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子寒盯着她嘿然冷笑道:“这位小公子好生面善,让相某想想是何时见过你?”
云长乐心中一凛,见他一脸了然的神色,便知道相子寒已然认出她的身份。她见云西辞面色铁青,顾不得身份被拆穿,傲然道:“哦?那请相神医好好想想我到底是谁。”她心道:“只要你说出我的身份,我便立时用公主的身份压制你,让你乖乖交出解药。”
相子寒“哈哈”大笑道:“相某活了这把年纪,见过的人哪能每个都记得。”
云长乐暗恨他狡诈,沉声问道:“相神医,你跟西辞到底有什么恩怨?”
相子寒盯着云西辞道:“云小贼,你若是有担当,便自己说。”
韩家众人和云长乐见这情形,心中都猜到必是云西辞做了什么理亏之事,才会任由相子寒撒气报复,毫不还手。
云西辞道:“相神医,当年在下年幼无知,在青崖谷寻人不得,迁怒他人,纵火烧谷……”
云长乐“啊”了一声,道:“西辞,你……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她心中的云西辞温厚儒雅,纵火撒气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实难让人想象!
韩诚看云西辞他,忽然说道:“啊,我想起来了,当年我在青崖中遇到的少年就是你。”
韩千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韩诚道:“当年我去青崖谷为夫人请相神医,哪知到了谷中只见满地焦黑,谷中房舍被烧成了一片废墟。正不知该怎么办,便遇到了云公子。他告诉山谷已被人烧了,相神医不在谷中,不用再傻等下去……”
云西辞亲口承认,韩诚也出言证实,云长乐颓然看向道:“西辞,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云西辞看着她,抿嘴不说话。
十年前,云长乐与他在慕城分别。过了一年,路行歌出山传授云长乐武艺。当时,云西辞对云长乐既恨又思念。待路行歌走后,悄悄从云山竹海出来,去了大熙,想要看看她。可是茫茫人海,要找个人谈何容易?更何况他当年只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路行歌跟丢了,云长乐的消息也打探不到。他忽然想起天慕山行宫中那个被相子寒带走医治的丑脸少年。云长乐曾对他许诺,半年内会去看他。他四处打听,终于寻到了青崖谷中。相子寒一年之中待在谷中的时间不长,云西辞去了没见着他,便寻了一个药童询问那丑脸少年之事。
当年大熙皇帝萧漴毅本就不愿放过假扮他的假皇帝,相子寒为了研究他练的变脸功夫,通过云长乐,从萧漴毅手中抢下他的性命。有关丑脸少年的一切都是皇家秘闻,他怎会让谷中小小药童知晓那少年的存在?那药童平日里见到来谷中求治的人多了,谁不是对他恭敬有加,他说谷中没有什么丑脸少年,云西辞却又不肯相信!他见云西辞年纪比自己小,又是孤身前来,虽然衣着不俗,却也不见得有什么了不得的家世背景,便招来谷中护卫,就要将他赶出谷去。
云西辞不远千里从云山竹海偷偷跑到大熙,找了云长乐许久却找不到,心中早就憋了一肚子怨气。他见青崖谷中众人如此轻慢自己,不由得怒气勃发,与谷中护卫打了一架,趁他们打输了去搬救兵时撵跑了药童,放了一把火将谷中房舍烧得干干净净。
那药童眼见主人的药草灵药被烧,吓得魂飞魄散,却又打不过云西辞,只得星夜出逃,赶着去向相子寒禀告这天大的变故。
云西辞放了一把火,看着青崖谷在大火中变成一片废墟,心中的愤怒慢慢转为后悔和惊惧。做了这错事,云西辞不知如何是好,便在谷中留了一夜,第二日仍不见那些护卫和药童回来,却遇到了来青崖谷求医的韩诚。
后来云西辞回到云山竹海,云烟知晓此事后虽未对他严厉责罚,却也严命他成年之前不可再出岛去。
相子寒得知自己的青崖谷被烧,多年来收集研制的珍奇药草、灵丹妙药被付之一炬,震怒无比!那药童不知云西辞是何人,却记得他的样貌,他画下他的模样,相子寒一眼认出此人就是云西辞。可惜云西辞听命待在云山竹海,一直不入大熙,这段恩怨便拖到了现在。
相子寒道:“云小贼,既然你无话可说,那就用你的性命来还我的青崖谷吧!”
云长乐大怒道:“他烧了你的山谷是他不对。我们想办法还你青崖谷便是,你怎能因此就要他的性命?”
相子寒讥诮道:“还我青崖谷?你们怎么还?你能还我所有的珍奇草药,你能还我辛苦研制的灵丹妙药,你能还我收藏的医术典籍,还我辛辛苦苦写下的救人良方?这些你们都能还给我?”
