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顺便再对着他的要害使劲一踹,转身拉起小蝶继续夺命狂奔……
刚奔出巷口,就撞在了一个软乎乎的东西上,接着就是一声马儿的嘶鸣,我心中大惊,抬头一看,更是大惊,“房牡丹,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一时嘴快,将自己给他取的外号也喊了出去。
翩翩公子勒马而立,微微一愣,立刻跳下了马,更让我惊讶的是,他的身后居然坐着安东尼!
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我的口误,只是快步走到我面前,一脸担忧地望着我,连声问道,“小隐,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我赶紧摇了摇头,刚想说话,就被他紧紧搂在了怀里,他的心跳得好快,如鼓声点点,连绵不断,他的声音不停地萦绕在我耳边,“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着他急促的心跳声,我的眼睛里有些酸涩,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同样也有人这样地关心着我的安危……
忽然想起了小蝶还在身边,我连忙推开了他。抬眼望去,只见小蝶低垂着头,唯有黑色的睫毛不停颤动着。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我的话音刚落,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你们哪里也不许去!”
我的双腿一软,这才发现房牡丹的身边除了安东尼,居然一个人也没有,“你,你怎么也不带些人啊……”完蛋,银青光禄大夫,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官啊。
“阁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六爷?在下房遗直。听说阁下的买卖做得很不错啊。”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恢复了往常的洒脱,还啪嗒一声打开了扇子。
喂,我说大哥,现在不是装酷的时候吧。
那位六爷听到房遗直的名字时愣了愣,接着又咧嘴一笑,“光禄大夫又怎会在这个时候瞎逛,我看你多半是个冒充的!” 。
房牡丹又摆出了他那个经典的持扇抵唇的pose,“哦?莫非六爷想要谋害朝廷命官?”
不等六爷回答,他抿唇一笑,“安东尼,该你了。”
我不解地望向安东尼,只见他跃下马来,从怀里桃出了一枚铜钱,埋入了土中,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就像平时一样,嫩苗破土而出,发芽,抽枝,长叶,开花,满树黄花在一瞬间落去,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枝头上居然结满了金子打造的钱,随风发出哗啦啦的钱币撞击的悦耳的声音。
六爷的手下顿时红了眼,一下子蜂拥而上,上蹿下跳,争抢着树上的钱,倒是那位六爷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在那里气急败坏地大声道,“那是眩术,是眩术!”
在金钱的诱惑下,那些人哪还听得进去,早已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哪怕明知这是幻术,也有人愿意长醉其中,永远不醒吧。
六爷大怒之下冲上去想将他们的手下从树旁拉开,那些手下哪里肯听,反而和他拉扯起来,顿时乱作一团。
“接下来该怎么做?”我摇头看着眼前的一幕。
房牡丹轻轻一笑,“收拾残局的人——来了。”
他的话音刚落,就见一队人马飞驰而来,为首的那位一身戎装,英姿飒爽,赫然竟是房遗爱!
对了,他不是散骑常侍吗?
“大哥,你怎么也不等我一起出发?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你叫我怎么交代?”房遗爱从马上一跃而下,瞥了我一眼,“大哥,你真是……”说到一半,他看到那棵摇钱树,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你这个时候赶到不是正好?”房牧丹微微一笑,转头对安东尼道,“停下吧。“
安东尼口中默念咒文,一阵轻风刮过,只见满树的金钱瞬间化为了乌有,六爷的手下个个呈化石状,傻在了那里。
房遗爱这才回过神来,又望向了小蝶,淡淡道,“小蝶,你没事吧?”
