉嫌?你我父子同心,北渊定会平定天下,届时,父王再不与枫儿分开。
枫儿,贼人一事交予父王即可,你找到洛诚後要如何做随你之意。父皇相信你的判断。
枫儿,早日回到父王身边,父王想你。
父:麟
第三天,冉穆麟带著他的一千多兵马开赴仁昌。
………
槐屏,将军府内,霍邦穿著单衣,隐隐可看到左肩上包裹的白布。他的眼窝凹陷,嘴唇开裂,双颊下陷,眼睛内布满血丝,可那双眼却满是精光的盯著炭火盆内的火苗,一脸的阴郁之色。
“将军!”有人跑了进来,霍邦猛然抬头。“有消息了?!”
来人摇摇头,但满脸惊喜地说:“是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来了!”
“小枫?!”霍邦腾地站了起来,挥开前来搀扶他的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当冉墨风背著已经走不动的怀东篱出现在霍邦面前时,霍邦著实被吓了一跳。他怒问:“小枫!这是怎麽回事?你也遇袭了?”
在他生气之时,冉墨枫看到霍邦受伤了,墨色的左眸开始变红。“霍叔叔,先进屋。”然後他单手撑著怀东篱,单手扶著霍邦,把人拉到了屋里。
被冉墨枫背著的怀东篱抬头看向这位北渊的名将,眼里闪过异色,对方怎会受伤?难道北渊和楚国开战了?
进了屋,让人给冉墨枫端来热茶,霍邦心急地看著冉墨枫放下背上形容憔悴的人,又问:“小枫,怎麽了?是不是路上遇袭了?你不是在戍城麽,怎麽跑到这里来了?”
“霍叔,先找一位大夫来,他病了。”把怀东篱扶到热炕上坐下,冉墨枫道。不用霍邦吩咐,他的手下立刻出去叫大夫。
“久仰将军大名,在下怀东篱见过将军。”勉强站起来对霍邦行了个礼,怀东篱慢慢坐下。
霍邦的眼神变了,他马上站了起来,回礼道:“原来是东篱殿下,霍邦有失远迎。”
“霍将军折杀东篱,若非墨枫冒死相救,东篱现在已成了一具枯骨,东篱早已不是什麽殿下,霍将军直称东篱名讳既可。”怀东篱淡淡道,微微挪开身子,躲过霍邦的行礼。接著他匆匆道:“霍将军,墨枫一路上忙著照顾我,还要应付楚军的追杀,没好好吃过一顿饭,霍将军……”
“马上去厨房拿吃的,再去烧壶酒,准备热水。”
霍邦扬声吩咐,眉头紧锁:“小枫,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去了楚国?”
“霍叔,这件事让他告诉你。把你和冉洛诚遇袭的事详细说一下,我要去找他。”
霍邦沈声道:“小枫,我已派了人去寻,你刚来,一路辛苦休息一天再说。”
“霍叔!”冉墨枫定定看著霍邦,左眼闪著红晕,“告诉我当时的情况。冉洛诚不能死。”说著,他已经拿出了地图,摊开在霍邦的面前。
“霍将军,你就告诉墨枫吧,你拦不住他。”怀东篱开口。
霍邦咬咬牙,道出了那天发生的事。
“……洛诚不让我送他,说天寒地冻的,不要让将士们受累。我就带了十几个人去送他了。到了前车镇,又下起了大雪,洛诚就让我回来,我拗不过他,就回来了。走了二里地,我眼皮直跳,不放心他又折了回去。结果我追上去却发现洛诚被人偷袭了。”
“跟著洛诚护送粮草的原本有一千多兵士,洛诚说二殿下从江南调来的粮草会直接送到北关,北关有三万兵马,这一千多人不必都跟著过去,路上也能快些。他就只带了四百人,把剩下的都留在了我这里。说等他到北关,把粮草都分发下去後还会返回槐屏,到时候再带著他们回京。”
“我怀疑洛诚的那一千多人里有对方的细作,他们知道了洛诚留了一千人在我这里,身边的人马不多,所以在路上偷袭他,而且还是在我走了之後。”
“我能感觉到,他们并不想杀我,却是想杀洛诚。我当时杀红了眼,那些人也打算对我下杀手。结果洛诚……那个自以为是的家夥抢了匹马骑了就跑……引走了刺客。”
“兀三!护不了霍老头,我诛你九族!”
