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唇语:“贫血?”
“没错儿,有的人贫血,症状就像你一样,偶尔头晕站不稳,也有些人严重点,就瘫了不能动了,这跟体质有关系,加强锻炼会慢慢改善的。”
他点点头,也不知听懂了多少。嗨,哥们儿,我这也是瞎蒙的,反正对你没坏处就是了。
他突然对我伸出了大拇指,脸上一片明媚,我嘿嘿乐了,这动作做的,叫人多不好意思。
又没了话,空气清凉,秋风轻扫,桂花香味很浓,却掩盖不了兰的清香。把头转来转去,脑子里还是摆脱不了阴影,终究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假装不在意的开口:“唔,若是你得了燕匣,你预备怎么做?”
项语用手拨着腿边的青草,唇形一动,我没看清,忙扭扭身子:“你说什么?”
他转头来面对我,眼神仍是清明,薄唇微张,长发上落了几许桂花蕊,他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我,缓慢的吐出一字一形,我看得甚是清楚,他说:“毁之!”
想了多少个可能,也想不到项语会这样答我。原来项语派那死掉的少年偷回燕匣是为了毁掉它!我望着他,望着他的眼睛,那眼睛是向往安定和平的,是不愿看见风波再起的,是想保护他能保护的所有人的!
所以,我相信他!
用劲的往身后的树靠了靠,哎哟,背可真疼,全都是针眼子。我又道:“我初到无涯山的那晚,也是在树上靠了一晚,靠的我腰酸背痛的。”
他微笑看我,并未对我的转移话题有任何异感。
我嗔到:“你家这么有钱,出门也不带点好干粮,你给我那石头饼啊,把我牙都硌掉了。”
他笑意更甚。
“不过呢,从你救我那时开始,我就把你当好朋友了,不管我将来会去哪里,回家或者继续呆在这里,,我都当你一辈子好朋友好不好?”
他坚定的点点头,我向他伸出手,“握个手吧,好朋友!”他学我模样伸出手来,和我拉了拉,我俩一同笑起来。
猩猩叫我不要乱跟男同志握手,不过这是我与项语正式建立朋友关系嘛,朋友表示表示友好是完全正常的!
第三日上午,猩猩没来,或者下午会来?
午时一到,云老妖怪进来了,手里仍是拎着超大布包,看起来精神很好,想必是吐露了多年埋藏的心事,睡了个好觉。
“脱衣服。”
幸亏你是一女的,每天见我第一句话就是喊着脱衣服,实在怪异极了。
“小丫头,昨天下午去哪儿了?”
我莫名其妙:“好生呆着哪,没去哪儿啊。”
妖怪奸笑“你以为我没看见吗,你与语儿在雪湖边坐了一个多时辰。”
我晕,有你这样当妈的吗?老监视着儿子的动向。一个多时辰你都知道,你偷看了一个多时辰吧。
“呃…那个,我和语公子聊了会子天。”
“哦?都聊了什么呀?”
你都偷看了,为什么不索性也偷听一下呢?“没聊什么,就聊聊当初、现在和未来。”
“当初怎么样,现在怎么样,未来又怎么样啊?”第一针已经下去了,我绷直脊背。
“当初语公子救过我,带我进了无涯观,我才得以拜了师傅。现在我和语公子成了好朋友。将来还会一直做好朋友,谁也不害谁。”
“你不是说语儿好多优点吗?为什么要做好朋友?”
我呆:“不正是因为优点多才要做好朋友吗,难道我去与一个恶人做好朋友?”
云老妖怪突然将头从我左肩伸了过来:“你喜欢语儿对不对?”
大妈!您怎么又绕回来了。说真的,我面对这个妖怪的时候,全身就没一处自在的,她实在太莫名其妙,太诡异,太善变!
我支吾:“您说什么那,我不明白。”
老妖怪推了一下我的脑袋,又将头缩了回去:“少跟我装蒜,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的心事,我一清二楚。”
那是,你多大年纪我多大年纪,你不也经历过小丫头片子吗?
“前年,吏部有个什么官儿家的丫头,在宴上见了语儿一面,死乞白赖的叫他爹上门来提亲,你说说,这丫头怎么就不知羞耻呢?”
这叫勇于追求爱情!你懂什么呀你。
“我都没跟语儿说就把他推了,我讨厌女孩儿家不顾脸面的去男家求亲,难道不丢她爹的脸吗?”
你太独断了,你怎么就知道人项语见了那姑娘会不喜欢呢?包办婚姻是不幸福滴。
“我们是皇家的人,岂是那些小官儿能高攀的?”
唉,叫我说你什么好呢?这女人完全把我当成三姑六婆了,你多年没找到娘们儿唠磕都快急出病来了吧。
“不过呢,我也不是那种势力眼,非要门当户对的人”
你还不是呢,我看你十足十的就是!