小蝶摇了摇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又低了头。
“二弟,这个贩卖人口的恶人,如今人赃俱获,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房遗直转过身,正要和我说话,目光忽然落到了我的裙边,不由得脸色一变,那优雅无比的脸顿时幻化为般若修罗,咬牙切齿道,“难道他们对你——”
“不是啦,不是啦,是我自己弄的,这样可以跑快点……”我赶紧解释。
他的脸这才缓和下来,笑容好似佛龛上的莲花图案,层层绽放魅惑无比,轻轻拉起了我的手,柔声道:“我们回家吧。”
我们——回家吧。
听到这句话,没来由的,我的心中一暖,就像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上的玻璃落在心尖,温暖温柔而美好。
回到府里,在放满花瓣的木桶里洗了一个芳香浴,顿觉浑身舒畅,今天的不快似乎全部消失了。
房牡丹还不忘亲自送来一碟香脆的贵妃红给我压压惊。
“对了,你怎么会来呢?还有,你又怎么会和安东尼在一起?”恢复了一些元气,我就立刻将我的疑问一股脑儿抛了出去。
他笑了笑,“是安东尼来告诉我,你今天去看他,他本想送你一样东西,所以又追了上来,正好看见了小蝶和你被人打昏的一幕。听了他的描述,我怀疑和之前一直调查的人口贩卖有关,我派人通知了二弟,但又怕赶不及,安东尼就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所以我就带着他一起来了,没想到这么凑巧,正好碰到你们逃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我忽然觉得有些庆幸,他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怀疑小蝶。
“不过,他们又怎么会专挑了你们下手?这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是我们房府里的人……”
“事情已经过去了啦,再说那个罪魁祸首也得到了惩罚,你就别多想了。”我心里一寒,赶紧将话扯了开去,让他再继续想下去,估计很快就会找到真相。
“小隐不希望再继续查下去了吗?”他轻笑。
我连连摇头。
他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明白了。”
“我好累,想早些休息了。”我吃完了最后一块贵妃红,拍了拍手,“你不是也要上早朝吗,也早些去睡吧。”
他似乎有些失望,“难道为夫今晚不能留在这里?”
我的喉咙立刻被那半块贵妃红卡住了,“咳咳咳,你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霸王——硬上弓?”
看着他抽搐的表情,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如此优雅华丽的牡丹公子怎么也和霸王联系不起来啊。
“也许——是个好主意呢。” 他蓦地又抬起眼眸,眸色如黑夜沉沉,不经意地掠过了一丝促狭的神色。
“好啦好啦,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有损自己光辉形象的事呢?你也不希望你那高大无比、光辉灿烂的形象在我心里轰然倒下吧?快去休息吧,早起早睡身体好。”我起身走到门边,打开了门,准备送客。
他的唇线抿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为夫明日早些下朝,带你去曲江。”
明日吗?我的心里忽然有些失落,任务算是完成了吧,明天,明天也该是我离开的日子了。
从睡梦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是大亮。抬眼望去,窗外却是春雨绵绵。
春日京城,午后细雨,迷蒙如烟。
就在我准备起身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侍女的声音,“公主……”
我立刻警觉地坐起身来,高阳她这么早来找我,不知又安了什么居心……
随着一阵香风飘入,高阳就推开门走了进来。不过,这次她却是单独一个人。
“你倒是命大。”她冲着我冷冷一笑。
“我知道昨天的事是公主所为。”我一脸平静地望着她。
她无所谓地轻哼了一声,“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你就算说了出去,也没有人能将本公主怎么样!”
“我是不能把你怎么样,我也不想把你怎么样,因为你自己已经把自己怎么样了。”这话说得真是好像绕口令,“不就是喜欢房遗直吗?感情是没法控制的,你喜欢就喜欢好了,可是你能除光他身边的所有女人吗?就算赶走了我,将来还有别人。”
她略带惊讶地望了我一眼,神色复杂地望向了窗外,低声道:“你又知道什么?在我八岁那年,第一次在御花园里遇见随父亲进宫的他时,就对他念念不忘了。当时听到父亲要将我嫁到房家,你不知道我有多么高兴,我想我一定会被嫁给房家的嫡长子。结果呢?结果到最后,驸马却换成了他的弟弟,他居然不要我,他竟然不要我!”她的神色有些激动起来,“他就这么讨厌我,在我嫁过来后,他一直在讨厌我,好啊,他既然怕我坏了房家的名声,我就偏偏去做!”
