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身边我才能放心安睡,什么也不去想也不用害怕。我当你是好友,是知己,但我对你没有那种感情,楚盛衣,你这等的人物,该是天下名媛淑女任你挑选,你又何必执着于我这个心不在你身上的人呢?”
楚盛衣道:“我们也是十年前就相遇的。”
云长乐摇头道:“那是不同的。” 她心中忽然想起,十年前天慕山行宫中一定还有什么是她并不知晓的,否则楚盛衣怎会变得如此冷漠忧郁。她开口问道:“当年那个坏人打了你一掌,他后来把你亲人的下落告诉你了吗?”
“有人来了,你去开门吧。”楚盛衣好似累极了,方才一时间璀璨闪耀的双眼黯淡了下去,偏头看向床的内侧。
云长乐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转身走出房门。
相子寒一入院子,便大步冲到笼前,双目难掩激动的光芒。白虎本来伏在笼中,见他走近,倏地立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作势扑击。
韩千家与阮歆立在不远处,韩千家满脸喜色,拉着阮歆的手眼也不眨地看着笼中的白虎。
云长乐开门便见他们三人与阮寺不近不远地围在铁笼四周。白虎见她出来,立即就要跃出笼中。韩千家大惊之下,一步上前就要硬关上笼子的门。云长乐闪身上前,抬手就往他肩膀推去,韩千家肩膀一斜,道:“干什么?”
云长乐一手扶着笼子门,一手负在身后,看着相子寒道:“相神医,你说话算数还是不算数?”
相子寒道:“你将药虎交给我,我立即去给云西辞解毒。”
云长乐摇头,对韩千家道:“韩堡主,劳烦你请西辞过来,相神医当着我的面为他把毒解了,我就让这白虎乖乖地帮你们治病救人。” 她看向阮寺道:“四郎最清楚啦,这白虎被我降服,会听我的话。”
众人见她站在笼前,方才凶悍的白虎乖得像猫儿一般挨在她手边,用不着阮寺说话,也看得出这位传说中的长乐公主当真邪门得很,连这样的凶兽也能治得服服帖帖。
相子寒若能得了这奇兽,不知能制出多少以前只敢想,却又制不了的奇药,点头说道:“韩堡主,请云公子过来吧。”
五人站在院中等待。
阮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微笑道:“这次六少出马,竟能毫发无伤地带回药虎,果然是后生可畏!”
云长乐说道:“哪能毫发无伤?受伤的是楚盛衣。” 她向旁一让,指向房间,道:“请相神医看在仗剑宫和韩堡主夫妻的面上,为他治伤。”
三人都想不到楚盛衣怎会突然跟去,相子寒看了她一眼,冷哼道:“六少好手段!”径直往房中走去。
云长乐被他奚落,心中虽然不快,但见他愿意救治楚盛衣,也放下心来,往前走了两步,踌躇不前,不知该不该进房里去。她慢慢走过去,站在门边,听到进屋的人到抽一口气的声音,眸子垂下,心想:“对不起,我就是这样的人,虽然你为了我受那么重的伤,虽然知道说什么会让你欢喜,但是我做不到。我喜欢一个人,便不会再想其它人。”
阮寺倚在门前看了她半晌,挑眉问道:“你不进去看看他?”
云长乐道:“有相神医在,他会好起来的。” 她忽然抬头看向他,问道:“四郎,若是有两个姑娘都喜欢你,你却只爱其中一个,那对另一个你怎么办?”
阮寺笑了笑,答道:“那要看我讨不讨厌她。”
云长乐道:“若是并不讨厌,还颇有好感,那当如何?”
阮寺笑得潇洒,“那就一起娶了便是。”
云长乐一怔,随即摇头失笑道:“四郎果然多情。”说罢走向白虎,对它道:“你要乖乖的,以后我让收养的你的人给你找头母老虎作伴。” 她摸摸它的头颅和腹腔,又看了看它被包好的剑伤,有些心疼道:“哎,你也被他打伤了。不过你比他厉害,他现在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
阮寺颇有兴味地瞧着她与白虎说话,忽然门外脚步声响起,抬头一看,云西辞正面露微笑,推门进来。云西辞对他微笑点头,温文有礼,视线转向云长乐,擎着笑意道:“还真让你给捉回来了,”他看了看白虎,眼神有点意外,凑到她的耳边道:“原来这就是药虎,我家也有呢。以前只觉得这东西毛色稀罕,想不到大家要找的竟是它!”
