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有什么安排?”
“……”
就是要她无言以对。厉仲谋爱极她这副被逼着听话的样子,更加表现出一派轻松惬意,“老人家想见见孩子的母亲。约你吃晚饭,赏不赏脸?”
系好领带,扣上袖扣,厉仲谋侧身又问了一遍,“约你吃晚饭,赏不赏脸?”
他微笑时的样子真是迷人眼眸,吴桐不禁回想起刚才那通电话中,他沉静似水地说:那不要打扰她……下了戏再告诉她……
同样的迷人的声线。区别只在于,他这两番话说给了不同的女人听。
总跟他对着干,反而越发纠缠不清,是不是真的只能逆来顺受,他才会觉得索然无趣?
他的征服欲里,总归没有个“爱”字……
……
“晚上几点?”
她回答地这么爽快,厉仲谋全然没料到,不禁微眯起眼,细究般看看她。
厉仲谋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她倒是坦然:“吃顿饭而已,我还怕你吃了我不成?”
他低笑了。破天荒地没有接着她的话讲下去,只是转身走出衣帽间,来到办公桌边。
吴桐在一旁看着他忙,一直没吱声。
厉仲谋看一看时间。快要下午两点,“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大概一小时以后回来接你和童童。”
这么快又恢复成颐指气使的语气了……吴桐极讨厌他这个样子,“不用了,我带童童去Six Flags玩一趟,晚上直接过去。”
向佐大概已经在楼下等了,有向佐带着,童童一定能玩得尽兴……
厉仲谋闻言脸色一滞。
她还是这么不乖,不让人称心如意。
“在这里好好呆着,就别乱走了。”厉仲谋敛了敛眉,将分拣出的几份文件交到她手里,“这些资料够你看很久。”
说完,厉仲谋不待吴桐有反应,开门出去。
他甩门而去的姿态实在是跋扈,只听见很响的“咔哒”一声,吴桐不知哪里又得罪了他,戚戚然地去拉门。
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反锁在了屋子里。
吴桐敲门敲得震天响:“厉仲谋!”
外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厉仲谋!开门!”
吴桐气得要踢门,依旧无补于事,仿佛炸弹丢进了水里却惊不起半点波纹那般,令人颓丧,因而越发恼怒。
……
向佐要了杯水,在酒店的露天雅座等了会儿,便又开始拨电话。吴桐的手机还是不通,来电依旧转到留言信箱。
之前通话进行到一半,却被莫名其妙地挂断,向佐驾车加速赶回酒店,却在走进大堂后,陡然失去上楼的勇气。
向佐喝完了半杯水,试着又拨了一次。
艳阳下的酒店外壁折射着细碎的光泽,向佐抬头望一眼,内心忖度着,如果还是没人接听,他是不是要到厉仲谋的套房去找?
面对厉仲谋,尴尬倒是其次,让那女人难堪却是他最不愿见到的——
他本就不是什么果敢的人,思及此,向佐难免自怨自艾。就在这时候,向佐余光正瞥见一个身影站在了他的桌边。
向佐手里还拿着电话,他斜仰起头看:眼前的厉仲谋,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回视他。
无形的压迫感笼罩住向佐,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
厉仲谋先打破沉默:“识相点,别再纠缠她。”
这话算是老生常谈了,向佐都已经懒得再回答。
厉仲谋的右手斜刺里探过来,将一支手机丢进向佐面前的半杯水中。透过水杯的透明杯身,向佐认出那支手机。
厉仲谋淡漠的表情仿佛在说,你斗不过我的。
“今晚我会带她去见我母亲,你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厉仲谋信誓旦旦,听得向佐呼吸一窒。
他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
“你不是绝对不结婚的么?”
厉仲谋微一扬眉,作为回答。任何事都没有绝对,只是遇没遇见那个对的人而已——
只不过这话不需要对他说。
向佐从座位上起身,两个同样高大的男子,彼此平视,向佐不禁嗤笑出声:“你又凭什么这么肯定,她会答应你?”
厉仲谋噤声,不屑与这个善于诡辩的律师言语争锋。向佐神情陡然变得谦和,隐隐带着丝不可思议:“千万不要告诉我,你爱上她了……”
厉仲谋一怔。
向佐神情近乎张扬了:“我告诉你,女人可都是贪婪的,你以为你给她爱就足够了?到时候,她会想要更多。而你……永远给不了一个女人平等的爱,不是么?”