“那么,为什么连小蝶也一起……”
“我知道她也一直喜欢他,不然她又怎么会愿意来帮我?这样的女人,少一个是一个。”
我轻叹了一口气,“公主,她也是可怜人。更何况,驸马爱的人一直是你,他容忍着你的一切,不仅因为你是皇帝的女儿,更重要的是,他爱你。”为什么将来房遗爱会听从高阳的话去谋反?如果讨厌她,又何必和她一起冒这样大的险,趁机告发了她岂不是更好?可是,他没有,他选择了和她一样的命运。
高阳一愣,没有说话。
“小蝶是无辜的,其实你不是应该更能体会她的心情吗?至于我,我很快就会离开这里,用不着你再想别的方法了。”
她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今天。” 我扬唇一笑,“就今天。”
门外忽然冲进来了一个侍女,“禀,禀公主,小蝶她留了一封信离开房府了,好像是天没亮就走的。”
“什么?”公主更是吃惊,“她居然走了……”
我笑了笑,“看来她已经想通了,不想再执著下去了。”
“公主,是否派人将她追回来?”侍女慌忙问道。
高阳的神色变幻不停,半晌,还是说了一句,“随她去吧。”
高阳公主已经离去多时。
我静静地坐在床边,想起刚才高阳公主那惊讶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心里,却又似乎被什么轻扯了一下,隐隐作痛。
我是干脆现在就离开,还是……等他回来……
正在激烈的思想挣扎中,目光忽然落到了角落里那个精致的红木匣上,那不是上次李恪派人送来的东西吗?带着一丝好奇心,我走了过去,将它打了开来。
原来是……
笑意不自觉地浮了上来,想不到吴王也这般细心,木匣里竟然是一支荷叶纹银钗,和我之前的一模一样。
我顺手将它插在了自己的发髻里,坐在那面钮鹤纹铜镜前出神地端详着,脑海中却出现了新唐书中的那段记载:永徽中,房遗爱谋反,因遂诛恪,以绝天下望。
因遂诛恪。
那样莫须有的罪名加在你身上,不过是长孙无忌为了保护李治帝位的手段。无情最是帝王家……
如果生在平民之家,也许你可以凭着一身的本领,或以文拜相,或以武成将,或在朝堂之上字字忠言,或在沙场之上无人能敌……可以娶一名很好很好的女子,成家生子,一家和睦,一生幸福。
只是……这些只是如果……
恪,但愿来世,只做个平凡的人,莫要再生于帝王家。
“想什么这么出神?”身后忽然传来了房遗直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居然连他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
在看到我头上的银钗和旁边打开的木匣时,他的笑容明显一滞,忽然伸手拔去了那支银钗,从怀里掏出了一支蔓草蝴蝶纹银钗,轻轻插入了我的头发内,语调温柔,笑容魅惑,“看,还是为夫选的最适合你啊。”
模模糊糊的铜镜中,映出了一双人影,盛世的长安,牡丹般的贵公子,淡淡的熏香弥漫,一切的一切,好似梦幻。
我轻轻闭上眼睛,这一幕美好让我感觉如此地不真实。
叶隐,快醒醒,你还要回到那个属于你的世界去,那里有飞鸟,有撒那特思,有司音,那里才是你生存的世界。
这里再好,也不过是一场虚无。
你不是归人,只是过客。
“遗直。”我忽然喊了他一声,他微微一愣,显然对我这样叫他有点惊讶。
“将来你会娶正室夫人吧?”
他的声音伴着熏香味在我身边缭绕,“有你在我身边,还要什么别的女人?”
“但是你是房家的长子,如果你父亲逼着你娶……”
他轻笑,“父亲连公主都不能逼我娶,又何况是别的女人?所谓正室侧室,在我看来,都是一样,因为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不由得弥漫起一股淡淡的伤感,嘴角却挽起了一个笑容,“遗直,带我出去走走吧,我不要去曲江,我想骑马出城看看。” ?
天色渐渐放晴,刚经过细雨清洗的长安城有如笼罩着一层薄雾,苍翠的田野间一抹抹清凉的岚烟浅笑着舒卷。
两人就这样共乘一骑,策马而行,彼此都没有说话。
长安城里繁华依旧,只是离别在即,我的心里更多了一份淡淡的惆怅和伤感。?
马儿在郊外的一处林子旁停了下来。细细的小雨,不知何时又开始下了起来,清寂的烟雨绵绵,错杂的斜线交织濡染,离离小草在风中摇晃着,几簇淡黄的小花在小雨中点着头,仿佛氤氲上了残凉的泪。
他先下了马,正要扶我下马的时候,我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一声嘶鸣,顿时跑出了几步远,望着一脸诧异的他,我勒住了缰绳。
“小隐,你怎么了?”他刚想上前,就被我拦住了。
“别过来,不然我立刻跑得远远的。”我看着他,“对不起,我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这里?”他脸色大变,“到哪里去?”
“回到属于我自己的地方。”我低下了头,“我不知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