云长乐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说道:“那你把你的那只送出来,猫猫我舍不得。”
云西辞心中一动,笑道:“你跟我去云山竹海捉吧。”
云长乐斜睨着他道:“相神医要,自然是他跟着你去岛上捉。” 她脸色一暗,指着白虎道:“楚盛衣为了不让它伤害我,受了很重的伤。”
云西辞心思一动,立即猜到定然是白虎认不出她,看她难过又内疚的表情,楚盛衣受伤是为了保护她。他心中顿时有些内疚,道:“对不起,我没能在你身边保护你。你喜欢它就留下,我写信让岛上的人把白虎抓了送来。”他摸了摸她的头,温声道:“楚盛衣的伤怎么样了?我去看看他。”
云长乐怕楚盛衣难受,拉住正走向房间的他,道:“相神医正在里面给他疗伤,我们晚点再去看他吧。”等大家都冷静下来,等楚盛衣想通了自己不值得他托付一腔情意再见他。
云西辞凝神的打量她片刻,微微一笑,道:“也好。”
阮寺在旁边看了半天,两人虽然没有什么亲热的举止,但眼神动作中均是绵绵情意,好似有许多话不用多说,便能心有灵犀。他心中大不是滋味,只听云西辞对他道:“四郎,多谢你对她一路照顾。”阮寺笑道:“既是如此,不敢劳烦云公子,小六该向我亲口致谢才对。”
他不提,云长乐还罢了,他一提,云长乐脸色一沉,道:“谁理你胡说八道!”她极少这样不假辞色,云西辞看了看阮寺,眉头微蹙。
云长乐拉着他走到院子另一边,离阮寺远远的,一脸的不高兴。云西辞低头对她随口道:“你走后,魏扶摇来找过我。”云长乐倏地抬起头来,问道:“她来做什么?”云西辞道:“你忘记她来大熙是为什么了?”云长乐眼睛一亮,惊喜道:“她来带我去见梅木夫人了,对不对?”云西辞望着她兴奋到发红的脸颊,微笑道:“梅木有请,你等了十年,终于等到了。”云长乐抓住他的衣袖道:“魏扶摇什么时候再来?”云西辞想到魏扶摇对他的痴缠,自己喝斥她不该夜半私入男子的房间,对她道:“我让她白天再来。”
云长乐看了看天色,说道:“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真有些等不及了!西辞,过不了多久,我就要见到我爹娘了,”她激动到有些哽咽道:“也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云西辞看向紧闭的房间,道:“你放心,这一程,我一定会陪着你。”
云长乐笑吟吟地望着他:“我爹娘见到你一定十分高兴。哎,等相神医解了你的毒,我们就起程。”说到相子寒,她忽然一顿,叹了口气道:“如果楚盛衣在我们走之前能康复,那就更好啦。”
云西辞看向那边的屋子,隐约听到里面相子寒说话的声音,他低头看向云长乐,她面带清愁,眉心紧蹙,那神色不止是担心他的伤势那么简单。他忽然握住她手,轻声叹息道:“我真希望我们明天就扬帆出海,一起回到云山竹海,再也不出来了。”
云长乐忍不住笑道:“你才来大熙多久?你可看过侬城飞花,洛水夕照,雁泣山的巍峨险峻?还有那些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完的美人,数不尽的江湖传说,我在帝都的那套只住过几天的公主府还没带你去参观过呢,你这样白白来一趟就回云山竹海,不会觉得气闷?”
云西辞在云山竹海住了那么久,对大熙的繁华自然是十分好奇心动,云长乐见他抿住嘴唇不说话,笑得分外机灵道:“我们一起踏遍山河,四处逍遥,岂不快哉?以前我总是一个人,以后有你陪在身边,那日子不知有多么快活!人生苦短,何必将自己困在一处?不如快意如风,想到哪里就到哪里,这天下间难道还有我们去不得的地方?”
云西辞满心喜悦,她的话在他耳边不停萦绕,“我们一起踏遍山河,四处逍遥,岂不快哉?以前我总是一个人,以后有你陪在身边,那日子不知有多么快活!”
便在此时,房门打开,相子寒与韩千家夫妻走了出来。云长乐面色一整,忙上前问道:“他怎么样了?”
相子寒沉吟道:“楚少侠受伤虽然严重,但都是外伤,他身上敷的金疮药颇有灵效,只要好好休息调养,过一阵子就没什么大碍了。”他脸色一沉,看向云长乐道:“前面才醒了个罗丹青,现在又躺下个楚盛衣,哼,想不到这两人拼了性命,也只是为他人做嫁衣。”
云长乐既然知道了他与楚盛衣的渊源,便明了他为何又来奚落自己,只道:“东临谷的鲍谷主已经答应任你采药,药虎在笼中,剩下的东西相神医你早就搬了回去,这下欠你的东西都还上了,该替西辞解毒了了吧?”
第137章 各怀心事
云西辞当年一时冲动铸成大错,比起解毒来,他更高兴的是终于能够解了这个心结。
相子寒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要取点药虎的虎血。”
云长乐早就想到药虎制药不会那么简单,见他要取血,自然十分心疼,想了想,说道:“若是今后制药都时常要取它的血来用,那它恐怕坚持不了多久。药虎如此珍贵,真是可惜啊!”
