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能禁欲的人。”由她刚才死攀著他不放的情况来看,她根本是毫无自制力可言。
“我也是这么想,小妹常说我是任性又放纵的色女……啊!我什么都没说,你别再瞪我了。”她不想恶梦连连。
桃乐丝哼声很重,在脖子上做了划一刀的手势,表示她死定了。
“罗妮娜……”
“厚!你听不懂人话呀!要我说几遍你才听得懂,我、不、是、罗、妮、娜——”这男人存心跟她过不去不成?
“不是罗妮娜的罗妮娜是谁?”他一本正经的回问,看不出丝毫谑色。
“当然是罗妮娜……哈!废话,差点被你骗了。”幸好她有个狡猾成性的妹妹,被她磨久了也磨出了一点道行。“本人姓江,名叫天枫,我是道道地地的台湾人,我爸妈也是台湾人,黄皮肤黑眼珠,一头黑发……”
她自以为瞒天过海,得意非凡的说起自家的基因突变组合,从大哥是科学家,谈到小妹将来要当医生,还有一对以挖掘死人骨头为乐的父母,连年过半百的姑婆下嫁小十五岁的瑞典王室成员也都拿出来说嘴,浑然不知两道灼热的目光想灼穿她的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桃乐丝可是不想再被丢进雨中,她揉著发疼的额头擤著鼻涕,暗地里不晓得骂过这笨女人几回,对认识不深的陌生人有必要掏心掏肺的吗?随便编个假名唬弄即可,她居然蠢得报出本名。
果然无脑,明明是鸡脑袋却爱装聪明,一副只要有人捧场就乐晕头的样子,滔滔不绝地背出祖宗十八代,无一遗漏。
谁说她记性不好来著,根本是扮猪吃老虎。
“杭特.丹顿,我允许你喊我杭特。”英国人天生的优越感,他不自觉地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少根筋的江天枫察觉不到他态度的转变,兀自喋喋不休,“没有小名,没有绰号,没有家族祖谱……呃,等等,你说你叫杭特.丹顿?”
“有什么不对?”瞧她神情显得激动,他不免敛了敛神色,表情为之一冷。
“华泉酒庄的杭特.丹顿?”她吞咽的动作相当明显,垂涎地以舌舔唇。
“你怎么晓得华泉酒庄是我的……”那是他私人产业之一,不过通常是由事业经理人打理,外界对真正的老板所知不多,而丹顿家族的事业以羊毛和橄榄油为主,以及货轮公司。
“八六年生产的红酒,香醇不涩,入喉回甘,后劲十足,一杯是品尝,两杯叫欣赏,三杯回味无穷……”天哪!多美妙的滋味。
“四杯就醉了。”他回道。
“不醉、不醉,我可以一次干掉两瓶,身为酒庄主人的你应该不吝啬送我几瓶……不……一箱如何?”她是在一场Party里,无意中得知酒庄所有者的姓名。
“你知不知道酿制一桶好酒要耗费多少心力……”一怔,他愕然地盯著突然朝他前进,像猫一样慢慢爬上他大腿的甜慵女人。
真的是艰难的考验呀!迷离星眸泛著宝石般的光彩,微噘的唇散发诱人光泽,夺目的美丽撼动他心灵最深处,叫他如何抗拒?
杭特没发现自己的原则正一块一块崩塌,眼中多了一丝受到诱惑的迷眩,他轻轻地低下头,攫获鲜嫩多汁的猎物,来回吮吸。
“我要的红酒……”他比酒更醉人,好醇的气味。
“好。”不知是醉了,还是意乱情迷,他随口一应。
“十瓶……不,二十……欸!凑个整数,一百。”哇,她可以喝上一年。
“一百……”这个数字太惊人了,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用著古怪的眼神斜睨,“你会不会太贪心了?”
居然有人为了几瓶酒甘愿出卖色相,是她太天真了,还是她惯常以这种手段迷惑男人?
思及此,眸色转深,他心里老大不痛快,手劲也不禁加重地捉痛粉嫩双肩,一股发不出的怒气在胸口流转、撞击,拚命找出口。
“不然我用买的嘛!遇到小气老板我认了,原本以为可以套套交情交个朋友,没想到你连几瓶酒都送不出手。”令人失望。
“用身体交朋友?”他恶意地攻击,挑起她迷人下颚,看进无杂质的绿眸。
江天枫不聪明,但还不至于听不出他话中的诮意,她握紧右拳。“谁敢打包票朋友不会变成情人,如果我想要,所有的男人都能跟我上床。”
“你……”杭特根本没料到她是暴力美学的拥戴者,才刚开口发出第一个音阶,迎面而来的拳头断了下文。
“老娘的身体爱给谁就给谁,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哪根蒜苗,有什么资格管我,就算我今天去卖也轮不到你置喙,想羞辱老娘你门都没有……”可恶,再踹他一脚,否则难消一肚子火。
“够了、够了,罗……小枫,我们暂借人家的房子避雨,要对主人家客气一点。”尽责的经纪人还没走,留下来看戏……不,是监督。
“他说得实在太过分了嘛!我是什么人,需要用肉体换朋友吗?我只要随便勾勾手指,有多少男人立即趴在我脚下,任我当人肉地毯践踏,他侮辱的不只是我,还有我们台湾人的尊严。”
一张纯西方的脸孔说出捍卫东方人的自尊,怎么看都觉得突兀,毫无说服力。
“好、好、好,我知道了,别太激动,你没错,错的全是别人,怪只怪你生得太美了,让人情不自禁的爱上你,因为得不到你而恼羞成怒,口出恶言。”桃乐丝假意安慰,暗地里损了主人一顿。
一提到美字,江天枫泼辣的一面立即一收,娇媚优雅地一抚微乱的长发,“我真的很美吗?”