向佐了解他,知道他此时的无言以对意味着什么。
他正好整以暇地等着厉仲谋的反应,这时,一辆轿车悄无声息地拐上雅座旁的车道。刹车声令厉仲谋回了神,林建岳下车为厉仲谋拉开车门,“总裁——”
厉仲谋顿了顿,转身上车。
向佐懒懒散散地坐回原位,目送车子很快扬长而去,顿觉自己是何等可笑。
而在车厢的幽闭空间中,厉仲谋沉默良久,直到后视镜里不再出现向佐的身影,厉仲谋才开口道:“我这几天都不想再见到他,建岳,想办法替我搞定。”
……
……
厉仲谋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傍晚,童童已经被接去了厉宅。
没他首肯,任这女人怎么闹,也没人会去给她开门,一想到被他反锁在屋里一下午的她现在会是什么样的急色表情,厉仲谋浅笑而不自知……
一路由电梯口走向会议间,短短路程,厉仲谋莫名其妙变得有些忐忑,来不及细究近日来自己这越发古怪的心境,厉仲谋已经到达门口。
钥匙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办公桌旁的吴桐,厉仲谋推门而入时,吴桐正抬眼朝他这边看过来。
看来她还没被消磨掉那点脾气,眼神一对上,她便是咬牙切齿地瞪他。
厉仲谋浅浅勾着嘴角靠近,看一看她伏案工作一下午的成果,“怎么样?进展如何?”
吴桐一声不吭,突然间拿起文件就甩他脸上,紧接着拔腿就走,厉仲谋被砸的颧骨一痛,劈手抓住她的胳膊,一转身就把她扣在桌角与他之间。
“我问你问题,好好回答,”看他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气,他说话语气也还算低柔,“有没有哪里不懂的,有异议的?”
话说得温和,双手却野蛮,控着她不允许她乱动。吴桐拗不过他,手臂被他抓得泛疼,“你都已经关了我一下午了,到现在还不肯放我走?”
……
吴桐憋着怒气,正愁无处发泄,偏偏他此时异常地不卑不亢,问道:“你要去哪里?”
“不用你管。”她又试着动了动胳膊。他依旧攥得紧。
“童童等着我们一起去厉宅。”
“你放手。”她现在连正眼瞧他都不愿意。
“如果你要去找向佐,那就不必了。他现在快要自顾不暇,没空再管你的破事。”
他这般笃定又胜券在握的样子,吴桐看着止不住心颤:“你搞什么鬼?”
“只是给他点事情做,免得他太清闲,整天插手别人的事。”
她的气焰一瞬间被浇灭,没了声息。一想到向佐知道房间号,却一下午都没有来找她……
他和她在心计上不是一个层次的,这个男人对付别人的手段,吴桐想都不敢想。
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别为难他。”
厉仲谋看她这样一副浑身戒备的样子,不知能作何感想。
原本也不是想吓唬她,可她偏偏最喜欢往坏的方面想,厉仲谋也不点破,“那要看你肯不肯配合了。”
无爱承欢49
轻易就相信别人,会成为一个商人的致命伤,厉仲谋觉得有必要教教她,不过,当然不是现在,否则她也不会安安静静坐在他身旁,一点都不抱怨。
厉宅座落在长岛,时间不早,直升机舱有些颠簸,窗外的天已经暗下去,螺旋桨翻搅着空气,发出闷声,厉仲谋凑在她耳边低语:“这两天我们都呆在长岛。”
“……”
“你好像不会打高尔夫,我教你些基本的,以后出去谈生意的时候会有用处。”
吴桐不知是这颠簸的机舱让自己有些头疼,还是他靠得太近的气息令她烦闷,总之是不愿意搭理。
他简直把她当小学生,事无巨细地试图要掌控她。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对她嗤之以鼻,那会让她疼,不过也总好过他现在这样,令她揪着心,怎么也放不下。
突然之间手心一热,吴桐正走神,慌忙间抽回的神智对上的是厉仲谋墨黑的眼——他握住她的手,示意她看窗外:“到了。”
他简直要逼疯了她!
直升机停在草场中央,机窗外景色迷人,黄金海岸与环生的绿树交织出油画般的质感,吴桐没工夫欣赏,厉仲谋已领着她穿过庭院。
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吴桐知道,可她还是踏了进来。
佣人说小少爷在泳池里不肯出来,厉仲谋这才放开她的手,“你先过去,我等会去找你们。”
大概是先去看老太太了,吴桐看着他上楼,而她则被领着去露天泳池。
吴桐见到了童童才知道,好几个孩子玩得忘乎所以了,泳池里不光只有童童一人,还有几个他新交的朋友。
童童处在新环境中,完全没有她那般的不适应,吴桐不知道该不该为此而开心。
见他们在水里闹腾,她也不好打搅孩子的兴致,只能和佣人一样站在泳池边干等着。
童童在水中央朝她挥舞着湿漉漉的小胳膊:“妈咪!快点去换泳衣,过一会儿有人工海浪,可刺激了!”
