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看向妹妹:“你先不要轻举妄动!”
太子的病越来越重,据说吞咽都困难了,每日都是太医用人参熬水吊着命。如果太子薨了,圣上会更加看重傅予琛的,除非傅予琛脑子出了问题去密谋逼宫叛乱,否则圣上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傅夫人眼睛里满是红丝:“难道民之就白白死了?”
“民之到底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清楚!”舒连云不耐烦地看着她,“傅予琛之所以当上京畿团练使,就是因为他把杀了民之的事情告诉了永安帝!”
傅夫人的脸瞬间惨白,颓然坐下,枯干的手在檀木椅的把手上徒劳抓挠。
舒连云叹了口气,走到傅夫人身边,右手放在她肩头上,居高临下:“傅予琛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傅夫人:“……”
舒连云微眯双目:“想办法找他喜欢的类型,送上他的床!”
傅夫人恍然大悟:“只要有女人为他生出小崽子,不管是不是嫡出,圣上都会……”
她诡异地笑了:“一个小孩子可要比一个大人好控制……”
舒连云没有点头,眼睛看着她:“所以你要多下点功夫!”
傅夫人容光焕发:“是,兄长!”
徐灿灿从徐府回到家,常柳把车在门口停下,碧云刚打开车门,徐灿灿就发现了在大门内探头的小香。
小香也看到了徐灿灿,她忙跑了出来扑到车门口,急急慌慌道:“姑娘,您现在不能进去啊!”
徐灿灿一愣。
小香着急地看着她:“王家二郎带着礼物来了,正在堂屋陪着太太说话呢!”
徐灿灿想了想,吩咐小香:“你还在家里守着,客人离开了就去铺子里给我报信!”徐顺和在兄长徐廷和的帮助下,已经在离家不远的马道街盘了一个门面开了一家药铺。
小香答应了一声,忙退后了几步。
徐灿灿这才对常柳说道:“常二哥,咱们去铺子!”
天擦黑的时候,小香小跑来到了药店,气喘吁吁报告了王青瑜已经告辞的消息。
下了马车,徐灿灿带着碧云和小香刚进院子,就发现堂屋屋檐下挂的灯笼已经亮了,丁妈妈正在在廊下扇着炉子烧水。
丁妈妈一见徐灿灿,刚要起身打招呼便被徐灿灿制止了。
徐灿灿低声问道:“宋妈妈,家里有客?”
丁妈妈凑过来小声道:“是一个姓丁的牙婆!”
徐灿灿这才知道小香刚跑给她报信,这个宋牙婆便来了。
她是报名备选的人,因此不愿见这些乱七八糟的人,便小声笑道:“那我先回自己屋了!”
谁知道她刚行了两步,便听到堂屋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女声:“徐太太,这就是令千金?”
她一边想“这女的怎么说话文绉绉的”,一边转身向对方打招呼。
徐王氏这时候也跟着出来了。她知道这位宋妈妈是个牙婆,不愿女儿和她多说,便笑嘻嘻把宋妈妈给拢进了堂屋。
宋妈妈坐在堂屋里,端起徐家的婆子刚沏的热茶慢慢喝着,心里却在想:这位也是徐家的姑娘,舒四公子要求的难道是这位?
想到这里,她便开口问徐王氏:“方才见了您的千金,生得真是千娇百媚啊!”
徐王氏默然无语。
说了几句废话之后,宋妈妈才问道:“您家姑娘是不是前些日子刚出过城?”
宋妈妈说话文绉绉的,徐王氏很不习惯,不愿搭理她了,因此想都没想便承认了:“是啊!”
她心中大喜,立刻追问道:“令千金在家里排行第几?是不是排行第四?”
徐王氏见女儿回来,女人心窄,她怕灿灿在大嫂家渴着了渴着了,正在吩咐丁妈妈:“去给姑娘切几块西瓜送去!”