“美,美得山崩地裂,火山爆浆,阿尔卑斯山的雪因你而融化。”她要不美,她哪肯做赔本的生意,签下不平等合约。
她口中说出去的谎言无数,唯一一句真话,就是称赞眼前过于自恋的女人的美貌,她确实很美,连身为女人的她多看两眼都会心跳不已。
“桃乐丝,你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爱你。”知音呀!世间难寻。
面对美女的投怀送抱不见得是美事一桩,短肥的颈子被狠狠地勒住,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脸上,她只想推开对方好好呼吸而没有享受的感觉。
幸好她的苦难很快就解除了,脸色阴沉的男人讨债似的狠瞪她一眼,将挂在她身上的无尾熊拦腰抱离,她才得以喘口气。
不过,她有不好的预感,而且她的预感相当灵验,很少出错,她的摇钱树似乎要不保了。
“呃,千万不要让她沾酒,她是酒鬼,一喝酒就发酒疯,吐你一身不说,还会拉人唱歌跳舞……顺便一提,她的歌声非常可怕,媲美南亚大海啸……”
怎么又在亲吻了,不能先听她把话说完吗?当大明星的保母也是很辛苦的,为什么没人肯体谅她的劳苦功高呢?
算了、算了!还是先准备几个保险套以防万一,以他们两人强烈的性吸引力来看,她想不用多久一定会用到爱的小套套。
桃乐丝无力地叹气,求著老天爷快放晴,别再下雨了,不然她快要得忧郁症了。
第四章
如桃乐丝所预料的,她要下人拿来的一堆爱的小套套果然派上用场,在风狂雨急的夜晚,情火暗炽的两人一发不可收拾,缠绵了终宵,不知疲累为何物地榨乾彼此的精力。
一室的暧昧气味,呻吟声不断地往上攀高,夹杂著男人奋战不歇的嘶吼声,滂沱大雨盖住了羞人的激情声,他们用著汗湿淋漓的肉体撞击出一首首动人乐曲。
不过不听劝告的杭特也尝到苦头了,他以为说得豪气的女人必定酒量惊人,破例地取出珍藏的好酒与之共饮,在床上一口一口喂她。
可是没想到她一杯就醉了,而且完全看不出醉样,越见清醒的讨酒喝,像个上瘾的酒鬼把酒当水灌,等发现不对劲时已来不及了。
除了狂吐不已,差点把胆汁也吐光外,其实她醉酒的模样也很可爱,会抱著他撒娇,磨磨蹭蹭,像只想讨主人欢心的小白猫,不断地说著爱你、爱你……拉著他翩翩起舞。
她有很好的舞技,舞姿优美,当她在他怀里开心的笑著,他觉得世界在眼前进开,撒落无数的七彩小花,将两人包围其中。
裸背的男人扬起嘴角,似在微笑地露出满足的神色,他伸直手臂欲揽住纵情一夜的狂野女郎,却意外地扑了个空,凌乱的床上只剩下他一人。
「小野猫?」她居然起得比他还早?