“只要姑娘家心地善良,知书达礼,样貌端正,对我语儿能照顾周到,一心为着语儿着想,对我又尊重的话,我也就没什么意见了。”
嗯,你怎么不问问人家有没有意见,若跟你这一时风来一时雨的妖怪住一起,不短命十年才怪呢。
“怎么样啊?”
呃?问我呢?“什么怎么样?”
妖怪诡异一笑:“你不是喜欢语儿吗?不如……”
我骇的猛回身子,腾腾倒挪一尺,云妖怪手里还拿着针,张大了嘴瞪我。
“您…您是开玩笑的对么?”
云妖怪脸拉下来了,“坐好,我这针还没下完呢,你乱动什么呀。”
我忙又背对着她坐正,嘴里嘟囔:“您别老跟我开玩笑,我这心脏受不了。”
老妖怪在身后半晌无声,连扎了四针,方才幽幽开口:“你觉得语儿配不上你么?”
我一抖,完了,这妖怪看中我了!我的命…好苦哇!若是没有这妖怪,怎么看项语怎么也是个好男人,发展发展也不是没有可能,可…他这娘,实在让我吃不消。有多少婚后婆媳不合导致夫妻反目的例子,难道还没有给我们未婚女性敲响警钟吗?
“夫人…您这说的哪儿话呢,语公子那么优秀,怎么会配不上我,是我配不上他才是。”
妖怪冷嗤一声:“哼!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
我滴娘哟,真是把人命要玩掉喽,她一会儿一个口气,思维跳跃的我完全跟不上。
那厢老妖怪又开始数落我:“你这丫头长得一般不说,还没大没小,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跟男子一处说话也关着个门,不懂礼仪!我初时看你甚是讨厌!”
是滴是滴,我希望你讨厌我一辈子!
“不过…”妖怪话锋一转,我心又凉了“语儿倒是百般说你的好,说你聪明机灵,胆子大还那个…乐天,语儿一向眼光甚高,能让他夸奖的女孩儿自有过人之处,虽然我到现在也没看出你这些优点来,但是我相信语儿。”
我不说话了,项语竟这样夸过我?还是跟他娘夸的?我以为像他般清明安静又爱兰如痴的男子,定是看不惯一切世俗污浊之物的,而我,很不幸,就是那污浊里的一份子。
“你倒是说话呀!”妖怪手中猛下一针。我汗都下来了!
“夫人啊,您让我说什么呀,您不是不准我喜欢语公子吗?我听您的话,不喜欢他,怎么您今天又变了呀。”
妖怪嘿嘿一笑:“我现在又准你喜欢了。”
我明白了,什么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与那乌鸦老头还真是天生绝配,扔皮球的游戏玩的不亦乐乎。
“语公子虽然夸我,也不见得就是喜欢我,这事儿您可不能勉强。”
“我看他那意思就是喜欢你,不然为何拦着我不让我打你?”
那是必然的啊,你打谁,项语也得拦着啊,好歹我也是客人不是?
正被老妖怪逼的走投无路,嫣然突然闯进门来,我一喜,救星到了。妖怪大怒:“谁让你进来的?施针的时候不能有人干扰你不知道么?”
嫣然抬起头,眼泪已流了满面,我惊叫:“嫣然怎么了?”不顾满背的针,直接光脚跳下了床,一把扶住嫣然。
嫣然泣不成声:“小。。小姐,大人…大人他被皇上…关起来了!”
什么???我脑子炸了,猛晃嫣然:“为何?皇帝为何要关我师兄!”
“有…有个人…指证大人拿了皇上的宝物!”
“谁?是谁?”我的眼睛已经充血。
“是…是福伯!”
晴天霹雳!我顿时瘫坐在地!福伯??他没死??
风波
我推开门就要往外跑,云妖怪一把薅住我:“先把针去了!”
我已经昏了,不明白福伯怎么又冒出来了,我在暗夹里趴在他身上很久,出来后又扑在他身上哭了好久,那身体已经僵硬冰凉,并且亲眼看着他从我面前被抬了出去,面如死灰,分明就是已经死了,为什么又会出来一个福伯?若真是福伯,他为何要冤枉猩猩?
项语闻讯赶来,也是满脸焦急。我系好衣服,又准备冲,项语拦住我,摇摇头。云妖怪开口:“你准备去哪儿?”
“当然是去找皇帝,告诉他我师兄是被冤枉的!”
云妖怪嗤笑一声:“你以为皇帝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我急躁的直想往外窜,无奈项语死死抓住我。云妖怪又道:“不管辛丞相是不是冤枉,你现在跑去,只会让皇帝多下一个人到大狱,绝不会听你的所谓申冤之词。”
“可我师兄就是冤枉的,那皇帝怎能不分青红皂白?”