“霍老头!你死了,我可给你报不了仇。你这个笨蛋,还不快跑!”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要杀的是我,你别平白丧命!到时候连个替我收尸的都没有!”
霍邦双拳紧握,声音沙哑,眼中竟流下了泪。
“身为将军,我竟救不了他……我竟……”
“世子殿下,那帮贼人射了将军一箭,那箭上有毒。太子殿下为了保住将军……引走了贼人……”霍邦的手下忍不住出声,语气哽咽。
冉墨枫认真听著,左眼已成了淡淡的红色,盯著地图。过了一会,他问:“跟冉洛诚一起的那四百人呢?”
“我赶到的时候很多人都跑散了。”霍邦咬牙道,“小枫,这事透著蹊跷!”
“兀统领呢?”
“他受了重伤,前日刚醒。”
“冉洛诚受伤了吗?”
霍邦的眼眶欲裂:“他的胳膊……受伤了……我不知道他,有没有中毒……”
冉墨枫折好地图,放回衣襟内,然後摘掉了右眼一直戴著的眼罩,异色的眸子让怀东篱吃了一惊。
“让我见见冉洛诚留在这里的一千人。”
“世子殿下请随我来。”霍邦的手下马上带他出去。一炷香之後,槐屏军营中有了小小的骚动。远在戍城的冉墨枫竟然出现在了槐屏,不仅如此,他还带来了前燕太子怀东篱。
见过了那一千人,冉墨枫填饱了肚子後就回屋休息了。夜晚,霍邦设宴为东篱太子接风,冉墨枫喝了几杯酒,被人扶了回去。
冉墨枫住在过去冉洛诚住的院子里,门口没有侍卫把守。不一会,有人抬著醒酒汤悄悄进了他的院子,左後看了看之後,他推开了房门,拿出藏在托盘下的匕首,慢慢走了进去。
(0。84鲜币)索瞳:第十七章
槐屏大营内,深冬的严寒在冉墨枫到来的深夜渗出了一股子血腥气。子夜过後,营地里不时有人被捂著嘴悄悄带走。军营的刑牢内,霍邦亲自审讯,天快亮时,冉墨枫从刑牢走了出来,然後不知所踪。
震怒地看著那一具具躺在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细作,霍邦出声:“在找到太子之前,留著他们的命。”
离开牢房後,霍邦没有回屋休息,而是直接去了书房。八百里加急在天亮後被送往京城和戍城──朝中有人勾结外敌!
出神的盯著烛火,霍邦紧握双拳。太子带来的一千多名禁军里不仅有楚国的细作,还有四人被收买,负责监视太子的一举一动。霍邦的心底发寒,这些人都是四皇子冉洛义安排进禁军的。想到冉洛义如此做的险恶用心,霍邦的面容有些扭曲。
想不到那个平日里话不多,呆头呆脑的四皇子竟然是这一切事情的幕後主使!霍邦提起笔就要写信给赵贤,但想了想,他又作罢。且不说赵贤是否参与此事,单论赵贤如今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他就不能鲁莽。当务之急是把这件事迅速秉呈王爷,让王爷发落。
霍邦痛苦地捂著脸,不让眼泪外泄。他原本想等战事结束後,若他还有命活著,他就告诉那人他的心思,可现在……那些人要杀死洛诚,可又冒出了一夥人劫走了洛诚。洛诚在失踪前已经受了伤,如今又生死未卜。
“洛诚……你不能死……你不是说过要报复我的吗?我等著你,我等著……”
小枫,求求你,找到洛诚,找到他,求求你。
………
……………
京城,受伤的冉洛信被人护送回京。冉穆麒亲自去宫门口接他,上回他带著皇後在这里接冉沫,这回,他带著张妃在这里接儿子。自从冉洛诚出事後,冉穆麒虽说有了昼的保证,心里却始终无法放心,原本就清瘦的他,在病愈後,又瘦了一圈。
当他看著二儿子脸色苍白的从马车上下来,要跪下行礼时,他大步走了上去,扶起他。
“洛信,路上受委屈了,跟父皇回宫。”
作为父亲,在心结打开後,他对儿子们的愧疚越来越深,他欠他们太多。
父皇的到来让冉洛信受宠若惊。他安抚了一阵伤心的母妃,对外公笑了笑,然後上了车。坐在自己的马车上,冉洛信掀开车帘的一角,看了一会前方浩荡的御辇车队,放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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