云长乐心知他说的这些自己一个也做不到,却也不能让云西辞就此丧命,她反诘道:“难道他死了你这些东西就会再回来了?”
相子寒厉声喝道:“既然这些东西再也回不来,那我一定要他的命来抵债。他中了我的七星针,等到全身麻痹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韩千家虽然担心云西辞死在这里会招来云烟与路行歌报复,但是他现在正求相子寒为阮歆保胎,想要劝诫也不知从何开口。
云西辞感觉右边胸口也有一点麻痹感,刚才连点了自己几处穴道,对抑制毒素却丝毫不起作用。人说医毒一家,相子寒救人的功夫了得,下毒的功夫也十分厉害!他脸色发青,不敢多言,生怕自己多说多动加速血气运行,毒蹿得更快。
云长乐让他盘膝坐到旁边空地上,忽然看见他身旁一株没有花蕾的昙花,她心中一动,跳起来道:“有啦有啦!相神医,我有法子还你珍奇草药,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你叫得出来名字的,我都能还给你。”
相子寒道:“那些珍奇草药找寻不易,你哪里去寻来给我?即便能找到,你能保证样样都能拿到么?”
云长乐道:“相神医,你可听说过东临谷?”
相子寒恍然大悟,说道:“东临谷中的珍奇植物虽多,但凭什么让你予取予求?”
云长乐笑道:“西辞的姑丈与东临谷主有莫大的交情,别说烧掉的那些珍奇草药,就算你要别的,他也有法子请东临谷主割爱。”他见相子寒有些动心,补充道:“再说,路行歌前辈何等样人物,他若是亲自出马,难道还不能在东临谷中求到几味草药?”
这些话若是别人说来相子寒定是不信,但是云长乐的能耐他是极清楚的,加上路行歌与云烟,这世上怕是没有什么东西是他们取不到的。
云长乐见他面色稍缓,说道:“东临谷的鲍谷主也来了飞骏牧场,你若不信,我与西辞大可请他许下诺言,保管你要找的草药都能寻到。”其实鲍宗万答不答应,云长乐心里也没底,可是他提及路行歌时的神态语气显然敬重已极。她心道:“无论如何也要求他答应让相子寒去他谷中采药。若是不行,唯有请师傅出马。到时候即便拿不下鲍宗万,还对付不了你相子寒?”
相子寒大为意动,若能得到东临谷提供药草,那天下奇珍任他求取,到时候何止能再收集齐那些被烧掉的草药,东临谷中其它珍品他也可以采撷!他冷哼一声道:“好,就算你能说动东临谷主。但是我炼制的灵丹妙药你怎么还?”
第125章 齐聚搏虎
“这……”云长乐蹙起眉头,说道:“既然之前能够炼制,那再重新炼过便是。虽然要费些时日,只要有了好材料,总能再制成功。”
云西辞坐在一旁,冷冷地开口道:“当年若不是那药童对我无礼,要派人将我打出谷去,我又怎会一怒之下铸成大错?相神医御下甚严,不知后来可有发落那童儿?”
相子寒对当年之事的来龙去脉了解得一清二楚,那小小药童确是有地方做得不对,可是在云西辞面前岂能示弱?他对云长乐讥道:“总能制成?那你可知制成一味好药要多少时日?那可不比烧起来快咧!”
云西辞双眉一蹙,对云长乐道:“小六,不要求他。”
韩千家见双方就要闹僵,开口道:“相神医的宝药炼制不易,要云公子他们立时赔给你那真是千难万难。我看云公子这位朋友极有诚意,若是他能你办到的事情定然不会推脱。不知相神医能不能看在我与夫人的面上换个条件呢?”
云长乐道:“那些灵丹妙药我们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了了。若是能换个我们能为你寻到的东西,只管说来。”
相子寒寻思:“这两人本事了得,虽然不能还我灵药,差遣去办事可也稳当得很。”他沉吟道:“也不是不能换个东西,只是……”
云长乐道:“只是什么?”
相子寒道:“只是要保证这东西完好无缺就十分难得了。”
云长乐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你先说来。只要你肯答应不再追究西辞,再难我们也要试试。”
云西辞定定地看着她,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激荡。
相子寒对韩千家夫妇道:“韩堡主,我想让这两人去办那件事情。你看如何?”
韩千家吃了一惊,看向云长乐二人,道:“这……他们两人能办得到?可别丢了性命。”心思一转,立即猜到相子寒的险恶用心,他们若是能办到那是最好,若是不能,送了性命,路行歌夫妻可找不到“人”报仇。
相子寒微微一笑,道:“来,我先给云公子扎几针,将毒素压一压再说不迟。”
云西辞抬臂一挡,不要他用针,沉声说道:“你先说你要我们做什么,若是不能办到,我也不来承你以德报怨的恩情。”
阮歆见他如此硬气,心中十分喜欢,说道:“两位可知这次飞骏牧场邀请众英雄齐聚所为何事?”