相子寒哂然一笑,道:“这点道理我怎会不知?又不是什么药丸都要加虎血,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大夫,难得能得到如此珍奇的异兽,难道还会做那杀鸡取卵的蠢事么?”
云长乐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白虎,恐怕现在谁要伤它杀它,相子寒会蹦起来与他拼命。
当年在天慕山的行宫中,他对皇帝萧漴毅也是冷冷淡淡的,倨傲得很,哪有现在这么激动的目光,在他眼里这白虎怕是比人还要珍贵了!
云西辞穴道受封已久,只见相子寒小心翼翼地取了些虎血,装在一个小瓶中放入医箱。相子寒对他道:“跟我来。”背起医箱径直走向一间空房。
云西辞对云长乐道:“天快亮了,你找个地方睡一觉,你睡醒过来,我就好了。”云长乐点了点头,偏头一笑道:“你一说,我才觉得我真的有点困了,你快去吧,我想睁开眼睛就能见到你。”云西辞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神色温柔道:“那你要多睡一会儿,等我回来再睁开眼睛。”两人相视一笑。
云长乐忙碌了一夜,目送云西辞离开,顿觉十分疲惫。她与韩氏夫妇寒暄了两句,便走到马车后面,坐进了白虎的笼中。白虎用大头拱了拱她,目光委屈地望着她,云长乐心中好生不舍,手掌在它的颈间背上轻轻抚摸,仔细检查了之前被楚盛衣一剑撕开的伤口,俯身对白虎低声道:“猫猫,你想回到苍茫山,对不对?”白虎耳朵轻轻抖动,她看得有趣,故意在它耳后挠了挠,说道:“放心吧,我会想办法。”
天色将明,此时正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韩千家与阮歆回了揽雀楼,云长乐在白虎身边坐了一会儿,起身走向楚盛衣休息的房间。
她轻轻走到他床前,屋外的灯光依稀照在屋内,只见楚盛衣一身血衣已被换下,呼吸平稳地静静躺在床上,云长乐垂头看了一会儿,上前将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小心地放进被子里,触手间只觉十分冰凉,正是失血过多的症状。
她退回桌边,静静坐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天色蒙蒙发亮,云长乐觉得身上越来越冷,在睡梦中回到了十年前的天慕山行宫。她低头一看,自己仍是六岁模样,忽然前面人影一闪,她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眼前突然出现火光,她还来不及细想,只见火光越来越亮,前面一身是血的楚盛衣忽然出现。他立在她面前,却好像没看到她,身形修长,容颜冷漠俊美,眉间一蹙,低声自言自语道:“在哪里呢?”
云长乐上前一步,抓他手臂的手指从他身上穿了过去,触不到实体。她瞪大双眼,看着楚盛衣转身走到一棵梅树下,一回头,面容却变成了皇帝萧漴毅,盯着她道:“你是何人?”
云长乐道:“我是云长乐啊。你是楚盛衣,还是皇上?”
萧漴毅眼神冷漠,讥诮道:“你认不出来么?”
云长乐正要说话,那张面容又变成了楚盛衣,他眉间有散不开的忧郁,摊开手心,递出一朵碧水青莲,凝视着她道:“你认不出来么?”
云长乐接过碧水青莲,感觉鼻尖传来淡淡清香,她抬头一看,楚盛衣低垂着头,神色悲悯地看着地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地上赫然躺着的是那个早就死了的反贼头子。他轻声蛊惑楚盛衣:“你俯下身来,我告诉你他的下落……”云长乐只觉得那人用一种愤恨阴冷地目光看了自己一眼,声音越加低柔:“低头过来,我只说给你一个人听。”手臂微微抬起,以一种死亡的姿势。
云长乐大叫:“小心!”
楚盛衣却好似没有听到,缓缓弯腰低头,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云长乐大叫着想要冲过去,但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只见那人目光阴冷地盯着自己,缓缓抬起手臂,一掌击向楚盛衣的头颅。楚盛衣被他打得身体一歪,唇间溢出妖艳的鲜血,他伸手一拭,忽然就抽出沧浪剑一下子斩下了他的头颅……
云长乐身子一颤,从梦中惊醒,满头大汗,忽觉身后有异,猛地回头一看,楚盛衣手上提着一件宽袍,似乎正准备要披在她背上。
她的心突突直跳,看向他的目光惊讶间夹杂了迷离,楚盛衣看着她,仍是将外袍披在她肩膀上,问道:“怎么了?”
云长乐看着他,“我梦见十年前天慕山行宫了。你被那人打了一掌,伤得很重……”
楚盛衣的声音暗哑低沉,“那些都过去了。”
她道:“我梦见你用沧浪剑斩下了他的头。”
楚盛衣半天没有说话,转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