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乐向后一跃避开他,两人瞬间换了三招。云长乐大叫道:“住手,我不跟你打。”身体向后一飘,手掌一错,堪堪避开他的擒拿。云西辞道:“由不得你。”手中不停,使出大拂穴手,想要点她穴道。
云长乐狡猾无比,见他使出点穴手法,便知他想制住自己,连忙运起轻功往林间蹿去。
云西辞猛然想起当年她与司徒寒江场比试,哪里容得她奔到树林之间,一招“风吹排云”拍击而去。
云长乐大叫一声,被击得斜飞而去,“咚”地一声倒在地上,吃力地看向他道:“你,你……真打我!”
“长乐!”云西辞见她倒下,吓得大叫一声,狂奔过去,将她抱起,连声唤道:“长乐,长乐……”他伸手探向她脉门,只觉脉象散乱不堪,暗想:“我只用了五成功力,怎会将她伤得如此严重?”
云长乐疼得直抽冷气,说道:“你到底是认我了?”
云西辞见她目光盈盈的看着自己,眼中满是期待,慢慢地点了点头,柔声道:“我昨夜就认出你了。我刚才只是生你的气才装作不认得你。”
云长乐道:“所以你就打我了?小时候你对我那么好,怎么长大一见面就下这么重的手?”说着又痛得“嘶”了一声。
云西辞更是内疚,忙说道:“我没有想到你连我五成功力也受不住,本以为你能避开。”
云长乐低头不语,云西辞道:“你伤得有些重,咱们先下山给你抓药治伤,其它的事等你伤好了再说。”说罢抱起她就要往山下走去。
云长乐轻声道:“西儿,十年前不辞而别是我的错,我本就想只要你消气,哪怕是打我骂我,我也毫无怨言。哎,我自小便随心所欲惯了,连爹娘和师傅也管不住我。我若是做什么事惹你不高兴,只盼你多多担待,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云西辞脚步一停,低头看她,说道:“长乐,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会惹恼我的事?”
云长乐心中一惊,没想到长大后的他竟是这样敏锐,她不敢看他,游目四顾道:“有那么一小件。”
云西辞脸上不带半分情绪道:“你说吧。”
云长乐看他一眼,忽然从他的怀中跳下来,小心翼翼道:“其实……其实我伤得也没有那么重……”
云西辞静静地立在原地,云长乐本想他会生气或是恼怒,哪知他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忽然低头叹了口气道:“你又骗我……我却总是信你。”
云长乐见他神色黯然,几步上前抓住他的衣袖道:“你刚才不认我,我才略施小计骗你。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你莫要生气,好不好?”
云西辞沉默片刻后开口道:“若要我不生气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云长乐理亏到了极点,点头道:“什么事?”
“一个月内你得听我的话。若有半分违拗,便随我回云山竹海。”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道:“回云山竹海专心练武,直到打赢我才能离开。”
云长乐踌躇不答,云西辞冷冷道:“你是信不过我,怕我害你,还是你信不过自己,担心自己打不过我,永远不能出岛?”
一夜已过,此时朝阳初生,他远望山下渐渐热闹起来的小镇,叹道:“岛上生活虽然比不得这花花世界精彩,我却也在那里独自过了十年,十年弹指即过,现在想来好似做了一场梦。”
云长乐无奈道,“好,我答应你。”两人视线相接,云长乐不偏不倚地与他对视,“西儿,你说你总是信我。我也要告诉你,我也总是信你的。”说罢灿然一笑。
云西辞偏过头,转身往山下走去,嘴角微微勾起,说道:“走吧。”
云长乐几步赶上,跟在他身边,说道:“你在这里有没有住处?”
云西辞心情甚好,答道:“我住在碧水寺中。”
云长乐吐舌道:“里面尽是修行的男子,我可不方便住在那里。不如你同我一起去我妩姐家暂住吧。”云西辞脚步一停,点头道:“嗯,确是不太方便。”复又向前走去。
云长乐望瞭望不远处的碧水寺山门,“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先去碧水寺取东西,待会儿就回住的地方去。”
云西辞想了想道:“你在寺外等我,我取了东西就出来。”
云长乐摇了摇头,“不用,我也有事要进去。”心心念念的还是那朵碧水青莲。
云西辞脚步一停,回头微微一笑,问道:“你去找人么?”
“昨夜我本来想去采那碧水青莲,哪知被你坏了我的好事。”云长乐哼道。
云西辞对她笑道:“那有什么难,你且在寺外等着,我帮你采来便是。”云长乐正说要话,云西辞蓦地回头挑眉道:“你不听我话?”