杭特的眉头为之一拧,不太能接受她先他一步起床,通常在完事後,他是先离开的一个,他的女伴往往累得睁不开眼,连他几时离去的都不知道。
而她的表现小小地刺伤了他的男性自尊一下,要不是感觉她也乐在其中,甚至疯狂地抓伤他的背,也许他会开始怀疑自己雄风不再。
一丝丝失落、一丝丝空虚……可笑!他竟感到寂寞,彷佛胸前空了什么,残存的女子香气令他无端地生起气来,对他自己。
他几时被一个女人影响了情绪,甚至失控地想留她在身边,一生一世。
「少爷指的是江小姐吗?她在院子里玩水。」身为尽职的管家,掌握庄园里每一个人的动向是必备的。
「玩水?」真幼稚。
撇撇不屑的嘴,微眯眼的杭特以手遮眼,看著透进屋内的阳光,背光的辛纳站在窗户边,无云的天空洗出一片天青色。
原来是雨停了,难怪那只闲不住的小猫会跑到外面玩。
但她的行为也把他惹毛了,他不能忍受她把他丢下,自得其乐,恍若有他无他都无所谓。
「少爷,天晴了,你要先出门巡视,还是处理文件?」因为这场雨,各地传来的损害报告堆积如山。
「捉猫。」一跃而起,他在女仆红著脸的服侍下穿好衣物。
辛纳轻咳两声,不会装傻地直言劝道:「少爷,公事要紧,『捉猫』的事不急於一时。」
一脚跨出门外的杭特迟疑了片刻,按捺住想住外头走的冲动,自身的责任让他无法随心所欲,面部一整便转往书房。
紧跟著身後的辛纳边走边吩咐下人泡壶咖啡,他不时转头检查墙角有没有扫乾净,墙上的画是否有灰尘,扶正微歪的花瓶,再把掉落的花办拾起,放人口袋。
「损失了多少?」杭持并未落座,站在落地窗前,凝望雨後出现的彩虹。
「根据各地经理人传来的消息,有三处葡萄园淹水了,一座半毁,只有位处较高的希曼果园幸免於难,不过水气太饱,恐怕不适合用来酿酒。」
「船只方面呢?」
一大部分船只都出海运货不在港口,仅有几个工人落海受伤,没有什么大碍。」运作正常。
今年的橄榄尚未到开花季节,因此未有灾害传出,普遍是落叶严重,未伤主干,天气一好转便会萌生新芽,不需担心。
收购来的十吨羊毛囤积仓库,虽有受潮但未影响品质,稍微烘乾仍可高价卖出。
就是圈养的羊群较麻烦,下了十几天的雨,山坡上的野草有一半烂了根,尚无新草可食,而先前的乾草快吃光了,必须尽快补足。
「少爷,我只是管家,没法评占专业的报告,你要不要看一下,以免有疏忽。」特助一职他做不来。
六十好几的辛纳背挺得很直,即使发色已灰白,仍尽忠职守的为丹顿家效劳,不到咽下最後一口气绝不擅离岗位。
其实玫瑰庄园并非杭特出生的地方,丹顿家族世代居住在威特岛,岛上一半上地曾为丹顿家所有,後因子孙不肖而卖出一大半。
玫瑰庄园是他母亲生前最喜欢的一处产业,母子俩耗在此处的时间比在主屋还多,後来她过世了,他满二十岁那年继承这里後,正式迁入。
他并未与父亲同住,父子俩交恶已久,互不往来,十二年来除了偶尔上门的朋友外,玫瑰庄园只有一批下人走动,所以身为仆从的辛纳算是他较亲近的亲人,也是深受他信任的睿智老者。
「放著,我待会再瞧。」一点损失他还不放在眼里。
「少爷,我老了,难免老眼昏花,夫人死前一再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少爷,希望少爷别让我失信於夫人。」他说得语重心长。
杭特将视线调回屋内,抬眸一瞅,「我知道了,拿来。」
「是。」他赶紧送上前,眼中流露有此主子是他莫大的骄傲。
看著少爷长大,有一番非凡成就,是他最大的欣慰,虽然也有不顺心的事发生,但能一一克服的少爷是值得敬佩的。
「辛纳,那只猫现在在做什么?」他的心思无法不绕著她转,感觉到她浓郁的气息仍沾染在自己身上。
顿了顿,他垂目一回,「玩水。」
「我是说除了玩水外,她没干别的事吗?」没听见她的声音,四周好安静。
「偷酒喝。」辛纳据实以告。
「偷酒喝?」他一怔。
「不过少爷请放心,她偷不到半瓶酒,酒柜和酒窖我全上锁了。」就为了防她。
闻言,他双目微微低垂,似在掩饰眼底的笑意。「记著,别给她半滴酒喝,她发起酒疯相当可怕。」
其实,他是不想别人看到她醉酒的娇态,意欲独占她醉意醺然的憨样。
「是的,我会记住。」辛纳见他似乎心情特别愉快,忍不住忧心。「不过……少爷,江小姐说你同意送她二十瓶八六年的红酒,她已将酒装箱了。」
他来不及阻止,说起来他还是「帮凶」,不过也是因为这样他才赶紧采取「紧急措施」,免得庄园中的酒被搬空了。
「什么?」他惊愕的抬起头,表情狰狞了一下。
蓦地,杭特放声大笑,不见恼色地轻摇著头,脸上布满的是开怀而非怒气。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他从未看过少爷笑得如此开心过。
「那只小猫呀!花样可真多。」居然拿他当幌子,骗了老管家。
「难道她诓了我?」想想他一把老骨头还爬上爬下,帮她抱走一瓶又一瓶的昂贵藏酒就觉得心酸。
论起藏酒量,玫瑰庄园的酒窖自是比不上华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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