另外几个孩子也没把她当严谨的大人,见她忸怩着不肯配合,甚至悄悄游到池边,猛地冒出来朝她泼水。
吴桐淋了个落汤鸡,池边这金发碧眼的小女孩却笑的异常得意。儿子也不帮她,远远地看着热闹,起着哄。
佣人真应童童要求拿来了泳衣,吴桐一想到自己即将要和一群穿着清凉的孩子胡闹,就直摇头,想也没想,开衣柜,扯了件衬衫套上。
扣子全部系上之后吴桐才发觉衬衫上带着极淡的衣熏香,那是——
厉仲谋身上时常有的味道。
然而而宽大的衬衫遮过了大腿与胳膊肘,正是吴桐要的效果,她也就懒得再换。
……
童童坐在池边踢水玩,见吴桐回来,好奇打量她一轮:“妈咪你怎么不换泳衣?”
说完,一蹦就绷进了水里,探出个脑袋,招呼她下水。
吴桐站在池边,看着笑成一枚花骨朵的童童,一边低头,犹豫着是不是只在池边坐一会儿就好。
远远的,厉仲谋正从室内出来,眼见那个犹豫不决的背影,周身都散发着有些无奈。泳池里的小孩子还在一旁“Hey,girl!”地瞎起哄。
她这个样子,难怪孩子也都敢欺负她。
那是种什么感觉?压抑一扫而光,只因这时见到了她……
厉仲谋只脱了鞋与外套便悄无声息地沿着另一角落的扶手入水。
孩子们都看见此幕,唯独吴桐被蒙在鼓里。厉仲谋以手抵唇,孩子们也都知道该怎么做,一个个都不吭声。
厉仲谋潜过去,在水下看准了吴桐的脚踝,毫无征兆地跃出水面,抓住她,一眨眼就将她拉入水中。
吴桐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瞬间被水汽包围。
顿时,水声四溢。
以厉仲谋的身高,水位正在下颌处,于吴桐,却已足够灭顶。
水涌进口腔,溺水的恐慌散溢,她越发紧张。
厉仲谋等着她来寻找罪魁祸首,却只见她脚在水里还未够着地,就已经扑腾起来。
水花飞溅中,厉仲谋无可奈何地游回她身边。
一经触碰,吴桐便如抓住了浮木,整个人挂在他的脖颈上。
紧密的贴合,胸口相抵,心脏相触。直到笑出了声,厉仲谋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开怀。
厉仲谋愣怔片刻。
……
待看清了面前人的脸,吴桐猛地松手,但为时已晚,厉仲谋已牢牢揽住她后腰。
吴桐被迫整个人紧贴着他,移动不了分毫。
起伏的胸口被他紧紧压迫着,她的发丝沾在唇上,厉仲谋伸手替她捻开,手指停留在了她的唇上,没有收回。
他的指尖在她唇上摩挲,他眼中则不期然地释放危险信号,吴桐要退开,身往后仰,他像是要松开钳制,可下一秒又反悔,重又收紧臂弯,将她捞回来。
他托着她的臀,将她抱高,仰着头,濡湿的眼眸,迷人的欲望。
吴桐双手抵着他肩膀,被他托高,重心不稳,心跳也不稳,不得不低叫唤醒他,更唤醒自己:“孩子在看!”
泳池中静寂着,厉仲谋偏头,目光寻去,五六双眼睛正齐刷刷盯着他与她。
厉宅里没有可以供吴桐换的衣服,吴桐回到休息室,抱着湿漉漉的自己,等用人送来烘干的衣物。
厉仲谋推门进来的时候她正打了个寒噤,他见状直皱眉,“去浴室洗个热水澡。”
她觉得烦,扭头去数衬衫上的纽扣,厉仲谋看了眼她湿透的乌发,转身进浴室放水。
水声惊扰了外间的吴桐,她抬起头来便见厉仲谋从浴室出来。她来不及重新低头了,索性冷淡地回视他。
沉默地对峙间,厉仲谋恍惚嗅到有趣的滋味。
别扭怎么和有趣对等的?他转念便觉得这想法荒唐。
“你自己选择,”捏住了她肩膀,“是要我把你扒光了扔进浴缸,还是你自己进去。”
……
这招很管用,她再倔强,也不得不屈从。
厉仲谋自己也是一身狼狈,只简单擦了擦头发,浴室里没什么动静,烘干的衣物很快送来,
他示意佣人送去浴室,再想一想,他又叫住佣人,“等等。”
厉仲谋起身走过去,接了衣物,自己敲响浴室的门。
“谁?”
有些模糊的声音自门内传出,声音中仿佛带着洗浴时特有的温软氤氲,教人辨识不清。厉仲谋听着,只觉有猫儿的爪子抓挠着耳膜,酥麻地痒。
佣人在一旁,见厉仲谋迟迟不说话,只能替他开口:“吴小姐,你的衣服送到了。”
“……等等,就来。”说完便没了动静。细微的声响被门板阻隔,厉仲谋示意佣人出去,自顾自的在寂静中等待。
门拉开,吴桐裹着浴巾的模样出现在细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