云长乐虽然担心云西辞的伤势,却仍耐着性子听她说话。阮歆看了看自己突起的腹部道:“我怀了这孩子快八个月了,要他安全降生需要一味极重要的药材。我们与相神医费劲千辛万苦寻来了那味药材,哪知它却跑了。”
云长乐眼珠一转道:“原来那味药材是活物。”她大感好奇道:“那药材到底是什么东西?”
阮歆道:“不知小兄弟听说过药虎没有?”
云长乐道:“那是什么东西?”
阮歆道:“那是一种灵兽,生来以药材为食,最喜食奇花异兽。若能得到它的鲜血做药引,配以高妙的医术,百病能医,百毒能解。”
相子寒道:“药虎狡猾又通灵性,十多年前老夫寻找到了一只,却没能将它抓住。这次好不容易抓住一只活的,却又让它逃了。”
韩千家道:“那灵兽十分狡猾,关在笼中时故意装死,相神医用匕首轧它,它竟能坚持不动。待到我们打开笼子想要处理它的‘尸首’,它翻身一跃,抓伤围捕的人,逃了出去。”
云长乐叹道:“好狡猾的东西!”
阮歆指了指房内,道:“罗公子就是被它给抓伤的。”
云长乐道:“罗公子的武功在江湖中也算得数一数二了,怎会被那药虎伤得这么重?”
相子寒冷冷道:“若是药虎好抓,我又何必要你们去?从苍茫山到塞川,为抓它死伤的人少说也有七八十个。”
云长乐被他话中“苍茫山”三个字惊得瞪大了双眼,她惊疑道:“那药虎是何模样?它在哪里被抓住的?”
阮歆道:“药虎长得跟普通老虎差不多,只是通体雪白,身上的花纹是深黑色泽。若是受伤出血,血液会散发出浓浓的药味。”
云长乐“啊”了一声,韩千家问道:“怎么?”
云长乐心中怦怦直跳,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又是担忧。他们说的不正是她小时候抱养的小白虎!她惊的是,这群人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苍茫山抓了小白虎,要放它的血做药引。喜的是,小白虎认得他们一家,她要抓它简直就是手到擒来,相子寒以为天大的难事放在她手上可谓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办成。她担忧的却是,小白虎若是落在他们手上不知能不能活命,当年她离开慕城,曾回苍茫山中将房海宁前辈的《房临决》藏在了小白虎藏身的洞中。这些人抓了小白虎,也不知《房临决》是不是也被他们拿走了。
她对韩千家笑了笑道:“想不到这世上还有如此灵物,在下少见多怪,韩堡主莫要笑我。”她对相子寒道:“相神医,抓药虎的事我们索性试一试。只是西辞现在中了你的毒,我少了帮手。”
相子寒道:“我可以先用银针稳住他体内的毒。要是你们真能把药虎抓到,再把欠我的东西都赔来,云西辞烧谷之事我便不再追究。”
云长乐道:“我还有一件事想私下问相神医。”
阮歆看了看两人,道:“千家,我们进去看看罗公子吧。”
云长乐对她歉然一笑,忽然抬头盯着相子寒,道:“相神医,刚才你说你们在苍茫山中抓了药虎,对不对?”
相子寒道:“不错。”
云长乐道:“苍茫山中有个碧色湖,相神医应该是见过的吧?”
相子寒凝视着她,道:“你怎么知道?你也去过苍茫山中?”
云长乐瘪瘪嘴,心道:“我不光去过,还在那里住过几年呢。”她点了点头,忽地冷笑道:“那湖边的小屋,你们也去过了?”
相子寒面无表情,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师兄房海宁去世前,在他跟前的是你们一家。”
云长乐沉声道:“不错。房老前辈与我爹娘比邻而居,连他的身后事也是我爹爹亲手料理。碧色湖边的小屋是我们与房前辈的居住之所。十年前在慕城,我将房前辈撰写的医书传给了梅木夫人。相神医是从这件事猜到我们与房前辈的关系的吧?房前辈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他死前将他的遗物托付给我爹爹。我爹爹被梅木夫人请去作客之后,发落他遗物的事情便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有十年没回去过了,既然相神医不久前曾去我家一访,那我就想问问,我家中一切可好?放在家中的医术典籍可有被虫蛀,”她拖曳了声调道:“或是不得主人应允便被人打包带走?”
相子寒的脸色“唰”地涨得通红,云长乐猜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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