因此宋妈妈的问题她根本就没听清就含糊地答应了一声。
徐王氏连三赶四把宋妈妈送了出去,宋妈妈还想追问,徐王氏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出了徐家,宋妈妈便令跟自己的小厮去舒府寻舒四公子报告好消息。舒四为了早日探听到消息,命一个在外书房侍候的书童和宋妈妈联系。
舒四这时候并不在家,他去城外晏楼参加朋友的寿宴,却正好在席上碰到了丰瑛。
他知道丰瑛家和徐府是表亲,便劝丰瑛饮了好几杯酒。乘丰瑛醉醺醺的,舒四问他:“你姨母徐侍郎家哪位姑娘最标致?”
丰瑛脑子乱哄哄的又想巴结舒四,立时便道:“四表妹最标致!”三表妹徐宜莲只是五官端正罢了,五姑娘还小,那徐宜桐不就是徐家姑娘里最标致的?
傍晚时分,傅予琛好不容易醒了过来,却昏昏沉沉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傅柳正小心翼翼地喂他喝药。
梁庆贺回前院休息了一会儿就又过来了。见傅予琛似乎能吞咽,他忍不住又道:“公子您得好好养养身体了!”
傅予琛没搭理他。
梁庆贺正要说话,傅桂就大步进来禀报:“禀公子,黄公公来了!”
傅柳抬眼向门口望去,正好看到黄琅掀开帘子进了门,一个小太监随着他也进来了。
黄琅给傅予琛行过礼起身,看向傅予琛,发现傅予琛脸色白的发青,衬得眉更浓眼更黑,嘴唇是淡淡的粉色,看上去一脸病容,正是一个病美男的形容。
他忙靠近锦榻,躬身说明来意:“官家命奴才来看望团练!”
傅予琛没有说话,吃力地眨了眨眼睛,示意黄琅坐下。
黄琅斜签着身子坐了,恭谨道:“官家命老奴传话给团练,定国公不日就回京觐见。”
傅予琛虚弱极了,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黄琅是永安帝最亲近的太监,他知道永安帝的心事,因此看着傅予琛的病容,心里也是凄惶,凝望良久方道:“团练,三日后若再不痊愈,官家就要御驾亲临国公府了……”
傅予琛闻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想动,可是却连手指都动弹不了,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一闭眼便进入各种恐怖的梦,永无止境。
他一向坚强,可是这病却快把他的意志摧毁。他觉得孤独,觉得自己可怜,他想起了从未见过面的生母,想起了徐灿灿香软的身体,想起了自己一统东方大陆建立强大的大梁帝国的梦想……这样孱弱的身体要毁了他所有的希望……
傅予琛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恨过他的嫡母傅夫人。
这样浓重的恨意令他再次陷入迷梦。他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关着他的那个空荡荡积满灰尘的空屋,又变成了那个在寒夜里瑟瑟发抖的小孩子,食物中的慢性毒药令他一直低烧……
黄琅看到他的眼角淌下了一行泪水,不由鼻子一酸,道:“官家已经下了旨意,丰院判就留在您这里好了!”
一天后,傅予琛开始陷入昏迷。
永安帝得知傅予琛的病情,一下子跌坐在御座上,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吩咐黄琅:“快去准备辇车,朕要去看阿琛!”
可是太子的亲信太监马不凡已经随着孙怀宇进来了。
皇太子吐血的消息击倒了永安帝,他陷入绝望之中,过了好一阵子才振作起来,吩咐黄琅:“命太医院为阿琛会诊!”
而他自己,则要去皇宫陪着太子。
或许,这是他们父子最后一段相处的时间。傅柳趴在榻上放声大哭。公子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喉咙红肿,连药都喂不下去了。
☆、第三十六章 哭招
皇太子病危,永安帝培养的排在第二位的继承人傅予琛昏迷,大梁国都汴京顿时陷入皇位后继无人的恐慌。
人们纷纷传言说大梁开国皇帝当年逼死外孙周哀帝,因此傅氏皇族才得了报应,要断子绝孙!