云长乐叹了口气,“那好,你快些,等久了我会忍不住要亲自进来动手。”
第100章 故人相见(贰)
云长乐在寺外等了半个时辰,还未见云西辞出来,心想:“怎么取个包袱都要这么久?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提步走到西墙边,便要偷偷潜入寺中查探。便在此时,右后方一阵脚步声响,云长乐飞快地向四周一瞥,脚尖一点,轻轻巧巧地跃上一棵参天古树。此时正值暮春时节,山上林木繁茂,她敛气凝神,小心翼翼地藏好,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片刻间;来人便走到她藏身的大树旁。
云长乐视线被茂密的树叶挡住,不敢用手去拨,只听得一人道:“岳父,想不到云西辞竟会从云山竹海千里迢迢来到大熙。”
另一人叹道:“是啊,想不到十年后他竟变得如此厉害!我四罗山庄年轻一辈中无一人可与之相提并论。”
云长乐心中一凛,已猜到树下两人是谁。那“岳父”自是四罗山庄庄主罗景天,另一人正是他那宝贝女儿罗紫妍的夫婿陆世远。
只听陆世远道:“岳父,世远倒是认为大师兄可与他一争长短。”
罗景天摇头道:“我说他厉害,不单单指他的武功。世远,你可记得十年前的云西辞?”
陆世远摇头道:“他那时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吧?”
罗景天道:“当年的云西辞少年老成,年纪虽小,做事却是宽厚周全。我听你师伯提过他与司徒寒沙的一场比试。那时他明明可以重创对方,却又手下留情。他姑姑云烟素来行事心狠手辣,绝不容情,他却刚刚相反,心慈手软,处处留了余地。”他忽然问道:“世远,若今日你是云西辞,对那祁勋会如何应付?”
陆世远道:“初来大熙,自然是手下留情,不要贸然树敌。”
罗景天道:“十年前的云西辞应会与你有同样的想法。”他意味深长道:“我知道适才说他厉害,你心中总有些不服。”
陆世远被他看穿,脸上有些赧然,说道:“他的功夫确实厉害!”
罗景天微微一笑,“哎,他的厉害之处可不是武功而已。我虽然不知道为何他会一入大熙便向公孙引发起挑战,这番举动可不合他素来沉稳内敛的性子,但我瞧他今日借祁勋一事震慑群雄,便知他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的温雅少年。他会谋算人心,会因势利导,为了达到目的,下手更是不会留情。世远,你年纪比他大上一轮,以后行走江湖若是相遇,切不可因此而小觑了他。他的阅历虽浅,但机变聪颖却已十分厉害!”
陆世远心中惴惴,这才明白罗景天看出自己小瞧了那深藏不露的云西辞,是以专门点醒自己,免得自己今后在他手中吃亏。
罗景天见他面色凝重,已然明白自己这番提点的用意,心中宽慰,换了个话题道:“我见到云西辞倒是想起一个人来。”
陆世远想了想道:“岳父想起的是不是云长乐?”云长乐当年曾明言在江湖中便依江湖规矩行事,众人不得称她公主,是以陆世远直道她的名字。
罗景天目光深邃道:“此女天赋异禀,聪明得近乎妖邪,绕是我与你师叔跟她连番两次较量,却也从未得过半点好处。”他想起初次相遇被她以罗紫妍为人质救了欧阳夫妇二人,第二次相遇,更是将众人耍得团团转,借云烟之手重伤自己。
“以她的精明,再加上路行歌的教导,不知今时今日变得何等厉害。我每每思之,又是期待又是惊骇。她已在江湖上消失十年,云西辞即已出现,同在云山竹海学艺的她怕是也快要现身了。”原来江湖众人都以为云长乐随师傅路行歌去云山竹海学艺。
她十年来隐姓埋名,暗中不断打探欧阳云夫妇的消息。梅木夫人从慕城之后便在江湖中消声灭迹,云长乐猜她定是寻了个隐秘之处潜心研究房海宁留下的医稿。十年来,除了道空空、路行歌之外,天下间再无人知道她的行踪。纵使是对萧漴毅,她也只是每年留书报平安,巴不得气得萧漴毅去了她公主的封号。萧漴毅后来也慢慢不再管她,似乎只要她仍顶着长乐公主的封号便足以。
罗景天与陆世远两人又在这密林中说话一阵,话题从她身上又绕到欧阳世家。云长乐对欧阳世家可谓深恶痛绝,避走不及,道空空虽然对江湖之事知之甚详,却顺着她的心意,从未在她面前提过欧阳世家。听树下罗陆二人所言,欧阳念自慕城事后闭关五年,后来又再次闭关,至今未出。欧阳弘继任欧阳世家族长,欧阳瑞、欧阳灵灵等人在江湖中更是声名鹊起。现今的欧阳世家比起十年前来,更是威名赫赫,与仗剑宫并列江湖两大武学圣地。四罗山庄虽比十年前更有威势,比起欧阳世家来仍是略逊一筹。
云长乐本来心情不错,但是听了这两人所言,心中忽地有些烦乱。她暗恼两人不走,低头瞧见脚边树枝上落了几根枯枝,拾起屈指一弹,十丈开外的树中“啪”的一声响起。罗景天喝道:“谁?”