云妖怪靠近我:“你为何笃定你师兄是冤枉的?”
我一惊,愣愣的看向她,喃喃道:“我就是知道,师兄没拿。”
云妖怪眼中精光一闪:“他没拿,难道是你拿了?”
我回头看向项语,他也是满眼疑惑的望着我,我突然冷静了下来,这云妖怪想套我的话,不知是何用意。定定神,我开口:“我当然没拿,但是师兄更没拿,那所谓偷了皇帝宝物的人没撑多久就死了,根本没见到什么东西。”
云妖怪不再逼我,只道:“总之你这样跑去是不行的,没到宫门口恐怕就被拿了,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我拉拉项语的袖子:“那到底该怎么救师兄?”
云妖怪道:“清者自清,你师兄没拿,皇帝总会查清楚的,你又何必跟着添乱呢?”
嫣然突然开口:“小姐…报信的人说,丞相府今早也被皇上派人封了!”
我大惊,完了!我的盒子!不知道有没有被搜了去!若是搜到了,那就彻底完蛋。定会给猩猩定个谋反大罪。
心里急得不行,嘴上却尽量平静:“请云夫人帮帮忙好么?我想见见师兄。”
妖怪冷哼一声:“见你师兄也不是难事,不过你可不要乱说话,害了自己又害了大家。”
我点点头,向项语道:“我想回府一趟。”项语颔首,指指自己。我明白,他要陪我去。
项语驾车一路奔回丞相府,我跳下车时已见大门两侧站了两排士兵,全是陌生的面孔,之前守卫的那些人已经被撤了。
我欲进门,有人伸手拦我:“此府已封,任何人等不得进入。”
我冷笑:“我原就住在这府中,你不让我进去,难道要我睡大街上么?”
那人不为所动,手臂仍然坚定的一动不动挡在我面前。
我回头求助项语,他走近门边,掏出一块牌子在那士兵眼前晃了一下。那士兵立即行礼:“语公子。”
项语点点头,对着门里扬扬下巴。那士兵一脸为难:“这,恐怕不妥。”项语剑眉一皱,将那牌子撂入士兵手中,拉着我便硬闯了进去。那士兵在后面嗫嗫嚅嚅半晌,终是没再放出一个屁来。
府内倒无我想象中那种被抄了家之后的纷乱景象,一切照旧,只是不见一个人影。走到前厅,我对项语道:“你且在此等我一阵,我去拿点东西便来。”他点点头,我自顾向四牌楼跑去。
路过月下居,我心中疑惑,这段凯已多日未见,不回家也不回话,到底去了哪里?
冲进四牌楼内,我画了一半的画还搁在桌上,矮柜上是嫣然的针线框,似乎一切都还在原位未动。急忙跑上楼,进房直接打开柜子,外边是衣物,伸手进去摸来摸去,心放下了,盒子还在。
我将那铁片拿出来,盒子又塞回原处。低头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将铁片放进鞋里。
奔回前厅,段凯正在厅外等着我,见我空着两手出来,眼中一片疑惑。我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道:“拿到了。”项语挑了下眉,似觉得我为一块帕子回来有些奇怪,却也未再多问,又领着我出了府。
回程马车上,我心思难平,脚下那铁片硌得我难受极了,但是脸上还得表现的若无其事,不知猩猩现在怎样了,电视剧里凡是越豪华的宫殿,那大牢就越肮脏凄凉,他,能受得了吗?一听他被关,我立刻就失了理智,一想到他受苦,心就痛得厉害。无论如何,我要想办法救他出来。
我抓住项语的胳膊:“项大哥,求你一定想办法让我见师兄一面,我知你有这个能力,你帮我好么?”
项语拍拍我手,点点头,唇动:“莫急。”
回到云府,见悠然也出现在我房中,她不似嫣然般哭得梨花带雨,只眉头紧皱,面色萧肃。
我急问她“悠然,你一直跟着师兄,到底出了什么事,皇帝怎么会将他关了起来?”
悠然摇头:“我不知,大人今早上朝后,我在宫门外候了两个时辰,他也没出来,我央人进去打探,回说皇上将大人留下了。待我回府时,府里已经让皇上派的人占了。”
“那怎的又有人说是福伯指证师兄呢?”
悠然点点头:“是三门府林督军说的,他与大人一同去见的皇上,出来后便如是说了。”
我站起身,林督军,林中浩?有必要见他一见。
“悠然,你现在去督军府帮我通一声,就说他的朋友曹天歌申时去拜会他。”
悠然领命刚走,云老妖怪又进来了。
我呆坐椅中,一言不发,妖怪围着我转了两圈,对嫣然说:“去给你家小姐的饭端来罢。”
又绕了一圈,开口道:“你与你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