永安帝守在太子病榻前连下了三道旨意,一是治好京畿团练使傅予琛之病,赏赐黄金五百两;另一道旨意就是提前进行国子监入学考试,并增加一倍名额;第三道旨意是全国免赋一年,家有年满六十岁的老人赏银十两。
这些徐灿灿统统不知道,她一直在很专心地上课。
因为昨天徐府有客,她只上了一节课,所以今天徐灿灿就接连上了五节课,等她回到家里已经是月上中天了。
家里人都还等着徐灿灿用晚饭,见她回来,这才开始摆饭。
屋里有点热,徐王氏就命丁妈妈和小香把饭菜摆在了院子的葡萄架下。
晚饭只做了四个菜,分别是清炒丝瓜、虎皮辣椒、凉拌黄瓜和蒜泥茄子,都是徐灿灿在宛州爱吃的家乡菜。
徐灿灿喜出望外,把四个菜都尝了一遍,发现都是母亲做的菜的味道,便又惊又喜看着母亲:“母亲,你做的?真好吃!”徐王氏进京之后,因为忙于家事,就没有亲自做过饭,家里都是丁妈妈掌厨。丁妈妈做的是地道汴京菜,徐灿灿觉得很好吃,可是心里还是想念家乡菜。
徐王氏看她喜欢,自己先笑了,接着就故意板起脸:“你不是也会做,为什么偏要你娘我做?”
徐灿灿先吃了好几大口,这才道:“我做就我做,明天晚饭等着我!”
徐王氏起身给她盛了一碗荆面汤递了过去:“等你闲下来再说吧!”
徐灿灿没说话,心里却已经开始计划亲手做一桌菜请爹娘和弟弟吃了。
用过晚饭,徐灿灿进了爹娘的卧室,拿着烛台在徐顺和的书架上寻书。她记得爹爹那里有一本《蔡氏家膳》。
忙了一头一脸一身的汗,《蔡氏家膳》她没找着,却找到了一本《仲景药膳》。
徐灿灿忙拿着书让坐在堂屋八仙桌旁喝茶的爹爹看:“爹,这本《仲景药膳》真的是张仲景写的?”
徐顺和看女儿脸上都是汗,便一手拉了徐灿灿立在身前,一手拿了一把短兵竹编扇对着徐灿灿扇风。
徐灿灿觉得凉爽了许多,向爹爹那边凑了凑:“爹,到底是不是啊?”
“应该不是!”徐顺和端起白瓷茶杯喂徐灿灿喝了一口,“《仲景药膳》里提到的许多菜都是唐代以后才出现的,譬如有一道枸杞炖鸽子,汉代根本没有!”
徐灿灿立在爹爹身前,趴在八仙桌上翻着书看。
徐顺和怕她热,就伸长右臂绕到徐灿灿身后给她扇风。
徐灿灿看了一会儿,抬头对他说道:“爹爹,这儿有一个绿豆炖五花肉,说是能解毒防痘!”
徐顺和点了点头:“这个专治年轻人脸上出的那种痘子!”
“啊,原来是治青春痘的!”徐灿灿两眼亮晶晶瞧着爹爹,“这本书怪有意思的,送给我吧!”
“给你好了!”徐顺和笑眯眯给她扇着风,顺手又端起茶杯让徐灿灿喝了一口,“我书架上还有几本药膳,级都拿走吧!”
茶味微苦,后味却又甘甜,徐灿灿尝出了是上好的信阳毛尖,便笑着问徐顺和:“爹,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好的毛尖?”
“我问你大伯要的!”徐顺和得意洋洋,“你大伯说是专门给皇帝喝的贡茶呢!”