罗景天跃至树下,树枝晃动,云长乐弹去的树枝正飘飘然落下。罗景天看了看树上被打出的凹痕,又看了看手中的断枝,扬声道:“不知哪位高人在此?在下若是打扰了阁下休憩,还望见谅。”
云长乐恶作剧心起,屈指连发弹动,林中霎时断枝纷飞,她连施巧劲,断枝相撞后各自纷飞,罗景天与陆世远二人一时间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断枝残叶,不知从何处被人发出。罗景天大声道:“若是阁下再不住手,罗某就要不客气了。”
云长乐从怀中掏出面巾戴上,心道:“若被你发现,我蒙面逃之夭夭便是,谅你罗景天也追不上我。”她有恃无恐,却也不想太早被他发现,待到手边枯枝弹完,只听不远处一人清清朗朗道:“罗庄主,陆大侠,想不到竟在这里遇见二位!”
罗景天讶然回头,只见云西辞立在十步开外,面带微笑地看着他与陆世远二人。两人有些狼狈,罗景天当先跨前一步,“呵呵”笑道:“云公子,十年不见,想不到你还记得老夫。”
云西辞说了几句客套话,见陆世远头上斜插了一根枯枝,心中好笑,猜想定是云长乐动的手脚,故意说道:“我见此处景色优美,信步过来看看,想不到罗庄主与陆大侠早已在此,打扰了两位的雅兴,真是万分抱歉。”
罗景天顺着他的台阶下道:“此处林木清幽,确是个赏心悦目的好地方。我与世远不敢独享,呆了许久,也该下山去了。”
云西辞也不挽留,目送两人往林外走去。眼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之间,他缓步走到适才二人站的地方,扬声道:“长乐,出来吧。”林间静谧,云长乐想与他开个玩笑,便依然藏身古树之中,故意不答。
云西辞又叫了两声,林中静得只剩下他脚踏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云西辞又等了片刻,忽地脸色微变,蓦地如罩寒霜。他缓缓绕着四周几棵古木走了一圈,只见粗壮的树身上到处是凌乱的刮痕,他仔细查看片刻,舒了口气,轻哼一声,走到云长乐藏身的树下,抬头道:“长乐,还不下来!”
云长乐怕他使诈,一动不动地藏在树中,过了一会儿只听林中寂静无声,她强忍好奇,又在树上待了会儿,这才悄悄探出头去,却见四下无人。
云长乐翻身坐在树枝上,双脚荡来荡去,心中忽然觉得空荡荡地,她抬脚踢了踢身边的树枝,枝叶“沙沙”响起,她瞥了瞥四周,闷声道:“跑哪儿去了?”忽觉颈后生寒,猛地转头,却见云西辞不知何时已攀上树来,惊道:“你,你……你怎么上来的?”
云西辞笑而不答,拍拍手道:“想不想知道我怎么会看出你在这棵树上?”
云长乐大感好奇,云西辞微微一笑,拉着她的胳膊一跃而下,指着藏身的那棵大树道:“你看!”
云长乐依言看去,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只见四周每棵树上都有枯枝划痕。她刚才本已想到若是单单自己藏身的这棵没有划痕定会显得太过蹊跷,便使枯枝倒弹回来打在树干上,在罗景天与陆世远眼中自然是四面八方都是纷飞的枯枝。只是纷飞的枯枝能作假,打在树上的划痕却因倒弹回来,与其它的树上的划痕微有不同。云西辞先前以为云长乐作弄了罗景天二人便悄然离去,待仔细查看了划痕,便发现了其中蹊跷。
云长乐忽地想起罗景天说他变了很多,“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心思单纯的温雅少年。”
十年前的云西辞见自己久不现身,会站在树下默默等候,或是四处呼喊找寻。今日的云西辞却会用计让自己以为他已离去,放松警惕,然后再悄悄潜入树中占得主动。若是他想捉拿自己,刚才便可十拿九稳地办到。
阳光透过枝叶在两人身上印上斑驳的光影。云长乐偏头打量他,五官清俊柔和,修长的眉毛,温润的双眸,生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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