徐灿灿突然想起前世看到的宫斗文里失宠或者无宠的宫妃连茶叶末子都喝不上,不由心中有些黯然。
她不愿说出来令爹爹心里难受,便专心致志地看起这本冒医圣张仲景之名的《仲景药膳》来。
徐顺和看女儿读得认真,便道:“这本书虽说是冒医圣仲景之名,却自有独到之处,要不然我也不会特地带到汴京来!”
徐灿灿听了,看得更认真了。
徐王氏看着丁妈妈收拾了厨房,这才回了堂屋。
过几日就要考试了,徐宜春躲在房里温习功课不肯出来,徐灿灿陪着爹娘呆在堂屋里。
徐灿灿看着书,徐顺和夫妻就喝茶说话。
徐顺和起身给妻子泡了一杯茶。
“皇榜已经贴出来了,皇帝搜求名医为京畿团练使傅予琛治病呢!”徐顺和闻了闻杯子里的茶香,慢悠悠道。
徐王氏一愣,忙问道:“赏银是多少?”一般老百姓还是对赏银更感兴趣一点。
“不是赏银,”徐顺和乐滋滋,“是赏金!赏金五百两!”
徐灿灿听到傅予琛生病,心里顿时乱糟糟的,忙插嘴问道:“爹,那个傅予琛得了什么病?很严重吗?”
徐顺和一点也不着急,喝了一口茶才道:“不过是身体积毒过深,淋了雨引发寒毒罢了!”
听到“淋了雨”四个字,徐灿灿呼吸一滞,忙问道:“很严重吗?”
“说重就重,说不重也不重!”
徐灿灿抓住爹爹的手:“爹,别卖关子了!”
徐顺和的手被女儿箍得有些疼,只当是她性急,便道:“这个症候,单纯用药是不行的,须得以银针为主,以汤药为辅,循序渐进拔出体内之毒!”
徐灿灿闻言,心里一喜,忙拉着爹爹的手摇啊摇:“爹爹你快去治病吧!”
“等到赏金涨到了一千两,你爹我再去!”徐顺和笑得很狡猾。
徐灿灿悄悄深吸一口气,先稳住自己。片刻之后,徐灿灿拉着徐顺和摇晃拉扯:“爹,再不去别说一千两了,五百两也被别人先领走了!我想要樱桃那么大的红宝石镶成的头面!我想买京中如今最流行的金线织锦!我想买翠凤斋卖的翠纹织锦羽缎斗篷……”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出来。
徐顺和没想到女儿竟然这样委屈,吓得忙道:“乖灿灿,不哭不哭,爹爹明日就去定国公府!”
“不,你现在就去!”徐灿灿拉着她爹嚎啕大哭,“去晚了……金子……金子……就没了……呜……”
“姐姐怎么了?”徐宜春也结束了闭关状态跑了出来。
徐王氏看闺女大哭,早就急了,忙央求地望着徐顺和:“她爹……”
世上大概没有能够拗得过孩子的爹娘,徐顺和被女儿的大哭给吓坏了,也不顾拖一日就会涨的赏金了,叫了常柳套了车,自己收拾了药箱就要出门。
到了此时,徐灿灿也觉得自己演技略显浮夸了,怪不好意思的,低着头和母亲弟弟一起送了爹爹出门。
徐顺和看着闺女红肿的眼睛,心里怪心疼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眼都肿了,回屋去让人打点井水冰冰眼消肿!”
“知道了!”徐灿灿粗声粗气道。
“唉,这闺女像谁,竟然这么爱财!”徐顺和很是不解。
:不是像你!〃或徐王氏不禁笑了”还徐顺和:……”州象是这么回事……
☆、第三十七章 偷入竹声院
夜深了,傅夫人住的芦雪庵安安静静沉浸在黑暗中,因为傅予琛的病危,傅夫人难得地得到了安眠。而隔壁的竹声院却灯火通明,不时有蝉如扑火的飞蛾扑向灯笼,然后撞翻在地;蛐蛐在院子蓊郁的花木从中鸣叫着,为这明亮却寂静的院子添上了一抹生动的色彩。
傅予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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